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电人-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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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见咏坂像傻了一样伫立在原地。
“你是怎么了?”
“刚刚的话才说到一半呢。”
“边走边说啦!你想被活埋吗?”
“我想啊。这样的话,杂志说不定可以再版好几回,而我也不用再为了编造故事伤透脑筋,真是好事成双。”
“……牢骚到外头再说啦!”
“你们快点啦!”受到先行的韮泽催促,咏坂才终于迈开步伐。
栅马开始默默地感到心焦。明明平常就没有特别怕死的念头,然而,一旦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就无法磨灭坑道随时会崩塌的预感,甚至打从心底觉得害怕。栅马为了转移恐惧感,向咏坂说:“你继续说吧!”
“咏坂,依你看门关着是为了防止崩塌并且支撑天花板。不过应该不是这样吧?毕竟,其他的门都没有关起来啊。”
“其他的门不是脱落,就是变形了不是吗?就算想关也关不起来。就连‘禁忌之门’,也无法再照原样关上了。”
的确,排列于通道两侧的门没有一扇是完整的,连门扉都没了的也不在少数。
“战时缺乏金属,也许都被拿去制造炮弹、子弹或飞机什么了吧。”
“暂且不谈这个,可是——禁忌之门还特地上了锁。”
“有钥匙就会忍不住想上锁,这是人之常情。如果里面什么也没有,那就更是如此了。”
“既然已经不打算再开启那扇门了,有必要保存它的钥匙吗?”
“钥匙是人们最无法丢弃的事物之一。你说竹峰老先生以前曾在这里工作过,那想必更是难舍了。那可是位在研究室最里头的房间;就是因为里面已经不留任何东西了,所以才会至少想要把钥匙保留下来吧?”
或许真的是这样没错,但栅马并没有办法认同。那并非基于自己的预感或推理,而是单纯看不惯咏坂那种自以为理解一切的口吻。
“那你说,日积为什么死了呢?他来到这种地方,还打开了禁忌之门。”
“天晓得。知道原因的话就天下太平罗。”
“你……隐瞒了什么对吧?”
“我随时都隐瞒着什么喔!”咏坂回以轻快的口吻,然后继续说:“如果说有门闩、有钥匙,就会想上锁是人之常情的话,那么,有封闭的门、有钥匙,会想要打开也是人之常情。从禁忌之门的标示来看,谁都会想像那里曾经进行过什么实验——没错吧?”
“是没错。”
“你觉得那里进行了什么实验呢?”
栅马思考了半秒。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答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应该是在开发新兵器吧?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就是电击杀人的武器对吧?——韮泽觉得呢?”
走在前头的男孩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过头,令人不禁猜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过了半晌,他终于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
“——怪物。”
“啥?”
“在那个房间里制造怪物。”
“这个不……”栅马低声自语着,不过最后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吞回了肚里去。
然而,不识相的咏坂还是口没遮拦地说了出来。
“就是制造了放电人罗?嗯,很有趣的想法。对于这种创见谈什么可不可能的家伙,真是不解风情哪!”
“你到底想说什么?”
“禁忌之门的标示刺激着人们的想像力,尤其是它好像可以辨识又不可辨识的那部分。这是为什么呢?其中的原因之一固然是坑道的环境营造出一种非日常的气氛,不过,我想那个字迹莫名消失的标示,还是占了絶大部分的因素。”
“莫名消失……?”
“感觉上,那些字迹不像是因为风化才看不清楚的。但是话虽这么说,也不见得就是有人为了隐瞒那房间的用途,所以才削掉字样的。真的要隐瞒的话,还不如把全部的字都削干净算了。……所以可以推测,那个标示是故意留成那样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让人觉得门后有东西。”
“可是房里什么也没有啊?”
“是啊,如果只是恶作剧的话,这就是答案。”
栅马蹙着眉。“你果然也觉得,里面有过什么东西。”
“并不是。我刚刚也说了,我觉得东西其实还在那里面。”
“你说什么?”
咏坂没有作答。此刻也的确不是很好的应答时机;坑道的出口近了。
阶梯出现眼前,亮光由头顶倾泻而下。对于了习惯黑暗的眼睛,这真是刺眼眩目的光辉。
走完最后几步的阶梯,栅马举起手遮掩光线,走出了洞外。就在出了坑道的瞬间,白色的黑暗染上了色彩,外在的世界变回了一片阴暗。做了着深呼吸之后,栅马不知为何笑了出来,直到背部被咏坂的头撞个正着之前,他都一直伫足在洞口。
“你挡到路了——请往前走。”
“啊,抱歉。”
外头的韮泽不知道是不是坐不住,正在做伸展操。
等眼睛逐渐习惯了光线后,栅马发现这地方刚好形成了一处阴影。树木遮蔽了视线,无法辨认太阳的方位,空气中透着淡淡的红光。这是逢魔时刻的黄昏。
——恰好,也是适合放电人出没的时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谈论他吧!)栅马回过头。
咏坂正在关栅门,不知是否嘴巴吃进了尘土,只见他频频吐着口水。
“我听你把话说完。”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认为门后直到现在还隐藏了什么东西。”
“啊——嗯,没错,我刚刚是说到这里。接下来该怎么说会比较好懂呢?对了,为什么放电人的受害者到了第三人就结束了呢?”
