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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王小波门下走狗-第四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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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间还叫《黑暗传》。但是,游魂的魂歌唱起来很自由,唱法很多,无拘无束,任何怪腔怪调都是游魂美妙的音乐,它充分体现出游魂的本性。”    
    说完,余另笑了笑。    
    在余另的微笑里,杜红醒了。他看了一下时间,凌晨2点。窗外无光,妻子香纸睡得很熟。他的头脑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变成游魂。但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余另没给他一点儿空闲时间,余另像个女妖一样,始终呆在他的脑子里。    
    现在,他醒了,余另在审讯室的情景又来了。    
    杜红问:“住址,年龄,婚否?”    
    余另说:“准确地说,我应该住在地址里面,我的年龄应该住在我的身体里面,而我的婚姻又住在我的年龄里面。你这话问得有水平。而且,你将这三个东西连起来问,更有意思。”    
    杜红说:“请直接回答问题!”    
    余另说:“你们警察总是给人一种冲动的印象,你也不例外。其实,我说的每句话里面,都有你所需要的词语。这不能说我没直接回答你的问题。只不过我将这些问题,用另一种方式回答出来了而已。    
    “我还是先说住址吧。答案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现在就住在看守所里。这是最真实的答案。在这之前,我经常住在一张床上,然后才是一间卧室,然后是才是一套房子,然后才是一条街道,然后才是这座城市,然后才是这个地区。而对我最有意义的则是住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这种地方,比任何住址都好。    
    “我还是不兜圈子吧。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就住在苍茫花园,就是我们城南临河的那片地,也就是你们抓我时我所在的那套屋子。那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一个在北京、上海和广州都有房产的女人,怎会在苍茫花园住一套仅仅40平米的小房子。原因非常简单,我喜欢住小房子。小小的房子里住着一个小女人,一天天过着小日子,是我所向往的事情,这也是我的住址的属性。其实说这些事情,应当是一种很简单的事情。”    
    杜红问:“好好好,住址就说到这儿,年龄,婚否?”    
    余另说:“28岁。至于婚否,就很难回答了。要说我没结婚吧,可我经历的男人比许多结了婚的女人还多。要说我结婚了吧,可是我一直一个人住在那间小屋子里。在我那间小屋里,根本就没有婚姻存在。婚姻只需两个‘一’就够了,也就是一间房子和一个男人,可我有许多房子和许多男人。婚姻至少是家里面的事情。可是,我与男人的接触,从来不在我的房子,而是在饭店里,在汽车上,在飞机里,甚至在许许多多惹人瞩目的地方,也就是说,如果我有婚姻的话,也是在很多人的目光里,在屋子外面的世界里,而不在我房子里,不在我的家里,更不在我的心里。但是,我需要男人,需要婚姻的内容和实质,我没有一点儿婚姻的形式。即使你问的是法定的婚姻,我似乎也无法回答你。因为我很多时候,感觉不到婚姻的存在,而在很多时候,我的身边又躺着一个个男人。他们让我感觉像在婚姻里。有的,我会和他们过很长时间,感到自己就是在过着婚姻生活。所以,即使我从没跨过婚姻的门槛半步,但是,我又觉得自己就是结了婚的女人。”    
    杜红觉得,她这样回答问题,似乎正是自己想要听的,也许是自己的心想听到的。可是,他记在审讯笔记上的字并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字,像掉了队伍的蚂蚁,六神无主地在纸上乱跑。倒是他的手指,在听她说话时,不知不觉地画了一幅素描,仔细一看,竟然是余另。    
    杜红很烦自己,一把将素描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到纸篓子里去了。他这样做时,余另像看透了他的行径,冲他一笑。他的脸就热了起来。    
    杜红说:“余另,我们与你即使是初次接触,但是,对你的所作所为,人物品行,不会生到哪儿去,用一句话说,都是熟麻雀。熟话说,歪江湖,正道理。我们发觉你不仅是个讲道理的人,而且是个很智慧的人,你的智慧不同于那些专家教授,也许他们的智慧是学来的,而你的智慧是自己闯荡出来的,是向社会学来的,是活的。从这一点来说,如果你回到正道上来,干什么你都会干出一番成就来的。只可惜,过去你选择错了,走错了路,直到现在,你仍然一直在往下错。现在的关键就是,我们想知道涉及到老狼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回头是岸,重新选择自己的路。所以,我想知道,老狼现在在哪儿,那个小男孩是谁?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余另说:“杜警官,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我也想尽快告诉你们。可是,你们总是打断我的话,没让我有说出来的机会。”    
    杜红说:“你快说!”    
