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妃 作者:清水飞雪(潇湘vip2012-08-02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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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哲颇有几分惊讶,不由抬起腕子凑到鼻尖去轻轻闻了闻,夕鸢见状心中顿觉有些不对,便给沈氏递了个眼色,只听沈氏开口道:“真是难为了妹妹的鼻子,这么浓的醋味都闻不出来,却能闻见三哥身上的香气呢。”
宇文渊心直口快,也在一旁接话,“是啊,小嫂不说,我都没察觉三哥身上还有香气。”
李氏不慌不忙,笑吟吟道:“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味道方才在别处才闻见过,所以就觉得有些熟悉。”
从方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宇文昊,此刻终于缓缓抬眸,瞥了李氏一眼后,随手端起酒盅道:“这种不足为道的事情,难为你能记着。”
“妾身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明白,除了能记着这些微小事外,还能记住什么呢?”李氏唇角轻杨,浅浅含笑,“只是因为赴宴之前,在王妃手中的手炉上,也闻到了一样的气味,妾身当时还夸了一句。这香味与众不同,好闻的紧,妾身这才有些印象罢了。”
她说话时语气虽端的温柔宁和,可眸中看向夕鸢的目光,却含着几分凌厉快意,一旁宇文渊有些不解,脱口便道,“小嫂这是什么意思,三哥和四嫂怎会同一种香料?”
他这话一出,反倒更让人觉得有些不妥起来,桌子上氛围霎时冷落下来,李氏只作无事一般,唇角噙笑,悠然自得的看着夕鸢。
“这又有什么稀奇,香料统共也就那么多种,某一日用的重了,何足为奇?”宇文昊以手支颐,斜靠在紫檀座圈椅内,淡淡扫了李氏一眼,“你如今,越发的大惊小怪了。”
莫说李氏,就连夕鸢自己都未曾想到,宇文昊竟会忽然开口替她说话,还有些发愣之时,却听李氏又道,“妾身也只是随口一提,王爷莫要生气,若不是因为这香料闻着像西域所产,妾身也不会留意……”说罢,李氏眸中已涌出几分焦急之意,看着柔弱慌忙,连声同夕鸢道,“妾身并没有诬蔑王妃和三爷的意思,王爷明鉴,妾身也不想因妾身这无心之言,而弄的王妃与王爷不睦,请王爷心里千万莫要介怀,只当妾身胡言乱语罢。”
她语态恳切,却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反而显得十分怪异。夕鸢心中冷笑,这李氏果真很不安分,如今又要想法子来算计自己了。她的这些伎俩,夕鸢倒并不惧怕,只是……她忍不住回眸看了眼身旁的宇文昊,见他唇边淡淡扬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才听宇文昊缓缓开口,“鸢儿这手炉本就是西域之物,有异香倒也不算什么,至于三哥身上……”
他话音未落,宇文哲清朗嗓音便不急不慢的响起,“我想起来了,身上的香气并非其他,而是夕颜阁的香皂气味。这味道幽香淡然,不易察觉,没想到竟让弟妹闻了出来。”
沈氏立马接下话来,“那夕颜阁的香皂甚是出名,如今颇有头脸的人家都喜欢用他们铺子的东西,原来三哥也喜欢。”
夕鸢伸手按一按鬓边白玉凤凰簪上的流苏,浅笑怡然,“那夕颜阁的香皂确是好东西不错,妾身先前得了几块,用起来当真与寻常的皂角不同。不仅对皮肤润泽,更能留香许久不散,那铺子里千奇百怪什么味道都有,只是不想连西域香气都能做的出来,当真厉害。”
宇文昊唇边笑意不减,倒是覆上夕鸢手背,和言道:“也不过是香皂,你若是喜欢,回头让人去多买些回来。”
夕鸢眼波流转,柔声笑道:“多谢王爷,回头我去问问各房,一并着人采买回来。”又抬眸望向李氏,笑吟吟道,“姐姐若是喜欢三哥用的那种,大可问问名字,改明儿我让人买回来后,再送去姐姐房里。”
李氏此刻笑意已经不及方才,却依旧端着华贵模样,不露半分怯意。夕鸢一哂置之,舀起一勺赤豆粥悠然饮下,隐去眉梢眼底的冷意。
从她拿了宇文哲手炉那日起,便即刻用花汁及香料混杂,调出与这手炉气息相仿的味道,不过倒是没让杨福给宇文哲送去过。她本就是为了预防不时之需,若宇文哲还从那波斯商人处买了些别的东西,或是不止买了一个手炉,这味道都容易被有心之人留意到。调出一样味道的香皂,本是为了有个托词,谁想到宇文哲竟用了那款,歪打正着让李氏的算计落了空。
只是宇文昊的态度却让她有些莫不太透,方才他想也不想便替自己说话,难道他就这样信任自己?
