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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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雷诺夫和克丽丝已经有了在漆黑的通道里穿行的经验。他们撤出战斗,悄悄往设在下面的发电站走去,走得非常急。波雷诺夫清楚地知道:一旦到处都亮起了电灯,起义者立刻就会被禁锢起来。
配电室的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人把守。波雷诺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往门缝里瞧了瞧。屋里闪着手电光,光束忽而照着石头墙,忽而照着白色的大理石配电板,忽而又照着被破坏了半圆形控制台。借着手电光能看见两个穿着密闭服的人。他们正在控制台前紧张地忙活着什么,手里闪亮着工具。
波雷诺夫和克丽丝相继钻进配电室。克瓦丝的一条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电立刻灭了。闪起了一道耀眼的激光束,波雷诺夫的头发被烧焦了,幸好克丽丝及时向暗藏在屋角的第三个匪徒——喷着激光束的火眼开了一枪。激光束熄灭了。继之而来的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枪声和呼喊声。谁也看不见谁,敌对双方在黑暗中一声不响,竭力屏住气息,都知道,谁要先发出呼吸声,这便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呼吸。
波雷诺夫的头顶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他本能地举起了激光枪。谁知这是匪徒的诡计。工具飞了过来。波雷诺夫立刻扣动板机。晚了!激光束打在了刚刚撞上的第二道门上,溅起一阵深红色的火花。
两个匪徒跑掉了。
波雷诺夫从被克丽丝打死的匪徒身上摘下手电,用桌子堵上了第二道门。
“守住前门,克丽丝!”
他走到被破坏的控制台前。波雷诺夫不是电力工程师,但作为宇航员,即使他只是心理学家和医生,对各种技术也都懂得一点。他看出来,控制台被破坏得很巧妙。断电事故制造者不是简单地破坏了转换器,而是破坏得相当彻底:用某种办法将它们烧成绿色糊状物,死死地焊在了配电板上。要把它们卸下来并换上新的转换器,首先得把已经硬结的糊状物解体。他们撞见的两个匪徒修理工刚才干的正是这件事。控制台边上还放着几个备用转换器。
波雷诺夫把手电光转到独立的应急电源板上。那双巧妙的手也在这里留下了痕迹,不过,也许这个人受到了干扰,也许他有自己的打算,这上面的转换器只是被弄坏了,并没有被烧成糊状。刚才那两个匪徒已快把这个电源板修好了。
“我那个病人真是好样儿的!”波雷诺夫暗自赞叹道。“要不是他……”
波雷诺夫一面接着修这个电源板,一面凝神倾听远方的战斗声。不知谁战胜了。要是自己人战胜了,就应立即给电。要是匪徒……现在想知道谁是胜利者是不可能的。
“听我说,克丽丝……”
他把手电光转到她身上。姑娘倚墙站着,用双手握着手枪,右肩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受伤了?”
“没事儿……擦破一块皮……”
波雷诺夫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处,这才松了口气。的确问题不大,但血流得不少。使波雷诺夫吃惊的是她还一直坚持战斗。他把自己衬衫的一只袖子撕下来,细心地给她把伤口包扎好。此刻必须做的一件事使波雷诺夫有点担心,但别无出路。
“听我说,克丽丝……”他竭力不表现出自己的激动,“你还得在这里坚持一会儿。坚持半小时……”
“我一个人?”
“对。事关全局……我得到无线电室去一趟。瞧,这是电闸,看见了吗?合上后就接通了应急电源……你应当在15分钟后把它合上,给无线电发报机送电……这样的话,无论是谁战胜了,我都来得及通知地球。明白吗?”
她全都明白,于是点点头,竭力表现得精神抖擞,并发誓说她什么都不怕,能坚持住。
波雷诺夫总觉得过意不去,却又知道别无办法,于是给克丽丝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并把手电筒和刚缴获的那支激光枪交给她。
“用不着。”她低声说。“我拿不住……有手枪就行了……不用……”
波雷诺夫走了,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不敢看。要知道,已经牺牲了好多人,还将有好多人会牺牲呢!
