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 我 往 矣-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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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 我 往 矣
开篇:记得那时年少
1
这是一座位于东南亚某海域的无名岛屿,有淡水的缘故远远看去草木青葱、生机盎然,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处风光秀奇、景色迷人的所在不仅没被开发成游人如织的度假胜地,且根本杳无人迹,甚至飞禽走兽也很少见,静寂中只闻风动草叶、海浪声声。岛上地势并不平坦,沟壑陡崖遍布其间,一道宽浅的溪流由北自南将整个岛屿分成两部分,西边的面积大一些。溪流好似由温泉形成,氤氲的水汽中有很重的硫磺味道,大半溪水经由岛的南端流入大海,还有一些因地势分成若干细流沿岛东侧缓缓泄下。
“梅轩,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罢。”说话的是个四十余岁的英俊男子,肤色棕黑,五官厚实饱满,一副无框眼镜让他略带文气。
“林雅罗,你恁地不够意思,我大老远来度假,你却让我帮你跑来采蛇毒。这会子你自己的够用了就催我走。不行,我还没够呢!”回话的是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年纪与他相仿,褐发蓝眸,东西合璧的面容是那类鲜见的冷艳,眼角唇畔已有岁月留痕,却另有一种绝代的风华自其间彰显出来。她口里缓缓地说着话,双手却一刻不停,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正在她左手指间极力扭动,不断喷出的毒液被她一点不剩地收入右手透明管内,待毒汁取尽,手腕一振,小蛇便笔直飞出落在远处草丛中。“真难得,这个岛上竟有这些奇异品种,东侧那边也有吗?”她边说着边在透明管上画了个符号封好纳入背囊,然后接着往前走去,脚步过处无数毒蛇四散游窜。
“溪流为界,岛东侧并没有蛇,很奇特的情形。诶,你别再往前了,那里是个深窟,这些毒物的避暑地。”林雅罗急急道。
“你怕什么?我们用的辟蛇药可保24小时无忧。真不知你那些血清成果怎么来的,这般怕蛇,怎样做试验?”与其说是石窟不如说是崖罅更准确,梅轩停下脚步,站在陡峭山石边探身下望那道宽阔的幽深。
“我不是怕,就快天黑了,你真感兴趣,明后天我再陪你来就是,索性带足装备在岛上住几天。这个季节天气多变,夜航并不安全。”林雅罗说着有些担心地抬头看看西沉的落日。
“好吧,好吧,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梅轩皱着眉头嘟囔,一边依依不舍地缩回身形。
林雅罗立刻带头往岛西侧他们泊的船走去,“梅轩你行行好,我只是个普通的生物学家,不是探险家。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怎么老长不大似的。喂!你又站在那里看什么呐?快走啊!”
“雅罗,你常来这个岛采样品可有碰见过别人?”梅轩答非所问。
“从没有,这个岛大部分地图上都没有标出,而且满是毒蛇,谁没事干往这里跑,又不是金银岛。”林雅罗不满地抱怨,“走啦!你到底在看什么呀?咦?好像是快艇的声音?”惊疑间他也快步来到梅轩身边。
他们此刻的位置地势颇高,可以清楚看见岛东侧海域的情形。
“好象是海难。我们去帮帮她。你干吗拉着我?没看见那个女孩已经筋疲力尽,喂……”他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已经被梅轩一把拉倒在一块山石后。
