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电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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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积自顾自地不停点头，就连两个小学生投来异样的眼光也完全没发现。——放电人之所以让人害怕，是因为不知道他杀人的手法，还有不知道会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然而，要是他不杀人的话，那就仅仅是一个传说故事而已。总之，放电人之所以让人心生畏惧，全拜他会杀人这一点·所赐·。
——这么一来，放电人的真面目是……
8
“‘放电人’——键入，搜寻结果是……”
搜寻结果极其缓慢地显示在荧幕上。
〈“放电人”的搜寻结果为0件〉
日积搔了搔额头。他原本想偷偷叹口气，但没想到叹气的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图书馆里，竟然显得格外大声。日积吓了一大跳，连忙转头看看四周，幸好没有人注意到。
这里是远海市立中央图书馆的检索区。馆内的藏书已经全部改用资料库连线管理，在馆内摆有数台电脑，供民众自由检索。也许因为今天是非假日的缘故吧，暖气强劲的图书馆内，来客数并不多。赤鸟留下的研究报告中，提出了“该坑道过去可能为发电设施”的假设：在该坑道内留有某种类似发电设施的事物，并因此形成一段无法磨灭的历史。这段历史最后在邻近的名坂国小里，以“放电人传说”的形式，成为校园七不思议事件之一，并且流传下来……
赤鸟留下的档案中也有坑道里的影像。相片映照出水泥打造的天花板、砖头外露的墙壁，以及金属材质的门板等等。不过日积感兴趣的是“禁忌之门”，以及让赤鸟得到此一结论的门上刻字。
第█电█████验室
赤鸟大概是经由“电”这个字，而联想到发电设备的吧！然而，日积另有一番看法。
——“第”的后面通常是接数字。如此一来，底下就不是“发点”两字，因为没有空间容得下“发”字了。
日积发现在空格里面，还可以填入“放电人”几个字（译注：“放电人”的原文为“电气人间”，因此可以填入“电”这个字后面的空格。），但随即放弃了这种可能性。取而代之的是，日积认为确实一如传言所述，坑道是战时所建造的。——那么，上面的名称一定跟某种作战用的武器有关吧？·比方说以电流来杀人之类的武器·。
怀抱着这种想法，日积来到了图书馆，调查远海市的历史。
日积对着那台十年前的老旧桌上型电脑，从“放电人”开始，一一输入了“名坂国小”、“七不思议”、“坑道”、“放电杀人武器”等各式各样的关键字查询，但结果并不如预期。最后，当他用“远海坑道”双关键字进行检索之后，终于出现了一笔符合的资讯。
那本书的书名是《远海市的太平洋战争》。虽然标题枯燥，不过日积还是抱持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在书柜间寻找了起来。
他所找到的这本书很薄。随便翻阅了一下后，里头除了开头与文中有些零星的黑白照片，其余全都是印刷字。不爱阅读的日积一时感到抗拒而阖上书本，但是，除此之外又没有其他线索。于是，他在靠墙角的一张椅子坐下，再一次翻开书，开始阅读起文章的内容。
根据这本由远海市乡土研究会所编纂的书籍指出，现在的远海市为二次大战前的远海町、明森町、白名坂村三个村镇合并而成。
战前，相当于现在远海市北部的远海町颇为繁荣，其沿海地带的工业区，在战时曾经遭受过空袭轰炸；而位于南部的白名坂村由于地形起伏，主要是以零星散布的村落以及小耕地为多。因此，除了出兵打仗的子弟之外，这一带几乎与战争绝缘。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战争末期，这里被遴选为军需工厂的疏散地。当时，军方相信接下来战事会延烧到日本本土，并且预设敌军的进攻路径会经过这里，所以除了地下工厂之外，他们还计划在白名坂各地建造作为阵地之用的坑道，但这些设施几乎都还停留在计划阶段，等不及完工，战争便已宣告结束了，只有少数一些已经完成的设施流传下来，直到今天一伴随着这段说明文字，这本书接下来用了一些篇幅，大致介绍了现今残存的坑道遗迹。然而，日积翻遍了全书，却都不见书中提及市立名坂国小后方的坑道。
读着读着，日积发现了一件事：书中指称“多数的坑道都尚未完工”，这句话同时也暗示着，“即使是已经完成的坑道，也没有实际使用过的情况”。可是——
“明明就有使用过的迹象啊……”
赤鸟留下的影像资料显示，坑道内部确有人为利用过的迹象。砖头和水泥打造的天花板和墙壁上，还留有疑似照明设备的配线。
——当初既然计划建造这么多处战备设施，那表示这里的地质很适合打造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坑道或许就是个先例。
单从影像来看，日积不认为那里曾经是军需工厂。
坑道既没有换气口，入口也很狭窄。硬要说的话，作为研究设施之用还比较有可能。或者，它就是为了进行必须掩人耳目实验，所以才刻意建造于地底下的。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为何没留下相关资料了，因为是日本战前的黑暗面嘛。
