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电人-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坑道里头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生物的气息，耳里听见的，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而已。笔灯的光线弯曲折射，配上光线照射范围之外渲染的黑暗，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乱的方向感。
　　只有光晕形成的歪曲圆形，和脚底下土壤的触感才是现实，除此之外的世界，全都是一片混沌。日积慢慢被错觉囚禁，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朝着地狱，一步步往下迈进。他在感到呼吸困难的同时，思绪也逐渐偏向想要否定放电人的存在。
　　——世界上绝对没有那种东西的。就算有，也没有必要杀了美晴姐。就算是鬼，也不能没有理由就杀人。
　　突然间，日积开始怀疑：这一切该不会全是美晴姐捏造的吧？
　　这样的想像甚至颇有魅力。
　　话说回来，日积在听赤鸟说之前，并不知道放电人的存在，而赤鸟的母亲会向他问起放电人，追根究底，也是因为赤鸟在调查的关系。日积所知的放电人形象，有九成左右来自于赤鸟遗留下来的文件，剩下的一成，则主要是听取树林中巧遇的小学生——韮泽与剑崎两人所言。
　　——不知美晴姐是否曾经遇到过那两个孩子？
　　两个小学生虽然对此做出了否定，但也不能排除他们说谎的可能性；不过，日积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低。如果他们曾经见过面的话，依赤鸟的个性，应该会在文件的某处，提及有小学声在调查灵异现象的事情才对。——所以说，美晴姐一定没有遇到那两人，·起码我不认为他们他们有碰过面·。
　　——这样的话，韮泽和剑崎自然就不是从美晴姐口中得知放电人的事了。
　　据他们两人的说法，放电人的传闻到现在仍然在流传着。
　　但，尽管如此，日积还是觉得相当可疑。
　　不，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奇怪。
　　——毕竟，美晴姐之前就是就读于名坂国小。放电人的传说究竟可以追溯到多久以前，目前还无法判断，虽然有一说指称放电人是旧日本军方研发而成的，但是，就算说它是近年来的产物，其实也不足为奇。……好比说，在美晴姐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被制造出来之类的。
　　——头一个开始散播谣言的，会不会就是美晴姐呢？
　　这个想像伴随着出乎意料的现实感，在日积心里不断回荡着。
　　——美晴姐会不会是想要查探自己国小时散播的谣言，经过时间的洗礼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呢？不，其实理由不用这么牵强，说不定她已经完全忘了是自己散播的谣言，然后还去进行调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等于是美晴姐在自导自演了。太搞笑了。
　　思索着自己脑海中乍然浮现的这个念头，日积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心情也随着笔灯的光线，变得开朗了起来。
　　——然而，美晴姐终究是死了。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尽管如此，怀疑美晴姐遭人杀害，或许真的只是我想太多了。既然警方都说死因是心脏衰竭了，那么她果真死于心脏衰竭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吧！就算文件档的更新日期有点令人起疑，不过，那也许可能就只是操作上的失误罢了。譬如说不小心按到空白键，就算只是如此，文件也是等同被更改了一样。美晴姐很有可能就这样把文件搁着，直接去冲澡了。但是，即便如此，若我还是相信她是遭人杀害的……。
