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另一个美国遗产。
“后为,过了大约有两个月,我和美国遗产成了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我的朋友都很惊讶,她们问我为什么和美国遗产交上了朋友?我只能说美国遗产人不错。其实在我心里有目的,我想知道你和美国遗产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和那个女人一起走去,我看到你的手放到她的肩上,我觉得你和她一样愚蠢,一样浅薄和庸俗。可我怎么也忘不了你站在影剧院台上时激动的声音,你突然倒下时的神圣。
“你知道吗?美国遗产后来一到夏天就穿起西式短裤,整整三个夏季她没有穿过裙子,她要向别人炫耀自己那双黝黑有些粗壮的腿。她告诉我你当时是怎样撩起了她的裙子,然后捧住她的双腿,往她腿上涂着你的口水,你嘴里轻声说着:‘多么嘹亮的大腿。’“她以为自己的腿真的不同凡响,她被你那句话给迷惑了,看不到自己的腿脂肪太多了,也看不到自己的腿缺少光泽……嘹亮的大腿,像军号一样嘹亮的大腿。”
马兰说到这里,嘲弄地看着周林,周林笑了起来,马兰继续说:“你走后,美国遗产说要写小说了,要把你和她之间的那段事写出来,她写了一个多月,只写了一段,她给我看,一开始写你的身体怎样从她身上滑了下去,然后写你仰躺在床上,伸开双腿,美国遗产将她的下巴搁在你的腿上,她的手摸着你的两颗睾丸,对你说:‘左边的是太阳,右边的是月亮。’
“这时候你的手伸到那颗‘月亮’旁挠起了痒痒,美国遗产问:‘你把月亮给我,还是把太阳给我?’
“你说:‘都给你。’“美国遗产叹息一声,说道:‘太阳出来时,月亮走了;月亮出来后,太阳没了。我没办法都要。’
“你说:‘你可以都要。’
“美国遗产问:‘有什么办法?’
“你说:‘别把它们当成太阳和月亮,不就行了?’
“美国遗产又问:‘那把它们当成什么?’
“你说:‘把它们当成睾丸。’
“美国遗产说:‘不,这是太阳和月亮。’
“她就写到这里。”马兰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看着周林继续说:
“美国遗产嘴中的你是一个滑稽的人,在她那里听到的,全是你对她的赞美之词,从嘹亮的大腿开始,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让你诗意化了。美国遗产被你那些滑稽的诗句组装了起来,她为此得意洋洋,到处去炫耀。
“她告诉我,她是你第一个女人。那是在你走后的那年夏天,也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躺在一张草席上,说到了你,说到两个多月前你站在影剧院台上时的激动场面,美国遗产立刻坐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我,当时我知道她什么都会告诉我了,只要我脸上挂着羡慕的神情。
“她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其实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她神秘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是他第一个女人。’
“我当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我吃惊的是你第一个女人竟然是美国遗产,这使我对你突然产生了怜悯。美国遗产看到我的模样后得意了,她问我:‘你被男人抱过吗?’
“我点点头,我点头是为了让她往下说。她又问:‘那个男人第一次抱你时战栗了吗?’
“‘战栗?’我当时不明白这话。
“她告诉我:‘就是发抖。’
“我摇摇头,就:‘没有发抖。’
“她纠正我的话:‘是战栗。’
“我点头重复一遍:‘没有战栗。’
“她挥挥手说:‘那个男人不是第一次抱女人。’
“说着她又凑到我的耳边,悄声说:“‘周林是第一次抱女人,他抱住我时全身发抖,他的嘴在我脖子上擦来擦去,嘴唇都在发抖,我问他是不是冷,他说不冷,我说那为什么发抖,他说这不是发抖,这是战栗。’”
马兰说到这里问周林:
“你能解释一下什么是发抖,什么是战栗吗?”
马兰继续说:“美国遗产把你带到她家里,让你在椅子里坐下,你没有坐,你从门口走到床前,又从床前走到窗口,你在美国遗产屋中走来走去,然后你回过身去对她说了一句话,一句让我听了毛骨悚然的话。”
周林看到马兰停下不说了,就问她:
“我说了什么?”马兰嘲弄地看着周林,她说:
“说了什么?你走到她跟前,一只手放到她的肩上,然后对她说:‘让我像抱妹妹一样抱抱你。’”
周林笑了,他对自己过去的作为表示了理解,他说:
“那时候我还幼稚。”“幼稚?”马兰冷冷一笑,说:“如此拙劣的方式。”
周林还是笑,他说:“我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而且这句话很可笑。在当时,美国遗产把我带到她家里,就在她的卧室,她关上门,她的哥哥在楼下开了门进来,找了一件东西后又走了出去。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这时候我开始紧张了,我心里盘算着怎样把美国遗产抱住,她那时弯腰在抽屉里找着什么,屁股就冲着我,牛仔裤把她的屁股绷得很圆,她的屁股真不错。
“这是最糟糕的时候,是僵局。虽然我明白她把我带到她的卧室,已经说明一些什么,我跟着她到那里也说明了一些什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间门窗都关闭的屋子里,而且这间屋子最多只有九平米,你说还能干些什么?”