开发新武器的研究室。放电杀人的武器。这些想法在日积的脑海盘旋，还有赤鸟的死，也赋予了这种空想一个故事架构。
——美晴姐死于心臓衰竭。这个死因或许是正确的，但她的心脏衰竭，是否为某人刻意为之而导致的结果呢……。
日积继续沉浸在想像之中。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雨鞋，戴着橡胶手套的人影，帽子压得很低，看不见他的脸。这个人影手上拿着一把没有枪管的枪，躲在一旁准备伏击赤鸟。就在赤鸟走出浴室的瞬间，黑影朝着她的身体开了一枪；接着，只见一道电光划过半空，灯光瞬间熄灭，只有裸体的轮廓化成剪影，投射在墙壁化成的银幕上抽动着。
静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当灯光再度亮起之后，只剩赤鸟一人倒卧在地上。
那个人影已然消失无踪。
……这次的幻想，没有日积的容身之地。
他掩饰着自己的勃起，离开了图书馆。
9
“放电人、放电人——”
日积的喃喃自语撞上房间的天花板，飘散在虚空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躺在铺着干净床单的冷漠床铺上，日积找不出反覆念着咒语的意义，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就应该这么做才对。
日积离开图书馆后，便造访了赤鸟美晴丧命的饭店；此刻，他就身处在她陈尸的那间房里。
日积又像在大学时那样撒了个谎，向柜台表示想要怀念故人，所以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能够在同一间客房投宿一晚，结果马上就获得同意。就饭店的立场而言，有人愿意入住这间不吉利的客房，应该是再欢迎也不过的吧！
当然，在日积心中，赤鸟并没有成为过去，因此本来就没有必要为了怀念她，而特地投宿到同一间客房。日积之所以来到这里，其实是另有目的。
——放电人究竟是如何进出房间的？
客房位于四楼，进出只能透过房门或窗户。房门用的是自动锁，窗外则是邻近大楼耸立的外墙，虽然不易遭人目击，但颇有高度，因此要攀爬的话，似乎也得费上一番工夫。
——总之，不管怎么说，若不是美晴姐自己邀请对方进入，对方是无法进来的。
日积心想，这其实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只要一这样想，他就觉得身体简直沉重得抬不起来，一股找不到出口，难以言喻的愤怒之情，让他恨不得去撞墙。——是啊，我不是早就料想到了吗？凶手不只知道美晴姐在调查放电人，而且还是美晴姐会主动请他进房间的人。说不定，美晴姐是只围着一条浴巾请他进房的……
——美晴姐除了我以外另有别的男人。我早就知道了。
尽管如此，不愿面对现实的日积仍旧持续呢喃着。
“放电人、放电人——”
仿佛只要这样念着，他就能确定赤鸟是被放电人杀死的；日积拚命逼迫着自己，试图相信赤鸟只属于自己一人。
从走廊通往逃生梯的门，只能从内部开启或关闭，平常用来上下楼的电梯，也必须经过柜台才能抵达。柜台那里装有监视摄影机，警方不太可能没有对此进行调阅。据日积判断，他们应该没发现可疑的影像。——因此，首先这个问题，就当做美晴姐是从窗户垂降下绳索好了。所以——
“放电人……给我出来！”
突然，从什么地方迸出了一个声音。
声音听起来就在附近，日积从床上跳了起来。
电视开了。
荧幕上显示的是他平常不会收看的猜谜综艺节目。一个傻妹型的偶像明星似乎正在施展她的耍呆本事，从她的口中，发出了九弯十八拐的异样声音：
“他喵？拉兹巴可度拉努——巴！”
荧幕中的现场响起了一阵轰然爆笑声。
“比巴恰、巴扑伊伊伊欧欧欧斯！”
偶像明星拍着手不知说了什么，再度引来哄堂大笑，房里回荡着宛若雷鸣般的笑声。
日积没来由地觉得诡异，连忙寻找遥控器。他捡起落在地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日积刻意地做了个深呼吸，让心灵暂时稍微冷静一下。
房间一片寂静，日积环顾四下，没看到什么异状。看了看手上的遥控器，日积不禁蹙起了眉头。（先不管这个了……），日积边脱衣服边思索着：
——凶手在杀了美晴姐之后，便若无其事地从房门离开了吧！由于房门是自动锁，因此关上门后便上了锁；然后，他再经由逃生梯逃走，这样就不会被其他人撞见了。没有理由不这样想。
——凶手是美晴姐的情人。
一想到这，日积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完全将自己交给了汹涌席卷而来的狂怒。
他进入浴室，转开莲蓬头的开关，边淋着热水边喃喃说：
“早知如此，不如由我下手算了。要是我的话——”
——在那之前，我就狠狠上了你！别戴什么保险套了，就当你是泄欲的工具！让你怀我的孩子……
日积紧握着自己的下体，来回搓了两、三下，整个身子僵直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他的灵光突然乍现：“等一下！”——等等！等等！等等！美晴姐的遗体上没有留下精液对吧？如果有的话，警方应该就会展开进一步调查了。所以那就表示，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美晴姐身上并没有遭人侵犯的痕迹。
