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花朝一半春-第4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有一层意思她不曾说出,那便是,坐在龙椅上的璟儿是个傻子,这个秘密是万万不能为人知的,倘若没有了凌太后,后宫无主。璟儿该交由谁去看护?
“若太后不死,那李源便断无生理。”穆公公了然道。
花朝沉沉叹息:“活着比死了更需要勇气。”
“老奴遵照公主的意思审问过那些奴才,说句大逆不道地话,如今的后宫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亦不为过,宫女与太监结为菜户,偷运宫中宝物贩卖,这等等等等都是澜氏建朝数百年来宫禁所极度罕见的污秽,这些虽非太后纵容所致。却也是监管不力的后果。”穆公公痛心疾首道。
花朝听他一一讲来。只觉闻着惊心。又怒又恨。
“太后所做事体并不避人,因此含章殿中的奴才皆知道的极是清楚。依老奴之见,他们亦留不得了。”穆公公冷冷道。
花朝眸中露出几许不忍:“杀戮未免过重了些。”
“殿下慈悲心肠,却不知他们胆大包天到何等地步,公主只道皇上瘦弱,可知何故?”穆公公叹道。
花朝只觉心头惊跳:“何故?”
“据乳娘交代,她每日只晌午喂皇上一次。余下都在与宫女内侍们斗牌取乐,而看护皇上的几个宫女每每将皇上放在摇篮中便不知去向何处,连尿布、、、、
“够了!”花朝再也听不下去,强压着满腔的怒气和对璟儿地愧疚,:“公公不必再说下去,就按您地意思去办吧。”
穆公公垂手恭身退去。
花朝颓然跌回椅中,掩住面孔,心痛难忍。
“公主。皇上醒了。”萤儿小心翼翼地打起帘子。将璟儿抱来。
花朝定定看着这个尚未满一岁的孩子,他的小脸深深的陷了下去,唯有一双大眼睛。却也不知看人,只是痴痴傻傻的不知望向何处,枯瘦如柴的小手软趴趴垂下,头发亦是稀稀松松的淡黄。
“公主,您快别这样,这不是您地过错。”萤儿见她泪流满面,忙劝道。
花朝哭了半晌,将璟儿接过揽在怀里,命道:“您亲到浣衣局去,将乳娘接来,就说是我的话,打今儿起,仍命她照顾皇上。”
萤儿应着正出门,迎头却见凌彻大踏步走来。
“参见王爷。”萤儿忙屈膝行礼。
凌彻不甚在意的挥手命她起了,向内瞥了一眼:“公主还在里头?”
“是。”萤儿回道。
凌彻自打起帘子进去,见花朝抱着璟儿坐在塌上,眼角尚有泪痕,不觉纳罕:“这是为何?”
“你怎么来了?”花朝强笑道。
凌彻走上前为她拭了泪水,柔声道:“怎么好端端的又哭起来?”
“快看看皇上吧。”花朝不无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凌彻这才看向她怀中的璟儿,不觉蹙眉道:“怎么瘦成这幅模样?”又道:“为这个才哭吗?”
待他得知发生的这一切,亦沉默下去,只轻轻按住她肩头,半晌才缓缓开口:“是我的不是,只顾着前朝,却不想后宫到了如此不堪地地步。”
“这又怎能怪得你?你虽为摄政王,到底不好插手后宫之事。”花朝叹道,语声低抑。
凌彻秀扬眉峰微蹙:“眼下,你待如何善后?”
