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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把桃木梳-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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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万,一年一百万!这个价位如何?”他慵懒地坐在背光处,喝着咖啡豪气地应承。   
“价钱是不错,但我还想了解福利方面,比如医疗保险,社会保险,养老保险,还有假期,一礼拜我要求双休!每年至少有半个月年假,加班要有加班费!”她掰着玉指,细数各项待遇。   
“除了假期的时间外,其他的没问题,每周可以保证你有两天的体息时间,但休息时间不固定,年假也如此!”他细细斟酎后,讨价还价。   
她拍桌定案,大笔一挥,在卖身契上面签下“来茴”,从此,她便不能自由来回。     
正文 chapter 1   
    镜子里的女人——黑色低胸蕾丝睡裙隐隐露出乳沟,酒红色长卷发慵懒地零乱披散,妆点得妖艳的脸上潮红还未褪却,剪水秋瞳中热切的迅速变冷。   
    欧式描金花纹的实木梳妆台上,一把小小的桃木梳在一堆熠熠生辉首饰间显得格外寒碜,女人抓起断了两齿的梳子,轻柔地在头发上梳动。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儿?成天抱着个镜子照来照去,当心哪天镜子里的人突然蹦出来,吓不死你!”女人身后的欧式大床上,一个脸部轮廓冷硬的男人半裸着上身,靠在镶饰着金色花边纹理的床架上,明黄色锦缎被子凌乱的对垒着,轻薄的掩盖住他下半身的刚硬,深黑的眸子里笑意浅淡,嘴角牵起半弧,冷硬的脸顿时变得魅惑,这是个男人味十足的精品。   
    女人梳头发的动作滞了滞,她转头,眸中妩媚的水波流转。“吓的怕是你吧?再跳出来一个,两个你嚼得动么?”语带挑逗的话说完,她放下桃木梳,爬回床上,跪坐在男人身前,纤手刷过男人的胸膛,停在他腹部打圈圈。“就是嚼得动,你又咽得下么?亲爱的,不要太贪嘴!”   
    男人被挑逗得胯下一紧,惹火了,他用力地将女人一翻转,从背后生猛地进入,嘴里还振振有词:“咽不下?嗯?我让你骨头渣都不剩!”   
    金璧辉煌堪比欧州宫廷的房间,悱靡的分子从豪华大床上融入空气中,弥漫在整个房间,娇喘低吟和着男人的低吼回荡在高高的房顶上。   
    男人累了,女人伏首了。   
    “你爱我吗?”男人问。   
    “当然爱!”女人答。   
    “爱我什么?”男人又问。   
    “爱你的钱!”女人理所当然的回答,每次事后,他都要将这个问题耳提面命一番。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捞起床榻上的衬衣穿上。“我该走了!”   
    “今天不在这儿过夜?”女人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桦木地板上。   
    “今天不行。”说话间,男人已经俐落地穿好衣服,正往腿上套长裤。“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亲吻过女人的额头后,男人转动门柄,身影闪出门外,两分钟后,窗户上掠过一道黄光,女人知道,他的保时捷已经驶出大门外。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花洒的激流喷涌至脸上,身上,她一把把地抹开脸上的水。   
    一小时后,她裹着浴巾站在白雾蒙蒙的大镜子前,手指在镜子上划了一横,白雾中有了一张薄唇,划一竖,有了俏鼻,横竖中划两点,苍白的脸颊呈现,再一横,黛眉水眸浮出,最后,她在下面划了一撇一捺,美肩坦露。镜子上的白雾中,写着一个大大的“来”字,一张脸犹似不完整的拼图,东碎一片,西碎一片。   
    她叫来茴,她是一个情妇。   
    她的金主叫周于谦,跟了他5年。   
