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 夏日晴方好(全) 冷晴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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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在前面一拦,顾惜朝已经压下了心中狠戾之气,勾起唇冷冷一笑,语调冰冷地接道,“老夫人请放心,顾惜晴自然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说完抬脚便走,根本没有尽上半分的礼数,老管家倒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退出厅外之后接过仆从手里的灯笼,然后急匆匆地追赶上去为他照明。
林老夫人看着两人身影离去,脸上时青时白,阴晴不定。半晌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击,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转回后堂去了。
进入庭院,转过高大的假山,一个身影跨前一步,出现在顾惜朝面前,脸上被气死风灯淡黄的灯光一照,仍显出了一片惨白,正是凌少爷。
凌少爷贴着假山往门厅里望了望,才放心回身对顾惜朝语带侥幸道。
“还好管家出现得及时,奶奶她没对你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顾惜朝只看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向外走去。
看来是有说了。凌少爷忙追上去,身体虚弱再加上情急,几乎一个趔趄。
“惜晴,我奶奶就是那般性子,她老人家一直守着家里的产业,现在我们这些小辈一个转身交给了你,心里自然不大舒服,你就看在她一个长辈……”
“我没怪她。”顾惜朝停下脚步,语气淡然道,“看在冰小姐的面子上。”
“是是,看在我妹子的面儿上,不要同老人家计较。”
凌少爷忙点头,脸上堆笑应道。
“少爷,”老管家这时咳了一声,“商行还有生意等着姑爷,您看……”
“这样,你们去忙、你们去忙。”凌少爷摆手,自己也向里面走去。
顾惜朝看着他消失,眉头稍皱了一下。
老管家一直留意他面上的神情,这时忙开口道:“顾爷,少爷他回来后吐了十三次,几乎半个时辰一次,到刚才才消停,勉强用了小半碗粥,这下有老夫人拦着,怕有几日都出不了门。”
“这样。”顾惜朝半垂眸,心里微微一动,并没有再表示什么,只淡然道,“走吧,不要让对方等急了。”
●8
是夜,一辆随处可见的马车在怡情坊位在深街小巷的后门外停下。赶车的车夫利落地跳下马车,抱拳对车厢内的人道。
“已经到了地方,请顾爷下车。”
“……顾爷,我们以后到了。”
车内响起苍老而细微的声音,一个戴着方帽、唇上无须的老者紧接着掀开车上的门帘,跟着跳下了马车,然后便站在车旁略靠后的地方,伸手撩起了帘子。
车里的人并未立时有所动作,车外的两个便一个抱拳、一个撩帘,等着,静静地没有声息。
车内,顾惜朝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扬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温度。他双手合在胸前,一手拢着披风,另一只手里握着那金牌,身略弯穿过车门,轻轻地跳下。大幅的披风在他身后扬起,又从容地落下。
“顾爷!”
那车夫略显恭敬地一弯身,又迅速站直身体,右转身,手微扬,“这边请!”
顾惜朝眯着眼扫了一下四周,步伐稳定地迈进已无声无息敞开的木门。老管家等他走了有四五步远之后,也连忙跟上。
两人在车夫的指引下走远之后,木门再次合上。一个穿着打扮与那车夫毫无不同之处的另一名车夫从暗处出来迅速登上马车,一扬鞭,驾着马车离开了。
在两人将进门的时候,衣上有着由金线绣出的暗纹,腰间更是悬着小枚的金元宝,一身衣着打扮令人很难不联想到‘钱’这个字眼,到叫人忽视了俊朗的五官的男人便盯着顾惜朝看愣了眼,在收到身旁人的一个眼色之后,才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并跨出两步,叹息道。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能请得顾爷来这里,蔽处真是蓬荜生辉!”
