一个都不放过 作者:任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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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言！”焦巨成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就像他刚见到苗新露的时候一样，毫无思想准备，毫不设防地叫了一声。同时，他也看清了，焦言苍白的脸上，没有下巴，墨黑的牙齿上还挂着血滴。焦言的衣服前襟，几乎已经被血浸透了。
焦言听到叫声，咧开没有下巴的嘴，对着焦巨成，笑了一下。这一笑，让焦巨成刚刚丢弃的恐怖，又一次袭满了全身。
焦巨成注意到，围在他周围的那些活死人，已经都不动了，都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
一条粉红色的影子，像是一条飘动的粉红色烟雾，在众人之间飘动着，不过，她并没有接近焦巨成。
焦巨成又一次感觉到了冷，而且这一次的冷，比上一次来得更堪，他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抵御，因而，他的全身，不由自主地，又一次颤抖起来。而焦言，在焦巨成全身发抖的时候，伸出手，抓住了焦巨成那条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影子，如同卷纸一样，卷了起来。然后，他又对焦巨成咧嘴笑了一下，转身跑开了。
焦巨成心里很明白，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全身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那种感觉，用言语根本无法表达。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他眼睁睁地看着焦言，把他的影子夹在腋下，快步地跑开了，跑进了路边的一条胡同里。
焦巨成的脸，慢慢地变得苍白了，眼睛里血丝涌现，忍不住地，他咧嘴笑了一下，满口的牙齿，也变得漆黑如墨。
周围的活死人们，好像是完成了一项使命，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如同接受了某一个命令，一起开步走了起来。而对焦巨成，他们好像已经失去了兴趣，没有人再看他，甚至，连他的妻子，苗新露，也与其他人一样，转身离去。
焦巨成的心里似乎有些感觉，但是这种感觉非常微弱，他的头脑里，一闪而过地想到了公司里，想到了留在公司里的小齐。但是，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像是突然失去了记忆，头脑里一片空白。
焦巨成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到城中心广场去！
焦巨成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这个声音的指示，跟着众人，迈步走向城中心广场的方向。
23
城中心广场那座高大的美人鱼雕塑，是滨江城的一个象征，也是滨江城的一个骄傲。这座雕塑的诞生，缘自一个传说，一个很美丽的传说。
相传，三百多年前，滨江城还只是一个小码头，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靠在滨江里打鱼为生的渔民。这些渔民中，有一个叫做阿生的年轻人，父母双亡，孤身一人。阿生老实木纳，每天除了下江打鱼，上岸后将打到的鱼卖给鱼贩子，就是回到自己的破茅屋里，哪儿也不去。所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二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当然，像他这样的穷渔民，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呢？
一天，阿生在江里打鱼，一网下去，一条金色的江鲤被他捞了上来。可是，当阿生把江鲤从网里取出，放入鱼桶的时候，就见那江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阿和的心，突然就有些不忍了，他从来都不知道，鱼，还会流泪。所以，他却了恻瘾之心，于是，放了那江鲤。
阿生放了江鲤的第二天，例下江打鱼，傍晚回家，却见满桌丰盛的饭菜。阿生很纳闷，但也没有多想，吃了。以后，每日如此，阿生再笨，也会怀疑啊。于是，有一天，阿生故意装着出门下江，然后，潜回来，躲在暗处，想要弄明白，自己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便看到了，有一个美丽的姑娘，每到傍晚，就出现在他的家里，为他煮好饭后，在他回来之前，离开。秘密解开了，阿生留住了姑娘，与之成婚，生儿育女，再后来，得知姑娘是江里的鱼精，就是他放生的那条江鲤。再后来……
这个传说，有些像海螺姑娘的故事，不知道是受海螺姑娘的影响，还是独立的版本，总之，滨江城人，虽然也知道有个海螺姑娘的传说，与他们的这个美人鱼的传说，基本上相同，或者说，几乎如出一辙，但是，他们更愿意相信，他们的美人鱼传说，才是正宗的滨江传说。因而，当滨江码头变成了滨江鱼村，滨江鱼村又变成了滨江镇，最终变成了滨江城的时候，滨江人，仍然津津乐道于他们的传说。十年前，滨江城由县转市，经过民意测验，滨江市政府出台了一个方案：在滨江城，建立一个供市民休闲的中心广场，并且在广场上，树立起了这座美人鱼雕塑。从此，这座雕塑，便成了滨江城的象征，每天，尤其是夏季的晚上，在巨大的圆形花坛簇拥下的美人鱼雕塑耸立的城中心广场，便成了市民聚集的地方，而且，滨江城，凡是有重大的活动，自然而然地，也都在这座广场上举行。其他地方，来到滨江城的人，也都不会忘记，到广场上来看一看美人鱼雕塑，在它面前留个影，给自己的滨江之行，留下美好的回忆。
滨江人，都很爱惜他们的象征，并且有专人，负责看护美人鱼雕塑，所以，十多年来，美人鱼雕塑，依然如新。
