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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元徵宫词-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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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楹公主“扑哧”一笑,笑声顿了顿才道:“当初我也闹不清楚,后来问过底下的人才明白的,你瞧那些箭可都是箭箭正中?”傅素心赶忙仔细的看了看,只听她指着前面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后面的箭把前面的劈开,所以破成两半掉在地上,你再看看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傅素心看仔细后恍然大悟,却不免惊骇的有些合不拢嘴,底下第一轮的比试似乎已经完毕,乐楹公主旁边跺脚道:“啊呀,云琅又输了。”

凤翼和云琅被周围的军士簇拥着,仿佛正在说着什么话,军士们都带着艳羡的神情连连点头,连说带比划的十分热闹。两块靶下都躺着一堆碎箭,凤翼的靶子上的红心钉着一箭,而云琅的靶子上却攒着三箭,箭尾分散排列成三角形状,远远看去好似一尾初开的漂亮羽屏。

云琅却似乎很高兴,高声笑道:“师兄,我比上次可是又进益了两箭,迟早会追上你的,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好,等着你。”凤翼神色淡然笑了笑,往校场四周环顾了一圈,目光却在小破窗上面停留了片刻,仿佛有些微微蹙眉。

“不好,师兄发现我们了。”乐楹公主赶忙往后面退了两步,急道:“师嫂你先下去帮我阻挡一下,等会云琅上来肯定会不高兴,我得先走了。”她不等傅素心说话,便提着裙子急急忙忙下楼,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好,还好。”乐楹公主躺在草地上拍着胸口,望着蓝澄澄的天空舒了口气,自己得意的笑道:“哈哈,还好我跑的快,云琅这个笨蛋也没追上”话未说完,就听身后的树林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她回头高声道:“是谁?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的也是你!”云琅没好气地从树林里跃出来,似是无限头疼的揉了揉眉头,朝乐楹公主锁眉道:“公主,你自己淘气也罢了,怎么还拉上别人?”他忍着气顿了顿,“跟我回去,京城里派人来接你了。”

“什么?!”乐楹公主闻言差点没跳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你回去跟他们说,没有找到我,让他们自己回去吧。”

“好了,别闹了。”云琅上前几步止住她的路,尽量缓和语气道:“宫里派了八千人来接你,不可能让你留在青州的……”

“我偏不!”乐楹公主越是高声越显得没有底气,似乎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拖延,低头看着脚上的金珠小靴,“我若是跟着他们回到京城,肯定再也不能出门,那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你当然不会在意……”似是无限委屈,声音便渐渐哽咽断续,索性蹲下身捧着脸哭了起来。

“太妃病危,务使公主返京。”想到刚才收到的姐姐亲笔书信,云琅不由微微锁了锁眉,看着越哭越伤心的乐楹公主,上前劝道:“我回来的时候来看你,别哭了。”这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想了想又道:“青州这边总归不大安全,你还是在京城安生住着的好。”

“安全?!”乐楹公主恼恨的站起身,反问道:“你果真是担心我的安危么?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回去,可是这么长时间,你就……”她委屈的说不下去,抽咽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对别人都客客气气的,却总是不想看到我?”

“我”这句话问得云琅也有些失措,自己果真有那么讨厌她么?为什么她越是对自己好,心里就越是想回避?众多尘封心底的往事飞速流转,当那袭娇蓝色在眼前悠然一晃的时候,为什么会恨不得全部抹去?

“好,我跟你回去。”乐楹公主的话把云琅吓了一跳,她却拭着眼泪笑了笑,“不过我有个条件,反正马上就要回去,你得陪我去看一次撷珠湖。”

云琅迟疑了片刻,点头道:“嗯,走吧。”

“你总算……”乐楹公主试图要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然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你总算肯听我一次,看完湖就乖乖的回去,再也不惹你生气……”

云琅别过脸不去看她的眼睛,往前走了几步顿住侧首,“别耽误了,等会人该找到这边来。”想到郭宇亮临终前的托付,心里不由软和一些,勉强笑道:“等会天色就该暗下去,湖水没有光线也不好看,要看湖就的抓紧时间,还不快走?”