“钱帮主说笑了,像怡情坊这种日进斗金的地方,能来一次是顾某的荣幸。”顾惜朝走到桌前停下,只是淡淡地望着他,“只是不知钱帮主如此大费周章隐去身份,在这个时候‘请’在下过来,所为何故。”
男人脸上神情一凝,看了顾惜朝身后的那‘车夫’一眼。‘车夫’整个身子猛地一颤,立即跪下。
“罢了,看你平日行事,想来也不是你露了马脚。”
男人又笑道,转而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惜朝的脸,似要在上面盯出两个洞来。
“不愧是在一年间便接手了林家的人,顾惜晴,好眼力。”
言下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接着脸上的神情又是一转,眼睛也向下落在那斜批在左肩,最后没入深青色披风内的卷发上,调笑道。
“……好样貌。”
顾惜朝其间只注意身后的动静,听到‘车夫’重重在地上磕下和迅速退开的声音,而后听到这般调笑的话,他脸上神情丝毫不变,披风里的指尖收紧,心里已想着将这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没品的钱帮主千刀万剐拿去河里喂王八了事,嘴里却只淡然道。
“过奖了,钱不知钱帮主也是实至名归。”
钱不知收起那种几乎噬人的眼神,脸上微微一笑,似也不在意那话里的讽意,温和道。
“顾(姑)爷,请坐吧。”
他显然是故意将顾音读错,老管家面露不愉之色,睁大了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瞪了过去。顾惜朝对这个没品的人却是眉也懒得皱一下,径自抖抖披风,坐下了。
钱不知也转回去坐下,被人死瞪着脸上温和的表情也是没有变化,笑着对顾惜朝道。
“顾爷怎么不将披风取下?”
未等顾惜朝回答,又道,“是了,这件披风价值不菲,想必是顾爷的心爱之物,你那没眼的下人看来粗手粗脚的很,不小心毁了顾爷的心爱之物可不好。”
除了眼光勉强及得上寻常人,不但没品、自大,而且气量狭小。
顾惜朝眼睛落在除了酒便别无它物的桌面上,终于皱眉。
“钱帮主错了,顾惜晴只是身子骨及不上常人,比较畏寒而已。”
语气淡然,仔细却能听出其中隐约的一丝不耐。
钱不知捕捉到了那丝不耐,心里满意一笑,转过头去对旁边也是一直瞪眼看他的下属笑了一笑,手握着酒杯举了起来,对着老管家道。
“失礼了,我便自罚一杯,权作赔罪吧。”
说罢自顾着饮了一杯,亮出杯底。
这举动倒是令老管家不知所措,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瞪他,只好低下头看着顾惜朝。
顾惜朝却突然失去了同他周旋的兴致,不再掩饰心中的极度厌烦,口气极恶道。
“钱帮主,有话请直说,不要再浪费你我的时间。”
“想不到顾爷这模样的竟是个爽快人,”对着这么恶劣的语气,钱不知却眼睛一亮,他看到了老管家又瞪了过来的眼色,于是断然道,“那钱某便有话直说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顾惜朝抬眼看他。
“希望顾爷能与我金沙帮合作,拿下金字号钱庄!”
顾惜朝视线凝了一下,然后淡笑。
“据顾某所知,金字号钱庄刚上任却被衙门逮捕的前任掌柜,似乎便是贵帮的人。”
“李添财呀,他倒是个人才,只是性子急了些。可以接手金字号的法子多得是,他却偏偏选了最难办的那一种。如果换了是顾爷,那就什么问题也出不了了。”
“……钱帮主恐怕太抬举在下了。”
顾惜朝身子微微后仰,似要靠上椅背,但在真正挨上之前,又慢慢地直起了身,直视着钱不知。
“不过,顾某此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完成一些在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办不到的事。”
“顾爷的意思是……”
钱不知压抑住脸上的喜色,小心确认道。
“顾某便替金沙帮拿下金字号,在商言商,钱帮主却要付顾某什么报酬?”
顾惜朝侧耳听了听房外隐约的丝竹声,唇角便勾起,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来。
“譬如这怡情坊,如何?”
“这……”
钱不知面露难色,随即又冷笑道。
“顾爷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只是一个区区的钱庄……”
“顾某许诺的,也不止一个钱庄而已。”
顾惜朝对着他也是一个冷笑,“是整•;个•;金•;字•;号。钱庄主这回可听明白了?”
钱不知难以自抑地吸了一口气,但立即便稳下心神,以全新的眼神打量眼前这个文弱公子,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赞道。
“好气魄!顾公子,你若真能为钱某办成此事,何止区区一个怡情坊,我金沙帮的副帮主一职便也许你又何妨!”
谁会稀罕你这个副帮主的职位。
眼角瞟过钱不知右后方那人紧紧皱眉,面露不满的样子,顾惜朝低低地笑了,声音柔款。
“钱帮主言重了,你我这就击掌盟誓,如何?”
