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无痕-作者:独角仙子-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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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飞,你非要这么聪明吗?”
若飞微微一笑,道:
“不敢当,在下不是聪明,是实在太了解你雁儿姑娘的心思而已。”
“好吧,”靳无痕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
“什么?”若飞一震,皱紧了眉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说实话不好吗?你的确是她的孙女啊。”
“是的,我的确是她的孙女。但是,我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孙子。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已是不争的事实,特别是像奶奶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家更是,后继香火,传宗接代,在她的头脑中已是根深蒂固。”靳无痕的眉头皱起,遥想当年,接着道:
“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到‘傲天城’认祖归宗时,所有人都怀疑我的身份,而只有奶奶在看过我肩上的火焰形刺青后便认定了我就是她的孙子,否决了一切的疑惑和猜忌,无论靳家还是薛家都有许多虎视眈眈的亲戚在觊觎着‘傲天城’的财富和权力,刚开始在‘傲天城’生活时,我就遇到过几次想要至我于死地的阴谋,当时他们还不知道我会功夫,奶奶首当其冲的保护了我,还刻意安排我的两个姐姐早早的嫁了人。可是,每一次,在奶奶说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着靳家唯一的男孙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很难过,就因为我知道,她给我的爱有绝大多数是因为我男孩儿的身份。”靳无痕无奈的笑笑,有点自嘲的道:
“知道吗?自从过了十八岁,每次见到奶奶,她都会对我说,好想看到我娶妻生子,有几次我甚至想过,干脆娶个女人,再问人要个小孩子哄哄她老人家算了。云兮也说过娶她好了,但我知道,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毁了一个无辜女人一辈子。”
靳无痕轻轻一叹,道:“我是不是很傻?”
若飞没有说话,只听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靳无痕知道,他在强忍着怒气。但是,她想说的,她一定要说完,因为自从卢继原脱逃以来,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当一切被揭穿,奶奶的孙子其实是孙女的时候,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在靳家,我唯一在乎的就是奶奶,就算是欺骗,我也不愿她老人家因为我而有个什么,我宁愿让她相信她的孙子其实另有其人,而我其实是个假冒顶替的骗子。如果你肯答应这件事,那么,我希望你能学一点功夫防身,我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亲戚仍然在等待时机,在北方有罗肃看着,我不会太担心,而在南方,你就会有些危险。”
若飞看着靳无痕,深深的看着,良久,他仍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猛的,他攫住她的肩,靳无痕没有躲,只是微微一怔,她看到,心痛和懊恼在他的眼底闪烁——
“雁儿,不要只为别人,你什么时候为自己想一想,让我代替你承欢老太君膝下,直到她含笑而终,难道你就不会心痛吗?承担骗子的骂名,你就不会难过吗?”
靳无痕静静的看着若飞,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他绝世的俊美,第一次,若飞的感情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的面前,一丝温暖自她心里流过,但她却仍是淡淡的说出会让他更加生气的话,
“奶奶已经很老了,如果她能够心满意足的过世,我还有什么可心痛,可难过的呢?”
若飞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攫住她的肩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他不明白,他想摇醒她,为什么像她这样慧智兰心的女孩儿,在某些事情上却傻到让人气得发抖,接着,由齿缝中,若飞问道:
“那么,老太君一直想要孙媳妇和曾孙子,你是不是也要求我娶个女人达成她老人家的心愿呢?”
靳无痕低下头,幽幽一叹,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
靳无痕明显感觉到若飞全身一僵,好长一会儿,若飞的声音才由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雁儿,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道吗?”
靳无痕抬头看他,不知何时,他们已是面对面,她依然是抱着膝坐在那里,他则是单膝跪地,低头注视着她。
她以眼神询问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会尽全力讨得老太君的喜爱,并且让她相信我才是她真正的孙子,如果她要孙媳妇和曾孙子,我也会满足她。”
说到这里,若飞顿了顿,接着,一字一字的说下去,
“不过,她的孙媳妇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若飞的语气静静的,却如重石般砸进靳无痕的心……
“嫁给我,这是我答应代替你尽孝的条件。”若飞盯着她,她眼中划过的受伤,令他心痛。天知道,刚刚看到她放松的开心的笑,他有多么高兴,曾经,他以为,只要她开心,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可是,当扬帆再次出现,她看扬帆的眼神几乎令他嫉妒得发狂。他知道他这么做很卑鄙,但他不想回头,他要她的承诺,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承诺。
片刻后,靳无痕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道:
“好,我答应你。如果我有幸能够续命十年,我嫁你。”她的声音淡淡的,苍白的脸上有丝倔强。第 26 章
靳无痕和若飞一前一后踏进别院的大门,守门侍卫向他们行礼。
忽然,一个黑影闪过,没入前方的巷子,很快,除了靳无痕,没有人发觉。
靳无痕看看径直走在前方的若飞,他的背脊挺得很直,有些僵硬的身形更显清瘦,不禁在心里轻轻一叹,这又何苦?逼了她,也逼了他自己。回头看向那条巷口,也许,一切真的该有个了断了。
夜风很轻。
皎洁的月光,淡淡的,铺洒下来。
扬帆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像是已站了好久好久。
自靳无痕走出巷口,扬帆的眼睛便定在了她的身上,毫无避忌的,像是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
靳无痕回视着他,一身锦衣的扬帆已再不是“归霞庄”中偷酒吃的小毛贼,像是本就属于这样的装扮,不必刻意彰显,已将他本是尊贵的出身表露无遗。
好久,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谁也不想先把眼光移开,似乎心中都有着一个念头,就这一次,彻底的放纵一次,将对方的模样镌刻进血肉里,灵魂中。
当一声哇鸣忽的响在耳边,两人才同时一震。
换回平时淡然无波的目光,靳无痕问:
“扬兄故意引在下前来,所为何事呢?”