“问题是怎样打破僵局,我在这时候总是顾虑重重,当她的屁股冲着我时,我唯一的欲望就是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然后把她掀翻到床上,什么话都别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女人不会愿意,就是她心里并不反对自己和一个男人进行肉体的接触,她也需要借口,需要你给她各种理由,一句话她需要欺骗,需要你把后来出现的行动都给予合理的解释。对她来说,和一个男人一起躺到床上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她会很容易地和你躺在一起……”
周林看到马兰微笑地看着自己,赶紧说:
“当然,你是例外。”马兰还是微笑着,她说:
“你继续说下去。”周林站起来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了一会,转过身来继续说:“所以我才会说那句话,那句让你毛骨悚然的话,可是我为她找到了借口,当她的身体贴到我身上时,她用不着再瞪圆眼睛或者表达其他的吃惊,更不会为了表示自己的自尊而抵抗我。“当她从抽屉里拿出她写的诗歌,大约有十来张纸,向我转过身来时,我知道必须采取行动了,要是她的兴趣完全来到诗歌上,那么我只有下一次再和她重新开始。最要命的是在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我将和一个对诗歌一窍不通的人谈论诗歌,还要对她那些滑稽的诗作进行赞扬,赞扬的同时还得做一些适当的修改。“她拿着诗作的手向我伸过来时,我立刻接过来,将那些有绿色的方格的纸放到桌子上,然后很认真地对她说了那句话,欺骗开始了,那句话不管怎样拙劣,却准确地表达了我想抱她的愿望。“她听到我的话时怔了一下,方向一下子改变了,这对她多少有点突然,尽管她心里还是有所准备的。接着她的头低了下去,我抱住了她……”
马兰打断了他的话,问他:
“你发抖了?”周林笑了起来,他说:
“其实在她怔住的时候,我就发抖了。”
马兰笑着说:“应该说你战栗了。”周林笑着摇摇头,他说:
“不是战栗,是紧张。”
马兰说:“你还会紧张?”
周林说:“为什么我不会紧张。”
马兰说:“我觉得你会从容不迫。”
周林说:“那种时候不会有绅士。”
两个人这时愉快地笑了起来,周林继续说:
“我抱住她,她一直低着头,闭上眼睛,她的脸色没有红起来,也没有苍白下去,我就知道她对这类搂抱已经司空见惯。我把自己的脸贴到她的脸上,手开始的时候在她肩上抚摸,然后慢慢下移,来到她的腰上时,她仰起脸来看着我说:‘你要答应我。’“我问她:‘答应什么?’
“她说:‘你要把我当成妹妹。’
“她需要新的借口了,因为我这样抱着她显然不是一个哥哥在抱着妹妹,我必须做出新的解释,我说:‘你的头发太美了。’“她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我又立刻赞美她的脖子,她的眼睛,她的嘴和耳朵,然后告诉她:‘我不能再把你当成妹妹了。’“她说:‘不……’“我不让她往下说,打断她,说了句酸溜溜的话:‘你现在是一首诗。’“我看到她的眼睛发亮了,她接受了这新的借口。我抱着她往床边移过去,同时对她说:‘我要读你、朗诵你、背诵你。’
“我把她放到了她的床上,撩起她的裙子时,她的身体立刻撑了起来,说:‘别这样,这样不好。’
“我说:‘多么嘹亮的大腿。’
“我抱住她的腿,她的腿当时给我最突出的感受就是肉很多,我接连说了几遍嘹亮的大腿,仿佛自己被美给陶醉了,于是她的身体慢慢地重新躺到了床上。
“我每深入一步都要寻找一个借口,严格地按照逻辑进行,我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艺术鉴赏家,让她觉得我是在欣赏美丽的事物,就像是坐在海边看着远处的波涛那样,于是她很自然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交给我的手,我把她身上所有的部位都诗化了。其实她心里完全明白我在干什么,她可能还盼着我这样做,我对自己的行为,也对她的行为做出了合理的解释以后,她就一丝不挂了。
“当我开始脱自己衣服时,她觉得接下去的事太明确了,她必须表示一下什么,她就说:‘我们别干那种事。’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这时她已经一些不挂,所以我可以明知故问:‘什么事?’“她看着我,有些为难地说:‘就是那种事。’
“我继续装着不知道,问她:‘哪种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没有像刚才那样总是及时地给她借口,她那时已经开始渴望了,可是没有借口。我把自己的衣服脱光,光临到她的身上时,她只能违心地抵抗了,她的手推着我,显得很坚决,可她嘴里却一遍一遍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急切地要我给她一个解释,从而使她接下去所有配合我的行为都合情合理。我什么都没有说,她的腿就抬起来,想把我掀下去,同时低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我酸溜溜地说,这时候酸溜溜的话是最有用的,我说:‘我要朗诵你。’“她安静了一下,接着又抵抗我了,她对我的解释显然不满,她又是低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我贴着她的脸,低声对她说:‘我要在你身上留一个纪念。’“她问:‘为什么?’“我说:‘因为你的身体很美好。’
“她不再挣扎,她觉得我这个解释可以接受了,她舒展开四肢,闭上了眼睛。“她后来激动无比,她的身体充满激情,她在激动的时候与众不同,我遇到过呻吟喘息的,也有沉默的,却没碰上过像她那样不停地喊叫:‘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马兰说:“那么你呢?”