“噤声!情形不大对。”梅轩自己也隐身在石后压低了嗓音,一边拿出望远镜。
“不会吧,怎么每次跟你在一起都会出事。”林雅罗无可奈何地说着也取出望远镜看过去。这时快艇已经现身,是两艘,没有任何标志,驰近海岸也未见减速地凶猛而来。那个一直瘫跪在海滩水里的孩子被引擎声惊动勉力站了起来,踉跄着开始往前奔跑,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张清秀苍白的脸,濡湿的黑发长及腰际,奔跑中随风飘摆。
随着两声巨响,两艘快艇直接冲上海滩,立刻跳下来十几个精壮的男人,手里提着枪械齐齐发力沿足迹追去。在近林木边缘处目标被赶上扑到在地,那孩子也恁是了得,眼见被压得动弹不得硬是将身上两个膀阔腰圆的男人踢翻了出去,跳起来又跑,但终是力量悬殊太大,几经挣扎还是被牢牢制住,被那帮人剥去衣服以长绳反缚了双手悬吊在一颗树上。
“混蛋!太过份了!啊,是个男孩。梅轩,你怎么还愣在这里,快去救人呀,要鞭他呢!”说话间已是鞭影飞旋。那少年的脸被披散的长发遮住看不到表情,白皙纤瘦的身体随着长鞭抽击在空中晃动,道道血痕迅速绽开。
“怎样救?我可不想被那十几只AK47射成蜂窝,更别说还有掷弹筒。”梅轩的声音冰冷。
林雅罗立刻闭嘴,他明白梅轩已经动怒,并且准备管这件事了。不知鞭了多久,滴滴鲜血已浸红少年脚下的白沙,但没有一声哭叫传来,“想必已经痛晕”雅罗怜悯地想。奇是奇在那十几个打手也一声不出,分工严谨地警戒着四周,再没有军事常识,也知这是训练有素。他不安而期待地扭头看着一直在静静观望的梅轩,却发现梅轩那双海蓝的眼眸在突然间转作夜空的色泽,于是赶紧又抬起手中的望远镜,一望之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顶门,因为愤怒全身止不住地发颤。
如果有地狱,如果真的有地狱,那么眼前这片海浪轻涌、白沙起伏的静逸海滩就是幽冥地府。
遍体鳞伤的少年已被放下,那帮人正开始对他气势汹汹然而秩序井然地施暴,一个个丑陋充血的男根轮流地以各种体位锲入男孩的下身与口内。
依旧没有人声,但林雅罗却分明能感到他们野兽般粗重的喘息以及肉体在精液中暴动的交媾声。有一会儿他觉得或是他希望少年已经断气,他想象不出那具细弱纤瘦的身躯如何承载这些苦难。
这时其中一人上前拎起了少年的两条腿往起一抬,跟着猛地挺身,然后便用两手扣住男孩的腰身开始疯狂律动。少年脆弱的腰肢已无法承担自己上半身的重力,整个人如同一只断线的木偶被倒挂在男人坚硬的器官上,黑发散落而下,一搭搭白浊的液体糊满了清秀的脸庞。他还活着,甚至,并没有失去知觉,额头中央有一根血管在眉心上方微微突起脉动着,清醒的双眸黑沉沉的在落日余辉里看不到一丝光亮,神情悲而不卑、无助而无所求。
那伙人并未任由男孩的口闲置,另一人已经快步上前就着他头下脚上的姿势又将凶器塞了进去,一手还在他已经红肿不堪的稚嫩分身上粗暴地拿捏着。
渐渐日落星起,暮色四合。 '墨'
2
林雅罗异常憎恨手中高清晰度的望远镜。“你再不行动那孩子就活不成了!”他咬牙切齿地望向梅轩,“天!哪里来这么多蛇?”他们后侧地上有一只帆布袋张着口,一条条尺许长小蛇争先恐后地正往里钻,惹得他不解地瞪视。
“你磨牙的声音引来的。”
“神经病!这类蛇不是最致命的,但毒性发作得很快,你打算用他们攻击那些人?可是怎么让它们听话地爬过去?”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戴上夜视仪!别跌跌撞撞地救不了人自己先送了性命。”
“还要等?那孩子撑不了多久的。”
“你放心,他现在还没死就死不了。他们也没打算弄死他。”
“你怎么知道?”
梅轩不耐烦地转向他,不怒反笑,声音温和:“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晕你?”
