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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未到花朝一半春-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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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朝说不出话,亦没有泪,只觉心口空落落地痛。   
    “公主,奴婢不知您和世子到底是怎么了,只看在这一双孩儿的份上,您也要保重身子才是啊。”萤儿劝道。   
    花朝疲惫的闭上双眼:“传话下去,我要在宫里为容妃守灵,暂不回府了。”   
    “那怎么行?”萤儿叫道,:“您难道不怕骆太后和二公主存了坏心要害您吗?”花朝却只一言不发。   
下卷 第九十一章 落水   
    夜狂风急雨。   
    无忧宫中,大多花木叶子飘零在污泥中,寒风一阵紧似一阵,那是一种深到骨髓深处的寒,饶是殿中燃着硕大的铜炉,却也丝毫驱散不了彻骨的冷意,花朝拥着细纹罗纱锦被,怔怔的望着半敞的轩窗外被风雨无情吹打着的枯枝败叶,天色阴郁的厉害,叫人顿生萧索之感。   
    萤儿悄无声息的进来,顺手关了窗子:“您还病着呢。”   
    “哪里就这样娇弱起来。”花朝淡淡道。   
    萤儿窥着她的神色,试探道:“世子在外头呢,请他进来吗?”   
    “我累了。”花朝木然着闭上双眼,将身子蜷缩在锦被中,一脸的决然。   
    萤儿无奈的掩了殿门走出去。   
    到晌午时分。   
    萤儿好说歹说劝了花朝起身,草草用了膳,主仆二人换了素服便向锦华宫去,长长的甬道上干净且清冷,偶有南飞的大雁在头顶上呜咽悲鸣,花朝脚底着了一双厚厚的雪缎鞋,只缀了几颗细碎的明珠随着步子闪着幽幽的冷光,与髻上的流苏簪相映生辉。   
    穿过长秀门,便到了御花园。   
    昆明湖在一片暗灰的天色底下,仿佛宝珠蒙尘般的凄凉。   
    “当年,与容妃初次相见,还是在这昆明湖侧的御书房外呢。”花朝站住脚,想起她嘴角带着一抹悲悯的笑意俯下身子对自己温和地说。是萱妃娘娘身边的花朝公主吧?说来,自己和她的命运是何其的相视,软弱的父皇,孤高倔强的母妃,尊贵却无奈地身份。她的骤然离世,仿佛将自己抛在了无边的旷野之中。四顾茫然。这偌大的宫,除了她,再无一人深切懂得她的悲哀。   
    萤儿陪了她站了半晌,张了无数次嘴终是不知如何劝慰。   
    “母后,母后。”一声声呼唤打断了花朝的哀思,转过脸来,却见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缓缓跑来,为首的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手中拿着一根长长地枯枝,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后面的女子却是二公主盈玉。   
    萤儿警惕的将花朝护在后头,低声道:“是太后和二公主。”   
    两人转瞬到了面前。   
    骆倾城一张素颜上尽是懵懂的好奇,凌厉的凤眼看向花朝时却没有了以往闳深的阴冷,只是象打量一个陌生人般怔怔的看住她,盈玉赶过来,看到花朝亦是满脸惊诧。   
    “你是谁?”她忽道。   
    花朝望着她憔悴容颜,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呀。”她看着花朝隆起的肚子。发出一声惊呼。   
    花朝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小腹,向后退了几步。   
    骆倾城却紧赶了上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几下,小孩子般欢喜起来:“你要当娘了,要当娘了哦,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呢?这样吧。我把,把这个送给你。”   
    说着,她用力将手上地暖玉镯子噜下来塞到花朝手心里。   
    这只暖玉镯子,自幼起花朝就见骆倾城戴在手腕上,数十年来,尽管有太多比之更名贵的金玉镯子,她却始终如一的从未退下来。   
    盈玉立在一旁,反常的一语不发。只是静静注视着母亲,半晌忽冷冷道:“你不必推辞,这本是凌家的东西,如今也算完璧归赵。”   
    花朝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凌惊鸿和骆倾城的定情信物吧。   
    “呀,花。”骆倾城被枝头一朵残花吸引,丢下手中地枯枝,忙着跑了过去。   
    盈玉没有追上去,只是瞅着花朝道:“如今,你可心满意足了?”   