“我已做主将上次地乳母赦回。”花朝望住他。
凌彻看着皇帝,点头道:“一时半会,也寻不到合心的,你做主便是。”
“含章殿一众宫人皆难逃一死,我思前想后,一夕之间若只换了含章殿宫人,只怕惹人非议,正要与你商议,自父皇在位之时选过宫人,至今已有二十年不曾遴选,二十年的光阴,任你是天生愚笨,在宫中也早已熬成了人精,一不留神便成祸端,如今不如将到了年岁地宫人一并放还回乡,一来可遮掩含章殿之事,二来也可神不知鬼不觉肃清后宫。”花朝边哄了璟儿入睡,边娓娓道来。
凌彻静静听完,眸子不掩赞许之色:“很是,就依着你的话去做。”
“经此,只怕岚溪心若死灰,后宫不可无掌事之人,皇帝身边也要有忠厚可信的来照顾,我想着不如让月姑姑回宫,亲自照料皇帝,这样,我心内也可稍安。”花朝舒了口气,又道。
凌彻沉吟道:“月姑姑将你一手带大,这些年对琛儿尽心竭力,如今又要委以重任,我会命礼部拿出来个决议来,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亦不为过。”
“我先替月姑姑多谢你了。”花朝感激道。
凌彻揽住她,轻轻拍抚她后背,目光温暖,隐含宠溺:“那就不要再哭了,每次看到你的眼泪,我的心就象被揉碎了一般,很痛很痛。”
下卷 第一百零七章 夫复何求
日,以为皇帝祈福的名义,摄政王下令,宫中凡年满皆可奉旨还乡婚配,与家人团圆,而不愿回乡或上了年纪的宫女内侍皆可随一干太妃前往离宫颐养天年,并谕令各地父母官,凡家世清白,自愿入宫的适龄女子皆可送往京城,每家赏纹银五十两。
谕旨一下,阖宫为之欢腾,皆言摄政王体察甚微,悲天悯人。民间亦多有美誉,如此一来,朝中素以凌彻严酷手腕来攻击他执政的大臣们也只好三缄其口。
花锦楼。
绿荫深深。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九曲回廊下挂着的一只虎皮鹦鹉尖着嗓子叫道。
萤儿抿嘴笑道:“还真是的,它竟比咱们都要眼尖。”
“只管饶舌,还不迎着?”月娘嗔道。
花朝歪在美人榻上看书,闻言亦不起身,只含笑见凌彻大踏步走来。
“王爷。”月娘带着众人行礼。
凌彻心情甚好的挥手命她们起了,径直坐了花朝身侧,笑道:“怎么睡在这?不觉热吗。”
“倒不觉得。”花朝将手边的一盏冰酿樱桃递与他,又取了雪绡纨扇在手中为他细细扇了,萤儿几个早赶上来为他褪了朝服和朝珠,换上软底实地银丝黑缎鞋。
凌彻仰头一饮而尽,转过脸见月娘正带着众人告退,忙叫住了:“姑姑,还请留步。”
“是。王爷有何吩咐?”月娘站住脚。
凌彻微微笑道:“礼部已议定,给您定的封号是忠顺夫人,正二品。”
“这?”月娘仿佛不敢相信般。
花朝从塌上起身,握了她地手动情道:“忠顺二字,姑姑当之无愧。”又微怨道:“若是依着我,该是正一品的。”
“我本是这个意思,只是礼部的那个老腐儒,费了半天唇舌。他却固执的不肯相让。早晚有一日我要把他贬出京师去。”凌彻说起。犹自恨恨。
月娘早感动的满眼泪花,连声道:“奴婢做梦都不错想会有加封诰命的一日,王爷和公主如此厚情真意待奴婢,便是不封赏,奴婢也无以为报,万万不可再为奴婢起了是非。”
“打今儿起,姑姑不必再自称奴婢。”凌彻道。又对萤儿等吩咐着:“便是你们,也该改口称夫人了。”
萤儿早喜不自胜,领了飞红凝翠向月娘行礼道:“奴婢等见过忠顺夫人,夫人大喜。”
月娘泪眼婆娑的望着花朝。
花朝拍拍她的手笑道:“姑姑下去歇着吧,过了晌午,咱们也该入宫去瞧瞧皇上了。”
待她们退后,花朝复又躺下,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
