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2o3星球上的羽毛 作者:迟履苔-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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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放弃劝服。他无意识地揉揉我的头发，然后看着我，像是想起什么般，表情忽地变得深沉。他目光一敛，低声地开口问道：“那么，尽羽你呢？会不会也这么觉得？你12年都是在这么个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星球上度过，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无端端错失了好多东西，你会不会有些怪我，借着教养你的名义，忽略你的意愿，自作主张地将你带来这里？”　　　　
　　　　我望着这双等待我的回答的黑色瞳眸，轻易地在里面找到我的倒影。我摇摇头，说：“我喜欢这里。比起外面的生活，这里的生活可以算是安定。这里其实并不寂寞嘛，有那么多朋友，玄辛也陪着我，我12年来都过得很好。玄辛对我有多好我心里当然明白。所以玄辛带我来也一定是为我好，我一直都相信这一点，怎么会去怪你。我的生命都是玄辛送给我的不是吗？如果没有你保护着，我认为那么幼小的我想要安安稳稳地活着，是件很困难的事。”　　　　
　　　　我静静地向前走着，玄辛紧随在我身后。从小，他就总是在我身后。　　　　
　　　　小时候，我兴冲冲地跑跳玩乐，不管玩多久跑多远，玩累了，一回头，他就站在我身后，微笑着看着我。做了坏事了，正心头虚着，一回头，玄辛又站在我身后，抓个现行，不言不语地看着我，看到我低头为止。　　　　
　　　　长大了，战斗，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杀，杀完了一回头，玄辛当然还是站在我身后，不然没有他保护我，我早就和人家同归于尽，化为尘土，死得连个渣也不剩了。　　　　
　　　　好久没有重温这种一前一后的相处模式了，自从他闭关在营地之后，那种独来独往的感觉真不好，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看来习惯真是个不好的东西。一旦习惯了的东西太久没见到，竟会有种难以安心的感觉。


第四章总部派来的修理工（2）

　　　　“看，曼亚草。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坚持它是可食用的，结果偷偷以身试草，才知道它又苦又涩，根本不能入口，苦得我哇哇大叫去找你，你一听，脸色都变了，赶快带我去医疗室检查。后来知道没事，你把我大训一顿，警告我以后不许乱吃东西，小心被毒死。”　　　　
　　　　玄辛想起那年的往事，欣然一笑，“你很听话，再也没有乱吃过东西，甚至连餐厅出的新食品，再多人吃你也不吃，直到现在，你会去吃的食物种类，还是那件事以前你曾经吃过的那几种。”　　　　
　　　　“因为那时玄辛太凶，说的话又太吓人，把我吓住了嘛。我那时最怕死了。”我也呵呵一笑，弯下腰摘下那株曼亚草，然后干脆顺势坐下来，一转头，果不其然玄辛又站在我身后。　　　　
　　　　我在心里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客气地靠上他那双修长的腿。耶哦，舒服，真是可以倚靠的好东西。　　　　
　　　　玄辛没有闪开，一动不动地站直了让我靠得更舒服些。良久，一只手指落上我的头顶，开始在我的短发间梳行，像按摩一样，让我舒服得眯起眼睛。我闭上眼，专心致致地开始享受。　　　　
　　　　“玄辛，我最近有了一件开心的事，要不要说给你听，让你也跟着我开心一下？”我故意说得大声。　　　　
　　　　“你说。”柔和的男中音从头顶传来。　　　　
　　　　“我最近有了一个梦想，了不起是吧？我希望战争胜利之后，可以找一个有花的星球，和你、澄空、西克罗，还有别的朋友一起住。我平时种种花养养草，闷了随便抓一个人来就可以聊天。都是朋友，熟嘛。”我得意万分地喷出两口大气，“怎么样，好梦想是吧？”　　　　
　　　　“是美梦。”玄辛认同我的话，“我惟一纳闷的就是，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植物这么有兴趣。”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因为不是我的梦想，是我从澄空那里抄了一份来。不管怎样，大家一起努力实现梦想，分什么谁的谁的，反正我跟澄空熟嘛。”　　　　
