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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王小波门下走狗-第四波-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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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没过多久,我家中就被我塞满了各种摇滚磁带,它们吃掉了野草、蘑菇与废料倾销地,成为我新的宠儿。我的耳朵充斥着各种高分贝的声音乐音噪音,别人放屁做爱一点都感觉不到。为此我特地买了熊猫牌大号助听器,结果不论是摇滚乐、说话声、叫床声,还是耗子挠痒痒的吱吱声,全都尽收耳底,这助听器功能神奇,状态好的时候还能收到超声波和次声波,从美国之音到街巷吵架,全都混成一坨,我因此患上神经衰弱、三期肺炎和糖尿病。    
    我的头发长了起来,它裹着我的皮肤与牙齿,仿佛绸缎一般光滑柔软。这致命的优美缠绕在我的裸体上,越缠越紧,直到我彻底变成一只蚕蛹。洗头是件麻烦的事情。那些宽大的头发四处飘散飞舞,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任性并且自负。每次洗头时,需要若干劳动力一起通力协作,并在我脚上绑块千斤磐石,否则头发太长太重,会将我掀翻在洗手间,一头栽进马桶里。后来我嫌其麻烦无比,痛下决心,不再洗头,时间一长头发里竟然长出果树来!果树上结着各种鲜艳水果,东一个,西一个,我一甩头果子们纷纷飞散,像流星般四射。    
    妈看见我以及果树,狼一样叫起来,二话没说一把抓住我头上的果树,拖着我向学校门外飞奔而去。此刻我被深深地羞辱了,这种屈服的可耻感觉令人绝望。我任凭她揪着那些无辜的果子飞扬跋扈,任凭她拽着我的头发一路嚎叫,杀气腾腾。当然这只是我后来的补充。事实上当时我根本无暇思考这些形而上的问题,我被妈的一双巨手揪得生疼,头皮好像要被连根拨下来,此种火辣辣的刺激感觉一辈子也碰不到几回。那些果子摇晃着沉重的身体,跟着七摇八晃,一伸一缩。    
    行人看着我的果树和我,马路上顿时充满各种尖叫怪叫绝望的叫以及咯咯的傻笑声、放屁声,丰富多彩的声音令我双颊绯红脸色乌青,仿佛陷入了命定的骗局。七拐八拐来到一小胡同,旁边贴满了各式性病广告,再往里边走看见一个黑窟窿。无边无际。妈把我往里边一塞,大叫一声:    
    “师傅,砍了!”    
    师傅挽起袖子,觉得无处下手,转身出了门。过了半晌,那师傅提着一把电动锯子进来,身上的肉一晃一晃。我心一沉想这下糟了,不明不白地就这么去见马克思,真是太不甘心了!简直是死有余辜么!我端坐在断头台上,并未失去贵族的风采。果树们耷拉着叶子,果子们在果树里沉思默想,思索死亡的意义。许久我陷入忧郁的回想,被生命的美好与短暂深深刺痛了。    
    师傅一步一步逼近,抽出左臂将我一拳打晕。我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眼前飞散着形形色色的绳索。师傅插上电源,抄起锯子锯起我的头———上的果树来。    
    整整半天工夫,我的果树以及长发被彻底清扫干净,再看看镜子,活脱脱一只被剪了毛的羊。回家的时候,街上的各种尖叫怪叫绝望的叫依然没有停息,音量反而比我来时大出几倍。我从尖叫声中穿过,此起彼伏的怪叫声立刻停息了,他们静静看着我走过,我无地自容,仿佛全身一丝不挂。


毕业歌混沌记:雷思温(6)

    长歌何必当哭,况且我还没疯。抓起吉他一把,就此重新做人。你们都不知道,当然爹娘早已忘却,早在我钢琴大师时代的第一年,就有人以我生日为由送我红棉吉他一柄,时价50元整,黄漆涂面,好似一只十八街大麻花。现如今身为天涯沦落人,这吉他也就理所当然沦为长发的替代品。好长时间没有摆弄过它的肉体,琴箱里因此生了小强、老鼠和臭虫。它们肆无忌惮地从一弦跳跃到六弦,再从第二品爬到第七品。一只臭虫与两只耗子合作,便可以踩出G、F、D与Am和弦。    
