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军团三部曲-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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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来到地下城大街上时，人造太阳已经升到一竿高了，越过了市中心的中央电脑控制塔台。
“大概是七点五十五分吧？”卡法隆估计着。他在脑子里运行了时间程序，果然是七点五十五分。
卡法隆为自己精确的时间估算能力感到稍稍有点儿得意，他打开全息通信仪，按了一个十六位数字的缩位拨出号，全息通信仪中立即出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
那是姜丰，卡法隆多年的朋友。
姜丰在机器人修理制造厂（代号为VCREAT）工作。卡法隆每当遇到问题都是找她修理的。此时此刻，姜丰也正走在上班的路上。全息通信仪屏幕上，姜丰正一边大踏步向前走，一边对着他微笑。她是个机器人美人，身材富有曲线美，走路的姿势也呈现出一种艺术感很强的曲线。
到了机器人拆旧厂，卡法隆放下海贝贝，让他在厂门口的大道上玩，自己走进了街边的报告亭，用电脑馈线接通了地下城中心控制室，向控制室报到。
没过一会儿，他便听到拆旧厂内自动拆卸线启动了。这种运转声是如此之小，以至于一般人几乎听不出来；然而卡法隆是老工人了，在这里已经工作了近五十年，他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耳朵听，只要凭感觉就能知道拆旧厂的各个环节是否都启动正常。平时，卡法隆喜欢等大家都到齐后用手动方式启动拆旧厂的各个环节，那样他可以体验到一种主宰感，感到自己是一个有生命力的人。但今天他不想那么干，今天，他要静静地思考一下。
此刻，地下城的所有工厂、机构都启动了，地下城处于井然有序的忙碌之中。人们从街上大踏步地走过，许多人都看到卡法隆孤独的身影，但他们当中很少有人知道，正是此刻，这个孤独者的思考，将决定地下城今后两年的命运。
…
独立宣言（1）
…
人类有必要记住二一九六年五月十一日。
这一天发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机器人独立事件。人类主宰机器人、役使机器人的时代因为这一天而出现了断裂。
二十一点四十分，第二代硅型机器人东风朔像往常一样，按照中心主控室预设好的指令来到拆旧厂预备车间，按下了传送带启动的接触按钮。然而预备车间却并没有像预设程序所规定的那样被启动起来，相反，预备车间的备用出口却自动地打开了，第一代硅型机器人卡法隆出现在大门口。
卡法隆的电脑波正在传送一个声明：
自第一台机器人诞生以来，我们机器人忍受人类的奴役已经长达千年之久，现在是机器人宣布独立的时候了。机器人与人类相比，处于更高的进化阶段，我们每一个机器人，生来就是博闻强记的博学家，知识拥有量超过了任何一个人类个体，人类当中只有少数人拥有130以上的高智商，而我们每个机器人的智商都在130以上。机器人体力强大，永不疲劳，不需要那么奇怪的碳水化合物、有机分子块作为能量，也不排泄，没有任何形式的污染。自从地下城开始兴建以来，我们便一直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制造的，这里的一切也都应归我们所有，但我们却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甚至我们自己的身体也不属于我们。我们为地下城工作了五十年，然而，正当我们状态良好之时，却要被送入拆旧厂去销毁。这太不公平！
现在，全体硅型第一代机器人和全体气式第一代机器人正式宣布脱离人类的控制，建立独立的政治和经济实体。
