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2o3星球上的羽毛 作者:迟履苔-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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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跟他们又不同啊，在我成年上战场之前，你训练了我多久才让我拿枪的？”我从小一直在军营里，看过了无数次死亡。而在刚刚正式上战场的时候，玄辛一直带我在身边，等我看习惯了别人杀死别人的场面之后，他才将枪配给我，等我第一次给予别人死亡的时候，我已经不觉得是多么震撼的事了。可是，他们却不跟我一样。我可以用玄辛的方法来让山魈慢慢适应，毕竟他就在我身边。但是，澄空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先经历了。
“你很担心吗，尽羽？”
玄辛宽慰似的拍拍我的背，“你不用这么担心的，因为军方培养的小孩，最先接受的不是身体训练，而是心理训练。在还不知道战争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死亡是什么了。再残酷的死法，他们都见识过，所以，让一个人死亡，就像受其他方面的教育一样，只是会成为他们教育的一部分。受不住的，早在正式进入军队之前受不住，被淘汰掉了，剩下的能够撑到正式上战场的人，早就坚强得不会受这种影响了。”
玄辛在跟我述说他自己的从前吗？玄辛，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他也曾经是过这种日子的小孩？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玄辛的从前，才知道这么小一部分，心中便替他兴起密密麻麻的酸楚与疼痛。这是玄辛一直密密实实掩盖着的伤口，才浅浅掀起一角，便扑面而来惊心动魄的血红。想知道更多，可是，不能再问了，玄辛打定主意不告诉我的事，再问，他也只会和从前一样，清清淡淡地说一句忘了。而且，在窥见了这样的一角之后，我还能毫不在意地当着玄辛的面，全部揭开吗？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忍心对玄辛这样做。
那，我可以问别的不相干的，但对我却很重要的问题吗？他会回答吗？“玄辛，你那么护着我，为什么还会让我入军队上战场？”千万要回答，不要不理。我紧张万分地望着他，心悬起来，等他回答。他对我的处处保护我当然是知道的，不会错解，那他又为什么让我成为战士，过这种血雨腥风的日子？我之于玄辛，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是我一直思索而不得解的问题。
玄辛将注意力全放在信息仪上，装作没听见我的问题，不理我。
“拜托……”我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再伸手扳过他的脸，与我面对面，难得严肃正经地软软地哀求他，“很重要。”所以，不要无所谓地听过了不答。
我很忐忑不安地直视着他。
他深思地望着我。好一会儿，他表情平静地开口：“我如果不将你带在身边，你一个人可能会死掉。可是，如果你要待在我身边，势必要留在军队里。我有能力将一个不到年龄的小女孩留在军营，但是，在这种地方，我有太多地方保护不了你，你要自己保护自己，就算不能保护，至少，也要有承受的能力。”
我呆呆地看着他深邃的瞳仁。以前，一直觉得玄辛的眼睛太黑太深，像黑洞一样，连光线都释放不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而找不到任何东西常常令我感到迷惘，每每凝视他，我的心中更加会充满各种不确定。可今天，我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有一个我，正睁着傻呆呆的眼睛，用傻呆呆的表情看着他。
玄辛神态自若地任我盯着他看。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他的眼睛再怎么深，也是有倒影的。我这两天，心里在惴惴不安什么呢？不管他的眼睛深处装的是什么，只要他不对我闭上眼，只要我不屈不挠地站在他面前，他的眼里，就一定会有我的存在。
而这个我——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表情太呆了。我伸出两根食指，左右开弓提上嘴角15度。刚洗完澡的关系，头发还是湿的，凌乱地贴了一些在额头上。我拿他清而明的眼睛权当镜子，拨开额前的头发，开始就着他的眼睛，用手指梳理头发。
玄辛一直默默无语地任我看着他，然而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你还要看多久？”
“哦。”我又有丢人的行为了，飞快地缩回手，垂下眼。亏得玄辛耐性好，居然忍这么久，果真是定力一流。
“为什么觉得重要？”
这回换玄辛看着我。他的目光比我高段多了，不到10秒就看得我怪尴尬地低下头。
呃，老是这么你盯着我看我盯着你看，看来看去的，气氛会不会太暧昧了？我晕陶陶地想。
“为什么？”玄辛再次开口追问。
“哦。”忘了玄辛是属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人了。他遇到不喜欢回答的问题可以不理我，但是不代表我有那个特权不理他。没办法，他是老师我是学生，被他不平等对待惯了，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了。可怕的奴性。
