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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山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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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差点心脉寸断?”
哦,原来我伤得这么严重啊,怪不得醒来之后痛得死去活来。不过,这始作俑者又是谁呢?我盯着他。
他沉默了一阵,说:“‘血魂丸’的效力恐怕还是不够,大概还需要‘九岐百毒丹’来引。”
是吗?看来我之前吃的那个红色的药丸叫作“血魂丸”啊,这么说来,他其实并不想杀我,而是要救我?不过,那个什么“XX百毒丹”听起来就不是怎么好吃的东西。
如果说这人上上下下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那副说话的口气,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到底是谁害的?他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那口气冷漠得听起来就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月亮真圆”一般。这可真是又伤我的人,又伤我的心。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我咄咄的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皇上?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放开我的手,说:“我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日后你会知道,救你是因为你是个意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呼”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我呔!真郁闷!所以说,我最讨厌轻功好的人了。
一波三折,心绪不宁,一夜未眠,可概括我这个夜晚所有的经历和感受。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还在梦境中,连美人那张又倾城又倾国的脸想起来都不那么真实。
我觉得,美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那奇怪又特别的香味明明是一种迷幻剂,一路牵引我前去。
在夜晚中,他故意穿着惹眼的白色衣袍,分明是对自己的能耐自负过了头,不把皇宫内院禁卫军放在眼内。
他本意不是杀我,但似乎也没有必要救我,毕竟我看过他的真面目,对他有性命的威胁,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赠我丹药呢?当然,并不排除他对我心存愧疚、良心发现、怜香惜玉、一见钟情、以身相许(?),只是,这药是每天光明正大摆在我床前,并在皇上的严格监督之下服用,如果说他与这皇宫没有丁点儿关系,我还真是不信。
不想不觉得,一想起来千头万绪的,越想头越大,我索性再爬上床去,补眠。沈青衍的名言:精力充足才能思维敏捷,思维敏捷才可以面对一切必须面对的难题。这是实际经验,百试不爽。
再次醒来,已经是太阳夕下,华灯初上。我发现皇上坐在房内,认真翻着手中的奏折。
他见我醒来,便坐到床边。
我看着他,有一丝手足无措。怎么皇上驾到都没有人通知我呢?现在的奴才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这事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对君王不敬的罪名可就扣上来了。
我看了看自己,衣冠不整、春光外泄(?),索性直接问他:“皇上,现在我这样到底是行礼还是不行礼呢?”
他看了一眼我裸露的肩,轻咳了一声,别过眼去,说:“你看上去困极了,我没有让他们叫醒你。”
我居然有些感动。
他体贴的问:“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脑中突然闪过昨晚的事情,我认认真的看着他,他一脸的关心忽然在我眼中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他又说:“刚才你还在梦呓,你……”他顿了一下,又说:“有没有想起过以前的事情?”
我一愣,他不说我还没发现,最近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本来几乎没有什么记忆的重重宫殿,房间摆设反而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晚上也常梦见小时候的事情,明明是熟悉的人物,熟悉的场景,有时候居然陌生扭曲得可怕。
他见我一脸迷惑,又不甘心的问:“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
我反问他:“皇上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他摇摇头,握住我的手放在脸颊边,“青衍,我希望你自己想起来。”
我更迷惑了,眯着眼睛看他。江太傅说过,我眯着看人的表情最不好了。其实我知道只要我一露出这样的表情,本来应该打的手板心大都可以免除。
所以皇上被我看得不自然起来,站起身来,说了一句,“你进来吧。”
我一愣,门打开了,望着这张印象深刻得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脸,我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了。
我想昨天老天爷大概是听到了我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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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真相还是假相
我曾经无数次向老天祈祷过,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与美人相遇。我想象过无数种与美人相遇的场景,但却没有料到今天的局面,不,也不完全,只是下意识的去回避而已。
真当这张倾国又倾城、害人又害己的脸出现在眼前时,我脑中“嗡”的一声停止了思考,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般,紧紧抓住床弦才能稳住身形。
他翩翩而立,身形如剑,俊颜平静如水,目光在我脸上轻扫过,低下头,弯腰行礼,“皇上,景王爷。”
我注意到,面对九五之尊他并没有下跪。我的脑袋开始糊涂起来。
皇上问我,“青衍认得他吗?”
我手脚冰冷,心里砰砰的跳得厉害,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这时只要答错了一个字,我可能就会满盘皆输,立刻陷入万劫不复。
我怔怔的盯着他,只是,这样的人,有可能看过就忘掉吗?
我决定赌一把。我望着皇上茫然的摇了摇头,“身影看上去挺熟悉……”
我看见皇上轻点了一下头。我想,那并不是错觉,美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应该是赞同的眼光。这次是赌赢了?