周林问:“你说什么?”
马兰将身体靠到沙发上,说道:
“我是说你呢?”周林问:“我怎么了?”
马兰仔细看着周林,问他:
“你有过多少女人?”周林想了想以后回答:
“不少。”马兰点点头,说道:“所以你想不起我来了。”
“不对。”周林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十二年前你站在街道对面微笑地望着我。”“以后呢?”马兰问他。
“以后?”周林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说:“我犯了一个错误,没和你在一起……我跟着美国遗产走了。”
马兰摇着头说道:“你没有跟着美国遗产走,那天晚上你和我在一起。”
周林有些吃惊地望着马兰,马兰说:
“你不要吃惊。”周林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怀疑地看着马兰,马兰认真地对他说:“我说得是真的……你仔细想想,有一幢还没有竣工的楼房,正盖在第六层,我们两个人就坐在最上面的脚手架上,下面是一条街道,我们刚坐上去时,下面人声很响地飘上来,还有自行车的铃声和汽车的喇叭声,当我们离开时,下面一点声响都没有了……你想起来了吗?”
周林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马兰问他:
“你和多少女人在没有竣工的楼房里呆过,而且是在第六层?”周林看着马兰,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后,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说:“我想起来了,我是和一个姑娘在一幢没有竣工的楼房里呆过,没想到就是你。”马兰微微地笑了,她对周林说:
“那时候你才二十七八岁,我只有二十岁,你是一个很有名的诗人,我是一个崇敬你的女孩,我们坐在一起,坐在很高的脚手架上。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听你说话,我使劲地听着你说的每一句话,生怕漏掉一句,我对你的崇敬都压倒了对你的爱慕。那天晚上你滔滔不绝,说了很多有趣的事,你的话题跳来跳去,这个说了一半就说到另一件事上去了,过了一会你又想起来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又跳了回去,你不停地问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可是你问完后,马上又滔滔不绝了。当时你留着很长的头发,你说话时挥舞着手,你的头发在你额前甩来甩去……”马兰看到周林在点头,就停下来看着他,周林这时插进来说:“我完全想起来了,当时你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眼睛。”马兰笑了起来,她说:
“你的眼睛也非常亮,一闪一闪。”
马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我们在一起坐了一个晚上,你只是碰了我一下,你说得最激动的时候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我自己都不知道,后来你突然发现手在我肩上,你就立刻缩了回去。
“你当时很腼腆,我们沿着脚手架往上走时,你都不好意思伸手拉我,你只是不住地说:‘小心,小心。’
“我们走到了第六层,你说:‘我们就坐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你就蹲了下去,用手将上面的泥灰碎石子抹掉,让我先坐下后,你自己才坐下。
“后来你看着我反复说:‘要是你是一个男人该多好,我们就不用分手了,你跟着我到饭店,要不我去你家,我们可以躺在一张床上,我们可以不停地说话……’
“你把这话说了三遍,接着你站了起来,说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说应该送我回家了。
“我就站起来跟着你往下走,你记得吗?那幢房子下面三层已经有了楼梯,下面的脚手架被拆掉了,走到第三层,我们得从里面的楼梯下去,那里面一片漆黑,你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互相看不见。在漆黑里,我突然听到你急促的呼吸声,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呼吸,又急又重。我先是一惊,接着我马上意识到是怎么会事了,我一旦明白以后,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你抱住,我心里很害怕,同时又很激动,激动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我的呼吸一急促,你那边的呼吸声就更紧张了,变得又粗又响,我听到后自己的呼吸也更急更粗……”
“我们就这样走出了那幢房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走到街上,路灯照着我们,你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后面,你低头走了一会,才回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