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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轻蝉小传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3-12-18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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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允许你进那间屋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同你也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我警惕地问。

  荀千雪却又不肯说了,摆了摆手,取出画轴来打开,还是那个抚琴的男人,一身白衣……我猛地回过神,对上一身白衣的荀千雪,嘴角抽搐着问,“画上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不是。”那个瞬间我察觉到杀气,这杀气不是对我,但荀千雪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过很快又压制住情绪,把画卷起来,给了我。

  我本是不接的,毕竟江湖中人都在找这个,我就算得到了,也没命去挖宝藏或是练武功。这种东西只有在强者手上才有用,否则,怀璧其罪。

  见我犹豫,荀千雪戏谑道,“算起来你才是我的主子,属下出了事,当主子的想置身事外?”

  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

  真不是我谦虚,但我现在要改邪归正去惊雷山庄了,不能连累师兄。想着我又把画匣子推回去一些,好像离他近就是他的。

  “没人知道这画不在我手上,你帮我保管几天。何况你从寒虚宫出来,不就是赶着去杭州搅和围剿千雪楼一事吗,到时候再还给我。”

  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也就十来天的事,再不答应显得我不仗义。这么想着我也就收下那幅画,和我的东西打包在一起。

  荀千雪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像是心里装着事,而这事他不打算和我说。转到第十圈上,他猛站住了脚,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浑身挺直。

  “我出去一会儿,待会儿他们回来,你们先去个地方。”

  说完就着茶水,荀千雪在桌上写了个地址,风一吹很快就消没痕迹。那时候人也已经没在屋中,安情满头大汗带回我想吃的东西时,我已将行李打包好,坐在板凳上想事情。

  油酥酥的烤鸡是我的钦点,正吃得香,师兄也回来了。

  他不知道去哪儿弄得灰头土脸,见我在吃鸡,眼神露骨地盯着我的鸡,我护犊子一样护着油纸包,他的眼神实在饿得慌。

  我吞了口口水,万分舍不得地从本就不太大的烤鸡上撕下个鸡腿给他,“鸡腿给你,剩下的骨架子都是我的。”

  师兄接过去看了半天,还在看我怀里的鸡架子。

  我抱着油纸包把板凳往后挪了半步。

  师兄咽了咽口水,扁着嘴,大眼睛亮闪闪的,义薄云天地把鸡腿给了我。

  “你吃鸡腿,师兄吃鸡架子。”

  鸡架子上没多少肉,师兄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本来我分了一只腿给安情就后悔得不行,现在看师兄的模样,估摸着出去这会儿干了什么体力活。想着我对鸡腿就有点下不去嘴,师兄奇怪地看我一眼,“又不是只有这么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待会儿师兄去给你买。”

  说着师兄从怀里头摸出来一小袋银子,在钱袋里当当当的响,鸡腿油腻腻地粘在手上,我看了一眼,递给师兄,“你吃,我不爱吃这个。”

  师兄推开我的手,“得了吧,你从小就爱吃这个,哪回不和我抢,说真的,你想吃什么,待会儿出去给你买。我记得你小的时候不是爱吃那个桂花蒸糕,刚才我看街上有卖。”

  “那都是七八岁的时候了……”我嘟嘟囔囔的,总归还是咬了一口鸡腿,满嘴的油,师兄眼睛里汪着亮晶晶的笑。

  “那你现在爱吃什么?”

  “师兄买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咕哝着,脸皮总归有点热。

  “那给你买桂花蒸糕,旁边有个糕点铺子,叫味绝天香,名字起得霸道,待会儿也去给你买些,带在路上吃。”师兄的鸡架子啃完了,正洗手。

  他的武袍上沾了些浓灰,不知道是哪儿弄的,没带长剑在身,想必贴身藏着师父给的软剑。我一面啃鸡腿,一面提了句,“师兄我们去杭州吧。”

  背影顿了顿,师兄在架子上挂着的宽面帕子上擦干手,宽额浓眉正对着我,“怎么想去杭州了?”