——·凶手虽然杀了美晴却没有侵犯她·。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热水从头顶倾泄而下，日积凝视着眼前的墙壁。明明杀了人却不侵犯她，这对狂怒的日积而言，完全不在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内。日积的情绪瞬间高涨，但思绪却始终无法理出头绪来。
——难道说，
“是女人干的好事？”
——凶手是女人吗？是女人的话就不会留下精液了。而且如果是女同志的话，在某种意味上，裸体相迎比较放得开，或许也因此让美晴姐放下了戒心。
日积突然忆起在大学巧遇的那位赤鸟的朋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想像了好几种或许曾经发生过的情景，然后对于无力否定其中任何一种可能的自己，感到深深的厌恶。
尽管如此，日积仍然继续思索。
——就算凶手知道美晴姐正在调查放电人，也不代表凶手就一定和美晴姐十分熟稔。相反的，假设凶手是美晴姐在调查时认识的某人，不是更合理吗？没错。正因如此，所以凶手使用的特殊凶器——就是那种能够放电杀人的新兵器，也会让人不禁联想起那个坑道。
——杀人动机也是那时酿成的吧？美晴姐在调查坑道的来历，那会使秘密曝光，所以才杀了她。
日积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影子。
那是昨天傍晚他在树林里遇见的那两位小学韮泽秀斗和剑崎绚。
——难道是那两个人？
凭着就快瓦解的思绪，日积确信不疑地想着。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单凭尸体上没有残留精液就断定凶手是女人，未免言之过早了。如果凶手的年纪还没出现第二性征的话，自然不会留下精液。没错，换做是我要杀美晴姐的话，我一定会在动手前先上了她。可是美晴姐没有被性侵，也就是说，·一个不像我这样的人杀了美晴姐·。
“原来美晴姐没有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呢！”
日积傻笑着，不知为何有点心情愉悦。
他随意地倒卧在床上，蜷曲着身子，心里不断想着：“原来我是她唯一的男人！”
——美晴姐只有我一个男人！只有我可以为她报仇！
日积打开行李，拿出白天在量贩店购买的尖刃菜刀。
他拆开了塑胶包膜，不过并没有把垃圾丢进客房的垃圾桶里，而是塞回行囊中。日积握着菜刀把柄，温润的木头和沉甸甸的金属在掌心里，感觉很舒服。
日积挥舞刀子，试着切开虚空。
他边笑边点头，一直发出“嗯、嗯”的声音。
“只有我可以杀掉凶手。”
——不过，既然要杀人，那就得好好地干一场。那是当然的。我不是单纯的杀人凶手，而是一个被允许复仇的人。为此，我绝不能搞错对象，杀死没有杀害美晴姐的人；然而，如果是全世界的人杀了美晴姐，那就算杀了全人类也无妨。
“……哼。”
日积从笑容之中，回复到一本正经的表情想着。
——所以，我需要证据。要证据才行，铁证如山的证据。
——杀人是那之后的事。什么啊？原来这么简单。
——因为，我知道该到哪里找证据。
10
“放电人现踪了吗？”
隔天星期五的傍晚，日积对着林木间依稀可见的背影问道。男孩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他的目光朝向日积的背后游移，旋即又移开了视线。
韮泽回了句：“没有。”又继续往前走。
日积跟在韮泽后面，望着他小小的背影。他一边意识到自己藏在外套里的菜刀，一边幻想着少年的裸体。——那仍然偏向中性的肌肤一定很白嫩，胎毛也很柔软，不管从哪个部位，刀锋都能滑顺地刺入吧。要是这样做的话，血液会以怎样的形式喷涌出来呢？
就算没有流血，日积有信心，自己也绝不会感到意外。
——这里的世界比较适合这样。
随着季节更迭，黑与灰占据了树林绝大部分的色调，即使是血液的鲜红，在这里也一定会有自知之明，羞耻地掩藏起自己吧！日积故意不让心中的想像和眼前的现实区隔开来，越是思索，他越觉得更加确定。
——对了，小学生还不是人类，所以血也不见得是红色的啊。
“……话说回来，前天还真是奇遇呢。当时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在调查。”
“调查什么呢？”
韮泽歪着头想了想，在日积察觉那其实就是答案之前，他陪着男孩东走西走了一会；最后，他开口问道：“是不是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调查些什么呢？”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调查的啊？”
“哎，这么说也对啦……”
韮泽的脚步凌乱，他时而偏离小径，时而走回小径，时而蹲在路边像在寻找什么，时而又失望地叹口气，几乎完全没在理会日积。
“今天——剑崎小妹妹不在吗？”
“那家伙星期五要上补习班。”
“是吗？看不出来呢！”
“她明年要考私立国中。”
“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