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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中华异史-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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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将军听到沈猛这样说,不觉轻笑几声,说道:“将军客气了,守寨的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前些日子我就听说从川东过来一支军队,他们也自称镇虏军,一举将川东张贼流寇肃清,莫非你与他们是一路的?”
  沈猛道:“正是!他们先入川,我是前些日子才从川北山里开出来的,如今正欲赶往成都与同袍共击盘踞成都的张贼,听口音将军应该就是这一带的人,不知将军是否肯与我军一同往攻成都?”
  那女将军说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要问我家老将军。”
  沈猛道:“那就烦请将军领我往见你家老将军。”
  女将军点头道:“可以,不过你只能带十名部下,其他的人就等在寨子附近,回头我命部下做下粗食,也好犒劳将军部下。”
  沈猛向身边的一名师长吩咐了几句,命他留下指挥军队,随后便领着十名士兵,跟在那女将军身后,走进了土寨。
  女将军领着沈猛一直走进土寨最中间的一处院子,她跳下马来,随后便将身上盔甲除去,待她将头上戴着的头盔也摘下时,一头青丝便飘落肩头,随着头部的摆动,一荡一荡,只看得身后的沈猛忘记了身在何处。
  女将军回头看着愣在马上的沈猛,嫣然笑道:“怎么?莫非将军看见了什么妖怪吗?”
  沈猛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姑娘如此年轻,居然能在军中担当重任,这实在让沈某感到诧异。”他随后也跳下马来,并将马的缰绳交给身后的士兵。
  女将军说道:“怎么?莫非将军以为年轻女子就不能当将军?”
  沈猛摇头道:“沈猛不敢,只是如今身逢乱世,男人尚且苟且偷生,更何况弱女子了!”
  那女子显然被沈猛的这句话挑动了心中隐痛,她眼圈一红,随后说道:“我家老将军常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越是在这种乱世,人就越不能消沉。”她将头盔递给身边的一名女兵,随后向院子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并说道:“请沈将军先随我的亲兵入房喝杯茶,待我去将我家老将军请来。”
  沈猛在屋子里坐定,当他刚刚将那杯清凉解暑的凉茶喝到一半的时候,女将军已经扶着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走进了屋子。
  沈猛赶紧站起行礼,口中呼道:“沈猛参见老将军。”
  “罢了,罢了!怎么你真的这么多礼?看来芙蓉说的不错,你真的有些婆婆妈妈。”那老者一开口,就又将沈猛吓了一跳,因为他分明听出这老者也是一名女子。
  本来这老者进屋时沈猛就能看出来的,但一来由于屋中光线不好,二来则因为那老妇人身穿一件男子穿的青袍,而且头发也象男子一样盘起,并用方巾包住,因而一时倒真辨不出男女来。
  看着沈猛那发愣的样子,那年轻女子又是一笑,她对那老妇人说道:“干娘,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家伙就是看不起女子,他肯定以为您是个男子呢!”
  那老妇人也呵呵一笑,她望着沈猛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口中说道:“喔,不错,是条汉子!难怪能击败张献忠十多万人。”她指着沈猛后面的椅子,说道:“坐吧,在老身这里就不要多礼了,当年崇祯皇帝召见老身的时候,老身也象你这样紧张,不过,过一会儿就好了。”
  待沈猛千恩万谢的坐下,那年轻女子也将那老妇人扶坐于上首的一张太师椅上,而她自己则侍立在老妇人的身边。
  老妇人眯着眼睛,看着沈猛,直把沈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过了半天,老妇人方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说是你将寨子外的那些张贼兵马给打跑的?”
  沈猛赶紧解释道:“不……不是,我赶到时他们就跑了,想必是因为见寨子坚固,不易攻破,便自行退走了。”
  老妇人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那也是他们知道你来了,你在川北把他们打怕了,他们知道你的厉害,便自己溜走了。要不是你带兵赶到,恐怕他们还要围攻下去呢!如今寨子中的兵越来越少,若真是这样相持下去,老身可能真的与芙蓉葬身于此了!”
  沈猛问道:“请恕沈猛冒昧,我还不知道将军尊姓大名呢!”
  老妇人呵呵笑道:“老身姓秦,名良玉。秦良玉就是老身了,当然了,老身是秦良玉,不是左良玉,老身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你可千万别弄混了!”
  听到这里,沈猛忽然站了起来,说道:“秦良玉?莫非您就是那位率领石柱白杆兵北上勤王的那位女中豪杰?”
  秦良玉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坐下吧,坐下吧!老身虽然曾上北京打过几天仗,可是也没取得什么大的战绩,不提也罢。”
  沈猛说道:“秦将军过谦了!当年晚辈还在山东当响马的时候,晚辈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却不料居然能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秦良玉有些惊奇,问道:“怎么?你曾当过响马?”