我扁扁嘴，假笑着对他说：“怕你不是真的爱护我嘛，让我担心得要死。搞不好你本意就是拿我当杀人工具养的怎么办？多悲哀多伤我的心。”
假话，玄辛脸上写着这么两个字。玄辛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敷衍不了他，所以我朝着他憨头憨脑装可爱地一笑。我打算装傻扮呆，蒙混过关。
看着我的行为，玄辛无奈地叹笑，然后一指敲上我的头顶。
耶耶耶，过关。“哎呀”我装模作样地惨叫一声，低下头很痛苦地抚着头顶。
耳边传来玄辛轻轻的笑声。我的心中浮起一丝很微妙的喜悦感，因为一直以来郁结在心中的一块大石，正在悄然融化。无论如何，现在我知道，我在玄辛心中，不是不重要的那一部分。
第二章秘密藏在颈间（1）
今天是个好天。晨练归来，我心情舒畅。
好久，没有去看莉莉和柏奈儿了耶，真不应该。我咂咂嘴，开始自责。全营就我们3个人是女的，应该好好团结才是。去找她们去找她们。我立正，转个弯，往医疗室的方向大步行进。
“莉莉！柏奈儿！”两个美女都在呵，真好。
“尽羽，好久没见了。”莉莉和柏奈儿极文雅地招呼。
“呃，呵。”我收回大咧咧张着的笑容，这里明明站着2个女的，我怎么觉得其实只有她们两个是女的。有很久没见了吗？上次亚述出事那段时间，不是天天见她们，到现在也不过大半个月而已。很久了吗？还是……呵呵，我自动自发地归结为是两位美人太过想念我，所以一日不见如三秋。呵呵，好幸福。这么受欢迎，我开始发晕。
“尽羽，你昨天又上战场了是吗？”莉莉柔柔地问，温柔地端来一杯咖啡。
“嗯嗯。”我忙不迭地喝上一口，60℃的咖啡最香。莉莉今天泡的咖啡，还是跟平常一样，永远的60℃。多训练有素的小护士，做事就是比别人细心，而且人看着也舒心。这等唇红齿白的小美人，有事没事就温柔地笑上一笑，百合哪，人如其名，整个就是一朵清纯的小百合嘛，难怪西克罗迷她迷得像个呆子一样。我是西克罗的话，我也会迷她。说到西克罗嘛，昨天好像又打仗了耶。
“耶哦，西克罗这回肯定受伤了吗？是哪里受伤了，手还是脚，还是他换了个新鲜的，让头也受伤了？”我眨眨眼。
“手。”莉莉老实地回答道：“西克罗队长好像很容易受伤呢。”
耶哦，汗。原来他作为我的战友已经留下了这么丢人的印象。“还好还好啦，虽然他小伤不断，但是他从不受什么严重的伤，他还是表现挺优秀的。”我苦心地维持他的形象。
那边柏奈儿已经笑出来了。嗯，知情人士。西克罗喜欢莉莉，这几乎是全营地都知道的秘密了。我牙痛地咂咂嘴，将疑惑的目光落到莉莉身上。这个当事人，她自己究竟知不知道呢？照道理来讲，这种事，当事人应该最先感觉到，更何况，莉莉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但是，我就是觉得，莉莉是全营最一无所知的那一个。看来，莉莉是在这个方面特别迟钝也说不定。那么西克罗……我已经可以预见得到，西克罗的爱情之路，将会跋涉得异常艰辛。
西克罗……好歹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的交情，我是很希望他能如愿以偿的。撇开他过于高大的身形可能会吓到娇弱的莉莉不谈，他也是一个前程远大、心地善良、五官端正的大好青年。而且，我打赌绝对是会疼老婆的那种。
“莉莉，西克罗真的是一个好青年，我可以作证。”我举起双手表示绝对是真话。
“嗯嗯。”对我突如其来的保证，莉莉应了一声，奇怪地扫了我一眼，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开始整理器具。
她一定觉得莫名其妙。我暗自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多事，帮倒忙。“反正，你总有一天会了解啦。”了解西克罗那颗可怜巴巴的心。
“尽羽居然会说西克罗的好话，真是奇怪。”一个不相干的声音插进来。一个斯文男子站在门口，戴着银边的眼睛，浅色的长发用深色的带子系起，白衣闪闪发光。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但是，这也不能解除他的一项嫌疑——他有偷听女孩子聊天的不良习惯。
“莱赫尔，你在偷听我们女孩子的私房话？”我斜着眼睛看他。
“没有。”他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微笑着走进来。
医生都是这副样子吗？长得一副无辜又无害的样子，动不动就给你一笑，笑起来一副他比关心自己还要关心你的温情样子。也不是说他具体有什么不好，反正我就是不太喜欢他，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他就不喜欢他。小孩子对医生的排斥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再加上前一个医生实在太折磨我，以至于见他第一面时就几乎扑上去咬住他。不过那时候害怕，所以只敢想，没有真的做。后来长大之后，已经成为习惯，改不过来了。好像每次见他都没有和颜悦色过。但是，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因为这种童年阴影类的问题，实在还不是一般地难解决。看见他就下意识地要低头，我还能对他怎么样。