扬帆没有回答她,只是痴痴的,轻轻的道:
“无痕,你这么看着我,是第一次。”
靳无痕轻扯唇角,道:
“因为,你已不再是一年前和我一起去寻找‘天下第一酒窖’的扬帆了。”
“如果你想我是那时候的扬帆,我会立刻是那时候的扬帆,我会是什么样的扬帆掌握在你的手中。”扬帆边说着,边走近靳无痕,一双星目燃着希冀,执起靳无痕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他说: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靳无痕心神激荡,险些击溃那强行的伪装。
淡淡一笑,纤手滑出扬帆的掌握,不忍看他眼中划过的失落,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逼迫自己狠下心肠道:
“对不起,扬帆,我与若飞已有婚约。”
所有的渴望在瞬间冰冻。
痛苦将扬帆深深攫住。
好长一会儿后,他才勉强自己勾起唇角,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道:
“是吗?恭喜你们。你们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一个是我的好朋友,我为你们开心。”说完,他自嘲的笑笑,像是在笑自己的言不由衷,接着道:
“看来我是真的该死心了,给你带来了烦恼,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
靳无痕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不敢看这样的扬帆,他强装的笑脸几乎将她的心撕碎。
又过了一会儿,扬帆的的声音再次响起,问:
“愿意再陪我喝一次酒吗?”
“落雅楼”。
二楼布置素雅的房间内。
靳无痕和扬帆面对面坐在桌旁,他们的面前放着两坛刚搬来的陈酿汾酒,几碟精致的小菜。
扬帆打开一坛,将两人的杯子注满,道:
“这家老板抠门得很,我问他买了好几次,他才肯搬出多年的珍藏,当时我就想着能与你共饮该多好,便让老板一直帮我保存到现在。”
“你现在应该随时可以喝到‘天下第一酒窖’的酒,何必还要在民间苦寻佳酿呢?”靳无痕不经意的一问,却令扬帆的眼神一黯,不由得轻轻一叹,道:
“不错,我现在随时可以喝到‘天下第一酒窖’的酒,但是,对于一个将要束缚我一辈子的地方,我又岂能喝出味道来呢?”
一抹心痛在靳无痕的心底慢慢漾开。
“如果,你把那里当作是人生新的开始,努力去感受真正爱你,和值得你爱的人,本是束缚的地方也会变得美好自在起来的,端看你如何做而已。”
扬帆看着靳无痕,深深的,刚刚隐藏起来的痛楚又回到了他眼里,叹息的道:
“无痕,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的心已经完全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么,没有那个人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变得美好。”
靳无痕黯然,却只能默默的注视着酒杯上的花纹,无言以对。
不忍的,扬帆打破沉闷的气氛,重拾他的帅性爽朗,端起酒杯道:
“无痕,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摇曳的烛光在墙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他们时而举杯,时而谈笑,时而只是在对方或仰脖喝酒,或低头斟酒时默默的流露出深情的注视。
他们谈起在“天下第二酒窖”的相识,谈起在“天下第一酒窖”的狂饮,谈起各自所经历过的,听到过的趣事。
扬帆是个很会聊天儿的人,常把靳无痕逗笑,靳无痕也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酒的关系,无论扬帆说什么,就算是并不怎么有趣的话题,她的笑容都会毫不吝啬的挂在唇边。
这也许是天下间最快乐的分手了吧,靳无痕模糊的想着,随着一杯一杯香醇的佳酿滑入胃中,醉意渐渐的燃烧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她笑着说:
“扬帆,你是个奇人,竟能寻到这如此香醇的美酒,实在是好喝得紧,只是,酒劲儿好大,我似乎有些醉了。”
扬帆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只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接着,她最后的一点意识也抽离了。
紫铜色的香炉袅袅的升起一串串细细的烟雾。
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香气。
