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2o3星球上的羽毛 作者:迟履苔-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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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根像丝一般将她紧紧缠裹。这种黑与白的对比形成我这一生中所见的最阴森诡谲又最悲凉的景象。
我呆呆地定在当场，冰凉的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僵硬的身体感觉到人的碰触。我愣愣地抬起被握住的手，然后看见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的玄辛。
他脱下长长的外套，交给我，然后目不斜视地指了指莉莉，将头转向一边。
我转过身看了看赤裸的莉莉，然后意会地点了点头，拎着外套挪到莉莉身边，蹲下来，想用衣服包住莉莉。
西克罗怔怔地注视着我，如同做梦一样用目光追随着我的动作，在我即将把衣服覆上莉莉的那一刹那，他被惊醒一般拦住了我，然后将我拉到一边。
他不许我碰莉莉。
我迟疑地捧着衣物，正在想怎样劝他，却看见他飞快地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将莉莉包起，然后极其温柔地将她抱起。
玄辛接过我手中的衣物，挂在手臂上，然后走到西克罗身边，拍拍他的肩，“西克罗，我们带她回去。”
“嗯。”西克罗低头看了看怀中娇小的莉莉，将她的头颅贴在他的心脏上，“回去……”
第四章永远的60℃咖啡（2）
回到营地，焦虑的莱赫尔率先迎过来，看到西克罗怀中的莉莉从衣衫下露出来的四肢，他忍不住呆了一呆，然后不忍地别过眼，转过头看着玄辛。
“玄辛，你们走了之后，我忽然想起来这几天我的药品柜中一些瓶瓶罐罐的位置摆放得很混乱。前几天我都是以为有人给我收拾整理过了，直到刚才我去清点了一下，才发现，麻醉剂不见了。”
玄辛的眉头，在一听到莱赫尔的药品混乱时，就开始了锁了起来。等莱赫尔说完，他的眉已经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我也被心里模模糊糊的认知惊住。我一直在想莉莉为什么会是赤裸的。如果麻醉剂的事是可以和莉莉的死亡联系在一起的话……我心疼地看了一眼苍白的莉莉。这个像百合一样温顺娇柔的女孩子，究竟是承受了什么样的残酷对待？
玄辛看了看西克罗，缓慢地开口：“西克罗，让莱赫尔医生检查她。这是非自然死亡，我们要查才行。”
可能会需要解剖。我们心里都万分清楚，直觉地认为西克罗会接受不了，要花很长是时间来劝服他。可是，出乎意料地，西克罗很合作地将莉莉交到了莱赫尔手中。
“莱赫尔，拜托……”西克罗是对莱赫尔说话，目光却停驻在莉莉身上。他的大手异常灵巧温柔地理了理莉莉凌乱的鬓发，眷念地扫过她的脸颊，再轻轻地掐去从莉莉眼中长出的一朵曼亚草的花，合进掌心里。
“西克罗……”莱赫尔犹豫地看着西克罗。
西克罗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营房，再也不看我们任何人一眼。
我焦虑地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房间里待不下去，坐立不安。玄辛去医疗室等莱赫尔的检查结果了。我不敢和玄辛一起去，怕乍一听到结果时会不知所措，而医疗室那种肃穆的环境会更令我难受。
我的梦想里是有莉莉和西克罗的。现在莉莉不在了，西克罗还会往我的梦想里去吗？如果莉莉是真的承受了意想不到的阴谋的伤害，西克罗会怎么办？他是那么喜欢莉莉，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林普那天想要伤人的景象。林普被我们劝住了。他只是一个激动的年轻人。可是，西克罗并不是林普那样的小毛头，在伤心这么巨大的理由的支撑下，我不知道谁劝得下他。不知道他会为莉莉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管他做什么，我只知道，他绝对会伤害到他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快点想出解决西克罗的办法来，不用等结果，我已经知道大概会有什么类型的检查结果了。等这种结果一出来，势必会马上开始调查了。我要在结果出来之前想出办法来才行。西克罗……
“尽羽。”澄空的声音陡然响起，将我吓得一激灵。
“尽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来走去乱转圈？”澄空不掩担心地站到我面前，摸摸我的脸颊，“怎么这么凉？”
“澄空你从哪里来，是医疗室吗？”我没有心情对他的关心作出反应，急急地问他情况。
澄空给我一个笑容，“结果还没出来，你先别把心都急乱了。你别一个人在这里乱猜乱想，去我那里坐一下，我陪你说说话。”
他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将我往他的房间方向拖去。是很想有个人说说话，不然结果还没有出来，我已经心力交瘁地倒了，哪里还有力气管得了西克罗。
我没有拒绝地跟着澄空去到他房间里。一进门，我便找了把椅子窝进去，瘫软在椅子上。
澄空递过来一杯水，“镇静一下。”
我咕咕一下喝完。凉凉的水下去，果然镇静了许多。“澄空，这件事发生后，你是最冷静的一个了。”
“那是因为你们太关心莉莉，心都慌了。我不认识她，只听过她的名字和她跟西克罗队长的事。”