直至用完晚膳,这个疑惑也存在夕鸢心头,众人散去之后,李氏也称身子不爽,早早的回了房去。宇文昊陪着夕鸢慢慢走着,倒也没有什么要去书房的意思,他不开口,夕鸢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默无声。直至要走到未央院外了,宇文昊才忽然停住脚步,伸手将夕鸢拉住,目光沉静如秋水一般,丝毫不见醉意,掌心带着几分温热。
夕鸢不解他的用意,“王爷怎么了?”
此处灯火并不算十分明亮,宇文昊在伸手之时,衣料向前晃动,在寂寂长夜里发出窸窣声响,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他拉着夕鸢的手,不松开却也不作言语,等过了半晌才低声道:“那手炉,当真是太后赏的?”
他语气温柔平和,与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可夕鸢却莫名觉得心头有些异样之感。她吁出一口气来,抬眸迎上宇文昊的目光,缓缓开口,“王爷,是疑心我方才所言不实?既然如此,王爷刚才怎么不问,为何要到此刻灯火阑珊处,又提起旧事?”
宇文昊凝视她片刻,此刻拨云见月,柔和清浅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夕鸢只觉得宇文昊轮廓一如往昔英挺,可目光中却含了几分她不解的深意。
“你不要多心,我没有疑心你的意思,今儿个你也乏了,进去歇下罢。”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又浮出几分笑意,指尖轻轻收拢,划过夕鸢的手背,“方才我是随口问的,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我还有些公文要看,你早些睡。”
说罢,便转身离去。
夕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王爷若是疑心了,就将心中疑惑问出来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宇文昊脚步一滞,驻足回首,他的白色鹤氅被晚风吹起,风毛拂过脸颊,显得温柔平和。只见他又是一哂,轻轻摇头,语气轻柔,“我信你与三哥清清白白,任凭旁人如何揣测,对于你和他之间,我都从未有过疑心。”
他说完之后,抬眸望了眼天上明月,微笑道,“夜色深重,快进去罢,再不走,难道要本王抱了爱妃进去?”
夕鸢看着他的调侃笑意,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一日在他书房看到的自己的画像,不争气的一时语塞,屈了屈膝转身便回了房去。
回屋之后夕鸢便觉得身心俱疲,连账目都懒得去瞧了,云谨替她梳洗更衣的时候觉出她的兴致仿佛不高,不禁疑道,“怎么王妃方才用膳的时候,有什么不快之事么?”
“没什么事儿,就是觉得累的慌。”夕鸢反手揉了揉肩胛,又漫不经心似的问道,“对了,前阵子让杨福给睿亲王府送香皂去,咱们新制的那款‘漠上百花’,可有一起拿去?”
“送去了的,因着王妃亲自吩咐,故而杨福都选了最好的送去。王妃怎么问起这个来,莫不是杨福办坏了差事?”
夕鸢浅浅一哂,摆手道:“不是他办坏了差事,只是这事情当真凑巧,也算是我的运气了。”她吁出一口气后,轻描淡写地将今晚李氏突然发难一事讲给了云谨,说完又忍不住冷声道,“你看看她,如今虽没了盟友,可还是全心全意要置我于死地呢。我时常跟你们说要多加防范,幸亏我早有准备,做了香皂预备着,否则……”
云谨听后亦觉得有些心惊不已,扶上胸口低声道:“竟有这样的事,这李侧妃的心思也忒深了,可那香气也并不十分明显,怎么就单单让她闻了出来?”