    我从一堆蚊虫的巢穴之间抽出了那吉他,虫子们在我脚下愤怒抗议我的专制独裁。突然见一只老鼠刺溜钻进了音孔,另一只老鼠也跟着爬了进去———顿时吉他强烈地抖动起来并伴之以巨大的尖叫声。我正要伸手去掏,突然间吉他猛晃不止———我顺着震动的反方向一眼望去,却见一打大臭虫站成整齐的一排,在二品处使劲踩弦,吉他在它们脚下不断发出巨大的颤动,音孔自然摇晃得最厉害,震得我两手发麻双腿发软,视力当即下降二百度。我一把将吉他撂在墙角,准备等它们俩做完事出来我再练琴不迟。结果等了很久它们也没能出来———大约是被震死了吧。    
    又过了半晌,终于有一只老鼠钻了出来(好像是公老鼠),仿佛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地爬向指板,边爬还边放了几个响亮的屁,并在三弦的第九品处一头跌倒,呼呼睡去,想必喝了不止半斤。我抓起吉他抖了抖,立马抖出三十二只耗子、四十三只臭虫、十七条青虫、两只苍蝇尸体和一只雌蚊子来。它们惊恐地四散而逃。我在它们的眼中,一定是十恶不赦的暴君。望着它们渐行渐远,并分别在各个角落惊恐地消失,我不禁胸襟荡漾,心有余悸,立刻想起了那些毛毛虫。    
    我的琴技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同时我从一个初等钢琴天才彻底转变为吉他大师。此间我学会了吃琴、干琴、舔琴等各种大师级高难技术,并开始琢磨砸琴的技巧。    
    我砸琴的进展并不顺利,写歌也是一塌糊涂,写了很久却一直俘获不了那些音符,它们像爆米花般一个劲往外蹦。比如在弹SO时,总是发出MI的频率,弹C和弦时,G和弦也跟着一块响。总之所有的音符不论高低胖瘦全部搀和在一起,令人发指。熬来熬去,除了眼屎什么也没熬出来。    
    然而那吉他丝毫不管我的死活,越发有个性了。弹SO时,不但MI跟着响,升FA与降LA也跟着响。弹C和弦时,不但G和弦跟着响,而且#Fm,E7也跟着响。我的人格被玷污尊严被强奸了!我心里一急拿起琴就砸。谁知这么一砸,那吉他却嘹亮地发出一个纯正的C和弦———我拎起吉他,想看个究竟,眼前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却猛然蹿了出来———原来上次那两只钻进音孔的老鼠还有一只蜷缩在琴箱里———是那只母的。我往地上磕了几下,把它摔了出去,它随即直挺挺站了起来,向我捋起愤怒的胡须。我捋起更大更粗的胡须来,它毫无惧色,我又捋起又硬又亮的鸟毛,终于将它赶跑了。    
    我探头向音孔里一瞧:妈的!里面被这死耗子咬得千疮百孔!原来它就靠吃这吉他过日子哪!我花了半年的零用钱将里边的坑坑洼洼全部补好,吉他终于不再发出怪异的混合音。我用这把沧桑的吉他写出了如下名歌:《冬季到台北来干你》、《羊肉泡妞》、《常回家干干》、《人人都有鸟》、《得了痔疮不要急》等。    
    我的作品终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特别引起了我家所在居委会若干大妈的密切注意。据群众举报,最近母狗不产崽,老鼠特别多。我对此表示无法解释。同时我也逐渐得到了演出机会。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我参加了各种不同的演出,并在此期间组建了自己的乐队。    
    另两个乐手都是在酒吧干活时认识的。乐队条件自然艰苦,乐器基本靠偷。好容易租地方排练,是在一个停尸房里。没什么现成的谱子可以练习。贝司与鼓,吉他与人声,汇成一锅稀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谁又不是谁,跟我那只长满老鼠的吉他一模一样。我们在这一锅滚烫的音符里打呼噜、放屁、睡觉、排练。东抄抄西抄抄,改了改以前的东西,还真排出几首歌来。排练室巴掌大,并且毫不通风,我们常常流大量的汗,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瘦了下去,站在街上好似三根火柴。排练极辛苦,汗水顺着脖子滚滚流向吉他与贝司,在指板上调皮地打几个转,从第三品一直流到第十七品,然后突然坠地,消失。久而久之,那指板上就清晰地流出一道痕迹来,如老马克思在图书馆的地毯上做的那样。    
    几首作品成型了,我四处联系演出机会。好容易联系到一个机会,元旦在学校演出。妈妈的,元旦离现在还有三个月,让我们怎么个熬法嘛!贝司与鼓纷纷抗议,表示现在立刻就想当众爽一次!然而无济于事,毕竟这是我能联系到的唯一演出机会,抗议一点用都没有。    