乐楹公主终于破涕为笑,跟上去道:“嗯,听你的。”



远处的高山连绵起伏,一轮赤黄的夕阳半掩在群山之后,有清风在山间流动,微皱湖面上泛出金光粼粼的波纹,好似洒了一把金色的荧光粉般璀璨夺目。所谓撷珠湖,也不过是团汇集雨水的深水而已,幽幽暗暗的看不出有何可赏,倒是周围一圈碎散的野花开格外迷人。

乐楹公主似乎忘记自己要回京的事,只顾忙着在四周采撷野花,回头扬声道:“云琅,这边的花开得好,你过来帮我好不好?”她用力跺了跺脚,震的小靴上的金珠颤出细碎的光线,“就一次,你都不肯让着我么?”

云琅抬手稍微挡住眼睛,那金光象秋日的麦芒一样微微刺人,她只是一味耽于眼前美好的泡沫,全不顾终有破碎的时刻,似这样的天真又能维持多久呢?

乐楹公主嚷道:“你不帮我,可就不回去啦。”

云琅慢步走了过去,“唿哧”一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侧首淡声道:“嗯,把你手上的花都给我。”说话的口气并不算商量,从茫然吃惊的乐楹公主手中拿过花,“你也别乱跑,坐在这里等着编个东西给你。”

乐楹公主安静的坐了下来,看着纤细的花茎在云琅的手中翻转,柔韧的可以任意变幻一般,一枝一枝的接上去,竟然转眼扎成一只憨厚的小兽形状。

“嗯,给你拿着吧。”云琅伸手递给她,目光却落在前面微起涟漪的湖面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从前在学艺的时候,师傅和师兄经常下山去办事,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呆在山上,闲暇的时候便想出许多无聊的事情。比如像这样扎草,或者是用剑雕刻小东西,又或者……”说着顺手掐了一片新叶,摇了摇头,“不跟你啰嗦这么多,吹个曲子就回去了。”

天色渐渐浓郁起来,不明显的新月已经悄然挂了上去,鸟儿们正结伴成群的往林子间飞入,远处稀疏的农舍开始升起袅袅炊烟。撷珠湖畔传来清幽的乐声,单薄的叶子发不出更多的音节,只是格外的简单悦耳,认真投入的少年仿佛回到自己的从前,那只有每日习武读书的岁月,枯燥却毫无杂念。

“哎唷,公主你可回来了。”说话的人身穿正四品太监服色,正是此次负责接驾的大太监陈晟,笑眯眯迎上来道:“奴才给公主请安。既然今日天色已晚,公主还是好生歇息一夜,明日咱们再出发。”

“谁跟你是咱们?!!”乐楹公主冷声道。

“是是,奴才知错了。”陈晟作势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又指了指身后的武将,陪着笑道:“这是负责公主殿下安全的贺将军,仔细说起来公主或许还知道,他是先头的郭参将的表兄,现在是京中御林军副将军。”

“须末官职不值一提,下官贺必元参见公主。”贺必元样貌十分普通,说话的中气却是格外的充沛,透着虎虎生风的武将之意。乐楹公主略点了点头,他也不以为意,又朝云琅拱手笑道:“先前总听宇亮称赞云将军如何不凡,原本还不甚相信,只当他是少年浮夸的心性。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

云琅的眸中闪过一丝伤痛,勉强微笑道:“贺兄缪赞,以后回京再好生叙叙。”

“好了,一起去用晚饭吧。”凤翼上前拍了拍云琅的肩膀,又吩咐陆海青领着相关人等下去安顿,“陈总管和贺将军千里跋涉,一路辛苦劳顿,军营里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大家,只有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说会话。”

陈晟和贺必元都忙道:“岂敢岂敢,将军太自谦了。”