    花朝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转身欲去,却被盈玉一把扯住,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你在害怕吗?”盈玉冷笑道。   
    花朝甩开她的手,淡笑道:“或者,我真该打心底里佩服二皇姐,今时今日依旧能问的出这句话来,夜深梦回之际,想起这半生种种,难道皇姐不曾心惊吗?”   
    盈玉神色一滞,转而对挡在花朝面前的萤儿道:“你去把太后带过来。”   
    “世子交代了呢,奴婢要一刻不离的守着公主。”萤儿浑身一凛,壮着胆子道。   
    花朝低低一叹:“有话你便直说吧。”   
    “还记得小的时候,那年父皇带我们去秋猎,那么多的皇子公主随行,他却独独将你一人抱在他的马上,手把手教你骑马射箭,你明媚地笑靥如今我还能记起,你第一次猎到黄羊,欢喜的朝我奔过来叫着皇姐,皇姐,我却将你推倒在地,父皇怒不可遏的要将我送返京师,还是小小的你强忍着痛楚求父皇不要那样做,朝儿,那会儿姐姐曾在心中暗暗许愿,这一生定要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爱,可是,就在那时,我却发现,彻爱上了你。”盈玉没有再咄咄逼人,反倒是柔柔地回忆起了往事。   
    花朝心内酸楚的厉害,别过脸去不忍闻。   
    “朝儿,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彻爱上的人是我,也许今日我还是你最亲近的姐姐,可是命运总是叫人措手不及。”盈玉含着泪道。   
    花朝深吸了口气:“别再说下去了。”   
    “不,让我说,我知道,母后疯了,她很快就会死去,容妃的毒是无人能解的,彻对母后的恨我是知道的,我不怨他,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母后的死,成全的却是你,是琛儿。如果凌氏要娶澜氏而代之,你必定痛苦极了,如此,让姐姐帮你解脱吧。”盈玉幽幽道。   
    花朝尚未醒过神来,只听盈玉一声惊呼:“母后!”   
    萤儿并花朝齐齐转过脸来,见骆倾城正好端端站在树下,正浑然不觉之际,盈玉已一把将萤儿推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尽全力将没有丝毫防备的花朝推向昆明湖。   
    “公主。”萤儿直吓的双腿发软,再也没有气力爬起来。   
    花朝的身子渐渐沉没在湖水中。   
    “不要怪我,若有来生,姐姐一定加倍还给你。”盈玉满脸是泪,喃喃道。   
    萤儿爬道湖边,哭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凄厉的叫喊声引来了侍卫,还有正巧经过的凌彻,他心知不好,三步并作两步赶至,只听萤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道:“世子,二公主她,她把公主推倒了湖里。”   
    “你个贱人。”凌彻眼中几欲滴出血来,一把将盈玉打翻在地,再也顾不上其它,奋力跳进了刺骨的湖水中,众侍卫醒悟过来,纷纷跳入水中搜救。   
下卷 第九十二章 绝望   
    入冰冷彻骨的湖水一刹,花朝竟恍恍惚惚想起了那年皇帝素来耐不住酷暑,每逢六月初便会带了得宠的嫔妃和皇子公主,并一干王公贵族齐齐到避暑行宫去,那年,花朝十二岁,凌彻与盈玉同年十五岁,那是花朝和凌彻相识的第三年。   
    当时,萱妃已然失宠,又疾病缠身,自然无缘随皇驾出宫,皇帝却指了名儿要带花朝前往,花朝因为母亲的缘故别扭着不肯去,还是煦百般的哄劝了她才去了行宫。   
    宫人们虽擅踩高拜低,对皇上和二皇子都如此眷顾的小公主倒不敢轻视。   
    行宫的日子,不必每日早早起身去书房,也没有了严苛的师傅和嬷嬷在身侧耳提面命,皇子公主们都如同大赦,整日悠荡在垂柳深深,流阴满地的亭台楼阁间嬉戏做乐,行宫中亦有一面湖水,虽不及昆明湖般玲珑剔透,却胜在蜿蜒数百尺,碧波浩渺。   
