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霜 作者:宛郁筱洁(起点2012-08-10完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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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玉桂真不懂你。这衣裳多漂亮啊！锦苑姑娘费心思弄了那么贵重的礼物，您还嫌它。”玉桂比划着衣服的尺寸，又感叹道：“很合身呢！锦苑姑娘真细心！”
　　“行了，到底谁是你家姑娘？一大清早，逮着人家小姐夸个不停。”品缘无法，只得在玉桂的帮助下，里三层外三层套上衣服。锦苑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在生辰日穿，她还指着这棵大树好乘凉呢，自然不能得罪。
　　玉桂整理好衣服领子，欣喜的两眼放光，“姑娘美丽极了！”
　　伸伸舌头，翻个白眼，品缘耸个肩，坐下让玉桂梳发。
　　罂瑶扒着屏风，露出小脸，乐得笑，“姑娘快些哟！拜寿的踏破门槛了！”
　　又是那群女人……人多太热闹了。这会子估计都在偏厅坐着等她。品缘有气无力道：“准备点寿面先招待着，我梳了发辫就来！”
　　“是，姑娘。”罂瑶扑哧一笑，颠颠的跑出去。
　　“瞧姑娘把瑶儿妹妹惯成什么样了。”玉桂手艺娴熟的绾发、编辫子，一边打趣的和品缘说话。
　　“我是单惯着罂瑶么？我这院子，哪个不放肆？就冲你刚才的话，你也不比罂瑶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品缘戏谑道。
　　玉桂没读过书，听不懂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但看姑娘笑得别有深意，认定不是好话。“姑娘又笑话玉桂~看玉桂今儿个非给姑娘盘个高髻不可。”
　　“盘去盘去，待姨妈问起来，我看你怎么交待。”品缘不怕，继续做鬼脸，铜镜里的小脸不停变幻各种表情。
　　玉桂止不住笑的差点没抓住发辫，“姑娘……”她喘吁吁的哎哟，“姑娘别逗玉桂了，小姐们等着呢。”
　　大红的金边盘纹毓秀外罩衫，月牙清翎瑰妤绢帛百褶凤尾裙，合领大袖对襟褙子，纯金鎏边佩玉的坠领，另在身上戴有各种金玉杂佩，走起路来，银挂禁步叮呤当啷甚是清脆。玉桂巧手梳了个笸箩髻，即在右边浅浅绾起小窝，内嵌珍珠做装饰，又插上几柄林氏所赐金镶玉的发簪，垂下玛瑙穿制的流苏。耳间扣着锦菱赠予的明月耳铛，俊俏的小脸着上胭脂粉黛，抹上口脂。玉桂唤来罂瑶，两人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盯的品缘毛毛的。
　　“姑娘真美……”罂瑶发癔症的吐出几个字。
　　有句古语怎么说来着？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
　　她自己对镜打量了半天，那铜镜即便模糊的让她想骂娘，还是看得出蝶苒这副皮囊在盛装下的国色天香。
　　“玉桂确实了得，将我打扮的真不错。”品缘由衷夸赞。
　　未等玉桂回答谦卑的语句，锦菱带着悜儿并众位姐妹在屏风后嚷嚷开来。“我们来拜寿的。寿星怎么躲起来啦？害我们白坐了半天。”
　　品缘笑着迎接众姐妹，一眼瞅见宛郁情不情不愿的混在其中，也不去理会。招呼众人坐，素儿、明儿忙上了茶。
　　锦菱轻抿了抿，笑说：“一大早便来了，妹妹梳妆打扮了大半天，我们几个面也吃了，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盅了。实在等不得，才闯进来扰了妹妹。”
　　“姐姐哪儿的话，让姐妹们久等，是妹妹的错。”品缘被感染了喜庆，格外开心起来。
　　悜儿奶声奶气的插嘴，“蝶儿姐姐是寿星，寿星最大！”