“怎么?”凌彻被她看地啼笑皆非。
花朝微笑缓缓:“往日下朝回来。总是生好大地气。今日倒是很欢喜呢。”
“说起来,倒要多谢夫人。”凌彻拥着她一同躺下,神情却是慵懒地。略略还有一些疲倦。
花朝情知他指什么,却只撇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可不懂王爷是什么意思。”
“小东西,越发矫情起来。”凌彻爱怜的捏了她的俏鼻。
花朝亦笑起来,拉下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低头抚弄着,忽又想起什么:“对了,方才穆公公派人来说,新入宫的宫人们已到了京都,我想着倒不必大张旗鼓地,暂且把她们安置在翠羽宫,待太后选了日子再细细挑选便是。”
凌彻本已迷迷糊糊睡去,听她说起这个,却又坐起来,双目炯炯望着那株开的没枝没叶如同雪堆玉砌的樱树。
“怎么?”花朝又是好笑又是惊异。
凌彻从塌上起身,负手立在台阶上,沉声道:“自古,凡宫掖生变,大多由贴身服侍的宫女太监挑唆并暗中为之奔走所成,澜氏传至今日,尚没有不堪到这般地步,你清楚的,岚溪不足以恩德后宫,又素无长才,若再全权交在她的手上,只怕日后堪忧。”
“我亦想到这一层,正要与你商议。”花朝盘膝坐在塌上,面有忧虑之色。
凌彻回过脸,饶有兴致道:“哦?不知夫人又有何妙计?”
“穆公公与月姑姑可堪大用。”花朝正色道。
凌彻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由他二人来掌事?”
“前儿个我去看过岚溪,李源的死对她是个不小地打击,如今她心如死灰,整日浑浑噩噩,不问事实,便是璟儿也无法叫她打起精神。数千人地后宫,若没有精干且咱们信得过之人来掌事,只怕日后仍会出现上次乌烟瘴气之状。”花朝停了半日,又道:“穆公公与月姑姑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该怎么管教宫人,他们最是得心应手,交给他们,当保安宁。”
凌彻含笑揽过她的肩:“我今日总算了解到,什么叫做夫复何求。”
“不嫌我过问朝政后宫之事了?”花朝斜睨着他笑道。
凌彻覆上她娇艳地红唇,轻轻啃噬着:“这天下,可还有你不能过问的事儿吗?”
风过。
满院皆香。
用过午膳,因花朝要入宫理事,凌彻便独自歇息去了,月娘,萤儿,飞红,凝翠皆跟了她入宫,刚走到大门侧,只听后头一阵脚步声,伴着稚气的叫喊声:“姑姑,姑姑。”
花朝转过身,只见琛儿已满头是汗的跑至身旁。
“姑姑,我要随你进宫去看弟弟。”琛儿牵着她的手撒娇道。
花朝又怜爱又无奈点了他的额头:“琛儿又不乖了,朱师傅要生气的。”
“琛儿和朱师傅说好了,不信您问朱师傅。”琛儿指着后头。
朱明远疾步赶上来,躬身行礼后方道:“是,小王爷已完成今日课业,微臣特许放他半日假。”
“既如此,那你就随我去吧。”花朝抚着琛儿的小脑袋笑道。
下卷 第一百零八章 晴天霹雳
月。
流火烁金。
训练有素的宫人稳稳当当抬起金顶软轿,悄无声息走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宫道上,萤儿与凝翠飞红紧紧跟在轿子两侧,后头还有一顶官用四人小轿,里头坐着刚被册封为正二品忠顺夫人的月娘。
“公主,前头就到含章殿了。”萤儿道。
花朝无声的叹息着:“不必进正殿,先去看皇上。”
“是。”萤儿应道。
琛儿眨巴着大眼睛扯了花朝的衣角:“姑姑,您不喜欢太后吗?”