“这话可不能太武断吧?也许在赤鸟美晴之前和日积亨之后,还有其他受害者也说不定喔!”
“我可是没有听说过喔。韮泽——你还知道有其他放电人的受害者吗?”
“不知道。”男孩回答。
“对吧?”小说家赞同地点了点头。“韮泽说他不知道,而我们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受害者有跟没有都一样,不必列人考虑。说起来,放电人这种灵异故事本来就是经由谣言形成的,因此没被谣传的事,我们也不用予以理会。”
“意思是,反正都是胡扯的吗……?”
“是的。我刚刚也说过要尽量多搜集可靠的事证来推理,这样听起来才会有说服力。所以换个方式说,若非极度笃定的讯息,那就可以大胆的舍弃。所谓放电人的真实受害者,在传闻中共有三人。这是目前我们已知的范围,不需要附带但书,就当作是既定的条件吧。”
“这样好吗?”
“你不同意吗?快点把你那学者般的谦虚给丢了吧!况且我们现在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工作。”
“……我知道了啦。然后呢?事情的演变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
“也就是说……”咏坂用疲惫的语气说着。
“你想想看嘛。受害者为什么只有三人?最简单的理由是什么?”
“比方说,杀了三人就达到目的了。”
“挺合理的。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事情会如何发展呢?杀了三人所能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说得再简单一点,杀了三人之后,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件事从昨晚开始,就在栅马的脑中勾勒了好几遍。栅马不假思索,立刻答道:
“放电人成为流言,然后我们就出动了,对吧?”
“没错。不过凭藉这条线索,会走进死胡同吧?栅马兄不是凶手,流川先生也不是。在‘只要人们相信放电人的存在就能因此获利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可疑的凶嫌;毕竟,不管怎么说,为了工作杀人这种事实在太愚蠢了……说到这里,我再问你一次,受害者为什么只有三人?究竟为什么杀到第三人为止就停手了呢?”
“杀到……三人为止?”
“啊,我了解了!”栅马点点头,他知道咏坂想要诱导他到达的答案了。
“你是想说,凶手已经死了吗?”
“正中下怀。”
换言之,就是——
“日积亨杀了赤鸟美晴和竹峰英作,然后再自杀?”
这话一出口,栅马的脑海即浮现了几件可以作为佐证的资讯。“没错,”他频频点着头。“打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这种可能性。”
——赤鸟身亡的房间是个密室,需要她本人的协助才能进到里面。不过,如果对方是赤鸟所熟识的日积,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再者,假设日积使用的是放电杀人武器,就必须除掉知道内幕的人以灭口。要是秘密武器原本就来自于这个坑道,无怪乎日积会萌生杀意,一并除掉知情的竹峰。
栅马照实陈述了心中的想法。
“日积是杀了两人之后,因为受到良心的苛责而选择自杀了吗?——不过他要怎么自杀呢?现场除了尸体没有别的了。……不,等一下!话说回来,那具尸体真的是日积本人吗?该不会其实是别人,日积现在事实上还活得好好的——”
咏坂露出诡异的笑容,默不作答。栅马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不对吗?”
“我不知道。不过,就算假定是日积亨杀了赤鸟美晴好了,日积在浴室杀掉竹峰英作这部分,还是太缺乏真实感了。因为在当时,那栋平房里还有竹峰的老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啊。”
“……对喔。”
“况且,这样也太没有看头了。”咏坂又继续说道。“要是推论出来的结果,只是单纯的伪造尸体诡计的话,那是不行的。不再多花点脑筋,做出来的报导风评恐怕会很差啊!”
“我现在没心思去在乎那个啦。”
“读者可在乎了。”
“哪来的读者啊?”
“依现在的情形而言,栅马兄就是读者。一旦查明了真相就写不出有趣的报导,我之前不也说过了吗?”