　　“悜妹妹说的极是。所以啊，妹妹不用道什么歉……”锦菱握住品缘的手。
　　一旁抱着宛郁恬的奶妈仔细打量了品缘，不禁叹道：“孟姑娘真好看，若是三姑娘能得个一分半分的也是福气了。”（上层社会中，主子尚幼，奶妈子便可代替主子行驶一定权力。品缘的千秋，恬儿那么小，自不可能前来，但为了充数，不让他人小瞧了主子姑娘，由其奶妈子抱而前来，是许可的。）
　　“李奶娘说笑了。恬儿粉雕玉琢，自是可爱万分，长大的必定是个美人儿。”品缘谦虚的笑笑。转身问锦菱，“三姐姐为何不见？”
　　“三妹妹在正厅与夫人、姨娘们闲聊。也就我们没事闹你取乐。”锦菱拉过品缘，啧啧称赞，“瞧这通身的气派，妹妹出落的越发好了。”
　　宛郁悜急忙挤到近前，双手捧着一锦盒，“蝶儿姐姐只顾着和菱姐姐说话，都不理悜儿的。悜儿可不是白走一遭，我带了礼物的！”
　　品缘并锦菱同时蹲下身与悜儿平齐，“悜儿好乖。”品缘使出惯用的哄孩子伎俩。锦菱接着说：“悜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快给你蝶儿姐姐看看？”
　　悜儿听问起礼物，得意洋洋的神色不绝于面，她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的揭开锦盒盖，一个通透碧绿的小瓶子躺在里面。
　　“这是什么？”两人齐声问道。
　　“不知道了吧。”悜儿故作神秘道：“这是我遣人收罗到的百家水。不是说吃了百家饭能多福多寿吗？我就弄个百家水，想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宛郁情忍不住嗤之以鼻，“什么百家水，听都没听过。你整日里正事不做，竟杜撰些有的没的。拿这么个东西贺生辰，也不嫌辱了你的小姐身份！”
　　悜儿不敢顶嘴，憋红着小脸羞愧难当。
　　锦菱安慰着悜儿，品缘玉手拈起那晶莹的小瓶，“悜儿的礼物，是我最喜欢的！”
　　悜儿扬起欲哭的小脸，怯怯的问：“蝶儿姐姐，是真的吗？”
　　品缘摸摸悜儿的小脑瓜，“当然是真的。蝶儿姐姐最喜欢悜儿了！”
　　小丫头重新展开笑颜，不多会便如没事人一样大吃大嚼。宛郁情投来不屑的目光，并冷哼一声。品缘当作看不见，继续和其他姐妹聊天。
　　“妹妹，妹妹……”叠声骤起，不用问，她也晓得是谁。
　　懒懒的眯起眼，俏皮的挑挑眉，品缘张牙舞爪，“姐妹们早至了，哥哥怎么拖到这个时辰？”
　　灼华从没见过品缘做鬼脸的模样，一时之间竟被吓到。呆愣愣直瞅了半天，本打算要说的话，全体丢进爪洼国。
　　“哈哈！”银铃般女儿们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
　　锦菱捂着肚子，头上的珠钗乱颤，“今儿妹妹心情甚好呢，较之以往沉闷不言，反倒做起鬼脸。连华哥哥也吃了一惊呢。”
　　以往，她一直是沉闷不言的吗？
　　品缘恍然，她丢弃了自己的秉性，到现在才算接受了古代的生活吗？对古代各种规矩的厌烦，对这位蝶苒小姐经历的世事所累，让她筋疲力尽，连偶尔的一笑都虚假不已。时时刻刻警惕着是否有人会害自己，是否有人酝酿着计谋令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为什么要让自己如此辛苦？生活已艰辛，何苦再寻诸多烦恼。佛曰：万千烦恼，均是自寻。既然和蝶苒换了身份，为什么非要按照她的轨迹？若人生只是一出戏，何不任自己心意去演绎？
　　思及此，品缘伸伸舌头，小女孩样拉着灼华的手，“华哥哥迟到，不管所谓何事，但在妹妹的好日子不至，也是要惩罚的！”继而向其他姐妹眨眼，“姐妹们说对不对啊？！”
　　大伙是何其聪明，忙不迭的称是。然后好奇的问品缘要如何惩罚。
　　品缘唤来罂瑶，对她耳语几句，罂瑶抿嘴窃笑，连连点头便退了下去。
　　灼华见这阵势，必是躲不过，遂苦着脸，摆出无奈的神色，“既是耽误了妹妹的千秋，我认罚。只一件，不可饮酒，大清早的，还要去见母亲呢！”