    余另说:“我只有一个小得可怜的条件,非常小,我保证。”    
    杜红说:“什么条件?我们是不会和你讲什么条件的。”    
    余另:“你不讲条件,我也不在乎,前面,你们不是听到了吗,我正在按我的想法做。”    
    杜红说:“好,好,让我们听听你的条件。”    
    余另说:“我的条件也没什么,只是请你们听我讲述一个故事,你们一定要让我把话讲完,不要打断我的话。”    
    杜红说:“这个简单,我们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你一定向我保证,你不能通过讲故事拖延时间,更不能对那个孩子有一点儿伤害。”    
    余另说:“从我来到这儿,我就向你们作了保证,老狼不会伤害那个孩子,除非你们对我怎么样了。在没听到我的确切音讯时,他不会有任何轻举妄动。”


怀孕的男人怀孕的男人:杜鸿(6)

    杜红说:“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余另一笑,然后说:“我们没有任何目的,只想要你———杜警官听完我讲给你的故事。准确地说,这次绑架案,真正的幕后操纵者不是别人,恰恰是你———公安部表彰的劳模———杜警官。”    
    杜红也笑笑,说:“余另,你做了几天的戏,莫不全是为了今天好血口喷人?”    
    余另说:你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你听完了我的故事,你自然就不会否认这一点了。早在二十年前,在你刚刚当上警察时,我就认识了你。我结识老狼,也正是你的杰作。    
    杜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肌肉扯了一下。    
    杜红说:“请你不要编故事。”    
    余另说:“你不要内疚。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你的脸色告诉我,你一定想起了我。就是那天,在旅社的那间小屋子里,我永远记住了你。”    
    余另眼含泪水。她有些哽咽。    
    她说:“那天,我一直看着你的眼睛。那时,你看上去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的眼睛里,始终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怜爱。我想,你应该那时就像现在这样,一看到我,就会对我产生一种怜悯。但是,那时,你根本就没看我一眼。你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没有任何人。你的眼睛里只有你自己。”    
    杜红说:“这不可能吧,我那时才从警校毕业,记忆力够好的了,我怎么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余另说:“你在说谎。那时,你的眼睛里只有你自己。可是,我们不仅认识,而且,是你亲手毁掉了我一生的幸福,就是你,让我无辜地受了三年劳教。今天,我能够坐在这儿,也许正是你的功劳。”    
    杜红说:“这可能吗?你劳教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一切是我一手造成的吗?”    
    余另说:“那天,从你为我套上那只银灰色的手铐开始,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要能出来,我一定要找到你。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农村一步一步来到城里?你知道我过去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你难道不知道我也是一个生命,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说到这儿,余另哽咽了。她无法再说下去。    
    余另歇息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还是讲述我的故事吧。”    
    继父有着狼一样的目光    
    自从余另长成少女后,母亲的眼睛就没有一天离开过她。    
    母亲的眼睛不离开她,是因为继父。继父时常盯着看余另,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母亲看出了继父的心思。一天夜里,母亲一脚把继父从床上撂了下来,继父的头撞在地上,“咕咚”一响。继父在地上闷了很长时间,然后爬起来,对母亲说:“没有这一脚,我还当她是我女儿。有了这一脚,她就不是了。她和你一样,是我的婊子。”    
    继父说这话时,母亲害怕了。她抱着继父,啜泣着,哀求继父:“你不能这样,你是她的爹,她也姓余啊,你千万不能害她呀。”    
    继父在母亲的哀求里,眼睛变得贼亮。    
    继父自言自语说:“不怕贼偷,不怕贼抢,就怕贼惦记。我就是那种爱惦记的贼。”    
    母亲的眼睛再也不敢离开余另。就连女儿上茅房,她也在外面守着。她在心里一遍遍对女儿说,我要守好你,不让那贼沾上你一星半点儿。    
    在母亲的守护中,余另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动人。就连母亲自己,看着女儿的模样都会心生嫉妒。她一边看着女儿,一边设想着万一女儿遭到她继父蹂躏的情景,她的心就会疼。可是,每每看着女儿时,她又忍不住这样设想。她的心在一次次设想中遭到抽打,她的恐惧也在一次次设想里,变得更加敏感,更加脆弱。    
    少女余另不愿与父母住在一起。    
    她害怕继父的眼睛。她感觉到,他总是从母亲的背后,或者侧面,或者更远的地方,把一网眼光罩在她身上,像狼的目光罩在她身上一样。表面上,他的眼睛里又始终带着一种或有或无的笑意。当母亲转过身来,面对他时,他眼睛里的笑意很快就变成一种阴冷。后来,余另习惯了继父的那种眼光,她天真地以为,有母亲的身体挡在她与他之间,一切都可以得到遏制。    
    事情恰恰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从读初二开始,余另就不想读书了。乡村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读到初二之后,就怎么也读不进去了。她们常常聚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唯独余另想的不一样,她想上班,想当工人。她的同学都笑她,说她异想天开,一个乡下女娃娃,想做城里人,想上班当工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余另不信邪,她说:“我就是要当工人。”    
    第二天,余另把书、本子、笔全给了同学。她来到老师办公室,对老师说:“我不想读书了,读书没有一点意思。”    
    老师看着她,一声没吭。很长时间老师只是看着她,看得她不好意思,不住地搓着一双手指。    
    余另就再说了一遍:“我不想读书了,读书没有一点意思。”


怀孕的男人怀孕的男人:杜鸿(7)

    老师长时间沉默之后,像变了一个人,笑着说:“那你说做什么有意思?你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余另感觉到老师把她当成了家长,而不是当成他的学生。她很不适应这种变换。她也笑笑,还是搓着手。一遍又一遍地搓着手。她的手指都被她给搓红了。    
    老师一下拉住了她的手,说:“是不是因为你长成大姑娘了,心里有了烦恼?”    