    她26岁,21岁被他包养;他33岁,28岁时买下她。   
    一个很滥俗的故事,清纯漂亮的她原本与母亲相依为命,乖巧懂事的她考上了名牌大学,热情洋溢的她交了男朋友,就像有部老电影,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有天,阳光偏离了方向,她的母亲患了重病,她的男朋友虽然出色却是个穷学生,她面临辍学与失去母亲的艰难境地,阴暗里的她陡然发现了一道狭隘的光亮,周于谦如天神降临。   
    “我负责你母亲的医疗费!”他优雅地坐在阳光下,贵气十足地喝着咖啡。   
    “谢谢您!”她萎靡地坐在背光处,诚惶诚恐地喝着白开水。   
    “我负责你四年大学的学费!”他大方地撕下一张支票,潇洒地填上一个数字。   
    “谢谢您!”她兴奋地接过支票,感激涕零地对他行注目礼。   
    “条件是……”他气定神闲。“你必须跟我5年时间,除去学费与令堂的医疗费我再额外给你三百万,外加一套市区两百平米的高级住宅!这些会在5年后兑现。”   
    他架势十足地掏出一纸协议书,对她来讲是卖身契。   
    她的手握紧,支票被揉成咸菜掷到他的脸上。“去死吧你!”拎起包,她像只骄傲的公鸡,昂首挺胸,十分有尊严地走出咖啡厅的大门,两分钟后,她又走回去。   
    “考虑清楚了?”他仍是气定神闲。   
    “记住,你死要死得难看点!”人渣,她只差不顾形象地啐他一口唾沫。   
    她的尊严仅维持了两天,第三天,母亲病情恶化,她把自己卖给了人渣!   
    “这是个好价钱,但我希望价钱能更优!”她优雅地坐在阳光下,喝着白开水谈生意。   
    “五百万,一年一百万!这个价位如何?”他慵懒地坐在背光处,喝着咖啡豪气地应承。   
    “价钱是不错,但我还想了解福利方面,比如医疗保险,社会保险,养老保险,还有假期,一礼拜我要求双休!每年至少有半个月年假,加班要有加班费!”她掰着玉指,细数各项待遇。   
    “除了假期的时间外,其他的没问题,每周可以保证你有两天的体息时间,但休息时间不固定,年假也如此!”他细细斟酎后,讨价还价。   
    她拍桌定案,大笔一挥,在卖身契上面签下“来茴”,从此,她便不能自由来回。   
    镜子上的水痕滑落,“来”字生出许多枝节,模糊不清,她赤脚走回卧室,坐在描金花纹的妆镜前,清水脸上纯真犹在,水眸已是冰寒冻人,拿起桃木梳,年代已久,黄中发黑,乌旧的颜色十分难看,梳齿残缺犹似垂暮老人的沧桑,梳柄上的字槽里积满黑乎乎的尘垢,纤指抚过那两行小字:“来来茴茴,幸福吉祥!”。   
    “小茴,桃木避邪,这把桃木梳是妈妈亲手做的,用这把梳子梳头就会幸福吉祥一生!”   
    “谢谢妈!”女孩儿坐在老式红木框镜子前,跟母亲撒娇。“今天帮我梳三条辫子,晓绿有两条辫子,我要比她多一条,看她还臭美不?”   
    母亲慈爱地抚着她的头发,细指在乌黑的发丝中灵巧穿梭,不多会儿,女儿被她编上满头的小辫子。   
    描金花纹的镜子里,女人拈起自己的红色卷发,一缕一缕地交错编织,半晌后,两侧垂着许多的小辫子,后脑的发依然卷卷的,她没法编满头小辫子,仔细审视镜中人,她现在的造型就像某个疯人院的墙塌了,慌慌张张从里面逃出来的……太可笑了,她嗤的一声笑出来,嘴咧开更像了,她捂着住肚子大笑不止,眼泪都笑了出来……   
    妈妈,你不好起来,即使有桃木梳,我也不会有幸福吉祥了。   
    落寞与沉寂并驱而至,在房间里姿意地驰骋。她的眼泪簌簌而下,索性伏在梳妆台上嚎啕大哭。       
正文 chapter 2   
    来茴在清晨醒来,入眼即是镂金雕花的奢华,在她看来,却是一屋的荒芜萧瑟,那种墓地长满了衰草的萧索,她赤足跳下床,踩过冰冷的地板,做她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今天是阴雨天,没有阳光。   
    梳妆台上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一串熟到不能再熟的号码,她滑动手机贴到耳边。   
    “晚上跟我参加一个宴会,早做准备!”   
