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人格裂变的姑娘 [美] f·r·施赖勃-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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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与这两项冒险事业毫不沾边,但据说他也设法搞了自己的几个幽会之处。
这位海蒂有两个儿子,但她不喜欢男孩,并想把西碧尔领走。她想这样做的动机始终没有说清楚,也许是因为她总想要一个女儿,但也可能是因为她看到了西碧尔危险的处境。这位海蒂是一个精神病科的护士,也许能够理解她这位妯娌不宜于抚养孩子。
威拉德的姊姊,特里萨第三,没有与她父亲“成婚”。她变成了一个神经质的、不合群的人,行为乖戾,反抗她的父亲和她的社会环境。在姑娘时代,她爱过人,又失恋了。她把罪过归咎于她两个弟弟。到四十岁时,她嫁给一位有钱的老头子,并且搬到他在另一州的农场去安家了。此后,她只回过威洛·科纳斯两次。一次是她母亲中风的时候,另一次是她母亲之死。她做出两件事情,使她农场的邻居大为反感,一件是她穿着男人的衣服来来去去,另一件是在教会追着她要钱时,她居然一文不给。她和她丈夫都不信任银行,把钱分散地藏在大房子里的各个角落。在1929年那崩溃的年代,这些角落里的“银行”当然不会倒闭。
她同两兄弟合伙投资森林地产。当威拉德和罗杰失去那块地产时,她索要赔偿。兄弟二人只好拿自己的房子来抵押,于是特里萨终于报了当年一箭之仇。她决定让她父母来占有威拉德的房子。她命令威拉德一家搬走,事后毫无内疚。
在丈夫死后,特里萨有的是钱,却生活得象个贫民乞丐。她把农场房子里的屋子一一用木板堵死,只留下一间屋子自己住。寒冬腊月,这间屋子只有一台小煤油炉灶供暖。在她死前几年,特里萨终于与威拉德和解了。海蒂死后,威拉德带着女儿去访问特里萨。西碧尔以前只见过这位姑妈两次,如今才明白为什么别人以前把她错认作特里萨,连她父亲也常把她叫作特里萨,因为她俩确实长得很象。
威拉德谈起他母亲时,总是比平时的话语更少,嗓音也更低沉,甚至带着恭敬的表情。一谈起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汤姆(托马斯的爱称),声音就响亮起来,发表议论时也不免有几分武断。谈起自己的弟弟和姊姊。话语又少了。威拉德对这两人总是怀着十分烦恼的心情。对威拉德来说,无论是想起他们,或是忘记他们,始终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威拉德要比罗杰或特里萨更为自负,他用缄默来保护自己,不受家里乱七八糟事情的干扰,但除此以外,他并不懦弱。沉默寡言,但十分刚强,他的意志往往得胜。面对妻女都有情绪异常的现实,他以遗传因素为理由来解释女儿的疾病,把自己轻易地开脱了。他父亲是个乡下佬,言行粗鲁,他姊姊行为古怪,但都不是真正的情绪异常呀。这一点,确信无疑。看到他的几位叔叔的子女的情况,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家族中有一些古怪的问题,但他将之归咎于叔叔的配偶。
举例来说,他的叔叔托马靳,拥有许多地产和财富,先后有过五任妻子,其中三位由他送了葬,一个同他离异。威拉德认为罪过在这些妻子,而非托马斯。汤姆的第一个妻子发了疯,头发和指甲全脱,全身变得如同雪花石膏那样洁白,最后死于麻痹性痴呆。伯纳德是这次婚姻中生下的儿子。此人在幼小时非常任性,长大后又很懒惰,后来却成为一个发明家。他的儿子小伯纳德对他母亲的第一句话是:“我要杀死你。”外面的传言说,他的所作所为果然使她致死。小伯纳德后来住进医院,诊断是精神分裂症。