澄空在我对面坐下，摆出一副聊天的样子。
“是吗？连你都知道了？”想起以前，我的心里又涌上一丝难过，“西克罗太胆小，想见她，又没有借口，所以把自己弄出大伤小伤，然后跑到医疗室去。莉莉一不在，他就不治了，又带着伤跑回来。为了让莉莉明白他的心意，经常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暗示，结果，暗示来暗示去，小礼物送了一大堆之后，全营地的人都明白了，只有莉莉不明白。”
我是等着要看西克罗向莉莉表白的，结果西克罗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莉莉便再也听不见了。
这是怎样的遗憾？莉莉还是没有明白西克罗的心意，而西克罗的心意，却再也说不出口了。两个人，就用这种方式错过了吗？
“好遗憾，以前没有去看过西克罗队长喜欢的人。”澄空难过地叹了口气，“能让西克罗队长这么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很好的人，而且很温柔。”我转动着手里空空的玻璃杯，看着灯光在薄薄的杯身上画出一道亮白的痕迹，璀璨地闪现，又消失。
“也只有莉莉这么好的人，才会让西克罗喜欢成这个样子。她就是一个活生生俏生生的天使，不仅温柔善良，而且细心，她会做好一切你想都想像不到的细节，让你觉得贴心。”
永远温婉的笑容，永远细细柔柔的声音，永远60℃的咖啡，永远……永远就是瞬间吗？最长久的时间就是最短暂的时间？因为存在的时间太短暂，所以才是永远？
巨大的伤心突地梗住了喉咙，我不能再说下去。悲伤的时候是不能回忆的，越回忆就越悲伤。
我不再说话，静静地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看着光痕一遍又一遍地闪现。澄空也不再说话，入神一般看着转动着玻璃杯的我。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我们两个人惊住。澄空回过神笑笑，去开门。
“西克罗队长。”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坐正。
西克罗没有出声，只略略点了一下头作回应，便直接对澄空开口：“我听说你很喜欢植物，你知道怎么保存植物吗？”他着急地摊开掌心，呈出一朵花，是他从莉莉的眼睛上摘下来的曼亚草，“它在枯萎了，有什么办法不让它枯萎吗？”
澄空接过曼亚草，“可以，你先坐下来等一会。”
听到澄空的保证，西克罗略略放下心来，就势在我面前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目光仍一眨也不眨地放在澄空手中的那朵曼亚草上。
我悄悄地打量着西克罗。一天的劳累和心理上的打击，让西克罗的神情疲惫得像个老人一般，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挺直着腰板。这里还有两个“别人”在，他就这么一心一意地只把注意力放在那朵花上，那么刚才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候，就肯定更加没有将目光从那朵曼亚草上离开过。
真的好担心他。不论检查要多久，检查的结果，我相信他也一定已经猜到了。那么，他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大喊大叫甚至大声诅咒？看他那么高壮，像是什么都扛得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其实不是。他的心很柔软，他有着他的底线，我不知道底线被突破了的他，还能承受些什么。
第四章永远的60℃咖啡（3）
澄空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终于停下来。“找到了。”他捧出了一只小小的盒子，“这是我最大的标本，里面的防腐液一定够用。”
西克罗已经站了起来。
澄空对西克罗笑笑，示意他放松。看着西克罗又坐回椅子上，他才将盒子打开，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标本，用厚实透明的真空膜包裹住的透明凝胶质的防腐液中，站立着一株金黄色的植物。
“这是麦穗。”澄空边戴上手套边道。
我点点头。
他将真空膜的边缘剪开，用镊子夹出麦穗，将曼亚草套在一枝一端封口的玻璃管里，然后将玻璃管没封口的那一端插进液体中。
我和西克罗目不转睛地看着曼亚草的细茎一端蘸进液体里，然后随着澄空缓缓地一点一点抽离玻璃管，曼亚草一点一点地露出来，防腐液一点一点地将曼亚草包裹起来，将它以最自然的姿态固定在里面。
接着，澄空将剪开的边缘合起，用压膜刀在防腐液液面以下的地方压下。液体渗出来，真空膜里面，便是一个时间静止的空间。
这朵曼亚草将永远以着这半盛放半枯萎的瞬间，停留在那个空间里面。
“谢谢。”西克罗站起身，伸手去接。
“等一下，马上就好，还有一点程序。”澄空安抚地一笑，继续用压膜刀在四四方方的真空膜上围圈压了一遍，然后剪去了棱角，让它成为一个椭圆，最后，在顶端压出小小的一块空白，穿出一个孔来。
他将完成的标本擦干净，递给西克罗，“西克罗队长，你回去可以用绳子穿起来，可以像项链一样戴起来，随身保存，比较不容易遗失。”
西克罗怔怔地接过标本，然后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澄空。
澄空淡淡地一笑，“我知道你要说谢谢，但是不用说。我们都只是希望队长不要太伤心而已。大家都很担心你。”