可以说，滨江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不是商业街，而是城中心广场。这里，每天都是从天色未明，直至深夜，都不断有人。当然，除了雨雪天气。因而，这里，是滨江城人气最旺的所在，
然而，今天，在滨江城历来人气最旺的城中心广场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郑典开着车，带着他的两名助手，在望见广场中心高大的美人鱼雕塑的同时，都已经感觉到了广场上气氛的异样。
以郑典的想法，是想直接把车开进广场，看看广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广场上发生的事，就是滨江在发生的事。所以，他离开那个胖妇人后，车，开得很快，而且一路上，虽然看到许多人，慢慢地走向广场，但是，郑典没有停车，他知道，现在停下车来，对他，和车上的两位助手，有弊无利。焦言的出现，那个胖妇人的出现，已经让郑典吸取了教训，他已经把自己的感觉，转成了肯定：滨江城，已经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
坐在车上的刘锟和吴倩云，虽然同样身为警察，但是，今天所有的遭遇，以及眼下周围的气氛，已经让两个人瑟缩成了一团，他们虽然明白郑典要去广场的目的，但是，他们却并不明白，郑典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在他们看来，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失去影子的活死人，已经越来越多，而且，他们也都已经想到了，用不了多久，恐怕整个滨江城，都会被这些活死人所控制。到那时候，他们，只怕也很难逃脱。所以，刘锟和吴倩云，虽然并没有沟通，不过两个人，都有了同样的心理：逃跑！
逃跑，离开滨江城，这可能才是他们惟一安全的选择。
可是，他们也知道，郑典，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们谁都不敢向郑典提出来。身为警察的郑典，非常敬业，而且，非常执着，对于破案子，有一种特殊的钟爱，所以，滨江城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案子，郑典，当然不会放弃。
广场已经近在眼前，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一些活死人，从广场的四周，还有许多活死人正在向广场聚扰。
郑典的车，吱地一声停下了，距离广场，大约有二十米远。
虽然，刹车的声音很响，那些活死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毫无变化，没有人注意他们的车，也没有人看一眼他们的车。
“郑队，下面，怎么办？”刘锟谨慎而又小心地问。
郑典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扭头看着两个助手，问：“你们俩，怕不怕？”
刘锟和吴倩云有点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的队长。如果说不怕，那是假话，可是，如果说怕，那，不仅有损警察的形象，而且，在队长面前，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有队长在，就算是有什么事，还有队长撑着。
所以，刘锟和吴倩云，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两人同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害怕。
郑典满意地点点头，说：“好，不怕就好。”他向车后指了一下，“你们看。”
两个人不解地，一起扭过头去，看向车后。这一看，把两个人吓得，差点儿忘记了呼吸。
在他们的车后，一大群活死人，正慢慢地向他们的车子走来。其中，有那个胖妇人。不过，让他们惊讶的是，在那群人中，有陈义远，有江少阳，还有焦巨成，更意外地，其中，还有大乔、小冯他们。他们，就像是游行队伍似的，只是无声地，不急不忙地走向他们的车子。
刘锟和吴倩云，脸一下子就吓白了，他们回头看着郑典，不知所措。
郑典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在两个助手面前，他知道道，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必须撑着。所以，他向两个助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你们别怕，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吴倩云毕竟是女孩子，她全身忍不住地，发起抖来，声音，也有些颤抖了，听起来，就像是哀求一般：“郑队，我们，快跑吧。”
刘锟听了吴倩云的话，不由自主地，对着郑典点了点头。
可是，郑典，却对两个人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说：“来不及了。”
刘锟和吴倩云一听，来不及了，两个人，就像是听到了死刑宣判一般，立刻，瘫了下去。
24
不错，郑典他们，眼下，即使想逃，也来不及了。因为，在他们车子的前后左右，都已经有人，慢慢地靠近他们，而前后左右的路，都已经被封住了，如果此时想走，除非，他们不顾一切，开车直撞，把挡路的人，撞飞。但是，这样的事情，郑典做不出来，他是警察，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不可以开车把人撞飞，哪怕这些人，都已经成了活死人。
所以，形势，对郑典他们来说，非常危急，但是，他们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郑队，怎么办？”吴倩云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带着哭腔了。
郑典故作镇定地说：“别怕，我们在车里，他们是不会有办法的。我会瞅准机会逃出去的。”
郑典的话，让吴倩云稍稍安定了一些。