　　日积陷入思考。
　　——在这里，我有必要更多疑一点。
　　日积一边迈开步伐，一边承受着新增的恐惧，默默低下头思索了起来。
　　——该不会，有谁在这个坑道的尽头等待着吧？
　　纵使入口处的栅门上了锁，也不能轻忽大意。日积本身就证明了只要有钥匙，由内侧把手伸出去外面也能够锁门。而且——
　　在走道的尽头，有扇“禁忌之门”。门后的世界或许通往其他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美晴姐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太过于接近秘密了，所以才会被杀害的。
　　藏在外套里的凶器，似乎感觉更加沉重了。日积心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无妨。
　　——至少，这把菜刀不算白买了。
　　“到时候，我就把他给杀了。”
　　我要好好为美晴姐报这个仇。
　　（不管这一路走来脚步有多么踉跄，剩下不到十分钟，就能结束一切了。）日积一这么想，便停止了思考。（事已至此，我恨不得能早一刻知道最后的结果……）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自己不断前进的步伐上。
　　终于，那扇门出现在他的面前。
　　通道的尽头处，嵌着一扇铁制的门扉。在门上约略低于眼睛的位置，日积看见了曾经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个标记。日积拿着灯光凑上前去瞧个仔细，不过，他果然还是认不出原先究竟是什么字。那字迹看起来，似乎不像是以锉刀或电钻之类的东西削掉的，表面呈现凹陷，周围有烧焦的痕迹，好像曾经施已热熔加工。日积搔头苦思着——这本版的表面是否接触了什么东西，才会变成这样的？
　　是什么东西？
　　日积平息了再次奔驰的想像力，伸出手握住门把。然而，不管他怎样转动，门把都不见动静；不管是向前推或往后拉，那扇门始终不动如山。日积没办法，只好用嘴巴衔住笔灯，脱掉手套，取出那把封在涂料中的钥匙，然后一面试着把灯光照向锁孔，一面插入钥匙。沙沙的手感，让日积后悔应该带润滑油来才对，但钥匙还是一点一点地旋转了起来，连带响起了锁头的转动声。日积拔出钥匙，放回裤子的口袋里。
　　他再次握住门把。徒手抓住门把的掌心传来金属的冰冷，一股寒气仿佛直刺入皮肤深处。
　　他吞了一口口水，心想，答案就在门的后面。
　　——如果美晴姐是被人杀害的话，那么凶手想要隐瞒的东西一定就在里面。至少，这里面隐藏着那位担任管理员的老先生认为应当被封印的某种东西。
　　自己是否真有那个资格观看它呢？突然袭来的怯懦，仿佛正暗示着自己已经退无可退。日积握在门把上的手，变得更加用力了。他故意轻声地说：
　　“·世界上不可以有放电人·。”
　　门发出嘎嘎的摩擦声，逐渐往自己的方向开启了。
　　然后，他探出头，试图窥看门后的另一边……


　　13

　　“放电人的传说最近都没在流传了——”
　　出了校门，剑崎不经意地这么说着。走在前头的韮泽停下脚步，回头露出厌恶的表情说：
　　“——别讲了啦。”
　　“咦？”
　　“我说，不要再讲那个了啦！”
　　剑崎呆立在原地数秒之后，终于理解了韮泽话中的意思。只要谈论放电人，他就会出现，所以不可以这么轻易的把“放电人”挂在嘴上，韮泽应该是这样想的吧！不过这对剑崎而言，实在是太愚蠢了。
　　“你还在说这种话啊？你也差不多该学聪明一点了——？你现在可是最高年级了唷！”时间是五月，一个阳光灿烂、暖洋洋的午后。两人已经升上六年级了。
　　而且，他们也仍然继续进行着COLORS的侦探活动。虽然剑崎必须准备国中的入学考试，但她还是很珍惜与韮泽共处的时间。
　　——只要没有我跟在身边，秀斗就是这副模样。
　　尽管韮泽的举止有时令人举得目瞪口呆，不剑崎还是喜欢他。
　　这一天放学后，韮泽出了教室就直往大门走去，剑崎追在后头问：“你要去哪里？”
　　“我想要去调查一件事。”韮泽回答道。
　　“是以COLORS的身份出动吗？”
　　像是要代替回答般，韮泽瞪了剑崎一眼，
　　“……不要跟来啦。你不是还要准备考试吗？”