    8    
    排练进展如此顺利,让我在焦渴与黑暗之中隐隐感到一丝希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演出的事情就基本定了下来。不过日夜漫漫,难捱不已,不消说贝司与鼓,连身为联系人的我也渐渐感到焦躁不安欲火焚身。于是排练往往演变成械斗,我一把将吉他从两个100W国产野马音响之间疯狂地扔向贝司手,却被他灵巧闪过,吉他越过汗水与尿水蒸发的排练室,一头栽进某一个桶鼓里,鼓手愤怒地扔来三个小军鼓,却砸在贝司手的脚上,头上和腹部上,贝司手愤怒地将贝司扔向鼓手,猛猛砸在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身上……    
    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是的。他此刻正屹立在排练室的门口,戴左眼708度,右眼892度的眼镜一副,上身穿黑灰色西服一件,内穿反战T…shirt,下身穿盗版赖维斯一条。我们无比紧张无比虔诚地看着他,仿佛看到耶稣复活蚂蚁上树死猪打滚———的确,他的突然到来几乎跟这些奇迹没什么不一样———    
    “你们这些小屁孩,以为弹弹吉他打打鼓就牛逼了?告诉你,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我当年红卫兵的时候玩得比你们牛逼多了!一个砖头下去,俺历史老师的头就开了花!靠,老子当年坐车从新疆到海南岛没花一分钱,倒抢了73个馒头、58包咸菜、63本小红书,还有人民币共计300元整!你们算个鸟啊!那些老头子别看他妈的都是教授博导,在我面前一个比一个乖,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老子那样才他妈真牛逼,你们这些小屁孩,搞搞摇滚乐以为自个就伟大了?告诉你,你们这代人,永远超不过我们这一代———因为我们敢玩真的!”    
    说罢,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风度翩翩地离开,嘴上挂着甜蜜的微笑,边走边打着响亮的饱嗝,脚下那一双快要散架的拖鞋格外显眼。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兴许是谁告了密吧,或者他跟踪而来。三个人目送他远去,心中惆怅而压抑,心情久久不能澎湃。我们看着破碎的桶鼓,折断的吉他和贝司,觉得自己无能透了。


毕业歌混沌记:雷思温(7)

    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1951~?),男,籍贯不详。他的身份为:我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兼道德品质监督揭发惩治人。对于他而言,我连人都算不上,压根就是一根鸟毛———而照我来看,他几乎就是我的全部。    
    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最常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是:“人,生下来就是要管的!”其实他的意思我明白,要管的意思不是让我们去管,而是被管:“不要以为我在管你们,我也有人管!不要以为领导没人管,他也有人管!你看看克林顿和莱那个什么基,事情闹得大不大!影响坏不坏!管他的人比管你们的多!”我们在台下静悄悄地听着,就是一跟鸟毛掉在地上也能听见。我们瞅着他,不敢低下头,低下头就是不认真听讲,不认真听讲就要遭到车裂的处分。他戴着墨镜,你永远不知道他在看谁。所有的人都假想自己被看着,所以所有的人都格外谨慎。“你们不要跟我讲这个人情讲那个人情,什么这个法那个法!告诉你,你现在觉得我他妈是坨屎,等你毕业了你就知道了,我是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传家宝!镇山宝!是块万古长明的照妖镜!是只永远站在山巅的牛的逼!是永远使你们警醒的牙签鸟!是让你们永远怀念的贤内裤!”    