林雅罗明智地往边上挪了挪。
海滩上的肉刑还在继续着,远处海上开始不断出现由天到地撕裂夜空的闪电,那边风雨正浓。
多年以后,林雅罗曾问起梅轩,如果没有那场风雨,如果那些人乘风破浪离去,她还救不救得出那个少年?梅轩沉吟了良久:“历史是不可逆的,雅罗。我只知道,如果我象你这般妇人之仁,那孩子已经死了,你我也一定活不到今天。”
不知何时海滩上燃起篝火,他们终于放开了少年,野蛮地拉扯着他颈中一只银色项环将他生生拖到海水里浸着,少年挣动了几下便静下来,之后便被提起来反剪双手缚住足踝埋在了沙中,只露出口鼻。那帮人则围在火边吃东西,看来打算等海上风雨过去再启程。
梅轩直到毒蛇够数才扎了袋口,叫上林雅罗无声息地向海岛东侧行去。他们藏身在近海滩处的林木中,梅轩以手掷出几枚药丸,并没夹带劲风药丸无声地稳稳落入燃烧的篝火,哔啵声中溅起连串火花,仿佛潮湿树枝遇火轻炸。然后她解开蛇袋,撒入一些粉末,那些蛇如同钻入时的迅速又飞快逃离布袋,渐渐爬散,由不同方向往火堆游去。
梅轩选的位置在火堆人群的南面,而那少年被埋在北侧,她原想让蛇群放倒那伙人后再出手救那男孩,但这时她发现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孩子不知何时已挣出沙坑,藉着浮沙掩护正令人不易察觉地轻轻向林木方向移动,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让她惊讶之余不由吉凶未卜地紧张起来。
那帮人的警觉性出乎意料的高,是蛇先被发现的,一时枪声大作,静夜中分外刺耳。但是那种蛇身体细小,用枪来打很是不便,如此一经刺激更是凶猛地发动攻击,很快就有人被咬到。男孩应变极快,借着难得的混乱迅速做了几个滚翻,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将反剪的双手绕到身前解开了脚上的束缚,然后一边以口撕扯着手腕上的绳索一边向岛内奔去。
被发现时少年已进入草木山石密集处,那帮人立刻分作两组,一部分留在海滩将被蛇啮伤的同伙搬上快艇,同时将艇身推入海中,另一部分则尾随少年追去。
梅轩在那少年入林逃窜时也开始跑,她并没有现身接近他,只是平行地辍着,趟过溪水时她本想出声,但追赶的人已近身后便作罢,犹豫间众人进入蛇区。
很快他们便遭遇蛇吻,那男孩仍旧沉默着狂奔,追赶的人倒是骇叫数声但也未见减速,梅轩看得一阵心寒,怎样的人可以御出这样的手下?
勉力跟在梅轩身后的林雅罗已是气喘如牛,他眼中那赤裸身躯的少年好似山林间跃动的精灵,速度之快予人回光返照的感觉,可是饶是如此还是眼见着就要被追上。
然而突然之间,那孩子停了下来,站定在一处陡峭的山崖边,林雅罗在心脏就快跳出喉咙的情况下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少年所在正是那处蛇窟。此刻他尚有把握救治男孩奔行中被蛇噬到的毒伤,但如果那孩子跳下去的话,即便没有摔死,万蛇啮身之下也必定有死无生了。他不顾一切地张口大呼,却被梅轩一把扼住了脖子,劲力之大非但叫不出声,连眼珠都突了出来。
峭石边的少年回身望了一眼已在百米处的追兵,伤痕累累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奔跑兀自起伏不定,刹那间眸中燃烧的仇恨如同秋夜划过天际的火流星,烈烈光焰转瞬而逝。他静静站在那里,惨白的容颜在夜色下出奇的美丽洁净,项间银环光华流转映衬出眼中漆黑的绝望与嘴角下颌倔强的不甘。
飞蛾扑火般,少年纵身而下。
林雅罗泪流满面,心痛得眼前一片昏黑,梅轩一松手他便软倒在地,大张了口拼命吸气。却见梅轩苍白了脸,纤长的十指诡异地摆动着,柔若无骨,不断有毒蛇窜上来,她随手接了便掷向那数个还欲到崖边细看究竟的凶徒。变幻的手法让那几个人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嘶嘶蛇影,再凶悍也不由胆寒,加上蛇毒上行,麻痹感越来越重,终于调头而去。
待他们走远,梅轩沉声道:“雅罗,歇够了过来帮我一把!”
林雅罗抚着脖颈哑声道:“你那么厉害,干吗不逮一个问口供?”