    “你才有了烦恼呢。”余另想都没想,话就这么冲着老师出了口。    
    余另的话让老师很失望,他放开了她的手。余另又将两只手搓在了一起。    
    老师站起来,用手拍拍她的肩,说:“你应当好好想想,然后决定还读不读书。”    
    余另扬起眼睛说:“我早就想好了。”    
    老师又坐下了,用手拍拍她的背,说:“你还小啊,不明一些事情,现在你回去,你肯定会把自己一生的事业都毁掉。”    
    余另不相信自己会像老师说的,而且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业。她听了老师的话,只是笑了笑。老师再次用手拍了拍她,不过这次,拍的好像是她的臀部。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学校操场上滚起了一阵风。她感觉到老师的手像一只吹头的吹风机,带着一股热气,那只手触到她哪儿,她哪儿就感觉像火烤一样不安。更不安的是她的心,既酥又麻,全身的细胞全在那一刻跳起了舞蹈,那只手所触到的骨肉,也开始拼命欢呼,身上的血液胀得她的皮肤发麻。她简直感到自己就要爆炸了。    
    她只得在自己将要爆炸的前夕,扒开了那只手。    
    她说:“我不想读书了,你得答应我,我让你摸了这么长时间。”    
    老师没想到余另让他摸一会儿,是个阴谋,他的脸竟然也红了。他朝她挥挥手,说:“你回去吧,不过,学校不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走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余另说:“我一辈子也不会想回来。”    
    说完,她掉头就走。操场上滚着秋风。她的步子走起来有些轻飘。她的身体在秋风里渐渐平静下来。    
    回到家外的山梁子上,远远地看着家,继父一个人在稻场上做事。母亲被余另缠得实在忍不住,一大早到城里找表舅去了。城里新办了一座缫丝厂,母亲想找找表舅,设千方想万法把这孩子弄进丝厂。于是,她一大早就去城里了。临走时,她一再嘱咐余另,中午千万不要回家,晚上放学了才能回家。母亲要晚上才能回来。她不想让那贼钻空子,把女儿给糟蹋了。    
    余另却在后晌就到了家门口的山梁子上。事情于不经意中,一步步往母亲设想中的事情上走。    
    母亲以前找县城的表舅,继父都会和母亲一起去。可是这次,继父没有去。母亲早上前脚出门,继父就追了出来。他不是追母亲,而是追余另。他唤住了余另,他站在山梁上,余另站在山沟里,阳光从继父身后射过,穿过继父的身体,然后照射到余另的身上。    
    继父说:“你也别勉强自己了,你早就不想上学了,你晌午就回家吧。你妈会给你弄上工人的。你那表舅喜欢你妈,她会给你办好的。”    
    余另听了这话,心就暖了,她突然感觉到,继父的眼光也一下子变暖了。    
    余另坐在山梁子的石头上。    
    继父看见她回来了,也来到山梁子上,寻一道坎子坐下。他们的影子又叠在一起。他们都不做声。很长时间,他们让时间和阳光像沟里的水一样,往下面的深处流去。余另跟着继父回到屋子里。继父直接进了他的睡房。然后,他开始哼哼。余另预感到会出事,她不敢动弹一下,坐在厨房灶门前的草堆上,盯着灶门,耳朵却听着继父的响动。    
    继父突然大声对她说:“你的心真狠哪,你爹肚子疼穿了,你就不来看一下。”    
    继父骂了她三次,她都没有去。    
    后来继父不停口地骂她,她仍然不去。直到把她骂得口渴了,她站身来,抓起一只水瓢,舀了一瓢凉水,咕咕地喝起来。她的动作竟像个干渴到极点的男人,那瓢水让她一气喝了个精光了。她将瓢放进水缸,准备舀上第二瓢时,继父的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母亲从县城回来时,一脸喜气。她为余另弄到了农转非指标。她那位在公安局管户藉的表哥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不仅如此,县缫丝厂正在大规模招工,表舅很快给余另报了名。当母亲把这消息告诉余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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