很明显,皇上是在装糊涂,美人也在装糊涂,我想活命,也必须装糊涂。不是有句话吗?难得糊涂。心知肚明而不点破,这才做得成朋友,不,也许连朋友也不是……我苦笑,其实,当时“赏美会”上皇上是真正的对我是动了杀心吧……即使没有那么糟,也是有心要钳制住我。我在想,如果不是我真的挡了那一剑,恐怕现在不是魂归黄泉,至少境遇也会大大的不同。
呵,皇上真是太高估我了,我沈某人何德何能,可以动摇到他的江山龙椅;万年基业?
我冷笑了一下,明明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明明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人,明明没有自恋到认为皇上会对我有好感,明明没有期望过有真正的兄弟情,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胸膛空洞洞的,仿佛心被人连血带皮的挖了出来,绞碎了般疼,真的很疼啊,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紧咬住下唇,不行,不行,这时候是绝对不可以掉眼泪的,一掉泪一切都完了。我的手颤颤的发抖,后背完全被冷汗粘湿。
大概我将心思掩饰得太好了,皇上居然没有发现异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语调,他说:“青衍,我派小尹给你作侍卫,多事之秋,自己小心啊。”
啧啧,小尹?多亲热的口气。
真想立马给他顶回去:这多事之秋,到底小心谁呢?
可是我不敢,人在屋檐下,谁敢呢?我对上他的眼睛,微笑,顺从的说:“谢皇上厚爱。”
他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青衍,冯兴真是个好管家,前日景王府旧宅和浈河边境神武将军府同时人去楼空。”
我不动声色,望着他的眼睛,继续听他说。
“可是,我不明白,这段时间明明你都没有机会跟外人接触,冯兴怎么可能在没有主子的情况下擅自迁走呢。”
皇上的眼睛很漂亮,幽幽深深的,咋看之下平静得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因为深,更显得湖面上平静,波澜不兴。
江太傅说过,越是平静的湖面,底下越是暗涛汹涌。
我说:“皇上,冯兴确实是个好管家啊,他跟我多年,他当然知道我的想法,我的为人,有这种默契不奇怪啊。”
这样做其实很冒险,因为我不知道皇上手上到底还有多少底牌,而现在是不是我摊牌的时机,只是下意识认为如果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说反而会失去机会,也许再也不能与他站在对等的地位上,从此一生受制。
我听到轻“呵”一声,我转过眼,对着美人嫣然一笑。
美人负手,但笑不语。
皇上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单手拽过我的门襟,我顿时与他贴近几分,与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眸对上,我几乎有一丝眩晕。
“青衍,你从最开始就处处提防我吗?”
呵,我都没发现,什么时候他开始叫我的名子,不再叫“九弟”了,因为不再是兄弟了吗?
我说:“人,总得自保吧。”
他僵硬了一下,随即松开手。
我冷冷的整了整松开的领口,手却颤抖得厉害。
他叹了一口气说:“青衍,我带给你不安了吧?”
呵,岂止是不安。简直是辗转反侧,如坐针毡。
他又说:“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该还给你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人已背过身去,慢慢走向门口,背影有些惆怅。
我不发一语,他人走了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小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顿时房间空荡荡的一片,我额上的冷汗终于掉了下来,人如释重负的向后仰去,大咧咧的叉开躺在床上,像缺水的鱼一般,大口的呼气吸气。
不过,心中却有扳回一局的快感。这时,我才真的相信,皇上并不是真的要杀我,但他对我那种又爱又恨的矛盾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实在是太好了,看来冯兴和屏婷他们都没有事,我相信冯兴的能力,能躲一时是一时吧,他们不在我反而更能自处。
记得参加“赏美宴”前一天,冯兴对我说:“你会娶朝阳郡主吧?”
我说:“知我莫过君。”
他又说:“从此陷入是非,从此受制于他人也无所谓吗?”