  “听说杭州下月初七有个大会,商讨怎么围剿暗杀组织千雪楼,届时武林盟主也去。我想看看武林盟主长什么样,从小我就没出过远门,师兄带我去吧。”不大的一只鸡,现在只剩下骨头孤零零躺在油纸包里,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那也得先回一趟庄子,反正不远。跟爹说一声再去,是什么人办的大会?”

  见师兄松了口,我就把苍山派发英雄帖的事说给他听,顺便一提,“惊雷山庄肯定也要派人去,这种事何必师父亲自去,师兄走一趟就得了。”

  二师父近年来一门心思做生意,已很少过问江湖事,但帖子必然是会发到庄子上的。师兄盯着鸡架子想了会儿,点头同意。

  我顺势又说住在这家客栈不太安全,先前我一个朋友找来,我朋友都找得到,寒虚宫宫主能找不到?

  师兄觉得这话在理,也同意了。

  不一会儿维叶从外头回来,既没有鸡也没有糕饼一类,我十分不要脸地让他先喝几口茶顶着。

  下楼后师兄果然买桂花蒸糕去了,那个“味绝天香”糕点铺子的点心盒子比点心做得还好看,师兄把糕点分成一个彩漆大盒子一个略小的花绘纸包,纸包给维叶,嘴上是说这些点心更精致。

  实则是专门把热乎乎的蒸糕留给我,我吃得嘴里甜甜的,心里也有点暖。

  ☆☆☆

  当天晚上在荀千雪安排的那个偏僻得跟鬼屋似的挂惨白灯笼的客栈住了,起初我以为是家黑店,还特意叮嘱维叶小心。结果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推开窗一望,楼下院子里长满一人高的野草,没个人收拾一下。

  内院的水池子里,绿油油的水草都快长到池子外面来了。

  更悚人的是,明明我是一个人睡的,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床上还有个人。

  那个人是荀千雪,他的雪衣又变成了血衣,只是比起当年没那么厚重的一层血泥,零零散散四五片红,我翻出伤药来给他料理完,他才懒洋洋打着呵欠。

  睁着一双有点肿的眼,泡肿起来的样子像死鱼。

  脸还是僵的,下床穿好靴,也不说和我道声谢,就说下月初七在杭州望仙楼见,人就从窗户跳出去了。

  楼下的野草窸窸窣窣响了一阵,这时候师兄推门而入,本来要叫我起床的,见我起来了,挠着脑袋站在门口,楞乎乎地来了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把衣服换一下。”

  我低头一看,光顾着忙活了还穿着晚上睡觉穿那身软绸子,是有点儿……

  从包袱里翻出来要穿的衣服,师兄还跟门口站着,我自然而然问他是不是还有事呢,有事就快说。

  师兄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我的床,床上一片乱就算了,还零星沾着血。

  然后我就见师兄风一样跑了,跑之前不忘把我的门甩上,甩得急发出好大一声响。我愣了下,看一眼荀千雪在我床上留下的血迹,顿时脸砰一声就红炸了。

  
  于是上路以后师兄不停鞍前马后问我要不要坐马车,我说不用,刚走没几步,就听见马车的铜铃叮叮当当响。

  雇来的马车师傅一脸横肉地抽着马屁股。

  我不明所以地盯向师兄,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兜着马骑到我身边,低声咕哝,“你不是内个什么吗,别吹风,上车去。”

  这次我不是脸砰一声炸了,而是脑子里轰一声炸了。

  师兄掉转脸去不停瞟一边,抓着马缰的手指头一根根地翘起来又抓紧。

  “怎么了主子?”维叶的马也过来了。

  “啊,没什么,师兄身体不舒服,雇了辆马车。安情身子也弱,我们三个坐马车去,你给师傅引个路。”

  维叶应了一声,就牵着我和安情的马,师兄在马背上别扭了半天才滑下来,嘴巴里还念叨着什么我没听清。

  钻进马车后,师兄一直撩帘子往外面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终于没忍住问他。

  师兄二不楞登地看我一眼,眼珠子亮晶晶的,“我看有没有地方买红枣……”

  “……”

  我一把抓着他的手把他按住让他别看了,压低声音道,“你就不能安分点。”

  师兄很委屈,“我是为你好。”

  “多谢!”加重了这两个字,我扬声冲外头喊了句,“师傅走快点,我们还赶着有事!”

