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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地杀机 作者:[日]东野圭吾-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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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被指名道姓,我狼狈了,紧抿着嘴,转头。我当然知道本多想说的是什么!
    “就让我讲出来好了。”——他的喉结动了动,可能是吞咽唾液吧!——“亦即,这桩杀人剧并非戏剧,虽然被视为是戏剧,其实全部事件乃是真正发生。如果这样推断,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凶手最初本来想把真正的花瓶丢在垃圾筒里,却因为沾有血渍,只好将花瓶丢弃在山庄后院,而留纸条在垃圾筒内。亦即,温子和由梨江都已真的被杀害了。”
    “啰嗦!”田所义雄突然大叫。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脸。只见他血色金失、连嘴唇都惨白,而且不住发抖。
    “住口!你别胡说。”
    “我会住口的,因为想说的话我已说出。”本多雄一盘腿坐下,“如果除了这样还能有其它说明,请说!”
    “别相互怒叫了。”贵子双手紧握胸口,尖叫,“这一定出了什么错,绝对……不可能有那样恐怖的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雨宫说,“只是由于某种疏忽,凶器出了问题,没必要放在心上。”
    “你很冷静嘛,”低垂看头的田所义雄缓缓抬起脸,盯视雨宫,“是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比较冷静?”
    “不是的。”
    “骗人!你应该知道的。”田所伸出手臂抓住雨宫膝盖,“快说,由梨江平安无事,对不?她没有真的被杀死,对不?”
    可能精神错乱,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吧,既然认定雨宫是凶手,应该问“你没有杀死她,对不”才是。
    “冷静些,我不是凶手。”雨宫京介拂开田所的手。
    田所像是失去重心,手肘撞到地板,马上像在泄愤般用拳头不住捶打地板。见到这模样,我心想,这种演技不太高明,若是我的话,应该只会挥拳往上,然后手臂用力,把牙齿咬得轧轧作响,这样方足以表现内心的懊恼。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从刚才就尽是想一些无聊的事。这可不是演戏,而是现实世界哩,由梨江可能已经死了也不一定,事态非常严重了。
    可是,却一直很难涌升真实感。虽然能够理解,也大致明白状况,脑筋的齿轮却未密切咬合,感觉上一直在空转。
    “无论如何,大家冷静分析吧!”说着,雨宫自己也竭力镇静似的深呼吸,“目前,只不过是凶器这项道具上出现矛盾。虽然本多表示可能真正发生杀人事件,但是并未发现尸体,就马上如此下结论未免太草率些。”
    “但,有别的解释吗?”或许是情绪激动吧?本多的声音响亮,几乎回荡整座山庄。
    “不过,若是实际杀人并不容易的,要如何处置尸体呢?”
    “大概偷偷运出去别的地方吧!”
    “别作暖昧解释,你说,有哪里能够处理掉尸体?”
    似是想不出反驳的答案,本多沉默不语,只是以右手频频抚摸嘴巴。
    但,就在此时,中西贵子忽然尖叫出声了。
    我怔了怔,凝视她。
    “怎么回事?”雨宫问。
    “井……”
    “井?那又如何?”
    贵子爬近我:“那一口古井……能够弃尸在里面,不是吗?”
    这次,轮到我惊呼出声了。同时,本多雄一冲向厨房,似想从厨房门绕向后院。我紧追在他身后。当然,其它三人也跟来了。
    几十秒后,我们围站在砖砌的古井四周。
    “久我,你不觉得盖子的感觉和昨天有点不一样吗?”指着盖住并口的木板,贵子仿佛快哭出来般,说。
    我形式上的望着——昨天我并未仔细看,别说能记得盖子什么模样了。
    “这……我说不上来。”我回答。
    “别再啰嗦了,掀开来看看吧!这样就可以确定。”本多雄一上前一步,先拿掉一块木板。
    我上前帮忙,雨宫也动手了,贵子因为害怕而离得远远的,这可以理解,但是田所义雄却茫然怔立,未免太可笑了些。
    木板总共有六块。即使拿掉后,也见不到井底。井相当深,黑暗似无止尽往下延伸。
    “贵子,手电筒。”本多说。
    “在哪里?”     “应该有的,譬如紧急照明使用之类的。”
    “啊,我去找找看。”贵子边摇头边进入山庄。
    “我也去。”雨宫紧追她身后。
    目送他们离去时,我的视线又停在靠墙竖立的那张桌球台——为何会放在这种地方呢?
    等待手电筒拿来之间,我们试着丢三块小石头入井内。太小的石头连声音也听不到,稍大的石头则只能听到轻微的闷响。
    “底下似乎是泥土!”
    “若只是泥土还好,至少……”田所义雄探出上半身望着井中。
    趁这时候,本多悄悄在我耳边说:“虽不知接下来事情会变成如何,但是我们的不在现场证明之事仍暂时保密,知道吗?”