“那是你个人的意见吧?而且如果真有所谓的‘真相’,无论如何,我都想将它追查清楚并且写下来。这样才是所谓的‘记者精神’。”
“真是崇高的理想啊。然而事实是,我们并没有足够资讯拼凑出真相,手边有的只是看似无误的线索,将来也不会再出现新线索。就算这样还是坚持要查下去的话,撇开职业上的使命感不谈,其实多少是因为出自好奇心吧?所以我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一边在观察情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栅马兄能不能认同,就是我对这件事衡量的价值基准。请容我在这里说句漂亮话:如果能让你打消念头,不要再继续追查那三人的死,那这就是真相了。老实说,要写放电人的报导,目前蒐集到的材料已经够用了。”
真是相当赤裸裸的意见,不过也是极端的事实。栅马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也是啦……”
“那我赶快说完吧。在我的假定之中,凶手是竹峰——也就是说,管理这片林木的老人杀了赤鸟美晴和日积亨。”
“你说什么?”栅马不禁喃喃自语,完全不懂咏坂的意思。
“竹峰要怎么杀了那两人呢?赤鸟是在饭店的客房里——”
“他们在白天见过面吧?如果竹峰得知了赤鸟的手机号码,那只要口头上说几句话,就能轻易让对方开门。譬如说,她有东西忘了带走之类的。”
“不对,就算这招管用,竹峰还是必须直接到走到赤鸟的房门口——”
“他大概佯装成客人,投宿在同一个楼层的房间了。这样子最省事,也最不易被人怀疑。赤鸟死于造访坑道的当天夜里,所以赤鸟和竹峰两人认识的事,除了他本人以外,还没有别人知道。警察或许也访查了其他房客,但他们绝对料想不到八十多岁的老爷爷和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之间会有关联,更不要说是怀疑他痛下毒手了。”
“这点只要调查一下房客名簿的话,应该就——”
“他应该不会笨到用真名投宿吧?查名簿没有意义。”
咏坂说得干脆。但栅马到底还是无法同意。
“那你说,赤鸟为什么会全身赤裸呢?她本人再怎么没戒心,也不可能没穿衣服就出来开门吧?”
“衣服当然是竹峰脱的了。”
“为什么他要脱赤鸟的衣服呢?”
“大概是衣服上着了痕迹吧。”咏坂马上见招拆招地应道。
“假设竹峰使用的是栅马兄最中意的凶器——放电杀人武器,那赤鸟的衣服上一定留下了行凶的痕迹。再进一步推测,竹峰要是为了降低身体的电阻,同时使用了凝胶之类的东西,那也一样会沾到衣服上。即使等事后再擦掉,也未必瞒得过警察的眼睛,拿去用水洗又不自然,因此直接把衣服带回去,才是最妥当不过的了。”
“带回去?可是听说赤鸟的衣服就扔在一旁耶。”
“她应该有带着换洗的衣物才对,留在陈尸现场的衣服恐怕就是了。至于赤鸟实际穿在身上的衣服,因为留下了谋杀的迹证,所以就被竹峰带走处理掉了。”
“这手法未免也太粗糙了。如果留在现场的衣物和赤鸟在前一天晚上穿的不一样,那可是会被怀疑的吧!”
“被谁怀疑?刑警又不知道她穿什么。要说如果真的有人注意到的话,那也只限于饭店里的某人——好比说,看到她来办人住手续的人吧?我想警察应该有请饭店员工来确认死者是否确实为房客,不过那时候的赤鸟身上应该已经一丝不挂了。有没有穿衣服会大大改变一个人的印象。假如是讲求高规格服务的饭店,工作人员或许能察觉到衣服被掉了包,但那种水准的商务饭店,要求员工做到那个地步,也未免太苛刻了。所以只要不是款式太特别的衣服,即使服装有所差异,会被略过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就算有注意到好了,他们也可能干脆当作没看见,草草敷衍了事。”
咏坂的说明听起来还算言之有理。虽然大多的情节都依赖想像,不过栅马也想不出能够加以否定的材料。
可是,还有疑问。
“那尸体处于濡湿状态这点,你要怎么解释呢?”
“全裸的尸体就这样倒在房间里,很不自然吧?凶手把人移到浴室里,再淋湿死者的身体,就容易让人产生洗澡的联想。这是很高明的手法。其实,光是直接脱掉死者身上的衣服,不再帮她换穿另一套衣服这点就很高招了。凶手很慎重地避免产生不自然的结果,对于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掌握得很透彻。这不是很像老人家的犯行吗?”
栅马轻敲着头。(真的是这样吗?)栅马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在逐步被说服当中。
——不对啊,等等!等等!
“就当作是竹峰杀了赤鸟好了。可是那之后竹峰也死了耶。”
“是啊,他也死在浴室里。……竹峰的年纪也大了,我猜其实只有他是真正死于心臓衰竭吧?如果他是自杀的话,自杀工具的去向也是一大问题。或许,他事前拜托他老婆帮忙处理了也说不定。”
“不,我不是在问这个,而是日积怎么办?那小子是在竹峰死后才死的,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死亡日期,但只有这点是千真万确的——韮泽!”
“什么?”一脸无趣听着两人对话的小学生回嘴了。
“你在竹峰死后见过日积吧?”
“见过啊,竹峰爷爷死掉时,学校在朝会宣布了这件事。日积是在那之后才来的。”
“你看吧!”栅马说道。他原本是想夸耀自己的胜利,但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哀嚎一般。
“竹峰死掉时,日积还活着。难道你想说是别人杀了日积,还是他其实是自杀,或者说,他遇上了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