梅轩俯下身,蓝眼睛里有两簇火:“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他们并不丢弃同伴。你若再不快点,那孩子就真的没命了。”
这话很有效,一条长绳将梅轩自崖边坠下,下滑数米,借助夜视仪她看清窟内情形。不出所料,少年落在相互缠绕着的层层蛇身上,身上已蠕满被惊动的毒蛇,有的已开始品尝他的血肉。
梅轩以脚缠住绳索固定住身形,探身向下以手指贴近蛇身轻摆,很快那些冰凉腥腻的玩意儿便四散开去,她在少年身上各处触摸一番,确定没有骨断筋折这才放心揽住他的腰身提将起来,但并没急着上行,绳索轻荡间她细细把玩男孩颈中项圈,然后自发间取下一支发夹,在项圈内侧拨动着取出一个条形亮块,这才拉绳出洞。
林雅罗惊讶地看着梅轩怀里的少年:“上帝呀,他真是还活着。”
是的,少年还活着,只是全身已呈青黑色,瞳孔业已放大。
趁林雅罗检视男孩,梅轩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岛屿东侧,两艘快艇已经走远,海滩上只留下篝火余烬和一些死去的蛇身。
“你确定他们都走了?”她问。
“是的,来时17人,走时也是17人。我看得很清楚。”
梅轩收好望远镜自背囊中拿出一支一次性注射器,满满一管淡黄色针剂,“幸好带了这个。”她启去封口一手轻捏少年手臂。
“等等,梅轩。”林雅罗口气迟疑。
“雅罗,你告诉我,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梅轩并没有停止动作,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倦意,“或者你认为这孩子拼命地逃,就为了剩口气落在我们手上,让我们看着他死去?”
“但是那种痛苦太可怕,他未见得能忍受。”
“这得他自己决定,你我并不是他。”梅轩说着将针剂缓缓推入男孩的静脉。 '墨'
3
“还愣着干吗,不是一直嚷嚷要走?”
林雅罗沉默地抱起男孩。
半小时后他正在驾驶室准备起航,梅轩叫他:“就要醒了。”
林雅罗连忙跟进船舱:“为什么要绑住他?”男孩被“大”字型固定在床上。
“因为待会儿发作起来他可能会伤到自己。”
“你怎知他一定选择活下去?”
“走着瞧。放心,他有放弃的权利,我并不介意帮他解脱。”
梅轩话里的嘲讽令林雅罗恼火:“难怪梅阁说你不是正常人。”
“不正常的是你!”梅轩勃然大怒,“刚开始拼命求我救人的是你,现如今又巴不得我立刻弄死他,林雅罗,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雅罗被她扬眉剑出鞘的神情吓了一跳,隔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梅轩,是我太感情用事。”
梅轩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这时少年略动了动,口中断续含糊地说着什么,是中文:“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不是……爸,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爸,信我……”无辜的语调让人心酸,呓语渐停,林雅罗刚松了口气,男孩却蓦地醒转,眼眸仍是乌沉沉,面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梅轩立刻上前以清晰的普通话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听仔细我下面的话,那对你非常重要。”
“以毒攻毒同时辅以血清治疗可以除去你体内的蛇毒,但需要十天左右,而且过程非常痛苦。所以,”她略顿了顿加重语气,“所以治疗过程中你如果忍受不了可以放弃,也就是选择死亡。”
男孩静静听着,全无反应,只倔强地泯了泯嘴唇,这细小的动作令梅轩颇为满意:“半小时前我替你注射了首剂毒素,这上下就该发作了,想活下去的话就得闯过这关,没人可以帮到你。”
她不知少年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从不知骨髓内脏也会痒,仿佛许多细小鹅毛在轻抚体内所有掌管痕痒的神经,五脏六腑筋骨血脉无一幸免,那种抓挠不到钻心的痒让他不由地绷紧了全身,但没有用,反而牵动了全身的伤口,仅仅是伤口吗?怎么好像全部皮肤都在火辣辣地痛。痒与痛竟是可以这样并存的吗?互不相关却撕扯着全身所有的知觉,一个在身体内部柔软得让人无从依托,一个在皮肤表面尖利得让人无处逃避。身体不知要怎样扭曲才可以找到它们的联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