　　“这怎么行呢！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绝对不行啦！没有像我这种具备科学性思维的人跟在身边的话，秀斗你啊，铁定会为了想见到鬼，整个人变得像脱缰野马一样啦！”
　　一如往常立刻放弃争辩的韮泽，自顾自地走出了校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剑崎再次问道：
　　“秀斗，那你这次到底要调查什么啦？”
　　“……听说有苍蝇出没。”
　　“咦？苍蝇？你是说那个会‘嗡’地乱飞的苍蝇吗？——哇，讨厌，那很恶心耶！我才不要……呐，不要查了啦，好不好……？”
　　尽管被剑崎强拉住了袖口，但韮泽仍然不断往前走去。
　　“我们不是COLORS吗？因此，我们该追踪的不是虫，而是奇怪的事件才对啊！”
　　“所以说……就是因为奇怪嘛。”
　　“奇怪？苍蝇吗？咦？难道说，有这么大的苍蝇吗？”
　　剑崎试着抓了一把足球大小的空气给他看。
　　韮泽依旧头也不回地走着。
　　“大创百货没在卖可以捕捉到这么大只苍蝇的网子吧！”剑崎又补上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限定是大创百货呢……”
　　“那么，也许唐吉量贩店有在卖……”
　　“那些苍蝇的大小很普通啦！”
　　“普通？你说的‘普通大小’，是指像金龟虫那么大吗？”
　　“还要更小。”
　　“更小？那不就是一般的苍蝇吗！”
　　“谁跟你说苍蝇很大的？……我听说的是，出现了数量超庞大的一般苍蝇啦！”
　　——大量的苍蝇？该不会多到可以遮住天空吧？哇！剑崎想像着那画面，不禁皱起了眉头：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只有一只超大的苍蝇来得好呢！”
　　“好了啦……你不要再跟来了！”
　　“这怎么行呢！”
　　两人就这么一搭一唱地走进了树林。灰色的枝干上，到处可见萌发的新芽，在这些枝条形成的树阴下，冰冷的空气寂静而轻柔地留驻着。
　　比起眺望校门口周围边盛开的染井吉野樱，剑崎更喜欢呆在这样的景致中。混着绿意与泥土香气，以及脚底下土壤的扎实触感，都是在校园里绝对无法体验到的。另一方面，此地并非自己理应立足其间的所在，这点也让她感到舒畅不已。剑崎边走边伸了个大懒腰说：
　　“啊——。可以待在不需要自己的地方，秀斗，你不觉得很舒服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待在一个一定需要自己存在的地方，不是很讨厌吗？而且，就算我想要留在那里，也必须按照自己必须扮演的形象行动才行，这样不是很麻烦吗？尤其是像我这种资优生！”
　　“……”
　　“每次一到林子里，我就有种自己在或不在都无所谓的感觉，该说是比较轻松呢？还是说可以不用装模作样呢？”
　　“你啊……最好多少装模作样一点比较好吧！”
　　“嗯哼？秀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安静的女生。”
　　“答错罗！”剑崎明快地举起手中的空气黄牌宣示道：“扣一分！”
　　韮泽翻了翻白眼，瞥了剑崎一眼之后，又继续快步向前。
　　剑崎忽然想起，以前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情景。
　　那是国小四年级的春天，第一次和韮泽说话的时候。
　　虽然过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正在和朋友讨论“人死后将往何处去”的问题。她和朋友两人一致认为，人死后哪里都不会去，纯粹就只是消失而已，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嚷嚷着：“真是不喜欢这样哪——”、“就算不喜欢，也是没办法的事哪——”
　　就在那时，剑崎不经意地往旁边张望；她发现，韮泽的眼神仿佛有话要说似地，正凝视着她们两人，就算问他“怎么了”，他也没有回应。不过，打从剑崎认识韮泽开始，直到今日，她都是像现在这样，不停地煽动着韮泽说出自己的意见。
　　——死后的世界是各式各样的吧。