莫里斯此刻在哪儿?突击队在哪儿?还有那个患失眠症的电子工程师呢?咪克索那引起的混乱刚开始,他就全都明白了,而且立即采取了果敢的行动。好样儿的!他的良心觉醒了……
使波雷诺夫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障碍。通道里散发着焦糊味,脚下不时会踩到一些尸体,但一个活人也没有遇到。只有远处的枪声还表明,战斗并没有完全结束。
无线电室没有遭到破坏,只是保险柜敞着,地上散落着一些纸片。还在路上时,波雷诺夫便从一具匪徒的尸体上搞到一只手电,此刻他捡起一片纸,想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看不懂,显然是密码。保险柜是空的——里面的东西大概被转移到可靠的地方去了。也可能是销毁了。没时间考虑这个。
波雷诺夫打开发报机,把扫描指针调到呼唤“地球”的频率上,便开始等待。如果突击队失败了,那现在地球的命运就取决于克丽丝是否能坚持住了。
15分钟过去了。没有来电。
连波雷诺夫自己都感到意外,此刻他的心情不是绝望,而是冷漠。他今天经受的磨难太多了,已超过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限度。他太疲倦了。
不过,他仍然强打精神用一些桌子椅子把门顶住,并竭力鼓励自己:克丽丝的牺牲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完了,迟早会有别的人去把电闸合上。如果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发现和被打死,就还来得及向地球发出警报。至于这以后会怎么样,那就无所谓了。
他毫不怀疑克丽丝已经牺牲。
可电灯突然亮了。很暗,而且闪闪烁烁。波雷诺夫紧张地注视着发报机指示灯的闪亮:这样的电压根本无法把电报发出去。
突然,门被撞得轰隆一声响。顶在门后的桌椅被撞得直摇晃。
“投降吧!”外面有人喊。
波雷诺夫蹲下来,举起激光枪。他用眼睛估计了一下门的厚度,便扣动了扳机。
枪口没有喷出激光束。
波雷诺夫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头晕。他发狂地晃动着已经毫无用处的武器,仿佛想把已在战斗中耗尽的弹药晃回来。门嘎吱嘎吱地响,已经被撞开了一道缝。
波雷诺夫像抓起一根棍子似的抓起激光枪,朝已经伸进门里的枪管冲去,想在枪响之前把它打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突然看见了一张黝黑的脸……
“波雷诺夫!”冲进来的人狂喜地叫道。
波雷诺夫两手无力地垂下了。
“莫里斯……”
几秒钟后,两个人已紧紧搂在一起,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我差点把你……”
“我也是……”
“啊,天哪……”
波雷诺夫首先镇静下来。
“这么说,我们胜利了?”莫里斯为难地瞧瞧心理学家。
“我也想知道……我的小组完了。全牺牲了。”
“嗯,”波雷诺夫又重新打起精神,“明白了。你懂无线电吗?”
“那还用问!我是‘安提诺乌斯’号的报务员。”
“那你留在这儿。我去配电室试着调整一下电压。如果能成功的话,你立刻向地球发电报!”
“明白了。等等,你忘了带上激光枪。”
“要我带着这根烧火棍吗?”
莫里斯全都明白了。
路上,波雷诺夫从一个匪徒尸体上重新弄到一支激光枪,并仔细检查了一下弹药储存。
通道里一片寂静。既没有枪声,也没有呻吟声和脚步声。此刻,当电灯重新亮起的时候,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藏了起来,因为都不知道究竟谁是战胜者,谁是战败者。
可是,波雷诺夫刚拐进配电室的通道,就从壁龛里蹦出一个人。波雷诺夫匆忙射出的激光弹没有打中,因为那个人一蹦出来就跪下了。
“别开枪,老爷,别开枪!”
“阿明?!”波雷诺夫把枪放下了。
“对,是我!你答应过……”
“站起来!拿起武器!不许任何人过来!但只能对基地上的匪徒开枪!”
“是!……愿为你效劳……格列戈里已经死了!我把他打死了!我打死了好多人!”
配电室门口躺着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一个是格列戈里,一个是‘安提诺乌斯’号的旅客,头发灰白、身躯高大的宇宙学教授杰里?卡尔克。两个人是被同一束激光烧死的。
波雷诺夫急忙跨过尸体,推开配电室的门。
克丽丝靠在控制台上,哆哆嗦嗦地握着手枪,枪口正对着他……
“啊!……”
姑娘一声惊叫。这是波雷诺夫在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接着,眼前一团漆黑,一切都沉寂了……
八、最后一击
好像风从远方刮来一阵絮语声。他开始感到疼痛。奇怪,既然他没有躯体,哪儿来的疼痛感呢?
可是,躯体突然复活了,并告诉他:确实是他自己感到痛,他正躺着,不知是谁正握着他的手腕。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好像很熟悉的大写字台,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啊,克丽丝!
一切都想起来了。战斗,地狱,正对着他的枪口。而他此刻正躺在居斯曼的办公室里,克丽丝正跪在身旁……
“这么说,我们胜利了?……”
克丽丝好像被电击了似的,猛地战栗了一下,脸上顿时露了无比惊喜的神情。
“活着,活着,他活着……”
她激动地把脸埋在他的手掌里哭了起来。
“当然活着。”一个仪表优雅的陌生人说。“您感觉怎么样,波雷诺夫?”
“好极了。”波雷诺夫说,并没有太违心,他的力量的确恢复得很快。
他试图坐起来。
“不要紧,可以坐起来。”陌生人给他垫了一个枕头。“小小的休克,不要紧……这位小姐准确地打偏了。”
波雷诺夫摸摸头上缠的绷带。经过锻炼的意志力抑制住了右额的疼痛。
“这都怪我……”克丽丝抽泣着说,同时紧紧地抓着波雷诺夫的手,仿佛怕他会突然消失。
“得了,得了……”波雷诺夫抚摩着她那散乱的头发说。“莫里斯呢?活着吗?”
“在这儿!”
