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霜 作者:宛郁筱洁(起点2012-08-10完结)-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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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下来,品缘气的直冒青烟,她压制情绪,笑道:“既是姨娘忘了,那我便回去了。”
“哎!”安妍忙拦下,“来都来了,再走像什么样子?叫旁人听了,还不说我安妍拿大?才得权几天就排斥夫人的人。也罢!你跟我来,我在小姐末座处给你置个小杌!”
“姨娘!置个小杌?你太欺负人了!”不等品缘开口,紫鸢忍不住出言怒斥。玉桂、罂瑶不像紫鸢,她们是这府里人,心里不满也不敢随便说话。
果然,安妍眉毛一拧,杏眼一瞪,“外头带来的就是没规矩,我同你主子说话,你插他娘的什么嘴?!”
“你……”紫鸢身为姑娘家被指着鼻子骂,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品缘隐忍不发火,好声好气道:“姨娘这话说的太过了!紫鸢是我带来的,岂不是说我也是外头的?姨娘也是有身份的人,再怎么说,夫人健在,我也不至于真就沦落至此。”
安妍收敛戾气,笑道:“怪姨娘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姑娘进去入座吧!”转身对身后的婆子,“去给姑娘置个杌!”
“是,姨娘。”那婆子领命而去。
这边,紫鸢悄声问品缘:“姑娘,真要进去吗?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地位面子全部丢尽了。”
品缘当然明白这些,只是她也没办法,毕竟是春节,连梅小姐都要出席,何况是她?而且,安姨娘能明目张胆的欺辱她,身后肯定站着帮腔作势的宛郁大人。他就是要看她的笑话。原先暗地里对她不满的人一一浮出水面,不由的让品缘有种不祥的预感,中途一定要找个机会探望姨妈,即使姨妈不愿见她,也硬要闯进去。
“姐姐,你来啦!”梅小姐穿个桃花红的百褶裙,盘着可爱的浦蒲髻,粉嫩的小脸喜气洋洋。“看,我拿了好多栗仁酥给你!”
品缘释怀的笑了,还是看见梅小姐,心里才舒服,摸摸梅小姐乌溜的头发,“梅儿真乖,亲自迎接我呢。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栗仁酥。”
“那可不!梅儿最喜欢蝶苒了!”梅小姐故作神秘的对品缘说,“姐姐,告诉你哟,我把所有的栗仁酥全拿来了!”
品缘正打算捏一个吃吃,忽有一人风风火火的跑来,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梅小姐大大的耳刮子,速度之快,让众人连拦的时间都没有。夏兰伊气呼呼的尖叫:“我说栗仁酥怎么没有了!原来都让你这个傻子拿走了!!”
那一巴掌犹如打进品缘心里,夏兰伊的话亦惹起她的怒火,品缘抓住夏兰伊的手腕,反手一个耳刮子打回去。
夏兰伊懵了,捂着肿起的脸直愣愣的看着品缘。
“我不管你是什么夏姨娘还是秋姨娘!告诉你,没有人可以碰梅小姐一根手指头!!”她逼近夏兰伊,对着她的脸,腮帮子鼓起,咬牙切齿。
委屈的哭泣,夏兰伊不愧是美女,那副梨花带雨的小样子,是个男人都会心疼。更不要说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心肝挨打的宛郁浤了。狂狮暴吼,宛郁浤青筋凸显,“孟蝶苒!!你太过分了!!”
“哼!我过分?”品缘突然笑了,“姨丈,你妹妹挨打的时候,你看见了吗?”
“梅儿?”宛郁浤错愕的注意到边上双眼通红的梅小姐。见她抽抽搭搭的哭泣,气势软了下来。
夏兰伊可不依,扭捏撒娇,“老爷,妾让人打了,你……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宛郁浤里子面子不好收拾,只得对戴婆子说:“今天不许小姐参加宴席!夫人想见她,你便带她去吧!”