“怎么这样问?”花朝惊诧道。
琛儿一副想当然的模样:“如今宫里头是太后最大,您进宫理当先去看她,可您不去,是因为姑姑不喜欢太后,对不对?”末了又道:“琛儿也不喜欢她。”
“琛儿。”花朝闻言头疼不已,这个孩子自幼便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敏感与早慧,她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幸还是祸。
琛儿垂下头瘪了嘴道:“朱师傅说,这些话不能说给姑姑听,不然姑姑要不高兴的,看来朱师傅是对的。”
“琛儿,这些事情你不懂,如果人和人,仅仅可以用喜欢和不喜欢来分,那么一切都会变的简单美好,还有,你要记得,有些话是不可以轻易对人言的,尤其你方才的最后一句话,只能把它放在心里。”花朝抚着他的头温和道。
琛儿歪头想了半日:“琛儿懂了,琛儿只会和师傅。姑姑说,不会和旁人说的。”
“乖。”花朝欣慰道。
轿子停在清音阁,花朝携了琛儿走下来。
“奴婢等恭迎公主殿下,小王爷。”乳娘带着众宫人迎上来。
因皇帝年幼,且身子柔弱,是以殿内只用了些许地冰轮,比外头略微少了些热气罢了。
“回来这几日,可还过的惯吗?”花朝抿了一口用冰水泡过的香片。对乳母道。
当日。乳母言皇帝比着一般的幼儿太过安静了。这话惹怒了凌彻,将她贬到浣衣局去,花朝将后来的乳娘发落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又将先头的乳母赦了回来。
乳母闻言,诚惶诚恐道:“多谢殿下垂询,奴婢很好。”
“你不必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那日王爷是在前头生了气,偏生过来又听见你地话,一时着了恼才到那般地步地,如今你只管好生照管皇上,我自不会亏待了你。”花朝安抚道。
乳母跪在地上,泪水爬满脸庞,连声道:“奴婢万万不敢对王爷有何怨怒。原本是奴婢地不是。如今公主又将奴婢从那不见天日的去处,奴婢敢不尽心尽力?”
“这是公主赏你的金须如意镯。”萤儿将一个锦盒递给她。
乳母受宠若惊道:“这,这太厚重了。奴婢不敢受公主的大礼。”
一旁的凝翠抿嘴笑道:“咱们公主一向对身边的人宽厚,妈妈呆待久了便知晓,快收了吧,论理公主赏赐原不该辞的。”
乳母欢天喜地地谢了赏,将皇上抱出来。
花朝接过璟儿,细细审视了半日,面上露出笑意:“不过几日,胖了些许呢,可见并不是素性秉弱的缘故。”
“正是呢,奴婢问过太医,说皇上底子倒是好的。”月娘亦道。
琛儿凑上前去,讶异道:“姑姑,他怎么那样小?”
“傻孩子,琛儿象璟儿那样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大的呢,姑姑和月妈妈把你抱在
天哄啊哄的就这样大了。”花朝笑道。
琛儿睁着大眼睛,将手指头伸到璟儿的小手中去,说来也怪,璟儿握在手心里便不再松手了,琛儿惊喜不已:“姑姑,姑姑,您瞧,您瞧。”
“是,姑姑看着呢。”花朝将璟儿递与乳娘,琛儿立刻偎了上去。
花朝站起身来,对萤儿道:“你在这陪着琛儿,我和月姑姑到前头瞧瞧太后。”
含章殿。
凌岚溪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跪在佛前,高高盘起的流云髻上只攒了几颗孔雀东珠,在乌黑地发间闪出荧荧地冷光,殿内如雪洞般素雅空旷。
“你又何必自苦?”花朝心知她是在为李源服丧,叹道。
凌岚溪亦不回头,只淡淡道:“有事?”
“新进宫的宫女已被安置在翠羽宫,挑选分派之事、、、、、
话犹未完,已被她冷冷打断:“这些均与我无关,公主与王爷自行解决便是。”
“既如此,日后这宫中大小琐事暂且交予穆公公与忠顺夫人来处置,你看这样可好?”花朝不温不火道。
凌岚溪冷笑道:“我可以说不吗?”
“你好生将养吧。”花朝微微蹙起眉头,抬脚向殿外走去,却又忽站住,转过脸道:“我知道你心若死灰,可璟儿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孩子,这一生你也只能有他一个孩子了,不管为了什么,你总该时常去瞧瞧他。”
说完这些,花朝头也不回地出了含章殿。
身后,凌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