    那日午后。   
    煦带了凌彻和盈玉来寻花朝,想来想去终是没有什么去处,白花花的毒日头让两位公主不禁望而却步,盈玉忽灵机一动:“不如,咱们到绮阴湖畔去采莲吧。”   
    煦和凌彻相对而笑。   
    盈玉见他二人没有异议,便扯了花朝的手向湖边走去。那时的花朝,对凌彻亦是模糊的一个温暖影子。而盈玉,些许已经察觉到了凌彻看向花朝时地幽深眸子。   
    绮阴湖畔。   
    粉莲初露尖尖角。花叶交加,繁衍交映有数十亩之远,淡淡清香混合着清凉水气扑面而来,确是个游玩的好去处。花朝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坐在水边石板上,将一双白嫩的小手在水中冰着。手腕上戴的翠玉金铃在水中若隐若现,极是通透鲜亮,盈玉看着眼馋,亦学了花朝坐下来,将身子半弯下去,把手放在水中,凌彻与煦却坐了一旁石凳上闲话。   
    “皇姐,你瞧。一条锦鲤。”花朝的声音既稚嫩又欢喜。   
    盈玉闻言看去,果见一条手指长的锦鲤朝这边游来,通身红艳艳地极是招人喜欢:“呀,朝儿,它游到你手边了,快抓住它。”   
    “呵呵,好滑呀,我抓不住呢。”花朝轻笑道。   
    盈玉看着那条小鱼在她手心里扭来扭去,忍不住上前帮她,小鱼却嗖的游到一旁。鱼尾巴摆了两人一脸的水,花朝嘻嘻笑个不住,盈玉却不甘心,扯了花朝慢慢接近锦鲤,那小鱼却似存心逗弄她们姐妹一般,每次将要抓住的时候它却总是灵巧的避到一旁。两人跟着小鱼不觉竟渐渐走到了浅水边儿,直到听见凌彻一声疾呼:“朝儿!”   
    两人赫然转过脸来,才发觉绣鞋已湿透。   
    “快上来,叫奴才们瞧见成何体统?”煦微有怒气。   
    盈玉已通晓人事,早羞的满面红晕。   
    花朝却浑然不觉,犹自撅起小嘴道:“凶什么凶?”   
    “来。”凌彻含了一抹宠溺的笑走到岸边,伸出手,却是意外的伸向花朝。   
    盈玉愣在那里。动也不动。   
    此时,贵妃已露出要她下嫁给凌彻地意思。   
    “鞋湿了。”花朝吐了吐舌头。   
    凌彻微微笑起,双手轻轻一举,便把尚不足身量的花朝将水中抱出来。素日波澜不起的冷漠面容上竟有了些许温暖的笑意。   
    那样的疼惜,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稀世奇珍,恍惚就是从那天起,盈玉不再以最亲的妹妹来看花朝,而是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却随时可以抢走她费尽心力得来的一切地敌人。   
    若不是骆倾城不顾姐妹之情,陷害萱妃,也许就不会有花朝和凌彻宿命的相遇。若不是骆倾城与凌惊鸿的一段旧情,岚若和凌彻的母亲亦不会含冤而去,也许凌彻便不会为母复仇而百般求得贵份的信赖,甚至不惜虚情假意对待盈玉、、、、、、、、、、、   
    前尘过往,种种种种,如同梦魇。   
    当花朝在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中醒过来地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无忧宫的寝殿里,耳边隐约弥漫着低低的啜泣声,她浑身无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凌彻憔悴无神的面容,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当看到花朝微微睁开眼时,他狂喜的不能自己,顾不上殿里跪了黑压压一堆人,将花朝用力揽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嵌在生命中一般,眼泪顺着花朝地脖子流下来:“谢谢你,谢谢你醒过来,你知道不知道,你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里,我都要疯了!”   