莫里斯往床头靠了一步。小伙子的模样狼狈不堪,但仍和原来一样神采奕奕。
“可以吗?”他小声问那个陌生人。
“不管可以不可以,你都讲吧!”波雷诺夫极其果断地说。
“对,对,”陌生人急忙点点头,好像有点害怕似的瞟了一眼病人,“什么都可以讲。我当然允许!”
“那我就向您报告。”莫里斯对波雷诺夫说。“是这样的:我们还剩6个人。敌人基本上全被消灭了。”
“准确点!”
“打死19人,伤7人,5个被麻醉了,藏起来3个。我们还没来得及搜查整个基地。”
“毕竟还是胜利了……尼斯曼呢?”
“藏起来了。”
“见鬼!”
“他一个人能干出什么来?”
嗯……得了。通知地球了吗?”
莫里斯不安地掉开了目光。
“我等了好久,可是……”
“可是电压还是没有上去,对吗?往下讲。”
“我就跑去找您,看见克丽丝在那儿……我们就把您抬到这里来了,既然这里是指挥中心,而且……”
“明白了。就是说,你们返回去时,无线电台已经被破坏了,对吗?”
“对。”
“这是必然的。我要是居斯曼,我也会这样作。为什么电压不够,弄清楚了吗?”
“偶然事故。当时克丽丝非常虚弱,晕过去了,苏醒过来后虽然接通了电源,但……”
“晕倒时我的肩膀撞了电源板一下……”
“不要紧,克丽丝!原谅她吧,莫里斯……她还小。”波雷诺夫把姑娘低着的脑袋扳起来。“小姑娘,我……我该立刻就问问你……”
“问我还难受不难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我已经不难受了。不是我向你开的枪,是我的恐惧……”
“忘掉这件事吧,克丽丝!莫里斯,岗哨是怎么布置的?”
“我们四个人在这儿。第五个人守着配电室,第六个人给我们担任警戒。对了,有一个匪徒投降了,说您……”
“这是阿明。情况很困难……得了,把武器还给他吧,此刻正需要这样的合作者。不过我不喜欢这样的兵力部署。任何一个还活着的匪徒,只要没有完全丧失斗志,都可能……”
“我自己也不喜欢。倒是还有一些人,他们……”
“是什么人?”
“过去的囚徒。”莫里斯不屑地冷笑了一下。“这些人获得自由后立刻就藏起来了。”
“太好了!快去找找,找到后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去抓还活着的匪徒。”
“这会玷污武器!他们过去心甘情愿地承认居斯曼是他们的元首!”
“不要紧。现在是我们更有力量,就是说,除了帮助我们,他们别无出路。其实,他们现在会兴高采烈地去执行我们的任何命令,只要能恢复自己的名誉。”
“听您的吧,波雷诺夫,不过,要我相信这种胆小鬼……”
“正因为如此才可以相信他们。要知道,怕死的心理可以大大地帮助他们正确估计形势。”
莫里斯又咕哝了几句,但不再争论了。
“我可以走了吗?”他问。
“可以。”
莫里斯走了。
“克丽丝,”波雷诺夫立刻说,“守住门口。至于您,大夫,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反正我暂时什么也干不了。”
陌生人的眼睛里又闪过一道恐惧的目光。他用哆哆嗦嗦的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副眼镜,好久才把那块已有裂纹的镜片弄正。
“您……您知道我是谁吗?我叫利贝格。”
“当然知道。您是这里的医生,我的前任,对吧?除了您,谁还能准确地告诉莫里斯还剩下多少活着的匪徒呢!”
“对,对。您想问我什么?我……”
“放心吧,我知道,您已经赎清了自己的罪行,或者叫做愚蠢的过失,怎么叫都行。我现在想知道:居斯曼的背后是谁?”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您。很遗憾您不知道。”
“我和他们不一样!坦率地讲,我的观点……”
“形式上是知识分子,实持上是法西斯主义的……”
“不对!啊,对。您说得对。”利贝格蔫了。“不,不能说是法西斯主义的,不能用这个词!再说后来我……”
“谁也不想审判您。”波雷诺夫突然温和地说。
站在门口的克丽丝听到他们的说话感到困惑不解。
“我给弄糊涂了。”她终于忍不住插嘴说。“利贝格大夫是和我们一样的囚徒,又同大家一起参加战斗……”
“一样,但不完全一样。”波雷诺夫打断了她。“我说得对吗,大夫?”
“对,对!”利贝格低声说,并无力地坐了下来。“请问吧,我会把知道的都讲出来,我不应有任何隐瞒。”
“亲爱的利贝格,我已经讲过了,这里不是法庭,您也不是被告。我再说一次:放心吧!现在我已经完全恢复了,让我来替您讲这个不愉快的故事,免得您感到痛苦。什么地方与实际情况不符,您可以纠正。好吗?”
利贝格点点头。
“那我就开始了。”波雷诺夫微微闭上眼睛。“您是一个优秀的医学专家,但有着非常反动的观点。您对此非但不隐瞒,而且为此感到骄傲。此外,您还有着丰富的太空工作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