西克罗不言不语地低下头。从莉莉出事以来，我这时才看见他低下头，对别人显出他的无限疲累和无助。
我幽幽地叹息一声，将手搭上他的肩膀，“真的，我们都很担心你。”
门被轰然一下推开。
“澄空你有没有看见我们队长和西克罗队长？”
“维加，我们在这里。”我啪地一声站起来，“是不是医疗室……”
“是！玄辛长官要我来通知你们，检查结束了。”
维加话音没落，人已经被撞到了一边。西克罗的人影跌跌撞撞地一闪而冲了出去，我立刻追着冲了出去。澄空和维加的步子立刻跟了上来。
四个人的步子杂乱而慌忙地响在走廊上。气氛陡然冰冷了起来。检查的结果，比气氛更冰冷。
“莉莉的身体里还残留着麻醉剂的成分，她果然是被人麻醉后丢到外面，然后冻死的。因为她曾经被沙子埋住，再加上曼亚草在她身体上生长的缘故，所以有很多痕迹都被毁掉了。”莱赫尔沉痛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咬咬牙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她在死前，被强暴过。”
我别开眼不敢看任何人，不断地深呼吸以平复心中翻涌的情绪。虽然说这种类型的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也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以为自己不会再惊讶了，谁知道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仍然是骇然沉重得无法自己。
“可惜，现在跟总医院联系不上，而这里的设备，根本就不能对她身上的残留物作任何分析鉴定。”莱赫尔叹息道，“现在我们知道的东西，根本就找不出凶手来。”
他静静地看着西克罗，所有在场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西克罗。西克罗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没有人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西克罗，”莱赫尔走到他面前，“莉莉的遗体安置在冷冻室了，我现在可以带你去看她。”
西克罗缓缓地摇了摇头。
“西克罗，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我不认为你一言不发什么反应都不做是一件好事。你……”
“我没事。”西克罗用沙哑的声音缓慢答道。
我和玄辛对视了一眼。“现在还不是太晚。西克罗，我们趁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忘记，先来找一下凶手如何？”我提议道。
西克罗的眼皮总算抬了一抬。
就算是彻夜不眠不休也没关系，反正要陪着西克罗，让他有事可做，不要一个人独处，会胡思乱想。以他现在的状态，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大了。他越是沉默，越是说“我没事”，我越是不安。
“如果能和总医院联系上就好了。大不了把全营地所有人都找来验血样，跟莉莉身上的对比一下，就基本可以确定了。”莱赫尔懊恼道。
“那么我们现在反过来，先查一些疑点，比如那些麻醉剂，等大致找出了人，再用飞船送到总医院检验血样。”玄辛沉稳地开口，让心里乱成一团的我们安静下来，“我们，现在就从昨天晚上开始。”
几天下来，终于有一个嫌疑人浮出了水面。是慈。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他。他曾经在医疗室吓过莉莉，而且被反锁在里面一段时间，既有动机又有偷麻醉剂的机会。有人看见他深夜从外面回来，又有人从他的房间里找到了装在旧水壶里的剩余麻醉剂。
慈从头到尾一句辩解都没有，只是一副觉得很好玩的样子，脸上一直有着一种很奇异的表情，仿佛比他杀完人之后的表情更加兴奋，好像被当成凶手是件很高兴的事。林普他们很愤慨，很坚决地表示不要这种队长，而且坚持要惩治凶手。
只是西克罗，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既不表示愤慨，也不提出疑问，有什么新发现了，他便来安安静静地听，听完便一言不发地离开。相较于异常激动的林普他们，他更像是个局外人，一切与他无关。他关心，但是不管。
事情，仿佛就这样水落石出，得出定论了。只有我，心中老是闪过那夜的黑色人影。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慈。慈的身材魁梧，和西克罗一样高大，绝对难以错认，而那天的黑影并没有那么高大，只是标准身高而已，营地绝大多数人都有那样的身高，像维加、葛拉迪斯、林普、大卫……
第四章永远的60℃咖啡（4）
但是，我没有提出来，因为没有用处。我不知道那个人跟这件事是不是有关的，也不知道他是谁。谁都可以深夜出来，我不也是因为深夜还在外面游荡才会看见他的吗？我只是在隐隐约约的直觉的作用下，才会一再地想起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可是说到底，直觉就等于没有证据，我连说服自己那不是幻觉的证据都没有。
可是，杀死莉莉的真的是慈吗？
如果莉莉是单纯被杀，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相信是慈。因为慈的确会做出为杀人而杀人的事来，更何况他曾经在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