“那手炉既然是在回京途中采买的,想来买下之时四周也还有旁人,那些人里头,怎知没有她的耳报神呢?”夕鸢冷冷一笑,摘了耳环随手扔至一旁,半阖着眸子向后靠去,“她倒是心细,让人盯着睿亲王的一举一动,看看有没有同我私下往来。便是今日她不提气味,往后也会在别的上头寻衅发难,今日提了也好,巧在睿亲王还真用了那块香皂,可见连老天爷都不肯帮她。”
“她心肠歹毒,自然不会受天命眷顾,只是……”云谨小心翼翼觑着夕鸢的脸色,轻声开口,“王爷对这事儿可有说些什么没有?”
夕鸢睁开眸子,眼神有些微空泛,仰头望着上方描金绘彩的屋顶,低低道:“也没说什么,就是……他的态度,让我也着实琢磨不透……”
云谨试探着又问了一句,夕鸢轻叹一声,开口道:“他在桌上替我开口分辨,回来的时候……又问我手炉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可马上又说他相信我与睿亲王清清白白。我也给他弄糊涂了,不知道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说完之后,却听云谨在身旁扑哧一笑,掩唇俯身道:“王妃这都看不明白?王爷只怕是醋性犯了,问起那香炉的事,便是心中有些许介怀之意,只不过也是因为在意王妃。所以,王爷不又立刻澄清,说相信王妃的清白么?”云谨边说,边忍不住笑着去瞧夕鸢,言语中尽是喜色,“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了,王爷待王妃如此上心,这在皇亲贵戚里头,当真是不多见的情意哪。”
夕鸢听罢敛眸垂首,不发一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过了半晌才淡淡说了句夜深了,早些睡罢。
她躺在床上,回想起方才之事,总觉得自己夹在宇文哲与宇文昊之间的情形越发奇怪。一开始是一味想着明哲保身的,这亲王贵胄的感情,她总觉得既不专一又不保险,当朋友也就罢了,要说做良人……她只觉得还没有应少棠来的靠谱。
宇文昊府中如今还有三个女人,宇文哲虽说不肯娶亲,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以后又会如何?她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够简单纯粹,找到一个彼此都一心一意的人,所以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对他们两个任何一人动心。
但如今,宇文昊不再像初时那般,对她只是表面上的相敬如宾,而宇文哲则痴心不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给她温暖关怀。这两个男人,时时刻刻散发着高品质好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夕鸢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简直快失控了……
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咬牙切齿的暗自想到,不能动心,哪个也不能动心!往后还想买上几亩良田当个小地主婆呢,要是一旦动心,后半生的美好生活说不准就要葬送在里头了。
有这功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多赚些银子,多存些体己,以及……怎么在李氏的步步相逼下,进退有度,保全自身罢。
李氏自那晚之后,就再未提及过那手炉的事,见到夕鸢时也如无事一般,沈氏见了都不由轻哼,“如今倒乖觉了些,那天晚上可是字字带刀,刀刀都想取你性命啊。幸好王爷没有听信她的谗言,否则……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王爷睿智,自然不会被小人蛊惑,至于她要造谣生事,也随她去。”夕鸢笑意清冷,眼眸锐利,与鬓边明珠凤簪的温软光泽大不相同,“我不妨与姐姐说句实话,那会儿太医曾同我说过,太妃这身子早就是外强中干,内里都被掏空了。她那样细致的人,怎会没在私下问过太医呢?这太妃来日若是走了,她就更少了一份庇佑,如今自然迫不及待,想将我早早除去。等除掉了我,姐姐和孟夫人,也就成了那刀尖上的鱼肉了。”
沈氏闻言静默片刻,指尖拢起,平静的声音中似有一丝难以遮掩的颤抖,发间的水晶流苏也跟着轻轻晃动,“她已经杀了我的孩子一次,我不会再让她使出任何阴谋诡计来!”