    “好!”   
    “我不能陪你去选衣服,约程兰陪你!”   
    “好!”   
    天空模糊的灰白,倾刻间,像是掀翻了的水桶,暴雨如注,打在娇嫩的木棉花瓣上,灰色雨雾中绞动着嫣红,路面上的坑洼积满了水,车轮辗过,翻腾起巨大的水花,来茴在后座猛地一颠,前排开车的司机立刻赔不是。“对不起,来小姐!”   
    “没关系!”她坐好,淡淡地回一句。   
    车驶进一幢花园别墅,欧式的小楼前,一个举着白伞的蓝衣女子上了车。   
    “要命,这么大的雨还要出门,你为什么不预约上门服务?”程兰是纤弱扶柳型的女子,骨子里却尽是精明干练。她和来茴一样,是别人的情妇;不同的是,来茴是为了钱,程兰则是为了爱。   
    “预约上门要收服务费!”来茴把滴水的雨伞装进塑胶雨袋。   
    “服务费?”程兰怪叫。“小姐,周于谦有的是钱!”   
    “钱再多也是他的!”他没有提起预约,自然不会给她钱付服务费;而她,也不可能掏自己的腰包。   
    “我服了你,情妇比老婆还要悭三分!”   
    来茴阖目养神,正因为不是老婆才悭。老婆,可以理直气壮地共享老公的财产;而情妇,能得到的钱财却是有限的。她不是程兰,为了爱情抛弃尊严,既然是为了钱当情妇,那就多攒点钱在手里。   
    经风雨里一番辗转,来茴亭亭玉立地站在试衣镜前,银灰色礼服袒露出光洁的后背,下摆摇拽坠地,贴身的设计色勒出完美的曲线,颈上的钻石项链发出的璀璨光芒灼刺眼眸。   
    “绝代风华,倾国倾城啊!”程兰毫不吝啬地盛赞,虽有夸大之嫌,然而,镜中的人也相去不远。   
    聪明的现代人造出了化妆品这么神奇的东西,再经妙手精雕细琢一番,自是清水脸蛋所无可比拟的。   
    “走吧!”来茴接过店长递来的手袋,挽手同程兰步下楼梯。   
    夜的帷幕落下,雨停了,身处灯火霓红的繁华都市,来茴仰头,天空犹似被捅破的黑洞,她笑笑,什么烂比喻?谁有那么大本事捅得破一块天。那笑仅是一瞬,目光接触到周于谦的身影后,笑在嘴角凝滞,当穿着灰色手工西服的周于谦站在她面前时,她的脸上已经挂出一抹媚笑。   
    “亲爱的!”她嗲声,挽上周于谦的手臂,相偕步出停车场,进入瑰丽堂皇的宴会大厅。   
    斛筹交错,衣香鬓影,语声喋喋。   
    周于谦与众绅土名媛客套寒喧,来茴的笑一成不变。绅士顶着斯文礼貌的外表,看她的眼神尽是的和淫念;而教养良好、身姿绰约的名媛,看她的眼神则好似吞下一只苍蝇。来茴在心里暗暗讽刺:你们既然想掩饰,就不要给我瞧出来。   
    那掩饰,分明是给周于谦三分薄面,她瞧得出来又如何?   
    宴会进行到中途,周于谦已经把她扔开,百无聊奈地打量众人,绅士名媛也不过披着金钱的外衣,骨子里不一样地男盗女娼。来茴歪着嘴角嘲讽地笑,他们趾高气扬,厌恶穷人,却不知,给他们赚进银子的穷人清白了几千几万倍。   
    暗讽完后,她转念,自己何时变得愤世嫉俗了。   
    收敛起嘴角的笑,衣着光鲜亮丽的人堆里,蓦地一个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稍稍一怔,目光紧紧跟随那个身影。   
    气宇轩昂,丰神飘洒!来茴曾经剽窃这两词来形容一个人,一个早已与她形同陌路的人。   
    那人端酒转身,目光与她对个正着。   
    如清泉般明澈的眼眸。   
    她雷亟般定住……随后,她脑中写出一个大大的字——“逃”,惊惶地移开视线,她提起长长的裙摆,逃到哪里?露台?花园?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   
    逼仄的小格子间,马桶“哗啦”一声,清水扭着漩涡下沉,来茴无力地背靠着门板,单脚支在马桶边沿,掌心一阵刺痛传来,这才发觉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   
    是他!   