　　甩给他一脸鄙视，品缘道：“饮酒？陈芝麻烂谷子的玩意，有什么好使的？妹妹疼惜哥哥身体。别着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闻得不是饮酒。众人更加好奇。
　　灼华松了一口气，任她怎么惩罚，也不值什么，耐心等着便是。
　　“来了来了。”罂瑶端着木杌，上头立着圆滚滚的大坛子，不晓得里面装的什么。
　　品缘笑眯眯的为灼华搬来月牙漆凳，亲自伺候他坐下。
　　“哥哥来的迟，且前儿姐妹们在偏厅已经吃了妹妹的长寿面了。想必哥哥还未用早膳，眼见面凉了就不好吃了，拢共就剩这么些，不能浪费粮食，麻烦哥哥为了妹妹都吃了吧。”
　　只是吃个面啊。灼华顿时防备松懈。“罂瑶，拿筷子！”
　　罂瑶笑嘻嘻的递过来，顺手揭开盖子，满满一大坛，使得灼华的小脸由晴转阴。他干巴巴的咳了几声，“妹……妹妹，莫不是真要吃完吧？”
　　“那当然！不能浪费粮食。”品缘忍住笑，一本正经。
　　硬着头皮，灼华正准备挑起面条，正所谓能吃多少先吃多少。品缘忽的喊了等等。灼华不解的看着她。
　　品缘指指胖乎乎的坛子，“不许正面对着它吃，要背对！”
　　“背……背对？”灼华不得已依言照做，为了吃到面条，他头后仰的像玩杂技一样。众姐妹笑的不行，纷纷打趣说没看出来孟丫头这么会作弄人。
　　“哟，寿星这儿真热闹！”喜娈一路笑盈盈的踱到屋内，依次见了礼。转身看见灼华滑稽的模样，大吃一惊。“这是怎么说的？少爷在做什么？”
　　罂瑶亲热的拉过喜娈，“喜娈姐姐快瞧瞧，少爷拜寿拜迟了，姑娘罚他呢。”
　　喜娈禁不住也笑了，“大好的日子迟到，少爷确实该罚。”
　　“姐姐别和罂瑶一起取笑了。”品缘唤小丫鬟倒茶，喜娈作个揖小押了一口。“打扰了姑娘们的雅兴，喜娈真是罪过。夫人催的紧，姑娘们还是快过去吧。”
　　“我们走吧。岂能让姨妈和众位姨娘久等？”品缘道。转眼望着涨红了脸努力吃面条的灼华，芜尔一笑，“华哥哥不必吃了。姨妈唤我们去，这次饶了你！”
　　灼华在罂瑶的帮助下，半天才缓过来，扭扭僵硬的脖子，他可算见识到蝶儿妹妹的小手段了。
　　“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这么折腾，真受不了……”
　　灼华嘟嘟囔囔的语气逗的大伙不住拿他打趣，一行人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向崇福园走去……
　　

四十一　欢天喜地庆生辰（三）
更新时间2012…2…5　11：10：38　　字数：3069

　为了弥补外甥前些时日所受的罪，林氏将品缘入府第一次的生辰摆的尤为热闹。宛郁浤刚纳了蝉儿做妾，连日来被蝉儿哄的晕头转向，也欣然允许林氏大肆周章的破费。
　　品缘一路过去，处处挂了红灯笼，由于花儿零零落落不成样子，树杈上拴了些许假花应景。两旁忙碌的丫鬟婆子纷纷打千见礼，想来只是个生日而已，搁现在，几个朋友约一下吃吃喝喝就完了。
　　“母亲对妹妹很是上心呢……”宛郁情酸溜溜的放出话。其他姐妹微觉尴尬，那宛郁情必是正牌小姐，看着这种架势难免泛妒，能够理解。品缘也不予计较，灼华兴高采烈的左看右看，彷佛自己过生日一样。宛郁情看在眼里，又是一阵刺心的不爽。
　　崇福园的正厅花红柳绿的坐满了姨娘们，林氏照例端庄娴雅的与人说话。喜娈一打帘子，幅身回道：“夫人，众姐妹并少爷在门外候着！”
　　“快请进来！”娇凤应声出外迎了众人，彼此问安见礼方落了座。
　　林氏细瞅瞅品缘，通身小姐气派，华丽中尽显儒雅，美丽中不乏清纯，心内大悦，便不允品缘座下边，愣是拉着和儿子一样做自己身边。品缘碍于众姐妹在场，怕引起不满，硬是不从，几近将林氏惹恼，只得作罢，乖乖的坐在旁边，任林氏慈爱的摩挲。溜眼看去，果见宛郁情怒火又升上几分。
　　“锦苑外甥，瞧瞧蝶儿今日如何？”林氏转头笑着和锦苑搭话。