钱不知受到蛊惑一样站起来,盯了顾惜朝半晌,最后决心到。
“好!你我便击掌盟誓,事成之日,金沙帮上下便奉你为副帮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顾惜朝唇角一勾,七分喜意之下到有三分不屑,站起来却正色道。
“顾惜晴定当不负钱帮主所望,达成誓约!”
两人各伸出左右手,痛快地三击掌,盟约达成!
分别又坐下后,钱不知看看空荡荡的桌面,显是因为盟约达成,语气亲切了不少。
“瞧这里有酒无菜,看来是钱某怠慢了顾兄弟了。”
顾惜朝眉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随后便又露出了那种很漂亮的笑容道。
“钱帮主若是不介意的话,顾某倒是想到下面去瞧瞧。”
“哦?”
钱不知挑眉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你想到下面去……”
话未说完,那脸上便露出一种会心的笑容来,钱不知有意无意地看了林管家一眼,对顾惜朝道。
“看来钱某的确是怠慢了,顾兄弟,这就请吧,就当是提前看看你的产业。至于我,便不相陪了。”
顾惜朝看了他一眼,也是笑道。
“既然如此,顾某便告退了。”
“顾爷,您没事吧?”
走了一段路,远远离开那个房间之后,林管家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妨,他给我看轻浮、狭隘、吝啬,我就给他看体弱、溺色,就让他觉得我是因此弄垮了身体更好。”
顾惜朝低声说着,回头时,眼中的神色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
林管家低下头,看来是对这个解释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踏上楼梯的时候,却又听他低低地道。
“……顾爷,您当真要去对付那金字号?那可是金风细雨楼的产业,只要稍有差错……”
“林管家,你要知道,同金沙帮盟誓的人是我,而不是林家。”顾惜朝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回头,沿着楼梯向楼下喧闹的大厅走去。
披风下的右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从刚才便使劲地搓个不停。顾惜朝向下走去,视线在大厅中游移不定,心里隐隐泛起一股冷意。
戚少商,若我今日问你要金风细雨楼,你可还会像当初那样双手为我奉上?
……恐怕,难了吧。
●9
老管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是被那冷冷的一眼摄了一下神,心里一惊,自然脚下也顿了一下,在楼梯口停了下来:这个顾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同他几乎朝夕相处了一年的自己最是清楚。只要是这人下了决定的,便能不顾头尾地下狠手,完全不见他留丝毫情面。
自己刚才实在是多言了!
只盼顾爷能看在小姐和少爷的份上,保得林家安然无恙。
老管家额上几乎冒出了冷汗,想到这里却静了静神,正要举步跟上,却见顾惜朝已经停在第三个台阶之上,眼睛直勾勾地地望着一个方向。
老管家忙也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个位在整个大厅中间的席位,自然也是最显眼的地方,寻芳客出于某种心理都不会往那儿去坐,平日夜里也会稍静些。
今日却有所不同,那里有十来个人围桌而坐,大声调笑嬉闹,到成了最热闹的所在,周围那些寻芳客也跟着指指点点,大厅里到有大半的人都在看着那一桌。
老管家仔细看去,那桌边却只坐着一名男客,是一个面目粗犷的黑衣大汉,余下十多个争芳斗艳各有千秋的女子便都围在他身边,或坐或站,更有软软倚在他怀里的,替他揉捏脊背的,当真是艳福不浅。
怪不得那些言语无状的寻芳客看恶客一样盯着他,眼里到有大半都是艳羡之意。
老管家仍有些奇怪地收回视线。顾爷自是不像那些酒色之徒那般肤浅,这般狠戾地盯着那人却是为何?
未及他想明白,顾惜朝已经有了别的动作。
他所在的楼梯在整个大厅的右侧,设计得本就比较隐蔽,被众女包围的黑衣大汉自然是发现不了他。他迈着稍快的步伐来到大汉身后,但是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设法平息胸中某种沸腾起来的情绪。
黑衣大汉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个人已经燃起了足以烧到他身上的大火,他只看到怀里的女子此时含了一口酒,神情妩媚、眼带挑逗之意地望着他,于是他也就顺势地低下头去,将个好显摆的酒色之徒扮个彻底。当然,他这个动作并没有完成,在一个带着几许讽意和几许愤然的声音冷冷响起的时候,他的动作便僵在了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