    那哀恸的声音叫花朝心口莫名的抽痛。   
    “孩子。”花朝在他怀中气息微弱的问道。   
    凌彻地身子微微晃动了片刻,手却将她揽的更紧些,半晌才低沉道:“朝儿,我只要你,只要有你就好。”   
    “孩子没有了,对不对?”花朝低低道,她在被中的双手已触碰到小腹,那刚刚隆起的小腹如今已平坦如最初,空落落的生疼,她的四肢像裸露在冰天雪地里一般的冰冷、僵硬、麻木,眼中已流不出泪来,生命仿佛也随着那两个小生命的流逝而一点一点被抽走。   
    萤儿哭着跪在床前:“公主,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好,您杀了奴婢吧,只要您心里能好过些,奴婢便是死了也是甘愿的。”   
    “这怎么能怪得你呢?”花朝双目失神道。   
    凌王妃掩面不忍再闻。   
    “朝儿,你和彻儿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保养身子。”凌惊鸿不知何时赶来,怜惜的望着花朝。   
    花朝冰冷的手抚上凌彻的脸,幽幽道:“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如今都偿还了。”   
    “朝儿。”凌彻心内一紧。   
    花朝苍白如雪的面上浮现一丝诡异的媚笑:“她在哪里?”   
    “我暂时把她囚禁在秋安宫了。”凌惊鸿沉声道,眸中暗光一闪。   
    花朝微笑着落下泪来:“这澜氏皇宫到底要改姓凌了。”   
下卷 第九十三章 探   
    一场雪后。   
    花朝渐能起身了,她已经在无忧宫住了近月余,这些日子凌彻和凌王妃都陪着她寸步不离,花朝每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很少说什么,即使压根睡不着也总是闭着眼睛,唯有当彻儿来的时候,她才强打起精神坐起来,琛儿每日要来瞧姑姑三次,小手紧紧的攥着花朝,黑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姑姑,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姑姑吹的无影无踪,这样毫不掩饰的依赖让花朝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每当此时,凌彻总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握着花朝的另一只手,恍如他和彻儿紧紧攥住的并非只是花朝的手,还有,花朝的命。   
    又是半晌昏睡。   
    花朝睁开眼,静谧的寝殿中悠悠浮动着素心腊梅香,身侧只余了萤儿一人,此时正伏在床榻小睡。窗外,大雪初住,好一个清雅琉璃世界。   
    “公主,您怎么醒了。”萤儿蓦然睁开眼,揉着惺忪的眼。   
    花朝温和一笑:“想起来走动走动。”   
    “奴婢扶您。”萤儿欢喜的直有些泪光微闪。   
    花朝叹息道:“痴儿。”   
    琉璃镜中映出一张惨白的面颊,眸色迷离无神,缕缕青丝垂在消瘦的身子上,萤儿取了象牙碧梳一下一下为她顺着,口中犹自道:“前半晌,王妃娘娘还说呢,园子里的素心腊梅开的极好,只是您懒怠的出去。这不,世子巴巴地出去为您采了来,您闻闻,香的紧呢。”   
    “盈玉还关在秋安宫吗?”花朝恍若未闻。   
    萤儿手一颤抖,小心答道:“是。”   
    “给我梳妆,咱们去瞧瞧二皇姐。”花朝腕上一串玲珑玉钏叮叮作响。   
    萤儿迟疑道:“公主。不如等世子回来一道去吧。”   
    “傻丫头,你怕什么?如今这天下不是凌家的天下吗?堂堂御封永平大长公主,当今皇帝的嫡亲胞妹都可以在这天子脚下,皇城内苑被囚禁,我身为凌府世子妃,有什么可怕的?”花朝木然道。   
    萤儿愣了半天神,方依言为花朝梳了芙蓉归云髻,又敷了厚厚的脂粉。好歹遮住了苍白地面色,花朝只着了件素色锦衣,外头拢了霞彩千色白狐斗篷,携了萤儿悄悄出了无忧宫。   
    冷清的九曲回廊下,不时有积雪从树梢飘落。   
    “这些日子,皇上在做什么?”花朝忽道。   
    萤儿屏气道:“听说云贵妃有了身孕,皇上已数日不曾上朝,日日守在紫匀殿。”   
    “哦?好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痴情种子。”花朝嘲讽道。   
    萤儿只不敢接话,过了半日才道:“昨儿个傍晚,皇后娘娘来瞧您。您一直睡着,便没有惊扰。”   
    “不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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