  后来师兄委屈着就睡过去了,我把他的头抱在怀中,安情安安顺顺垂着眼睫坐在另一边,他向来很清楚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我忍不住去捉师兄浓密卷翘的眼睫毛,掉下一根来,粘在我的手指上,我就愣了半天神。摸到他后脑受伤处,我的手指停住了,一时间坏心地想,要是师兄永远是这样就好了。

  永远也不太远,有生之年而已。

  他皱眉动了动肩膀,找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就在我也迷瞪着快睡着的时候,车外猛一声狂躁的马嘶,马车几乎颠翻过去,马车师傅一声清叱,马儿四蹄不安地不停跺足。
第二十五章 疙瘩
  几乎是刹那间,师兄醒来,拎着我的后脖子,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安情吼了声,“快跳下来!”

  安情没有武功,拿手撑着地,半跑半滚地到我身边,我们躲在树丛里,紧张慌忙中他还从车里拿了件大氅披在我身上。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半夜的狼嚎一样令人胆战心惊。

  刀光剑影时不时在眼前忽闪一下,冷风直往脖子里灌,我把头埋在安情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袭击的人并没有掩饰身份的意思,穿的不是夜行衣,个个花里胡哨,绿的、红的、紫的,我心说怎么不派七个人来,正好凑成彩虹色。

  都是我不认识的,下手毒辣,武功流派和离朱有几分相似,腿上功夫俱是了得。师兄和维叶也不弱,只是维叶起初出手还带点犹豫,我心里就更有七分肯定,是离朱派来的人。

  三个杀手俱是少年,不是寒虚宫里的,当是从别处调派而来。

  离朱待我真是不薄。

  绿衣的少年被维叶逼到绝处,开始扯起感情账,“叶子你当真胳膊肘往外拐,主人待你不薄,若不是有主人在,怎还有我们的命。就算不论主人的恩情,我们俩是一个池子里舀水洗澡吃饭的情谊,你的衣服我没少帮你洗,主人不要你主子的命,只要带她回去即可。你今日抗命,来日可就没命了。”

  “恕难从命。”

  话声坚定,我在旁听得热泪盈眶的,决定到杭州就把那劳什子同命蛊给维叶解去。

  此时近处一块巨石在师兄的掌力之下裂成碎片,石屑朝我和安情的藏身之处飞溅而来,安情兜起大氅把我蒙了个结实。

  同师兄缠斗着的一红一紫两条身影也近到眼前,一个手持五龙爪,一个背着把长刀横劈而来。

  劲风扑到眼睫毛上时,我已经抱着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的心态闭起眼,嘴巴里却冲安情低声道,“别怕,他们俩不敢杀我们。”

  杀了我们怎么回去交差,离朱这人说一不二,他要活人,要是带回去尸体,那执行任务的人不久后就得上黄泉路找我来。

  剑锋与长刀刀刃相接,发出悦耳的金石之声,有点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脸上。

  我愣了一下,空气里有点子血腥味。

  师兄的胳膊被五龙爪勾了个正着,还好看血色没有中毒。

  原本躲着观战的我顿时气炸了,霍拉一下从藏身的地方站起,大声怒骂,“你敢伤我师兄,不要命了!”