　　　　头顶传来玄辛轻轻的一声笑。他感慨万分地道，“尽羽有了想要的东西了呢，真的是长大了。”然后是悠然的一声轻叹，“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小羽，终于长大了。”　　　　
　　　　我脸一僵，保留申诉权地隐忍一笑，赶快将话题转开。郁闷。　　　　
　　　　“玄辛？”　　　　
　　　　“嗯？”　　　　
　　　　“你当初为什么带我来未瞑星而不是别的星球？”　　　　
　　　　手指一下敲上我的头顶心，“当然是总部安排的。你以为是买东西，让你挑挑拣拣？傻问题。”　　　　
　　　　“哦。”听上去是满傻的，问错了，换一种表达方式看看，“玄辛喜欢未瞑星吗？”　　　　
　　　　玄辛的声音静默了好一会，在我等得以为他没听见，想再酝酿情绪问一次的时候，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喜欢。”　　　　
　　　　好简洁，听上去那么勉为其难的样子，干什么不主动多说一些嘛嘛？非要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真是没默契。　　　　
　　　　“喜欢未瞑星的哪一点？”我追着问道。　　　　
　　　　“夕阳，我喜欢看夕阳。在总部的时候，和在别的星球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天只能看一次夕阳，而在未瞑星，只要太阳还在天上，随便什么时候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夕阳。”　　　　
　　　　夕阳？原来玄辛喜欢看夕阳。耶哦，从来都不知道。我的观察力和对他的了解度还有待加强。　　　　
　　　　“为什么会喜欢夕阳呢？”想也没想过是这种感性的答案。我还以为会是别的空气重力这些自然条件，或者是营地里的气氛和乐融融之类的答案咧。　　　　
　　　　“因为，夕阳最让人觉得温暖。”玄辛的声音比夕阳更温暖了。　　　　
　　　　“温暖？夕阳？”不是吧？夕阳说明就是傍晚夜风都有点凉了呢，还温暖？“温暖的是正午的太阳吧？连曼亚草都是挑正午的时间开。”　　　　
　　　　玄辛的声音又开始静默。　　　　
　　　　好久以后，我都以为玄辛不准备对我的话有所回应了。　　　　
　　　　“尽羽，不是正午的太阳……”玄辛的声音比傍晚的风还要轻一般，飘进空气中，悠悠丝丝若有若无。　　　　
　　　　“嗯？”我努力地倾听着他轻柔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我在19岁那年，见过世界上最温暖的夕阳……”　　　　
　　　　当我悠游地跟玄辛走进营地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已经等了我们很久。确切地说，当然不是等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小队长，而是等了玄辛很久。　　　　
　　　　“我们检查了这么久，根本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有可能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一边而是总部那一边，也有可能是机器出的问题太复杂，我们看不出来。”　　　　
　　　　我一愣，那边玄辛已经严肃地开口，“也就是说，问题现在解决不了，未瞑星要继续处在这种和总部失去联系的状态是吗？”　　　　
　　　　他们点点头。　　　　
　　　　“你们检查过监控室仪器的其他功能了吗？比如来敌警报、测波，还有向各个记录器发出讯息之类，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没有，所有的功能都是正常的，只是不能与总部进行信息通讯。这种问题很奇怪，我们怎么也检查不出来，任何异样也没有。我们想，可能需要专家才能解决。”　　　　
　　　　玄辛想了一下，对他们微笑，“既然所有功能是正常的，那么我们杀敌、防御也都是正常的，和平常一样生活就好了，做好该做的事。只是不能和总部联系而已，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我们等等看，如果是总部那边的问题，他们马上就会修理好了，如果一两天内没有变化，我们就派人到总部去，请专家来修理仪器。”　　　　