“是,老爷。”
“我不依。老爷不惩罚她!那,兰儿白挨巴掌?”夏兰伊扭轱辘糖黏着宛郁浤。
“当然罚,当然罚!待她看了夫人。我使人把她关蜀人坊闭门思过怎么样?”宛郁浤逗弄她。
“蜀人坊?是那个很恐怖的鬼地方?”夏兰伊水汪汪的蓝眼睛瞅着宛郁浤。
“是是是。这下兰儿高兴了?”宛郁浤笑道。
“嗯!”夏兰伊心满意足的扭动翘臀挽着宛郁浤手臂入内用膳。紫鸢等人脸吓的煞白。品缘无奈的耸肩,又是蜀人坊?看来这辈子是摆脱不了它了。
“罢!”品缘对戴婆子说,“带我去见姨妈。”
戴婆子难得如此客气,“姑娘随我来。”
还没踏进崇福园,便闻见一股子药味。品缘的心提的高高的,她似乎预感到什么。
戴婆子带品缘等人跃过主屋子,转了几个弯,在偏房停下。
品缘不解道:“我来看姨妈的。你怎么带我到这里?”
戴婆子笑的牵强,“夫人就在里面。姑娘进去吧。”
品缘大惊,“怎……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自己问夫人好了!”话说完,戴婆子一溜烟跑了,抓都抓不住。
这时,屋里传出声音,“蝶儿,进来让姨妈看看。”
那么苍老、沙哑,品缘无法相信是姨妈在说话。
她问身边的紫鸢,“你听听是谁?”
“姑娘……”紫鸢不知怎么说,她扯扯玉桂的衣袖。
玉桂只得跪下禀道:“姑娘打发玉桂日日来,夫人都知道。其实自去年底,夫人的病越发重了。但喜娈姐姐说姑娘身子弱,不让告诉姑娘,怕姑娘胡思乱想。”
品缘一下子落下泪,到了如此境地,姨妈居然还担心她身子弱,怕她胡思乱想。细细说来,若不是那日在广化寺的任意妄为,姨妈怎么可能一病不起?!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五十五 最凉不过人之心(一)
更新时间2012…2…12 11:16:52 字数:3498
门帘掀动,喜娈满眼红血丝,“夫人念着姑娘呢。快别耽搁了,进去吧。”
品缘忙用帕子揩揩泪,对喜娈笑道:“刚迷了眼,我一直说要探望姨妈的。”
喜娈应声,拦了其他人,“夫人说,屋子不大,人一多,越发憋闷了。只让姑娘一人进去。”
“你们等着吧。”品缘对紫鸢等人道。就着喜娈打起的帘子,欠身入内。
房内光线还算明亮,茶桌上全是药罐药盅子,药味浓重的令人作呕。向左边看去,一扇鱼虾国画屏风后,颤巍巍的人影晃动。品缘几步近前,按下欲坐起的林氏。林氏眯眼笑了,“我想看看你怎么还没来的。”
深凹的眼眶,额头的皱纹,消瘦的面颊,蜕皮发白的嘴唇,这便是品缘第一眼看见的姨妈。略微觉得胳膊被什么东西硌的疼,低头一看,原是林氏如皮包骨的手臂。想来姨妈虽不是什么富态的太太,也是圆润的紧,怎能糟践成这样?
“姨妈,外甥看您了……”刚说到这儿,便卡了壳,哽咽住。
林氏看起来心情格外好,她拿粗糙并青筋暴起的手掌摩挲品缘细嫩的小手,略略的刮人。“好好,我的蝶儿最乖。”
差点控制不了情绪,品缘压制着难过,道:“蝶儿不乖……蝶儿不该忍姨妈生气。”
“不要紧,不要紧。你情儿姐姐、悜儿妹妹,也没少忍我生气。”林氏态度平静,慈爱的目光从未变过。
“姨妈,是蝶儿错了。是蝶儿不懂事。姨妈,你快好起来好不好?”
“傻丫头。你哪里错了?是姨妈不该不问你的意见,就这么擅自做主。姨妈以为,姨妈以为你和华儿的心是一样的……”
“姨妈……你这么说,蝶儿心里难受……”
林氏笑了,“蝶儿,女孩儿家不能存有不该有的心思,知道吗?”