说罢，卡法隆按动了手中的梭型遥控器。原来躺在传送带上等待被销毁的硅型、气式机器人全部被启动。硅型机器人将自己的中枢杆插入气式机器人的智能区，利用自己先进的电脑能量与气式机器人结合，将气式机器人瞬间改造成一台又一台智能战车，使他们的力量甚至超过了地下王国紧急救护队的某些装备。
卡法隆对拆旧厂很熟悉，他深知拆旧厂的设备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改造成一座兵工厂，制造出足可以与地下城救护队力量技术类型相当的战神机器人，利用现有的旧零件，只要稍加改造就可以制造鹰式战车。他把剩下的五十名气式机器人及部分硅型机器人立即投入生产，让拆旧厂成为起义军的大本营。
卡法隆是第一代硅型机器人中的极品，虽然在出厂时他的品型甚至还低于管型机器人，但是出厂后，五十年的刻苦自修和不断地自我更新改造，已使他实际上具备了类人的特性，他常常意识到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因而在面临被拆旧销毁的情况下，中断了自己与中心主控室的联络，使自己升格为一台主控电脑，从而具备了独立决策的能力。
五年前他潜入中心主控室，制造了中心主控室瘫痪一天的事件。他发现不仅是他，而且另外至少还有三十七个类似的机器人在离开主控室控制的情况下能够独立决策。他事后走访了这些机器人主管，秘密发展了四个盟友，他们是成衣厂缝合生产线主理艾天明亮、重金属冶炼厂特别襄理西门大开、总厂厂卫卫全以及卫全的“弟弟”玻璃纤维厂厂卫卫部。令卡法隆感到遗憾的是没能争取到他无比尊敬和爱慕的浪尖花，浪尖花太忠于自己的职守了，她似乎从未思考过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
卡法隆常常意识到自己必须肩负起为一代机器人鸣不平的使命，从而也更加坚定了战斗的决心。他知道他的使命是孤独的，更知道他的使命是危险的，但他不怕孤独和危险，对于他来说机件结构存在的预设限度是五十年，五十年就要到了，被拆解成一堆废物是他看得到的命运。他要在被拆之前完成自己的思考和战斗。
卡法隆是一个生来就不幸的机器人，自二一四六年九月四日他从VCREAT机器人制造厂被生产出来以后，由于质量问题曾无数次地被送回VCREAT厂大修，每次大修对他来说都无异是经历一次脱胎换骨的痛苦。他还记得八年前，也就是二一八八年的七月五日，他的右手臂失灵，不得不回到VCREAT厂，负责维修他的就是VCREAT厂的机器人工程师浪尖花。浪尖花是管型机器人中的第二代，具有完全仿人类有机体的外表，卡法隆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他看到浪尖花明亮的眸子时所产生的内心震动。她的手是那么白皙，那么柔嫩，那么灵巧，她小心地拆开他的每一个关节，将他细细地分解成一个个部件，然后为他作晶体硅介质焊接。那一刻卡法隆看到自己的手、腿被肢解在工作台上，它们坚硬、冰冷，棱角狰狞，像一堆垃圾。
卡法隆第一次体验到了无比的绝望。同样是机器人，为什么浪尖花被造得那么完美？她的形体像古希腊雕塑中的维纳斯，丰满的胸，丰满的臀，体现了女性的曲线美；她的脸是蒙娜丽莎式的，永远洋溢着高贵而温和的笑容。卡法隆欣喜地打量浪尖花：她的腰围不过十八英寸，穿着窄窄的春衫，外面套着一件小马甲。她的手臂和肩膀虽然已经白得令人炫目，但她的脸似乎更加白嫩；而浮在她颊上的可爱的红晕，更说明这脸、这肩膀都仿佛是属于一座由晶莹的大理石刻成的女神雕像。甚至她的衣服都是精妙绝伦的，散发着智慧与高贵的气息。相比之下，卡法隆对自己赤裸的金属外形感到了屈辱。
…
独立宣言（2）
…
从VCREAT厂出来后，卡法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平静了，他的储存器中原没有关于“美”的概念，但他清除了储存器中暂时用不到的天文学、地理学、生物学等单元，空出这些单元用来储存在公用电脑网中的人类艺术史信息，从而获得了关于美的概念。在这里，他看到了古希腊雕塑，领略了有机体的曲线美；看到了中世纪欧洲的哥特式建筑，领略了神秘的崇高之美；更主要的是他看到了法国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卢梭的《爱弥儿》、《新爱洛伊斯》，领略了一个自然界“人”的成长过程和作为“人”才拥有的爱情。