　　　　他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没什么，你们去吃饭休息。”　　　　
　　　　他们闻言放心，不再是紧张又内疚的表情，散了。　　　　
　　　　“要通知下去吗？”我低声询问道。不知会不会造成军心不稳。　　　　
　　　　玄辛点点头，“每个人都有知道的权利，而且不由我们正面通知的话，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反而会军心不稳。”玄辛安抚地拍拍我的肩，“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先等两天，不行的话再去请专家，最多半个月，就算专家也医不好，我们也最多不过是换一套新仪器而已。”　　　　
　　　　“对哦，贵是有点贵，不过，不用我们出钱。”我也随着他轻松地一笑，“就算是在仪器全部完好的情况下，我们不跟总部有任何联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超过半个月过。我们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玄辛朗朗地一笑，“所以呢？”　　　　
　　　　“所以——反正我们急也急不来，我们不如去通知各队，然后去吃饭如何？”我奸笑着进谗言。　　　　
　　　　玄辛无言地看着我，终于点头，一声叹息，“尽羽，我原以为你会很担心。”　　　　
　　　　担心？难道他还在尽力思考怎么样让我安心吗？耶哦，浪费他的情绪了。　　　　
　　　　我大手一挥，“走了走了，快完事快吃饭。我们快点通知到各队，然后在餐厅会合好了。”


第四章总部派来的修理工（3）

　　　　两天过去后，仪器仍没有恢复过来，说明不是总部那边的问题，否则总部早就解决掉了。看来，还是我们这边的机器出了问题。按照原定方案，玄辛派出了人去和总部联络，请专家过来检修。　　　　
　　　　再怎么快，一往一返也要半个月，我们都在静心等待。其实，等待消息的人也就只有我们几个而已。我原本还以为这种事故通知下去后，怎么也会引起一点点军心骚动的，结果，所有的骚动也就仅止于通知下去之后的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范围嘛，也就仅止于餐厅吃饭时的一通讨论而已。　　　　
　　　　等总部有所动作的那两天一过，本就不怎么受重视的事件更加被人们淡忘了似的，没什么人来过问一声了。仿佛没有这么一回事，仪器也一直没有坏过。本来，也确实让他们牢记不起来，平时跟总部联系多的也就是玄辛了，其次也就是我了，因为常常在玄辛那里混，所以会跟杰夫说上两句，再次，就是各队队长了，很偶尔很偶尔会亲自来汇报一点点事情，而其他的那些士兵，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机会越级与总部联系。对他们来说，能与不能跟总部联系上，实际上是一回事吧，都是与己无关的闲事。所以，实在是不能责怪他们对军机大事漠不关心的，谁让总部恶劣得让人没事根本不会想去联络，更别谈加深感情了。　　　　
　　　　这种上司真没意思，让人想为他们卖命都想不到拼命的理由。　　　　
　　　　在派人出去之后的第六天，我们等来了一个人，是从总部来的。　　　　
　　　　我们正在纳闷总部是不是搬到了隔壁星系时，才从他口中知道他根本没遇见我们派过去的人，是总部看我们两天都联系不上，料定我们的机器可能出现了排查不了的问题，因此派专家过来了。耶哦，在这种事上，总部真是积极主动料事如神。　　　　
　　　　“嗨，玄辛少将，我叫奥斯塔伏，是来检修机器外加传令的，很高兴来到未瞑星，很高兴见到你，还有这位美丽的女军官，既然一直在玄辛少将旁边，我想应该是著名的尽羽，很高兴见到你。”　　　　
　　　　这就是总部派来的人不由分说，上来劈头盖脸给我和玄辛的开场白。　　　　
　　　　到底是总部派来的人，而且年纪轻轻看样子混得很好，官衔比较高，跟我们营地里那堆眼瞎心也瞎的人不同，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个美女。我喜欢。所以，当即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欣赏你。”　　　　
　　　　他很对我胃口地像个绅士般鞠了个躬。哦咧，哦咧。总部来的人，果然教养好，又不会一惊一乍，嘴巴还很甜。简直是，不跟他交朋友就对不住命运这两个字了。　　　　