“知道……”品缘不知怎么回答。林氏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实际上几乎油尽灯枯了。
“祝启臻祝公子,你认识吗?”林氏状若不经心道。
品缘心里一惊,距离祝启臻出现在她生辰之日已经很久。当时姨妈并未苛责,甚至提都没提,现在说起不知何故。
“认识。”简单敷衍一句,希望能蒙混过关。
林氏的神情凝重,前些日子,祝公子派人提亲,她因为灼华的缘故不肯答应。这个祝启臻,到底是什么人?老爷对他毕恭毕敬,上回居然允他单独呆在小姐闺房,不成个体统。
品缘不解的望着她,姨妈莫名其妙的问起这个事,到底是何缘故?
姨甥两个各怀不同心思。
最后,林氏还是决定不说出此事,只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尽早和那公子断了。”
“是,姨妈。”素日里自己真的太冲动了。品缘现在只想顺着姨妈,令她心里舒畅些。
林氏笑了,“难得见你如此听话,姨妈真有些不习惯。”
品缘也笑了。
紫鸢和喜娈端茶上来,那是沁香扑鼻的碧螺春,品缘最熟悉的味道。
林氏摆手让喜娈近前,亲自拿起茶盅,笑对品缘说:“这是你最爱的碧螺春。姨妈总让喜娈随时备着,只要你来,便煮与你喝。”
品缘接过来,不顾茶水烫嘴,一口一口喝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姑娘……”喜娈担心夫人看着难受,轻碰品缘。
“好喝!”品缘扬起挂着泪珠的小脸,笑容满面。
喜娈和紫鸢收拾好杯子退下。
品缘躺在林氏怀里,听林氏在她耳边絮絮说道过去的一切,回忆中最多的,还是蝶苒的母亲,她的亲姐姐。
“咳咳……”
“姨妈!”
林氏已是虚弱至极,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体力支撑不住,喘咳不停。品缘忙倒了杯水,亲自喂林氏喝下,又帮林氏顺顺气。
林氏缓过来,笑道,“好孩子,我没事,没事。”
“姨妈,你今天话说太多了。注意保重身子才是。”品缘的心时时刻刻提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蝶儿,你容姨妈说说话,不然我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姨妈不要说这种话!”
林氏笑道:“我不过随便说说。蝶儿,过来,离姨妈近点。”
品缘重新依偎在林氏怀中,只听林氏低声道:“你和华儿的婚约,姨妈不会取消的。”
品缘大惊,弹起身子坐正,“姨妈!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就算结婚,以后也不会幸福的!”
林氏微阖上眼,浅笑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品缘无话可说。
“蝶儿,姨妈不会害你,更不会拿你的终身幸福开玩笑。有情儿做牺牲,我已经疼的什么一样了。”林氏用帕子拭泪。
品缘讪讪的陪着,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氏平复情绪,接着说:“别怪姨妈说话难听。在这个府里,你终是个外人,与悜儿、恬儿他们身份且是不同。但凡家里下人能听你一句,全是赖着我。往后你若想长久的呆下去,除非做当家的少奶奶,没有第二条路走。知道吗?”
默默的点头,突然有些懊悔冲突了灼华,自己身在这个做不得主的明朝,指望什么和心上人长相厮守?
“蝶儿,你怕是也瞧见了安姨娘的嘴脸。哼!偏我眼瞎了,素日里竟没能看清她!你姨丈又纳了个什么夏姨娘,更加不管府里的事。待我走了以后,你老老实实别轻举妄动,只要熬到你与华儿成亲,那便是出头之日了!”林氏又是一阵急喘。
“姨娘,你别乱想,好好保重身子。”品缘抚抚林氏的背,替她顺气。
“呵……”林氏笑了,“我自个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左不过今儿子时了……咳咳咳。”
震惊之余,一时竟答不上话。姨妈的病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看这虚弱却神采奕奕的样子,莫不是回光返照?
品缘的心脏猛漏了一拍,见夫人大势已去,连个说真话与姨丈的人都没有,还是姨丈压根也知道,只是根本懒得管?
林氏握住品缘的手,冰凉寒气直冲她脑门,林氏笑说:“儿呀。姨妈没几个时辰了。你可以和华儿陪姨妈到最后吗?”