    我默默颌首,我也有同感!如果知道我们两人有不在现场证明,很明显现场会变成一片混乱。
    本多离开我身旁时,雨宫京介和中西贵子回来了。贵子手上拿着圆筒型的手电筒。
    本多接过,照向井内。我们也一同望内看。
    “不行,看不清楚。”本多说。井穴到中间一带变狭了,遮挡住光线。
    “请稍改变一下角度试试看。”我说。
    本多依言做了,却仍无法照到井底。
    “可恶,没办法吗?”本多关掉手电筒开关,递给我,“你来试试看。”
    但是,身材高、手臂又长的他都没办法了,我更不可能。我默默摇头。
    “该怎么办?”本多边一手不住转动手电筒,边望着雨宫京介。
    雨宫耸耸肩:“没有什么好怎么办,我本来就不认为这种地方会有尸体。”
    “是吗?田所,你呢?”本多望着田所义雄。
    田所只是呆呆怔立。
    “不能先把井口盖好吗?”我说。
    本多颌首:“也对。”
    将六块木板依顺序排列盖上。但,盖到第三块时,我在木板上发现异物了,木板边缘勾着红色线状物!
    “啊,那是什么?”本多似也注意到了。
    我拉起来仔细看。那好像是红色毛线,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颜色。
    “啊,那是……”中西贵子在我耳边尖叫。
    “怎么啦?”本多问。
    贵子已是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像婴儿使性子般扭动身体:“那是……温子的套头衫的线。”
    第三场 休息室里,下午一时半
    沉重的空气笼罩所有人。中西贵子一味的啜泣,田所义雄掩面躺在长椅上,剩下的三个男人相互保持距离的或盘腿或抱膝而坐。
    “别再哭了,还没有确定尸体被丢弃在井里呢!不,甚至都尚未确定温子和由梨江己被杀。”雨宫京介激昂的说。尽管他是这样对贵子说,似也希望藉此让自己可以冷静下来。
    “但,那又如何解释?温子的套头衫的线段为什么会缠在并盖上?”中西贵子不顾泪眼模糊的的脸孔,瞪视雨宫,问。
    好像想不出具有说服性的理由,雨宫满脸苦涩,低头不语。
    久我和幸开口了:“不管如何,凶手是在我们这几个人之间。雪地上没有脚印只不过是凶手写在纸上,如果现实世界里发生命案,似也并非不能视为由外面侵入者所为,但,所有的入口皆自内测上锁……”
    “而且,若是外面的人,应该也不会知道温子独自弹钢琴,以及谁睡在哪个房间,因而无法掌握行凶的正确时机,所以绝对是内部的人行凶。”本多雄一肯定的说。
    “凶手是力气很大的人。”贵子边啜泣边说,“因为……不是吗?必须把尸体搬运至那种地方。若是我就不可能做到了。”
    “不,很难如此下断言。”本多雄一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反驳。
    “为,为什么?”
    “因为她们两人不见得是在游戏室或卧房被杀害。也有可能是用花言巧语骗她们到山庄后院再下手杀害。若要推落井内,即使没有多大力气的女人也有可能做得到,更何况贵子你的身材,在女性来说算是很不错。
    “假定是这样,则说明状况设定的纸条就是很巧妙的诡计了,因为具有让人以为现场是在游戏室或卧房的效果。”
    以本多的推论来说,未目击温子和由梨江被杀之人,当然都有可能这样想。
    “我不是凶手,!”贵子握紧手帕,大叫,“找为什么要杀死她们两人呢?我们的感情很好的。” 
    “那么你说,在这里的谁又有杀死她们两人的动机?”
    “不,我不知道。”贵子嚷叫。
    就在这同时,一直没动的田所义雄突然站起身来,而且开始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雨宫京介问。
    “打电话。”田所回答。
    “打电话?”
    “打电话给东乡先生,问清楚。”他站在电话机前,拿起话筒。
    “不行!”本多雄一站起身。
    但,在这之前,久我和幸已动作敏捷的跑过去阻止。
    “干什么?”田所眼角上扬。
    “请等一下!如果要打电话,请得到大家的同意之后再打。”
    “为何有那种必要?都已经发生杀人事件了。”
    “可是尚未确定吧!”
    “田所,请冷静些。”本多抓住田所手臂,强迫似的抢过话筒。
    “还给我!”  
    “如果你任性行动,那就麻烦了,不能让你一个人胡来。”
    恰似被强制带走般,田所义雄被本多和久我两人挟住双臂,回到原来位置。
    “有什么不对呢?为何制止我打电话?”被放开后,田所仍剧喘不己,大声嚷叫。
    “因为还存在着希望。”似觉得无人回答不行,雨宫京介开口。
    “希望?什么希望?”
    “或许这也是剧本内容的希望。本多虽然口头上似确信已实际发生杀人事件,其实仍旧抱持着这样的希望,亦即,这也是东乡先生安排的诡计。”说着,雨宫仰脸看着站立的本多,“我没说错吧?”
    本多苦笑,搔了搔眉端:“也不能说没有这样想,毕竟那位先生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令人猜不透。”
    “没错!所以沾血的凶器和红色毛线也只是以让我们发现为前提。”
    “我不这样认为。”中西贵子不知如何是好般的喃喃自语,好像已不再掉眼泪了,“如果是东乡先生故意这样做,又有何种目的?”