弗朗西丝·多塞特,是威拉德叔叔弗雷德里克的妻子。他们的女儿卡罗尔,患了病态的安乐感和抑郁症。这是躁狂抑郁性精神病的一个类型。由于这种疾病有非常显著的家族倾向,威拉德有充分的根据认为卡罗尔从她母亲那里得到遗传基因,而不是由多塞特家族中遗传来的。因为弗朗西丝和卡罗尔经常出入于州立医院,而且在出院时常来威拉德家访问,威拉德就常问西碧尔是否害怕自己会象她们两人,然后又安慰她:“不必担心,她们不是多塞特一家的人。”
这些家族史,西碧尔当然都知道。但她更重视的,是她父亲的喜怒哀乐,她父亲的需要和恐惧。她在纽约等候他父亲从底特律来信时,担心他会不来,但又担心他来。在此期间,她一次又一次,一夜复一夜地做着以下的梦:
她在一座硕大无朋的房子里,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寻找她父亲,
要不然,就在同样房子里,他在寻找她,要不然,他们在互相寻找。
她一间屋一间屋地徒然寻觅,明知她父亲就在这里的什么地方,同
时也知道自己无法找到他。 “你应该在梦中告诉你父亲,”威尔伯医生在心理分析时说,告诉他你在找他。这个梦表明对他的一种性的思慕,因为他对你富有魅力,同时也是欲望的自我克制。“西碧尔承认在他对她谈到性的时候,警觉自己对她父亲有性的感情。”有一些关于性的方面的事,我至今尚无答案,“比如他在同弗里达约会时会这样说,”你们年轻人在性的知识方面比我们历来所知道的要多得多。“
其实医生心里明白,威拉德不仅在西碧尔长大成人时给予过性的刺激,而且他在她幼年时在多年延续的”原始景象“中以及他在她略为”长大“后拒绝在身体上过于亲近,都给予过这种刺激。
另一个梦是:
男人在性的方面追求她。她父亲不在那里,无法救她。追求在继续,仍没有救援。
西碧尔从小到大一直等候她父亲来维护她,来救她,如今又在等候。日子一天天过去,而答复迟迟不来,西碧尔陷入了又爱又恨的矛盾心理状态之中。如果威拉德一直是一个抛弃孩子不管的典型父亲,那就简单了。可是,她确实跟他有这样一种关系:一方面他出于消极被动,习以为常地舍弃她,另一方面由于俄狄浦斯⑦的欲望和鉴赏力相似而相互亲近。
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的一位美术评论家对威拉德保证说西碧尔是一个绘画天才时,他曾为她的作品而自豪。他甚至把她的绘画装上镜框,挂在墙上供人鉴赏。当父女二人一起看一幅美术作品时,就象一个人用两只眼睛看那样,两人之间有一种感情共鸣,有一种协调一致。这种共鸣和协调,由于幼儿时代的两件事而愈加强化。
第一,西碧尔只有一个半月大的时候得了中耳炎。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⑧,只有她父亲抱着她的时候,她才感到舒适。恰巧他在抱她的时候总是呆在厨房的炉灶旁边。她把温暖同她父亲联系在一起,而这种温暖使她的疼痛减轻:对她父亲的依恋由此开始。
第二,因为她不能以她母亲作为理想人物而自居⑨,而且她母亲虐侍她,并使她为母亲而感到羞耻,于是西碧尔愈来愈以她父亲自居。她总得有一个人作为理想人物呀。她要自己坚信她父亲是她可以信赖的形象,由于她不象安德森一家人,而象多塞特一家人(特别象她姑妈),这种信念更加坚定不移了。
因此,西碧尔总是保护她父亲的形象,但在有的时候,这个形象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堡垒。西碧尔在读大学本科时在日记中写道:“我有同班同学、同室居住的朋友、一个大姊姊、一个指导老师。我的指导老师,特明博士,长得挺胖,人挺有趣。他有一撮小胡子,待人亲切。他好象是我从未曾有的父亲。他总是找时间与我谈话。跟我的亲生父亲大不相同。”
当威尔伯医生直截了当地问西碧尔:“你父亲爱你吗?”西碧尔给了个有保留的回答:“我想他是爱我的。”
等待威拉德·多塞特的答复是多么旷日持久呵。
《人格裂变的姑娘》作者:'美' F·R·施赖勃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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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解脱 第一章 核实和抗争