“当然……姨妈。”品缘哑着嗓子说。
“母亲。”喜娈悄悄带灼华入内,欠身道:“夫人,我已经打发紫鸢妹妹她们回去了。”
“很好。”林氏抬手示意喜娈近前。喜娈依言踱到床边,她拉着喜娈,笑着说:“你十岁便在我身边伺候,待我尽心尽力,毫无二心。孩子,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
喜娈强忍泪,笑答:“夫人对喜娈的好,喜娈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林氏又道:“喜娈啊!我的家私全部是你打理。等我去后,把所有体己分成四份,一份交予你安姨娘替我办丧事,一份给了华儿和蝶儿,待他们大婚时用,一份留给悜儿当嫁妆,最后一份……你拿着去嫁个好人家!”
喜娈早已泪眼婆娑,“夫人,夫人,您不要瞎说。一定会好的!”
林氏笑着摇头,“傻丫头,我的病别人不知,你还不知?说什么会好的?不要宽慰我了。你拿着吧,也不枉服侍我一场!”
喜娈泣不成声,“夫人,您留给少爷小姐吧,喜娈受不起。”
“喜娈!”林氏道,“我最后的心愿你也不帮我达成?”
一种悲伤的气氛在所有人中间流淌,品缘被引逗的不禁流下泪,她对喜娈说:“喜娈姐姐,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坚持了!”
喜娈咬唇,忽的跪下,“夫人,喜娈对不起您!”
品缘大骇,忙拉她,“喜娈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喜娈哭道:“姑娘!姑娘放手。喜娈是个罪人!喜娈对不起夫人!”
品缘怔怔的望着她,“究竟是怎么了?”
林氏眯着眼,紧闭的双唇抖动的厉害。
“夫人的药,是我换的!”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品缘感到一阵眩晕。
“喜娈,这话万不可胡说。”
“姑娘,是我!是我!”
品缘扭头看林氏面如死灰的脸,透心凉。
“喜娈!你先下去!”
“姑娘……”喜娈抽抽搭搭的恳求品缘,让她最后送夫人一程。
“滚!!”
大怒的叱喝,品缘气愤到极点。难怪她吩咐秋月亲自抓药,煎药,姨妈的病还是未见好。防着别人,独是身边人,掏心窝子的信任。
喜娈重重磕了个响头,哭着跑了出去。
灼华看母亲气色越来越不好,几乎是不知所措,斟酌着要不要去找父亲。“母亲,让父亲来看看您吧!”
品缘附和说:“姨妈,通知姨丈来探望您吧!”
林氏微笑的摇头,“不必了。这辈子,我和他风里雨里走过。苦也吃过,富贵日子也过了。为了他,我牺牲了家,丢弃了爹娘,一心的付出。可事到如今,他是首辅大人了,我就变成他那官靴边的泥垢了。我病成这样,他居然可以因为夏兰伊的一句不吉利,就将我挪到偏房。那一刻,我心已死了,付出这么多又能怎样?岁月的蹉跎,女人总会老,当我老了,他便再也看不上眼了。”
一片寂静的沉默,门外秋月回禀:“夫人,老爷说要少爷见见几位六部大人!”
灼华不耐道:“你回了我父亲,说我陪母亲说话,不得闲。”
“罢了!”林氏慈爱的抚摸儿子的脸,“怕是几位大人指名要见你,你快去吧。晚了,你父亲面子下不来,他会不高兴的。这里,有蝶儿陪我。”
“母亲……”灼华望着母亲坚定的态度,知道多说无意,也确实怕被父亲责骂,只得起身作揖,整整折皱的外衫,不情不愿的离去。
他刚走没多会,秋月又入内回道:“夏姨娘高兴,想跳舞。老爷命孟姑娘抚琴助兴。”说这话时,秋月有点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夫人怪罪。而林氏只是叹了口气,轻轻闭上眼。
这边品缘不乐意了,宛郁浤还是人吗?老婆都要死了,他还有那个心情看舞听曲?
“秋月,回了姨丈,他爱找谁找谁,我这边陪姨妈,不可能过去的!”
秋月眼圈通红,她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