刘锟的心里，可不相信郑典的话，他看到周围越来越多、越围越近的活死人们，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了。他像是梦呓一般地，呢喃地说：“要是他们砸车，那怎么办？”
刘锟的一句话，把吴倩云那颗刚刚有些安定的心，一下子又搅了起来，因而，她的恐惧，又一次猛烈地爆发出来，眼睛，也瞪得更大了，一边前后左右地望着车外的那些活死人，一边紧张地问郑典：“郑队，小刘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郑典有些烦恼，因为，他正在思考对策，他不希望，自己的两个手下如此浓疱，此时此刻，他们的处境，已经非常危急了，他们，还这么搅自己的思维，真不懂事！
郑典没有理会吴倩云和刘锟，他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状况。车，他一直都没有熄火，他的右脚，也一直都轻轻地放在油门上，他的心里，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万一出现无法逆转的状况，那么，他将不顾一切，迅速将车启动，摆脱危机，而且不计后果。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尽可能注意，不撞击到那些活死人的。
事实证明，郑典的这个决定，是明智的。仅仅一分钟后，他们的车，已经处于活死人的重重包围之下，而且，更让郑典，以及刘锟、吴倩云难过的是，最先走近他们的车子的，居然是大乔。
大乔走近他们的车子，咧着嘴笑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车里的三个人，像是欣赏一幅画一样。他那满口的黑齿呲着，好像是故意向车内的三个人展示一般，吓得吴倩云，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里，不敢看他。
郑典密切地注视着大乔的一举一动，他看到大乔伸手抓住车门把手，用力地拉了一下。车门没有开，因为，郑典早已经将车门锁死了，从外面，根本打不开。然而，没能拉开车门的大乔，似乎发怒了，他脸上的笑容隐没了，脸上出现了少有的阴冷，赤红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凶光。他举起了拳头，准备向车窗的玻璃砸下来。
郑典看得明白，他知道，万一让大乔砸碎了玻璃，那后果，他将无法预料。所以，按照自己在心里已经决定的方针，郑典就在大乔的拳头向下砸的瞬间，突然猛地踩下油门，同时，将手刹一松，车子呼地一声，在大乔的拳头砸下的同时，如同突然挣脱了束缚的狂犬，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直窜出去。
“嘭”地一声，大乔的拳头，仍然砸在了车了。不过，拳头的落点，是在车的后盖上，没有砸到玻璃。
然而，车子一窜出去，果然没有出乎意料地，撞到了在车前方的活死人。随着几声“嘭嘭”的撞击声，郑典和他的两名助手，都明显地感觉到，车子受到了阻碍。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那些被撞飞的活死人，都像是轻飘飘的汽球，被车子一撞，便飞了起来，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倒在地上，或者，飞起后重重坠地。那些活死人被撞后，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便稳稳地落到地面上，毫发无损。看到这样的情形，郑典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胆子也更大了，把车速拉到最大，对着挡在前方的活死人们，横冲直撞过去。
广场，就在眼前，郑典的车，显得有些慌不择路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越过广场边的绿岛，猛烈地颠簸了两下，冲进了广场。
然而，汽车进入了广场，郑典便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广场上，几乎已经站满了活死人。在这些活死人中间，有许多，都是他熟悉的人，而且，让他非常惊讶的是，他的上司们，居然也都在其中。
“完了，滨江城完了！”郑典心里想，不知不觉地，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刘锟和吴倩云，也都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变成了活死人的熟悉面孔，比那些他们不认识的人，更让他们恐惧。而更严重的是，他们，现在已经处于更多的活死人的包围之中。
“郑队，怎么办啊！”吴倩云这一次，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了。
刘锟，则吓得目瞪口呆，傻了一般望着周围的活死人。
郑典把牙，咬得紧紧的，他没有停车，他知道，一旦停车，他们三个，也将成为活死人。他已经完全明白，眼下的情况，对他们的不利程度，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深深地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听从两位助手的建议，别来广场。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不起作用，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带着两位助手，离开这个危险之地，逃出去。
于是，郑典把车速开到最大，他已经顾不了是不是会撞击到活死人了，而且，他已经明白，那些活死人，根本不怕他撞击，因而，他没有必要顾忌。所以，他开足马力，大有杀开一条血路，夺路逃生之势。
一时之间，广场上，被撞击的活死人，几乎是满天乱飞，郑典他们的车子，在一阵撞击的“嘭嘭”声中，向广场外开去。然而，被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