如此客客气气的寒暄之后,便商定让接驾人马在青州驻扎一夜,此一路行程赶得甚急,京营兵士们都是疲惫不堪,晚饭后便都早早的睡了。或许是因为异地的不适,陈晟的帐篷里还一直亮着灯光,正昏昏沉沉的支着下巴打瞌睡,听到帐篷外的脚步声才打起精神,起身笑迎道:“莫总管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什么大总管,老兄你就不要取笑了。”来者显然与陈晟十分熟识,进门便大大咧咧坐在对面,不客气地饮了两口茶方道:“想我莫升原本在宫内日子挺好,如今放着上书房的管事太监做不成,反倒被指到凤府做什么大管家。若是这样也还算凑和,没想到玉邯夫人那么执著,连累我也被发配到这青州来了。”

陈晟干笑一声,劝道:“来,喝点茶润润。”

“还是宫里的茶味道醇,毕竟是上用的东西。”莫升狠狠的嘬了一口茶,连连叹气道:“老兄你这趟差事办好,少不了要高升的。咱俩名字念着差不多,命却相差十万八千里,真是此‘升’非彼‘晟’呐。”

陈晟大笑起来,摆手道:“你如今的日子虽然苦些,今后确是前途无量,现下吃点苦头算得上什么?”仿佛想起什么要紧的事,凑近了身子,压低声音问道:“傅大人十分挂念玉邯夫人,想知道些近况,依你看凤将军待夫人如何?”

“他们?你回去告诉傅大人,放一百个心,凤将军对玉邯夫人那是好的没说。”莫升在茶味中慢慢回味,过了半晌才放下茶盏,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嗳,来生我若是投胎做女子,也要嫁这样的人,哈哈!!”

“噢?”陈晟慢悠悠应了一声,微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凤将军很是关心怜惜夫人的,为兄回去定然如实回禀。”

“放心,好得很呢。”

“好,那就好。”陈晟的笑容里渐渐有些释然,从怀中掏出两张崭新的银票递了过去,“这些都是京城里让捎来的,只要肯用心的办差,总不会委屈你的。”

“行,我知道了。”莫升终于高兴些,也没品味出话里的意思,起身将银票揣在怀里,笑道:“时辰也不早,陈兄你明天还要赶路,早点安歇吧。”他走到门外看了看清肃的军营,摇头叹了口气方才离去。

第二十章 心结

启元殿西边有间清幽的赏景偏院,很少会派上用场,仅供皇帝午憩后的片刻观花散心,平日里只有几个打扫院子的宫人。满院的蔷薇花开的一片绚烂,皆为鹅黄色的上品蔷薇,阳光下更显出莹透沁心的嫩色,残碎的花瓣正随着清风在枝蔓间飞舞着,偌大的院子里便只闻簌簌的花落之声。

有清爽的凉风拂面而过,明帝在酥甜的花香中深深嗅了嗅,唇间吐出的却是略微沙哑的声音,“看这日头,应该是未时罢?”他并不待身边的人回答,大步流星的步上白玉台阶,站在高处朝宫墙外望了望,“唔,敏珊快抵京了。”

“回皇上的话”多禄已经自大殿内一个来回,躬身回道:“奴才刚去里面看过水漏,眼下是未时三刻,公主殿下应该快到了。”

明帝仿佛有些心事沉重的味道,蹙眉道:“公主回京难免伤心,嘱咐周围的人都多劝着一些,凡事只要不太出格,大都依着她就是了。”似乎想起什么事,双眸中泛出深刻复杂的雾光,“你说那女子叫什么?蔷薇?”

“正是,皇上好记性。”

“嗤,叶蔷薇?”明帝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将视线转到院中的花篱上,一簇簇嫩黄色美得有如少女的笑颜,“能有几分姿色,也好意思自比花卉?况且蔷薇花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刺,没得惹人生厌!”