夕鸢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指尖握住沈氏的,目光沉静,“姐姐放心,她三番两次的害我,越逼越近,我对她也没有半分留情之意。只不过我倒是觉得,若要治她,那就要有完全的把握,如今太妃还在呢,别再因为一些小事,搞得内宅不宁,坏了太妃的身子。到时候这罪名,还要你我来担待。”
屋里的锦帐垂帘半遮半掩,映进屋里的光线更显和软,照在白瓷瓶中的红梅上头,屋子里仿佛也添了几抹生机与暖意。
“我明白这个道理,不会轻举妄动……只是太妃的身子这幅情状,王爷可知道了?”
夕鸢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忙乱,都没顾得上同宇文昊坐下来说起此事,“倒是还没有告诉,不过王爷偶尔也会跟太医问起太妃的病情,兴许……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准。”
沈氏端静宁和的笑意下仿佛隐着几许深意,“太妃身子既然不好,想来也怕人前去打扰,且如今太妃体虚,吃穿用度都不比旁人。以后送去的东西,还是让大夫一一瞧过才好,也莫要独自前去探视了,万一太妃病中心情不好,这说错了话连个帮着说嘴的人都没有。”
夕鸢对她话中之意了然一笑,轻轻颔首,“姐姐聪慧,这亦是我心中所想。”
舒慧太妃的病,还算不得人尽皆知,主要是怕传的太广,弄得阖府上下心神不宁。可既然知道的人不多,那太妃若有一天是自个儿安详去了,便无甚事端。若她离去之时,身旁有人,再被人胡言乱语的抹上几笔,那可就要说不清楚了。
虽有太医作证,却也怕有口莫辩,夕鸢与沈氏想到了一处去,没事的时候就少在太妃跟前走动,要送的东西都经大夫一一看过,便也没了后顾之忧。
至于宇文昊那儿,若得了空闲的时候,还是要和他提上一句的。
只是这越到了年关下面,事情就变得越发多,这厢李氏刚安分了几日,那边又传来了夕莺怀孕的消息。
“她才嫁过去多久,竟这样快就有了孩子,听说二姨太都快将顾府搬空了,什么好东西都紧巴巴的往她那儿送去。”染香素来不喜杜氏和夕莺,此刻更越发没个好脸色,轻轻啐道,“不就是怀个孩子么,她那儿子可还在牢里锁着没放出来,不安分些也就罢了,还这样大张旗鼓。”
夕鸢抬眸瞥了她一眼,轻轻笑道:“大张旗鼓?上次回去的时候,就听母亲说,爹近些日子冷落了二房不少,儿女都这样不争气,杜氏自然抬不起头来。如今夕莺一朝有孕,若是男胎,那就是将来敦肃候府的主人。怎么说也算是功劳一件,杜氏自然高兴,罢了,反正是顾府的东西,同咱们也没什么相干。”
染香跺了跺脚,不服气道:“奴婢就是看不上她那副轻狂样子,当初小姐在府中的时候,身子也不大好,要些调理的补品都要听她的尖酸刻薄。如今……她儿子科举舞弊,女儿御前失仪,她非但不觉得羞愧,还舔着脸拿府中东西去贴补女儿。小姐自出阁之后,可是连娘家一根针都没有拿过,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哪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你既都说她厚颜无耻,又何必跟无耻之人斤斤计较?”夕鸢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取过一副东珠耳铛、一对金丝嵌琉璃手镯和一套湘妃竹柄绢丝扇,一齐放到染香跟前道,“去寻个体面的盒子来,将这几样东西包好了,差人送到敦肃候府去,只当给她贺喜,润色妆奁吧。对了,再拿些燕窝枸杞,她和小侯爷都能服用。”
染香蹙着眉头,眼底尽是不屑,“别的也就罢了,那金丝嵌琉璃的镯子,小姐从前还赞过工艺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