    哈哈!他说漏了嘴,台下哗哗笑成一片,大家一起笑,他就没办法啦。他脱下神秘的墨镜,露出流淌着黄水的眼睛,伸出颤抖的双手四处搜寻大笑的声源。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终于看见了我———那时我正在看《巨人传》,笑得前仰后合左摇右晃,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表情早已经恢复正常了,还是只顾一个人傻笑,笑声方圆十几里都听得见,真是鸡犬不宁,国将不国。后来我因此得了个外号叫亚洲之声。    
    我毫无节制的笑彻底伤害了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的尊严,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怪物竟是他的学生。他扯开大腿小腿,青筋乱蹦,拉链大开,衬裤愤怒地朝两边扭动,里边露出一大片浅黄色,上面印着熊猫牌4…012弹力加强型的商标,像一面旗帜般随风飞舞。我纹丝不动,照旧狂笑不止,笑得连胆汁胃液血小板都出来了。马里古里果里拉哆嗦起来,一哆嗦,拉链就跟着抽动,一说话,拉链就跟着点头。    
    他向我大踏步走来,两边的牵牛花与爬山虎———错了,错了,是桌子和椅子,全都像他的拉链衬裤一样使劲往两边躲。他一路走来,桌子椅子全部堆到两边的墙壁上。    
    我放下书本,觉得他的举动不但怪异,且颇有些隐藏其中的杀伤力,便试图跟桌子椅子一样往两边挤,可是我挤到左边,左边的椅子就把我推开,我跑到右边,右边的凳子又把我推开。我没处去了,只好傻傻站在空荡荡的教室中央,孤独而迷惘。我翻开随手带的圣经,半晌也没找出几句像样的临终告白。战鼓咚咚,铜锣叮叮,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走在水泥地上,一步一步,打着整齐划一的节奏。他脚上一双散架的拖鞋好像踩着红地毯,显得格外精神。桌子椅子为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打着节拍,纷纷庆幸被揪出来的不是自己,桌子椅子看着我,像看着一块人血馒头。    
    他终于近了,近了,我已经看清他流着黄水的眼睛里的血丝了。与上次不同,这次血丝变得恐怖之极,一个个小细胞繁忙地做各种布朗运动,轨迹一点也不圆润,乱成一气,好像被猫猫玩乱的毛线团。    
    他一把提溜起我,桌子椅子们默不作声,静静等着好戏上演!我立刻腾空而起,体验到了失重的快感,腾云驾雾的感觉遍布全身,麻酥酥的,好比吃了薄荷糖,洗了桑拿浴。    
    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隐隐约约中感到什么东西在响,然后心猛然提到嗓子眼里,接着屁股火辣辣的。左手小拇指还被折了一下。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地下———原来是被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扔在地上啦。我眯起眼睛,跟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撒娇:把我提溜起来嘛,把我提溜起来嘛!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眼睛里的血丝揉作一团,整个眼睛像吃了屎一样全红了。他心里一定在想:他妈的,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学生!他伸出雄壮的股四头肌,第一脚踹在我胳膊上,第二脚踹在我胸部,接下来他还分别踹了我的左手、右腿、肚子、左边的肱三头肌、骨盆,最后一巴掌打在我右脸上,火辣辣的。我明白他跟我要玩真的了。    
    我一骨碌翻起身,正巧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一个飞鹰腿猛猛踢了过来,我急忙躲闪,那一腿不偏不倚正踢在一个编号为4…012的桌子右腿上,痛得桌子———不,是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大声叫起来,我趁这个当儿顺着墙根溜了,边溜边听见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悠远而凄厉的鬼声:“你跑吧,跑吧,别想跑出我的手心!”    
    10    
    果然不出马里古里果里拉老师所料,我压根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回家开门就看见一大堆鸡毛掸子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地上,还分别标明了“软”“中软”“中”“中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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