多禄知道皇帝心情沉郁,只好“嘿嘿”干笑了两声。

月前,邺林郡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当地的监察官名叫乔思远,为人出了名的谦和有礼,谁知道元宵节上却无故与人发生口角,最后竟被一群地痞流氓活活打死。监察官的职责范围并不大,只需定时向皇帝汇报地方上的时情,说透也就是皇帝监视地方的眼线,因此谁都知道此事并非寻常斗殴。京中随后收到暗探密报,更是将乔思远的死因说的清楚明白,不过是辽王嫌乔思远碍事,随便找个借口处置而已。皇帝闻讯大怒,但眼下还不便和藩王们对峙,因此忍之又忍,半月来都没有过一点好脸色。

眼下宫中又出大事,先景帝的章太妃突发急病,太医们急救三日无效,于七日前在懿慈宫偏院亡故。章太妃生前并不受景帝隆宠,后因凌妃生殉,尚且年幼的乐楹公主便是由其抚养长大,故而明帝对之待遇优厚,眼下更是出动万人急召公主回京。

多禄看了看日头,上前请道:“皇上,要不要歇息会?”

“不必,朕到前面看看。”明帝掸了掸龙袍上的花瓣,指尖犹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杜守谦在宫中已经呆了三日,怎么也得让他先回去歇息半天。”说话间略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笑道:“去把寅雯她们叫来,预备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看着她们说笑着,朕也觉得放松愉悦些。”

多禄赶忙吩咐旁边的小太监去准备,自己陪笑跟在明帝身后走着,“皇上还不是忙了好些日子?底下的事有杜大人他们忙着,得空就该放宽心、养足精神气,便就什么难题都没有了。”

明帝抬脚跨过红木门槛,嘴里笑道:“呵,胡说八道。”

殿内的人似乎正在校对东西,闻声赶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皇上。”又将着桌面上三尺余长的锦书扶正些,扇了扇纸上的新墨,“皇上瞧瞧,看有没有落下的地方?若是没有遗漏,微臣就分卷誊清制好。”

“嗯,你先歇会。”明帝抬手打断那人,笑道:“谁不知道杜大人的好记性?哪里还用得着再看?”嘴里虽如此说,却仍然走到锦书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父皇,父皇!”四公主从偏殿跑出来,小脸上还带着急步后的一抹晕红,扑到明帝的怀里嘟起小嘴,“昨天我还在跟玫若数日子,父皇可算想起雯儿了。”说着得意的笑了笑,朝跟随而来的杜玫若问道:“怎么样?我说不会超过半个月吧。”

明帝将四公主抱在腿上,笑问道:“数什么?”

“臣女叩见皇上,万福金安。”杜玫若比四公主年纪略长,口齿间的童音带着落落大方的清晰,又给自己父亲杜守谦行礼,方才回道:“公主整日都在数着日子,看距上次见到皇上有多少天,果然不出半月就又见到皇上。”

“玫若说话好似小大人,不象雯儿整日只知道撒娇,一点都不懂事。”明帝放下四公主跟杜玫若到侧旁去玩,忽而怅然叹了一口气,“朕平日忙的照看不周,皇后又去的太早,不然也好对雯儿多加管束一下。”

杜守谦忙宽慰道:“皇上过虑,不是还有纯嫔娘娘么?”

“纯嫔?”明帝顿了顿,笑容里带着不必一提的意味,摆手道:“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指望得上?平日也就是宸妃帮着照料,只是她也事多”顿住话头朝多禄抬手,问道:“宸妃早起去太后那里,回来没有?”

多禄不敢立时回答,含混道:“还没人回消息,想是牵绊住了。”

“是么?”明帝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水,饮了一小口,“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错,你挑几盒绿春玛玉茶给太后送去,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多禄抬头时已领悟过来,赶忙答应下,亲自领着人过去。

离开皇帝总算是抽出些空,多禄便绕道去了王伏顺养病的院子,想到日渐病重的师傅,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却听背后有人苍老的声音冷笑道:“我还没死,你哭丧着脸做什么?不是叫你好生服侍着皇上,怎么又不听话?”

“师傅”多禄转身看到花架子下晒太阳王伏顺,蓬乱的花白头发更显其衰老不堪,心中不禁酸涩难挡,朝旁边的小太监们骂道:“连个头也不会给大总管梳么?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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