1957年5月4日下午4点,威拉德·多塞特走进威尔伯医生的接待室。这是一个充满自信的、做好防御的、若即若离的人物。他漫不经心地担负着自己对女儿的责任。
大约十分钟以后,他的铠甲开始碎裂,他觉得自己在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坐在诊室一把小绿椅上,他站站兢兢地用一块新浆好的手帕擦拭前额。威尔伯医生所问的问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会问一些有关西碧尔的事。可是相反,医生要他追忆威洛·科纳斯以及他与海蒂结婚的年代。同弗里达结合后的一年是十分幸福的,一袭面纱把威洛·科纳斯遮得模模糊糊,连奥马哈和堪萨斯市也变得若隐若现。如今,医生把这面纱无情地、一寸又一寸地揭开。
几个月来,关于西碧尔经济问题的信件往返如此之多,因此此刻与威尔伯医生面对面地坐着,威拉德愈发无地自容。他是非常勉强地来的。来了以后,他发现这位医生与他在奥马哈打过交道的女人已经大不相同。
变化何在,他说不清楚。在奥马哈时,她还不是心理分析专家,而心理分析特别强调幼儿时期。在奥马哈时,她还不知道西碧尔有多重人格,还不知道西碧尔有那么多化身,也不知道问题牵涉到海蒂,也不知道这里有威拉德的遗传因素。医生要他来见面,主要就是核实海蒂和威拉德在酿成西碧尔的疾病中所起的作用。
但还有另一个目的。在威拉德信中表现出来的不满情绪和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推诿搪塞,以及他对西碧尔提供经济资助的疏漏,都使医生大为震惊。不管他在过去起了什么作用,扮演什么角色,威尔伯医生坚信他现在应该深深自责。
作为心理分析专家,威尔伯医生把历史的判决拿在手里,引而不发,但作为西碧尔的朋友,她决心促使威拉德更多地担负起父亲的责任。因此,她对这次会谈抱着一箭双雕的目的,一方面核实父母当初的罪责,一方面对一个目前舍弃女儿不管的父亲进行抗争。医生决定直言不讳,而且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指责口气。掂了掂威拉德·多塞特此人的份量以后,医生心中明白:要想核实,只能一针见血。
“多塞特先生,”医生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把抚养照管西碧尔的重任如此放心地交给你妻了?”
威拉德·多塞特不是一个对自己琢磨思量而对别人察言观色的男子。他在威洛·科纳斯时从早忙到晚,他对家中的生活细节一无所知,也不可能有所了解。他扪心自问:自己怎么可能回答医生所问的久远而淡忘的细节呢?
他为什么一直把抚养照管西碧尔的重任如此放心地交给海蒂?他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答,认为这问题跟他毫不相干。这就象问一个屠夫为什么卖肉,或问一个农夫干吗栽植玉米。母亲本来就该照管孩子嘛。
他是否觉得海蒂的所作所为有一点特别?他在椅中扭动了一下,开始防御,一时没有作答。当他终于开口回答时,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以前的那位多塞特夫人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生气勃勃,富有才华。”他踌躇起来,一时语塞。
“还有呢?”医生追问。
他慌张起来。“嗯,”他说,“我们遇到许多麻烦,经济方面和其他方面的。这使海蒂非常难堪。有几次,她十分艰难。”
“只是艰难么?”医生继续追问。
“嗯,她有些神经质。”
“只是神经质?”
他擦了擦前额,变换了一下姿势。“她有过几次厉害的疾病发作。”
“西碧尔六岁的时候,她在农场的病情很糟糕,是不是?”
他移开目光,终于点头称是。
“她摆脱抑郁后,便坐上西碧尔的雪撬,猛滑下山,这是不是真的?”