扬帆痴痴的看着沉睡中的靳无痕,良久之后,他伸手轻轻挑开了她的发带,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开来,形成一道绝美的瀑布。
“对不起,无痕,你的身子不宜饮太多的酒,而我又想好好的看看你,因此我在香料中动了手脚,你才会这么快就醉了。”
扬帆边说着,边将靳无痕颊边的头发顺到耳后。
接着,他将靳无痕打横抱起,放进躺椅中,解下披风盖住她的身子,自己坐在躺椅旁的踏脚凳上,执起她的手,慰贴在心口,静静的看她。
……
初阳的第一缕光线落入溪水中。
流水声盖过了他的惊叹。
绝美的她静静的躺在水中,白瓷似的肌肤,倔强的剑眉,纤长的睫毛,淡红的薄唇,乌黑的秀发和纯白的衣裳随着水流轻摆。
好似上天的眷顾,让他临死前看到了世上最美丽的人,他这么想的同时,一个名词跃入他的脑海:
“仙女。”
当他想再仔细的看清楚她的时候,当她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张大眼睛凝视他的时候,他却因毒发而昏厥过去。
一次意外的邂逅,注定了一生的痴恋,一次不经意的凝眸,成为了一世的刻骨铭心。
……
本应为她减轻痛苦的“虚绝丹”成了他的救命草。
他爱了多年的女人却因为他而受着“火寒掌”发作时的痛苦煎熬。
多想陪在她身边,半年也好,十年也罢,陪她走过生命中最后的一段路——可是,她却不爱他。
一滴泪轻轻滑落,滴在她的纤手上,在烛光下晶莹剔透。
连接着回廊的窗虚掩着,一双嫉恨的美眸看着房中的一切,透出森冷的寒意。
第 27 章
当靳无痕悠悠转醒,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初阳的光线投射进雅间,在房中形成几道亮丽的光柱。
靳无痕坐起来,身上的披风滑落腰际,随手将垂到胸前的发丝顺到耳后,才惊觉发带竟开了。好奇怪,为何自己会不知不觉的睡着,是酒的作用吗?可是,在记忆中,昨晚喝的酒并不多,并且,现在毫无宿醉后的感觉,没有头痛,脑筋很清楚,像是睡了一个好觉。
正思绪间,几下叩门声传来,是店小二的礼貌询问:
“客官,您醒了吗?”
靳无痕起身,将长发简单束住,道:
“进来吧。”
店小二端了盆清水进来,放在盆架上,道:
“扬公子交待说,客官这时候该醒了,所以小的前来送上洗脸水,客官还有什么吩咐,请随时叫小的。”
“扬帆他人呢?”靳无痕问。
“扬公子称有急事,天刚亮就走了。”
“哦,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靳无痕整理好仪容后,刚要出门,才惊觉似乎忘了点什么,回头,看到那件深蓝色的披风静静的躺在躺椅中。
走过去,轻轻的拿在手中,上面还残留有扬帆的气息,默默的将其叠好,带出“落雅楼”。
“听风阁”的书房中。
靳无痕将刚刚写好的信放入信封,随后,叫进来一个年轻侍卫,将信交到他手中,道:
“立刻赶去‘傲天城’,将信亲手交到罗肃手中,不得延误。”
“是。”侍卫应声退了下去。
靳无痕重重一叹,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竟没有想到,那卢继原脱逃,若是恨她,想要整垮她的话,他最应该去找谁,希望这封信送到时,还不算太晚。
“老太君,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靳无痕刚走进前厅,就听到一只鹦鹉以着尖细嗓音喊着,伴随着的,是老太君开心的笑声,一见她的宝贝孙子来了,老太君难掩笑意的对她边招手边道:
“痕儿,快过来,若飞这孩子不知打哪弄来只鹦鹉,会说话的,有趣得紧。”
靳无痕看看若飞,他静静的伫立在老太君身边,唇边带着柔和如春风的笑意,惹得一旁的小丫头们都羞红了脸悄眼看他,但,他看向她的眼底却透着股凉意。
走近老太君身边,老太君拉住她的手,献宝似的说:
“快听听看……小鹦鹉再说一次……哎?它怎么不说啦?若飞,快要它再说一次呀。”
若飞笑着将手中的吃食在鹦鹉的眼前晃了晃,那鹦鹉果然又叫了起来,
“老太君,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充溢在整个大厅。同时,靳无痕和若飞彼此用眼神告诉对方,他在履行他的承诺,而她呢?悄悄握住若飞有些僵硬冰冷的手,她告诉他,她会遵守她的承诺。
“傲天城”的“风雷堂”中。
罗肃坐在厅中,翻阅着昨晚他花了一整晚整理出来的账簿,与坐在桌子对面的刘总管讨论着该推行的新计划,以及看来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时,有个侍卫来到门口,禀报道:
“罗堂主,属下没有找到陈总管。”
罗肃皱皱眉,道:
“好,你下去吧。”
“是。”
“陈总管这两天似乎很忙?”罗肃询问着三十五、六岁左右,留着山羊胡的刘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