　　品缘暗自冷笑，原以为搞的那么热火朝天真是为了自己，还有些过意不去，敢情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锦苑也是一身绫罗，生就一副倾城容貌，打扮起来格外的风姿绰约。她眉眼间看不出喜怒，淡淡的接话道：“还像个样子！我妹妹自小禀性柔弱，有事总是埋在心里。往后要劳烦姨妈多提点着。”
　　“那是，那是……”林氏忙顺竿子爬。
　　品缘苦瓜脸耷拉着，不明白锦苑这样做到底是不是为她好。明年开春锦苑便进宫了，等她走了怎么办？一个劲儿的抬高她的地位，到头来万不要成为麻烦才好。
　　正想着，秋月逐个呈上寿面，各位姨娘笑谢品缘。品缘自不愿吃，无聊的打量屋内众人，左边坐着的都是小姐们，宛郁情、宛郁悜，并抱着恬儿、灼奕的奶妈子。右边坐着若干小妾们，安妍、李珠钰、周银莲、宜美姝、宛琯，还有……蝉儿。
　　品缘的眼神定住了，蝉儿比之在她的院里时出落的越发标致了，绾着当下流行的怡螺髻，配戴的首饰比较来看，是所有姨娘中最好的。紧挨着她坐的宛琯，脸色灰白的怕人，听小丫鬟说，她的身子近日里每况愈下，血气不足。加上少了老爷的疼爱怜惜，被后来人生生夺去了宠爱，下场注定凄凉。瞅瞅蝉儿面带笑容，竟令品缘多了分冷寒，难道人只要一爬上高位，立刻就不一样了？
　　“瞧我喜得把正事忘了！”安姨娘佯装懊恼的捶捶头，笑向林氏道：“刚丫鬟回我，说是戏班子到了。班头已经呈上戏单子！夫人做主先点个几出，让他们准备着。下午客到也好开演。”
　　“今儿请的哪家？”林氏接过安姨娘递来的单子，边看边道。
　　安姨娘笑道：“夫人必喜欢的！北前门付家班子。他们打南边来，惯唱昆曲儿。平日见听京腔儿最多，借着蝶儿丫头的好日子，我自作主换了个新鲜的！”
　　“昆曲儿我也听得过一二，据说这付家班子名声很大。可巧妹妹如此留着心。”林氏很高兴，转而对品缘道：“蝶儿，还不谢谢你安姨娘，她对你的事，可上心呢！”
　　品缘赔着笑脸，“蝶儿让姨娘费心记挂着了！”昆曲？谁想听啊！摆明了哄那群女人们的，关她什么事，偏生要她去道谢。
　　“夫人，姨娘，少爷并众位小姐。观仙阁席面置好了。拜寿的夫人小姐们也到了。老爷陪着各位大人在另一边的席面坐着，特打发了小厮来回！”娇凤进门低眉顺眼的请示道。
　　“即是老爷请，就说我们即刻过去！”
　　娇凤应是退下。
　　林氏理了理妆容，独带上喜娈，众人见夫人不多带丫鬟，也只着贴身一名。品缘自选择了玉桂。罂瑶便回了柳林院。
　　……
　　未至观仙阁便听到喧哗的吵闹声，看来未等主角到场，便已经开了席。林氏显然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观仙阁分上下两层，上层一般由贵妇及小姐们落座，下层由家中亲族男丁或官宦落座。中间搭着高高的戏台，上下两层均能清楚赏戏。只到重要日子才会遣人搭台，平常这里都是空着的。观仙阁有专人打扫，是府里专供宴会的地方，尤其以招待外宾为主。
　　林氏带着众人远远的向宛郁浤行礼。得到点头示意后，大伙便坐下。除却自带的贴身丫鬟，每人身后均有小丫鬟伺候斟茶倒酒。那些个贵妇逐个拉着品缘亲昵的左看右看，不停夸赞。林氏自是得意，也不忘谦虚个几句。
　　“夫人真好福气，外甥女天仙一般美！”身着狐皮褂子的妇人是其中最喜欢说话的，品缘不识得是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傻笑。
　　林氏看起来和这妇人很过得去，笑谦道：“马夫人客气了。外甥年幼，夫人如此谬赞，真真担待不起。”
　　马夫人朗声笑着，“夫人才是谦虚！”
　　贵妇人的寒暄令品缘不甚厌烦，虽是被拉着手，她已不免显出疲态，一旁紫色绛衣的年轻女子深深看了品缘一眼。只当时品缘心情郁闷，并未留意。
　　好容易各个贵妇拉扯完毕，鉴于时辰关系，小姐们也就不一一引见了。林氏立刻被那些妇人围着说话。品缘松口气，玉桂忙递上清茶聊以解渴。宛郁情则闷闷坐着，嫉妒到极限反而不再出言相讥。锦苑是待选秀女，又得王振亲自提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