他辗转不安地说,“是的。西碧尔一定说过这是一座不小的山。这是孩子的想象。这山其实不太高。”他千方百计地想摆脱这难以否认的事实,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了。
“但你妻子坐上儿童的小雪撬,滑下山来,不管这山是大是小吧,一面还大声笑着。你对她当时的行为是怎么看的?”医生诱他承认。“多塞特先生,让这样一个奇怪的、神经质的、有过你所谓几次发作的女人单独负责抚养你的孩子,这安全吗?”
他不直接回答,却嘟哝道:“海蒂有些古怪。”
“不仅是古怪而已,多塞特先生。如果刚才我讲的是真的,那她也不仅是神经质而已。”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使他感到房屋都旋转起来。从死去的往昔中复苏的回忆,使他的双手又疼痛起来。这是他当初破产后所患的神经炎的后象①。
“嗯,海蒂和西碧尔两人相处从来都不融洽,”威拉德解释道。“我觉得母亲和女儿应该亲密才是,而我为她们的争执深感烦恼。当她们相持不下时,我总是说:‘海蒂,你为什么不去休息一会儿,要不然,就磕些硬壳果吃呢?’我总是希望海蒂和西碧尔会很快好起来。”
“那是西碧尔十几岁时的事,”医生提醒这位父亲。“但当西碧尔非常小的时候,甚至是一个婴儿的时候,是否发生过什么事呢?”
“你想必知道了一些我还不知道的事,”他一边回答,一边不经意地拨弄着指甲。
他觉不觉得西碧尔作为一个孩子受到了次数实在过多的损伤?他烦恼地迅速答道:“当然,孩子嘛,总会伤这儿伤那儿的。”他能否记得伤着哪儿啦?不,记不得了。他记得西碧尔肩膀脱臼,喉部裂伤么?“噢,是的,”他答道。抿了抿他很薄的嘴唇。
怎么会发生的?
他没有回答,但他脸上那不由自主的抽动表明他多么不自在。他心里慌张,但终于答道:“我从来没有看见海蒂伤害西碧尔。”
他记不记得女儿手上的烧伤,还有发紫的眼睛?“是的,”他慢吞吞地回答,“我好象想起来了。”他心里更加慌张了。“反正我没有在场,没有看见是怎样发生的。当时我一定不在家。”
他记不记得西碧尔鼻子里的玻璃珠?他仍用卫护的心情回答:“西碧尔把珠子放进鼻子。你知道孩子们常把什么东西放进鼻子或耳朵。多塞特夫人只好带她去找奎诺奈斯大夫。他把珠子拿了出来。”
医生现在有的放矢地问他:“这是你妻子对你讲的吗?”
威拉德·多塞特双手一拍,说:“是啊,海蒂讲的。我没有理由再追问她呀。”
威尔伯医生寸步不让:“那么你妻子对喉头和肩膀损伤又是怎样讲的呢?难道她说西碧尔自己弄碎了喉头,自己把肩膀弄脱臼啦?”
他知道对方期待他回答什么。他慢慢地思索医生的问题。“嗯,”他终于开腔,“海蒂当时怎么讲的,我记不清了。但她总是说西碧尔摔过许多次。我恐怕从来没有好好想一想这些损伤是怎么发生的。我的一个缺点就是对一些事情全然不知。”
那么,他木器行顶层上的小麦围栏呢?他闭上双眼,似乎这样就能躲避这件旧事所带来的恐惧。他张开眼睛,鼓起勇气来听医生的问话。是的,他记得这件事。“难道你以为西碧尔进去以后还能把楼梯收起来吗?”他知道这样是不可能的,但海蒂当时告诉他的话现在来帮忙了。他告诉医生,“是那个无赖干的。”
“是他吗?”医生问道。
“呃,”威拉德回答,“那男孩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到底谁有罪过呢?”医生追问。
威拉德,多塞特矜持和自满的架子倒塌了。他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他原先温柔而低沉的嗓音,如今变成了难以听清的嗫嚅:“不会是海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