  沈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的,当年活不下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当了响马。不过,沈某问心无愧,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买卖。”
  秦良玉点头道:“这个老身知道,如果百姓们都有饭吃,都有衣穿,那么这天底下就没有流寇、土匪了,说来说去还是朝廷对不起百姓啊!当年我从京城南返之时,就听说山东响马蜂起,却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碰到一位,哈哈!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沈猛说道:“如今沈猛已经不干那劫富济贫的勾当了,楚国公说的好,你救得了一人、十人、百人,可你救不了天下所有的人,只有跟着楚国公将天下所有不平之事消除,百姓方能过上好日子,天下也才能安定下来。”
  “哦……这个楚国公说的倒不错。”秦良玉低着头沉吟道,“却不知他是哪里人氏,师从何人?”
  沈猛道:“楚国公祖上出海经商,后来便在海外定居,他没有从过什么名士为师,全是自学。”
  秦良玉点头道:“原来如此!”她扭头看看站在身边的芙蓉,又转回头看看坐在椅子上的沈猛,颔首道:“方才芙蓉跟我说,你想请我军带路,共同进攻成都的张贼?”
  沈猛道:“晚辈正是此意。虽然我军中有几个川北向导,可是他们并不十分熟悉川中一带的地形,因而我军行的不快,若有贵军相助,我军不仅能加快行军速度,而且声势也壮大许多。”他站起来向秦良玉作揖道:“晚辈恳请秦将军派兵协助我军。”
  秦良玉笑着说道:“沈将军不必行此大礼,就算你不说,老身也会派兵协助你们的。”她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老天发了什么疯,降下张献忠这么个凶神,祸乱川中,屠戮士民,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她抬头看了看芙蓉,伸出左手,拉住芙蓉的右手,说道:“芙蓉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本是成都郊外一家普通佃户家的大闺女,有一个弟弟,一家四口人,虽说不上富裕,可是一年辛苦下来,倒也能混个温饱。怎知天有不测风云,那张献忠领着流寇大军又打进了四川,到处抢粮杀人,芙蓉他们一家不得不外出逃难,谁知路上遇到张献忠的匪兵,她双亲遇害,弟弟失踪,她却被匪兵抓去。虽然她幼时也曾习过武艺,而且身材高大,寻常壮汉倒也不能把她怎样,可是,毕竟这双拳难敌四手,五六个匪兵一涌而上,就把她擒下了。后来匪兵们押着她向川北进发,路上却被我遇上,一阵撕杀,我将芙蓉救下,因见她体格健壮,又会武艺,我便将她收入军中,后又收她为义女,从次她也总算是安定下来。”
  “干娘……”听到秦良玉说起往事,芙蓉禁不住泪如雨下,俯身秦良玉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秦良玉用左手抚摸着芙蓉的秀发,口中连叹,她望着沈猛,说道:“这孩子虽然武艺不错,可是心肠却好的很,从来不杀投降了的匪兵。不过,这也正是让老身担心的地方啊,老身年岁已经太大了,恐怕也不能再这么对她教导下去,所以不如就让她多磨练磨练,也好让她多见见世面,改改她的性子。”她顿了顿,说道:“这样吧,老身已经决定了,今晚就派兵领着你们向成都开拔,就让芙蓉带领我部下的兵好了,她是成都本地人,没人比她更熟悉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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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名兵丁正有气无力的坐在一颗被剥光了树皮的树下,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双眼紧闭,看起来似乎已经是一群快要饿瘪的人。
  由于树皮已被剥光,因而那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已经死气沉沉,树梢上的叶子也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被人剥去吃了,还是因养分不足而自行脱落,阳光透过树枝,照射在树下,使得地面看起来斑驳不堪。
  羸卒,枯树,但却没有昏鸦,因为附近方圆百里的所有鸟雀几乎已被吃光了。
  “吱吱吱”几声微弱的蝉鸣从树上传来。
  一名兵丁听到这蝉鸣,慢慢睁开眼睛,费力的抬起头,向着树顶部望去,并竖起两只耳朵,用心的倾听。但那蝉好象发现了他的企图,于是这里就又寂静下来。
  正当兵丁以为是自己发生了幻觉,并准备再次入定的时候,又有几声蝉鸣传来,将他的精神一振。兵丁撑着树干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努力的向树上寻找着,试图找到那只躲藏起来的蝉。其他的兵丁也听见了蝉鸣,他们跟着站起,围着那颗枯树,慢慢的旋转着,就象是一群着了魔的僵尸。
  终于,一名兵丁看见了,他费力的举起手,指着那树干,说道:“在……在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好不容易才看见了在那离地面足足一丈高的地方,正贴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蝉,看起来那蝉刚刚褪壳不久,身体还是黄的。
  “那是我的……”一名兵丁挣扎的试图向上爬去,但没等他说完,他就被另外一名兵丁推倒,跌坐在地上,另外的那几名兵丁则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向那树上戳去。
  “当当当”一阵锣声传来,一队看起来没那么饥饿的兵丁押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不知是被兵丁们的长矛吓着了,还是被那锣声吓到了,那只蝉立刻展开双翅,飞的无影无踪,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兵丁们丧气的扔下长矛,互相埋怨着,并气恼的向着锣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突然,他们人人睁大了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队渐渐接近这边的那群兵丁。
  只见那群兵丁正押送着三男一女四名人犯,他们显然比树下的兵丁有精神的多,因为他们是张献忠的亲兵,吃得东西要好些。
  树下的兵丁纷纷挪了过去,睁大眼睛看着那四名人犯,其中几人已经流出了口水。
  一名兵丁拉住一名亲兵的袖子,问道:“这……这几个人……”
  那亲兵斜眼看了看那名拉住自己袖子的兵丁,懒洋洋的说道:“死囚!”