    他回来了!   
    那个发誓一辈子不会让她好过的谢家逸回来了!   
    来茴的身体簌簌发抖,她竟然在发抖,事隔这么多年她竟然还会发抖,她望着马桶里的白色旋涡,五脏六腑跟着纠结,反复地旋转扭曲,沉进一个看不见的黑洞,耳边“嗡嗡”作响,是谁?是谁的声音?是谁在骂人?   
    “来茴,你真下贱!”   
    “来茴,我恨你!我恨你!你给我记住,除非你死了,否则,有生之年,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砰”,她的后脑重重撞上门板,耳根清静了。有生之年!他们不是形同陌路,而是生仇死恨。多年前,当那双明澈的眼眸变得血红狰狞。他,谢家逸,对她,便只剩下恨了。   
    这一生,来茴不曾对不起任何人,除了谢家逸,除了他。   
    如果他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那么,他不必费心了,她从来就没有好过一天,从来就没有……   
    “来小姐,你在里面吗?”   
    门外响起高跟鞋来回走动的声音,隔间的门一扇扇地被打开,天花板上掠过道道暗影,来茴敛住心神,忙回应道:“我在!”   
    “周先生在找你!要不要我先给他回个话?”   
    “哦!麻烦你跟他说我很快就好!”   
    高跟鞋“蹬!蹬!蹬!”几声,待那有节奏的脆响消失在门外,来茴收回支在马桶边沿的脚,抽风机“呜呜”地微弱呻吟,脸颊一阵冰凉,她抹了把脸,掌心湿乎乎的,竟是眼泪。转身按开门板上的金属插销,她的泪水还真多啊!   
    这句话是周于谦说的。   
    刚跟他的那一个月,她每晚以泪洗面,直到谢家逸找到她那天。从此,她不哭了,不敢哭了;从此,她只对周于谦笑,谄媚地笑。   
    “你的眼睛好像两只黑蝴蝶!”   
    来茴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一张清纯的瓜子脸,明澄澄的眼睛露出浓浓的笑意,她身后的女人——就是自己,眼影糊了眼睛一圈,真像两只振翅欲飞的黑蝴蝶。   
    来茴轻笑出声,走到镜子前掏出粉底补妆。“你的比喻真形象!”   
    “经常有人这样说我,大概跟我的行业有关!”女孩用湿手捋捋额前的短发,一脸率真地看向来茴。“写作要有丰富的想像力!”   
    “哦?”来茴停下扑粉底的手,眼睛透过镜子与女孩儿对望。“都需要想像些什么?”   
    “比如,看到你开门走出来,我就会想像,你曾经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在宴会上偶遇了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他从前是个穷小子,你们分开多年后,他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你眼前,所以,你躲到卫生间回想起当年的甜蜜,默默流泪……”女孩偏头,脸颊被食指按出一个深深的圆涡。“或许,你还在里面抽了支细细长长的女士烟……”   
    “我不抽烟!”来茴打断女孩的想像,收起粉饼。“你一定不是个畅销书作家!”   
    “嗯,可我正在努力!”女孩友善地冲她一笑。“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肖钰!”   
    “原来你就是那个骗走许多少女眼泪和金钱的言情小说家?”来茴脸微微一红,人家的书每年都登上销量排行榜榜首,自己竟然猜测她的书卖不出去。“呃,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我不是你的读者群,请见谅!我叫来茴!”她蓦地想起周于谦在找她,匆匆收起收袋。“我朋友还在等我,后会有期!”   
    “拜拜!”女孩的手轻轻挥动,脸上仍是烂漫又和善的微笑。   
    “拜拜!”来茴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率直的女孩让她心生好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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