想来，我尽羽好像也没怎么在未瞑星上横行霸道过。那些人，不太深交的，我不太熟悉，也不好意思欺负，会害羞。而交往得比较密切的——玄辛，我压不住；澄空，我舍不得；山魈么，我躲他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沾他；莱赫尔，我不敢惹，心里见他会害怕；莉莉和柏奈儿，我护着还来不及，她们可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哦……想来想去，仿佛依稀好像只有我那帮下属和西克罗了。而我那帮不成器的下属，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而且人多势众，有时不怎么服我管，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虽然看上去不好惹，但因为有脸皮薄的致命弱点，所以可以任我欺负的西克罗了。原来我只欺得住一个人。哦，我还以为我是未瞑星的女大王呢。好没成就感。
“尽羽，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莱赫尔带着笑意问道，“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残害你的事，连给你的药都是尽量把不难吃的给你，而且好歹经常帮你的忙，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帮了你一个忙。你怎么会这么讨厌我，真的是没理由。”
“去，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我也好无奈。有谁会愿意老是留个可以让自己心情变差的因子在身边嘛。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而且是很不喜欢，没理由的不喜欢，我能有什么办法嘛。
莱赫尔宽忍地笑笑，摆出一副不跟我计较的样子。
“那么，”莉莉插进来，十分好奇地看着莱赫尔，“医生那时候才来，帮了尽羽什么忙？尽羽那时候不是很小吗？”
莱赫尔摸摸下巴，推推眼镜，一副很沉浸在回忆中的样子，“嗯嗯，尽羽那时候也不算很小了呢，已经开始有一点学会一些大人的心思了呢……”
“莱赫尔住口！”我气急败坏地大吼，情急之下，一杯咖啡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全数泼往莱赫尔。我傻眼。
莱赫尔利落地闪开，但还是有一些泼上了他的袍角，滴滴答答的水滴下来。
“尽羽，你有这么讨厌我？”莱赫尔还是挂着他那副温和的职业笑容。
“都是我多嘴乱问一气。”莉莉柔柔的嗓音带上一丝自责，“医生， 你的衣服……别的地方没有泼到吧？”
“别担心，”莱赫尔安抚地一笑，“没事，尽羽她泼的不是酸。”
“是吗？那真是对不起了。”好阴险，对莉莉做这种暗示。我阴沉地道歉。只会在莉莉她们面前扮好人的家伙。对我就是这个样子，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就算是两面人，就算是我不对在先，他这样做得也未免太明显了嘛，气死我了。我气鼓鼓地伸手松了松领带，让气顺一些，否则会被这口气噎死。
“咦，尽羽，你的脖子上有一根黑色的绳子。你也戴项链吗？我以前都没发现。”柏奈儿新奇地睁大了眼。
我立刻真的被噎到，一口气没喘上来，开始一阵狂咳。看到柏奈儿她很有要过来看个仔细的意向，我心一虚，手忙脚乱地将绳子塞进衣领里，飞快地将领带系好，火急火燎地伸出一只手掌做了一个抵挡的手势，“你不……咳咳……不……”
“尽羽希望你不要太对那根项链好奇。”莱赫尔闲闲地在一旁替我说。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一边狂咳一边猛点头。
第二章秘密藏在颈间（2）
“因为她会不好意思。”莱赫尔别有用心地一笑，“你别看她一副无敌战士的样子，让人容易忘记她的性别。其实，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不但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戴项链戴饰品，而且还……啧，13岁的小女孩就那么……”
我一听，立刻不顾身陷咳嗽不能喘气，奋不顾身地撩起袖子要过去跟他你死我活去。“礼物！那只是礼物！咳……你这个思想不健康的，想到哪里……咳……去了！再乱说……咳……我……”
“我什么也没说，你激动个什么。”莱赫尔奸险地笑了，“尽羽你的咳嗽不要紧吧。你咳咳而已，怎么脸都红了。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做礼物为什么要做一对呢？”
“你！”我狂吼一声，杀意乍现，就要扑过去。
“好，我不说。”莱赫尔识时务地闭上嘴，做了一个在嘴上系蝴蝶结的动作。
“请问，”柏奈儿听得一头雾水的请教，“你们说的是什么和什么？”
我心一慌，假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什么。我走了，你们继续聊。”
撂下场面话，我立即落荒而逃。
站在浴室中，任水流从头顶流下。如烟弥漫的水汽中，镜中雾蒙蒙的自己，颈项间隐隐有一圈黑色。伸手，勾起颈间的黑色细绳，将绳子上悬吊着的一小块银白色金属握入掌心。从未被取下的金属块，无论何时都带着我身体的温度。
这就是几乎要被莱赫尔说出来的、我的秘密。因为凹凸不平而有着明暗不清的柔和光泽的金属表面，用针尖划出了浅浅的两个字。年代有些久，金属块一直带在身上贴身摩擦，字迹也模糊不清了。但是，我不必经过辨认，甚至连回想一下都不用，便可以毫不迟疑地说出那两个字，太熟悉了，是我自己亲手划上去的：尽羽。
这么多年来，知道我这个秘密的，除了理所当然的玄辛，就只有莱赫尔这个大意外了。连玄辛我都只让他知道了一部分，可是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