  “嘿,小爷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要拿你就解开爷的裤腰带!”紫衣服那人是个不要脸的。

  对付不要脸的人只能比他更不要脸,我快手从师兄腰上抽出他的软剑,还好他习惯没变。大概那紫衣服早知道我是不会武功的,但决明经我已练会三四成,有点儿内力,又跟师兄学了几招剑式。加上日日同离朱混在一处,他那点招式,我不会却也看得眼熟。

  五龙爪还在师兄臂上抓着,我一剑挑破紫衣服的手掌,他刚一松手,软剑送向我早瞅准了的腰扣,轻扭腕子旋去扣子,他已然在后退,退得正好,借着他的力,锋利无比的软剑上霍拉过布条。

  掉下来条紫色的武服裤子,白晃晃的内裤在月光正好的晚上十分扎眼。

  我收回剑来,偷袭之事可一不可再。

  紫衣服顿时白脸换成个大红脸,还梗着脖子硬要说,“老子还穿着裤子!”

  “是穿着,要不要蹬着你的白裤腿去附近镇上让人瞧瞧?”我哼哼了一声,笑得戏谑,又低头佯装在地上找东西,大声嘲道,“哎哟哎哟,你的人头呢,刚才不是还看到滚地上了吗,一脸的泥。还不快捡起来,要不待会儿让野狗叼去吃了岂不可惜!”

  “轻蝉……”师兄才回过神。

  红衣服还愣怔着盯着紫衣服看。

  把师兄拉回来,我飞快察看他的伤势,随便洒了点儿贴身带的伤药粉,听他疼得哼一声,对着药瓶子一看,这药止血快,就是上药疼。一时无言,在身上摸了半天也只有毒药没有伤药。

  那两个杀手警惕地站在两步开外看我们,倒不敢近身了。难不成连我用毒这事离朱也告诉他们了?

  师兄站起身,一手捂着伤口,一面垂下剑尖,朗声对那两个杀手道,“二位缘何追杀我们,若有恩怨过节,俱可说出来。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是说不清的。”

  那两个人显然觉得可笑,紫衣服一手抓着裤子,一手抓着断了的裤腰带,“寒虚宫做事,何时要旁人过问了。宫主要这个女的,放下她,剩下的人,爱去哪儿去哪儿,小爷我就善心大发放你们生路。”

  “呸!”我忍不住啐了一口,“方才你们两个打我师兄一个都打不过,谁放谁生路呢?”

  紫衣服跳着脚,眼珠子滚来滚去,显然有些急了,“没和你说话!”

  “我就和你说了!你回去跟离朱说,我还有事办,办完才回去。不让我现在走,他要活人,我就给他个死的!”我这全然不是恫吓,手已经摸到了靴子里的毒粉。

  红衣服看我动作,冲紫衣的少年打个眼神,这人好像还能听进去道理,大刀也收了起来,立在身侧拄着,“那今夜算我们唐突,我即刻修书给宫主,等宫主示下再与姑娘说。”

  和维叶交手那人正战到酣时,本不愿走,但好像穿红衣的才是头头。要不离朱十日有九日穿红衣,他这算撞色撞得凶的,早就被离朱拧断了脖子……

  当然,这是我对离朱的善意揣测。

  他要一个人死,拧脖子算来得爽快的。

  
  三个人来得快去得更快,维叶从草丛里把车夫拎了出来,那大叔已吓得面无人色,不住口地喊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小儿什么的。

  我听得不耐烦,夺过维叶的剑架在他脖子上。

  呼喊声顿停。

  我阴测测地对着他圆圆的脑门道,“怕死就快点赶路,送走了我们,就不用死了。不然我让你现在就没命去找老母。”

  果然车夫消停下来,钻进车后,我急着看师兄的伤,师兄却冷冰冰地看我。

  我猛回过神,方才三个杀手在时,好像我有点儿露了本性……慌张地垂下眼,还没动手扒师兄衣服,他就不高兴地挪开手臂。

  眼神飘忽地在车窗的粗布帘子上打转。

  我两根指头捏着师兄的衣袖,极轻地牵了牵,“师兄……”

  他没搭理我。

  “我刚太着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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