　　　　这是我从认识到变朋友最迅速的一个人。　　　　
　　　　新交的这个朋友很忙。没办法，谁让他是来工作的，不是专程来与我交朋友的。奥斯塔伏除了那天跟我建立友谊关系和我见过面，以及对玄辛交代总部的命令之外，便从早到晚都在监控室里钻来钻去，钻得灰头土脸的。　　　　
　　　　不是我说的，是我引述的营地那帮“修理工”队的队员的话。据他们的口气，他们很是不喜欢奥斯塔伏的工作方式，他从来都只是低头默不作声地做自己的事，也不对他们讲解，任由求知欲旺盛的他们围成一圈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拆拆装装，他们问什么他也不答。　　　　
　　　　嗯嗯，有傲骨，这种人通常都很有两把刷子。身为他的朋友，当然有义务为朋友洗刷冤屈。所以当时我当场就把他们的头挨个拍了一遍，“人家这么年轻就当上总部的专家、专家耶。他肯定从小就是个天才儿童，不然要像别的专家一样混到老。天才都是有些怪癖的你们不知道吗？没有怪癖哪里能显示出他是天才？再说了，说不定是他知道给你们讲解你们也听不懂。你们跟他之间所差漏的课程，真要补起来，没有个两三年，补得完吗？”　　　　
　　　　他们将我狠瞪了一眼，不服气又敢怒不敢言的，看得我恶劣的本性大大地愉快了一把，索性尽兴地给他们加了几句，“当初是哪些人在狂叫嚣机器老不坏，让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又是哪些英雄对着坏了的机器束手无策的？又是哪些束手无策的人对着人家专家狂嫉妒的？做人要本分一点，不及别人就说不喜欢别人。耶哦，啧啧。”　　　　
　　　　当时说完我就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没有仔细观察他们捧着心肝狂呕的样子。不过，光听听他们痛苦的呻吟声也很爽。　　　　
　　　　“嗨，奥斯塔伏，辛不辛苦？”我走到他身后大力拍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看见是我，露出一个很坦诚的苦笑，“你看我的样子，如果我说我不辛苦，难道你就会相信了？”　　　　
　　　　是不会。他的表情明明那么痛苦。好么，算我问了很虚伪的问题。“有检查出什么了没？”　　　　
　　　　他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我想可能真的不是机器出了问题。我把整部机器都分部分拆掉重装，一个一个零件都是我亲自检查亲自重装了的，还是没有发现问题。我刚刚连能量线都拔掉拆开了。”　　　　
　　　　耶哦，好仔细呢。果然是专家级别，比他们细心多了。　　　　
　　　　“这活看上去好累人，又枯燥。”　　　　
　　　　“我都几乎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奥斯塔伏有些烦躁。　　　　
　　　　“哦咧，你应该喝咖啡提提神。”我同情地建议。　　　　
　　　　奥斯塔伏努努嘴，指向一边放着的小壶，“我泡过了，还剩一些，你自己找杯子倒着喝。”　　　　
　　　　我嗅嗅，“不好喝。”我老老实实地给出评价，“跟医疗室莉莉泡的比起来，算是不好喝的了。”　　　　
　　　　奥斯塔伏受不了地大摇其头。　　　　
　　　　医疗室门前，柏奈儿笑得像朵花地走出来。　　　　
　　　　我打过招呼，推开门进去，“莉莉，我好想念你的咖啡。”　　　　
　　　　我眨眨眼，停在门口，然后抬手开始揉眼睛，“奥斯塔伏，你怎么在这里？修理机器也会受伤吗？”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也的确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哪有人受了伤还会和护士小姐温温馨馨地喝咖啡的？温馨，天。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今天听你说医疗室有位美丽的护士，泡的咖啡很好喝，所以我就慕名而来了。”　　　　
　　　　他将目光从我的身上收回，投注到莉莉身上，温文地笑着。　　　　
　　　　“我刚开始还怀疑呢，通常美女都是不怎么能干的人，”他慢慢啜了一口咖啡，伸出一根手指对莉莉摇了一摇，“结果，我发现，这位小姐绝对不止是美貌这么简单。谢谢你，护士小姐，让我见到了真正内外兼备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