我回答说:“逍遥度日是我的理想,但王府上下是我的责任,外公去世时嘱咐我好好照顾他们,我知道,他们都是被前朝遗弃的人。”
他沉默了一阵,说:“其实,你也是冷酷的人,你只考虑到自己相关的人,但却没有想到过这也许会害了那无辜女子的一生。”
我说:“我不是圣人。”
不过是个把月前的事,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掌灯时分,小太监送上饭食,见我脸色阴沉,心情不好,也不敢言语,站在一旁战战兢兢,替我布菜时不小心掉了根头发到饭碗里。
他一愣,立刻伏倒在地,哇哇直叫“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他一叫,我心里更烦了。
我懒得理他,将那根头发捡了出来,捧着碗继续吃。
小太监看了,顿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前与外公到前线战营时,发霉的米饭我都吃过,这又有什么不能吃。
我听到身后有人说:“我以为你心情不好。”
我怎么可能错认这清清冷冷的声音,我抬头,努力咽下口中的一块肉,说:“心情不好不能作为糟蹋粮食的借口,吃饱了才有精神去面对以后必须面对的一切。”
就是嘛,吃,为什么不吃?不吃是气自己,我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我指着旁边的座位说:“坐下,一起吃。”
他也不拒绝,坐了下来,可是却没有动筷子。
从来都没有机会与他挨得这么近,我捧着碗,仔细的看,呵,皇上也真是太大方了,送这样一个才色双全的人给我。不管目的是就近监视还是就近保护,美人就是美人,秀色可餐,看着他我都可以多吃几碗饭。不错的福利。
我问他:“你的名字。”
“皇上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说:“全名,真名。”
他刚要开口,我放下碗,立刻指着他说:“不要跟我说,名字只是代号,不代表什么什么。我不信那套,我至少要叫得顺口。”
他看着我居然笑了。
我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笑容,整个人都换了一个样儿似的。难道说书中所形容的“初春雪融”、“春风吹融了一池寒冰”就是指的此情此景吗?圣贤书上教导我们,看人要看重人的心灵,而不是外在的皮囊。可我这人就是肤浅,偏爱皮囊美人,美得直接,一眼即中,不需要花费时间慢慢探索。
他说:“我叫尹秋临。”
我想了一下说:“我叫你小临。”皇上叫他小尹,我要以示区别。
他不说话,我当他默认。
吃完饭,我无聊,打发了一群太监宫女,一个人走在御花园内散步。快入秋了,夜要比平常凉一些了,夹杂着夜花馨香的冷风吹过,心中居然有几丝的悲凉。人生不如意,大都如此,各种欲望得不到满足,有太多的难言之隐,有太多责任负担,有七情六欲、儿女之情。我叹了一口气。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走廊另一端有人小声的说:“景王爷他……”
我一抬头,原来不知不觉走到御膳房了。本想打转回去,但听见有人提到我名字,好奇心起,便静静的站着听。
一个声音说:“没想到景王爷竟然是这样一个绝妙的人。小太监掉了头发到他碗里,他不但不责罚,还把那碗饭给吃了。”
“是啊,想当初,怡妃那房的一个宫女就是这样被强行剃光头赶出宫去。”
“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得到皇上的宠爱吧。”
宠爱?我?我几乎都要笑出声来。
“可不是,他生病那会儿,皇上每天都要上他那儿去,听说还给他喂药呢。”
“呵。”
“有时候太忙,连奏折都抬着过去批呢。后宫内的妃子们可嫉妒呢。”
这下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话真该拿给冯兴、屏婷他们好好听听,我沈某人居然也可以成为媚主的角色啊。呵,听说这样的人是会被怨气深重的后宫女人们钉稻草人的。
背后有人说话,“王爷,夜深露重,早点回去吧。”
啧啧,尹秋临这个侍卫请得真是划算,什么时候都贴身跟着。我回过头去对他说:“你可是尽职的人?”
他不明白我的话,挑了挑眉。
我说:“如果你是尽职的人,请帮我找一壶酒,那种可以喝醉了,忘记一切的酒。”
我在园内的观月亭等他,小亭修在莲花池中,虽已临近秋天,周围居然还开有一小片睡莲,闻着莲花淡淡的清香,我凭栏而立,有一些发呆。
远远的,尹秋临从莲花池另一边踏着水花而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情景突然让我想起来他在“赏美会”上假扮“天下第一美人”丁小柔表演剑舞的事情。我不知道丁小柔到底有多美,但是尹秋临确实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美的一个,不,用“美”来形容其实不太贴切,未免多了点脂粉气,那是一种俊,一种英俊,卸下伪装后,他浑身散发着是一种凌厉、沉稳的气息,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手上提着的不是一壶酒,而是一坛酒,他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接过酒坛说:“酒圣酿的酒,定是好酒,可我不是为了解忧。”
他挑挑眉。e
我拉住他坐下,撕开封口,提着酒坛仰头而下。突然想起几年前,与外公在边境营中同将士们饮酒时的情景,也像今天一样,一人手里抓一个酒坛子,牛饮。
几口下去,我的脸开始微微有些发热,我看着尹秋临俊美无暇的面孔,将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微笑着说:“酒可以壮胆呢。”
他不动声色。
我又说:“我想去你的房间。”
他脸上有几丝惊讶,我甚至可以看见那黑亮眸子中的几点幽光,他说:“我房内有人。”
我点头,“那多好,到我的房间来吧。”
章九 我的未婚妻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对象还是个男人。不,如果他真是个女人,我也许还有更多顾忌,比如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眼光,女子纤细敏感多疑的心思,怕损害对方的清誉,怕对方视我为登徒子,不能像现在一样随意大胆。
半醉半醒之间,最容易将话说明白,所以有些人爱借酒卖傻、借酒装疯。
我听见我对尹秋临说:“我们这类人最可悲,头上顶的是王候将相的帽子,读的是圣贤书,担的是千万世俗眼光,正因为如此,有许多事情不能做,有许多事情不屑做,有许多事情做不到,在别人眼中要么有德有才,圣贤英明,要么无才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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