    “当然是为了混乱我们的判断。”雨宫当场回答,“关于笠原温子的尸体,虽在纸条上写说如何如何,结果我们完全不紧张,也未真正全力投入戏剧排练,因此东乡先生才藉此想引导我们真正进入推理剧的世界。”
    但,在他说话的途中,田所义雄开始猛摇头了:“如果并非那样要怎么办?今后我们必须和杀人凶手在一起好几个小时呢!”
    “只是到明天为止,无论如何请坚持到明天。”
    “我不要,我要打电话。”田所再度想要站起。
    本多由上面按住他肩膀:“试演的辛苦将会泡汤的。”
    这句话好像发挥了效果,田所的身体如同开关被切断般停住,紧接着全身无力的坐下。
    “试演……是吗?”
    “正是这样。”雨宫静静说,“我也很希望打电话,因为处在这种不安状态下很难受,只是,假如这是东乡先生所安排,在打电话的瞬间我们就丧失资格了。”
    “我不要丧失资格!”中西贵子说,“历经那样辛苦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的机会,我不想放手。”
    “大家都是一样的。”久我和幸也说。
    “是吗……”田所剧烈起伏的背部逐渐恢复平静,“但,要如何确定呢?如何确定这是东乡先生所安排的剧情?”
    对此,雨宫和本多也无法立即回答。
    田所继续说着:“你们说,要怎样去求证?”
    “很遗憾,”本多接腔,“在目前是没有办法。若说有方法勉强判定,就是调查尸体的有无,只要发现尸体,就证实并非演戏,当然可以立刻打电话,不是打给东乡先生,而是报警。”
    “可是,没办法看清井底……”
    “所以嘛……”本多手扶着田所肩膀,“刚才雨宫也讲过,无论如何等到明天,只有这样了。”
    田所义雄似无法忍耐心中的苦闷般抱头呻吟。
    本多恍然的低头望着他,却突然苦笑,说:“我很想安慰你几句,但,没有人能保证你并非凶手。”
    “不是我。”
    “我知道,只是这种台词已起不了什么作用。”
    “对了,”久我和幸缓缓开口,“不管这是不是东乡先生的安排,以我们的立场还是必须推理出凶手是谁。”
    “不错。”本多表示同意。
    “那又该根据什么样的状况进行推理才好?依然是以笠原小姐的尸体在游戏室、元村小姐的尸体在卧室被发现为前提吗?”
    “不,这……”本多征询意见似的望着雨宫。
    雨宫眉头紧蹙,也不知道是否嘴唇太干,无数次舔了舔之后,说:“只有依现实状况作为推理材料了。沾有血渍的花瓶被发现,井盖上也发现缠勾有温子套头衫的红色毛线,还有……”
    “那两人消失了。”本多接口。
    雨宫神情黯然,紧缩下颌。
    久我和幸的独白
    我认为元村由梨江已死亡的概率约有百分之八十。
    这并非有什么根据的数字。只不过正常的话,若见到此状况,应该会推定已经被杀害,如此才能解释在离开房间时,一般女性绝对不希望被人见到的生理用品为何没有收拾妥。
    但,如雨宫所言,也并非不能认为是东乡阵平的策略安排。只不过,话虽这样,却也不能乐观预测各占有一半的可能性,所以在觉悟的心理下,应该认为是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元村由梨江澄亮的眼眸、红菱般的樱唇、白哲的肌肤不时浮现我脑海,连她的声音都可以清楚记忆。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胸口就阵阵抽痛,甚至非常后悔:早知事情会变成这样,昨夜就该鼓足勇气去她的房间。
    如果这一切全都是东乡阵平安排的诡计,而且元村由梨江会平安无事的绽着那迷人的笑容回到我眼前,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向她告白自己的爱慕。也是这个时候,我再次充分体认到自己踌躇不前的愚蠢!
    相反的,如果她无法活着回来……
    这时就要报警了。让凶手被警方逮捕,我内心的怒火还是无法平息,那么,要杀死凶手吗?不,从我身边夺走元村由梨江的罪,只凭这样是没办法补偿,必须考虑比死更难受的报复手段。
    在全部人的激动状态恢复平静时,开始吃迟来的晚餐,负责准备的人轮到我和本多。
    一旦元村由梨江不在,我无法做正式的料理,也没有做料理的心情。和本多商量后,从食品储藏库里拿出备急用的五碗快餐碗面,于是我们的工作只是烧开水。
    “你认为是哪个?”低头望着瓦斯炉上的两个水壶,本多雄一问。
    “哪个?”
    “是现实发生或演戏?”
    “还不知道,能用来推理的材料太少了。”
    “是的。”  
    “不过,”我说,“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戏,也是经过相当刻意安排。”
    “你说的对。”本多雄一进入厨房后首度望着我,“当然,若是东乡先生,这点安排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你和东乡先生相处也很久了?”
    “从开始踏进戏剧圈就一直当他的出气筒。”一边的水烧开了,他边倒进热水瓶边问,“你觉得会是谁?”
    当然,他指的一定是凶手!
    我默默摇头。
    本多也只是默默领首。
    我想到雨宫京介的事。虽无特别根据,但以印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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