　　韮泽这么回答道。剑崎侧着头说：“各式各样？是指人死后火葬变成骨灰？还是土葬后变成泥土吗？可是我们问的是那之后的事耶！”“所以我说，那之后的世界是各式各样的。”“哦，那你是说上天堂或下地狱吗？”“虽然我并不知道是否存在着天堂或是地狱，但总之一定是各式各样的。”
　　目的地应该不会只有一个，韮泽想说的好像是这个意思。他说，尽管也有像剑崎的意见那样，认为人死后就只是单纯的消失而已，不过也有人并非这么认为的。当时剑崎只觉得这真是个半调子的意见，也就没再多加追问了。如果两人的交集仅止于那天，那么这件事应该不会留存在剑崎的记忆中，更不会在这之后继续和韮泽来往了吧！
　　就在这段对话发生的几天之后。
　　当时，剑崎正踩着脚踏车要赶往补习班。时间是傍晚日落之前，恰逢淡紫色的天边出现大大的朱红色斜阳之际。就在前往补习班的路上，她看见了那个东西。
　　大小有如刚出生的小狗，颜色看起来白白的。
　　现在的剑崎，已经无法清楚地以影像回忆起那个只能靠语言记忆的东西了。剑崎看了一会，那东西动也不动。再走近一看，少了阳光的反射，才发现那东西表面呈现粉红色，而且布满白色的网状，简直就是一团“肉”，就像超市在卖的猪腿肉一样。剑崎试着说服自己，心想：那应该就是一团肉吧！
　　只是，那东西的大小并不寻常。
　　而且还放置在柏油路面上，这点也是够诡异的了。
　　假如上头沾了血，那还不至于让人觉得奇怪，而她也不会停下来观看吧；就像是偶尔在路边看见被车辗死的猫时，只要别开视线，快速通过就好了。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让剑崎无法平息恐惧，也无法伸手触碰，只好匆匆离开。
　　不久之后，剑崎看到了正要前往学校后方树林的韮泽。
　　她停下脚踏车追了上去，叫住韮泽。她之所以这么做，完全只是基于想跟人诉说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之故。
　　韮泽的眼睛闪烁着光芒，静静聆听剑崎的话语。剑崎在描述的同时，高涨的情绪逐渐平复，说到最后甚至觉得有点难为情。
　　（这下，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大笨蛋吧……）剑崎怀抱着这样的心思把话说完，不过韮泽听完之后，却只应了一句话：“带我去看看吧。”
　　韮泽既不是一口咬定她说谎骗人，也不是敷衍其事的陪笑脸，更不是半信半疑地说“去拿来给我看”；他的口气听起来，平静得就像是来修理冷气的水电工。
　　这下剑崎也难以推辞了，于是便和韮泽一起调头返回来路。情绪已然彻底冷静下来，她在回头的途中暗自祈祷着，千万别被班上同学看到两人现在这副样子。
　　于是，两人终于来到刚刚撞见那个东西的地方——正确说来，是“应该没错”的地点。剑崎刚刚看到的那奇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柏油路上不留任何残迹，干干净净的。
　　比起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剑崎更急着为自己找借口，只见她慌慌张张地说：“那东西刚才真的在这里啊……”（韮泽一定会觉得我在骗人吧！）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拚了命地辩解。韮泽并没有答话，而是就地蹲了下来，压低视线查看着柏油路面。直到今天，剑崎依然记得当时他那双认真的眼眸。
　　过了一会之后，韮泽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之后，点了点头。
　　——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哪！
　　“没问题的。”韮泽露出了一个微笑，接着便离去了。
　　剑崎呆立在那里好一会后，才怯生生地模仿起韮泽，喃喃念着“没问题、没问题”。
　　——没问题吗？应该没问题吧？就当做没问题吧。
　　从此以后，剑崎就一直暗恋着韮泽。
　　自从去年春天剑崎向韮泽告白之后，至今为止，她一直没有得到对方正式的回应。不过，既然韮泽没有当面说不喜欢，那么剑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