  “死囚?”那群饿得半死不活的兵丁听到这两个字,当时就来了精神,双眼上下打量着那四名人犯,在心里估摸着他们的重量。
  那亲兵“呲”了一声,说道:“你们可别打什么坏主意,皇上吩咐了,这四个人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要让他们慢慢的死!因此便令我等将其锁到站笼里去,让太阳晒干他们!”他扫了眼面前的这群“僵尸”,又加了一句:“他们如果不死,你们也不能碰他们,要是谁敢乱碰的话,立斩不赦!”
  众羸兵跟在亲兵们身后,将那四名人犯一直送到校场的站笼边,待亲兵将人犯锁入站笼后,他们就都在校场四周寻找地方坐了下来,眼睁睁盯着那四个人犯,就等着他们咽气了,不多时,校场周围就坐满了人,他们全都无一例外的紧盯着那站笼中的人犯,就象是一群饥饿的狼在盯守着猎物。
  被关在站笼中的四名人犯为三男一女,其中两人身穿黑色长袍,金发碧眼,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氏。另外那名男性人犯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身穿八卦袍,看起来似乎应该是个神汉,而那名女犯人则身穿黑色丝袍,腰上系着一圈铜铃铛,脸上还涂着紫色,不过,由于太阳下汗水直冒,因而不多时她的脸就变成花的了,一块儿紫,一块儿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刚刚被关在站笼中的时候,四人还能保持沉默,可是过了不多时,四人就忍不住了,尤其是那女人,更是满嘴污言秽语,将满场的兵丁全问候了一遍。不等她骂完,那名身穿八卦袍的男人也跟着骂了起来,他一边骂,一边说道:“师妹,咱们能够一起死,当真是不枉咱们相处一场。”
  “呸!”女人瞪了男人一眼,口中骂道:“你个没本事的东西,老娘跟你这么些年,算是白吃了那么多苦了!你连个小孩子都治不好,还亏你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些年!你治不好孩子也就罢了,那你倒是跑呀?可你个窝囊废又拖累老娘,害得老娘跟你一起倒霉!”
  男人叹道:“我怎么知道张献忠这么厉害?居然能把咱们从城外又给抓回来?早知道,我就领着你跑了!听说如今江南一带安定,要是能够跑到那里,咱们就不缺吃不缺穿了!”
  听到二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咒骂,那名身穿黑色长袍、脖子上挂着个小十字架的洋人忍不住了,他望着二人,说道:“你……你们……你们这些巫师!你们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方法害人!你……你们是魔鬼!你们是要下地狱的!主是不会饶恕你们的!”
  女人望着洋人,骂道:“你个天杀的洋和尚!要不是你们施了妖法,破了咱们的替身之计,咱们能被张献忠拉到这里来吗?那替身身强力壮的,眼见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快要把狐仙给引出来了,可是最后还是被你们给吓跑了!”
  洋人抬头望着天,虽然脖子上的那圈木板硌得他脖子很疼,但他还是用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用拉丁语喃喃说道:“仁慈的主啊,请宽恕这世界上的罪人吧!”
  另一名洋人说道:“安文思,你就别再替这两个混蛋赎罪了,他们是不会得到主的宽恕的!”
  安文思看着身边的同僚,沉痛的说道:“对不起,利累斯,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该劝说你与我一起到中国来的。”
  利累斯摇头道:“不,我不后悔,我是自愿跟着你来的,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唤醒这些沉睡的人,用神圣的宗教洗涤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能够重新回到上帝的信仰中来。”他看着天上的太阳,喃喃道:“如果我们不愿意做出牺牲的话,那么就会让那些新教得到机会,那么马丁·路德的信徒就会把新教传播到这个古老的国度,我们已经失去了北德意志的很多信徒,我们必须再发展更多的信徒,只有这样,罗马教廷才不会消亡。为了信仰,德意志的诸侯们不惜互相开战,我们也不能落后啊!只是不知道那场战争结束了没有?”
  安文思痛苦的说道:“这场战争已经断断续续打了三十年,上帝的子民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牺牲,我只能祈祷这场该死的战争快点儿结束。三年前,我从汤若望转给我的信中知道,法国军队在洛克瓦会战中击败了西班牙人,占领了阿尔萨斯,战争的形式更加的复杂了。那时候我曾邀请汤若望来这里协助我们,可是当时他正在帮助中国的皇帝制造大炮,以抵御北方的蛮族,所以没有来。现在看来,是上帝在保佑他,否则的话,他也会象我们一样被这群愚昧的人杀掉。”
  四个人各说各的,各骂各的,引得看守他们的张献忠的亲兵一阵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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