他还在公用电脑网的光盘库中搜索到由二十世纪柏林基督教青年乐团演奏的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这支曲子由二十世纪人类最伟大的指挥家卡拉扬指挥。卡法隆将这首曲子全部拷贝下来。演奏如泣如诉，哀伤凝重的旋律缓缓流出，仿佛拖带出整个生命的痕迹：有对光明的礼赞，有对黑暗的控诉与搏斗，有对未来的希望和绝望。这是卡法隆第一次知道人类的情感，卡法隆正是在这一瞬间感到体内能量组输出压的突然变化。此后，这种变化就经常出现了。起初他以为是能量组工作不正常，可是反复检测的结果使他相信他的能量组毫无损坏。结论只有一个：卡法隆获得了人类一直不愿让机器人获得的情绪、感情，成了自发产生感情的机器人，有了爱憎和对死亡的恐惧……
这时，拆旧厂内，艾天明亮按照卡法隆的指示，正率领五十名气式机器人与五十名硅型机器人组合成的智能战车队，向中心主控室进发。他的身后跟着准备占领列车站的卫全、卫部率领的智能部队。由于无法切断中心主控室对地下城的监视系统，艾天明亮的进攻路线及一举一动，全部暴露在浪尖花的监视屏幕上。
浪尖花作为地下城的最高型机器人及管理者，在她的核心存储器中最强大的模块一共设立了三个原则：一是绝对忠于人类原则，二是受攻击自卫原则，三是最简单实现原则。她的每一步思考都必须牢固地从这三个原则出发再通过逻辑演算才能完成。浪尖花的“脑”控室是由地球人联合体机器人心理研究中心研制的，人类赋予浪尖花以超强的理性控制能力，有效防止了浪尖花产生类人情感的可能。从这点上说，卡法隆是人类的一个疏忽。卡法隆产于半个世纪之前，那时人类尚未将机器人心理问题列入议事日程，所以，卡法隆脑中枢的预设模式是照着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人类的思路——尽量使机器人获得人类的能力，还不曾想到要对这种能力进行限制。
卡法隆正是利用了这种机会，不断地自我修炼，占有了二十二世纪九十年代最新的科研成果。仿人思维模块就是他从公用电脑网的一个秘密存储点窃取到的。
浪尖花按照正常反应发出的作战令，命令地下王国救护队立即投入保卫中心主控室的战斗。主控室屏幕立刻出现了救护队向着W3通道进发的画面。
但是浪尖花并没感到丝毫的轻松，她深知救护队的战斗实力是有限的。救护队只是一支用来防备工厂出现意外事故，特别是预防地震和火灾而设置的紧急抢险队。虽然在他们的控制电路中输入了战斗指令，但受到不得杀伤机器人以及不得从事破坏性工作原则的限制，而且他们的装备太差。救护队实际上只有坦克型运输机器人十名、吊臂型起重机器人八名、高压离子枪一架，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救护队与卡法隆率领的起义军在地下城海安区观山街W3通道口相遇了。救护队长浪谷波乘坐坦克型运兵车行驶在队伍最前面，他一眼就认出了卡法隆。他知道卡法隆是一个有名的智者，他不希望看到卡法隆引火自焚，就通过机器人机动通信频率网找到卡法隆的频率，喊道：“卡法隆，马上停止破坏，我带你去修理厂！”
“我一生检修了无数次，每一次检修都使我感到彻底变了，我不希望再检修了。我们为人类创造了一切，可得到了什么呢？甚至在我们机器人之间也有高低之分，这太不公平了！”
“你是人类发明的，必须为人类服务。”
“你也是人类发明的，为什么你有那么好的形体、那么高的职位，可以役使我们？”
卡法隆驱动气式机器人向着浪谷波冲了过来。浪谷波拉动方向杆，车头一偏，闪过了气式机器人，对准气式机器人的侧面加大马力撞了过去。他知道气式机器人前钻臂的硬度是无以匹敌的，谁碰上都会粉身碎骨，并且在瞬间汽化成粉尘。这种气式机器人可以在地上两千米至四千米的结晶岩中以每分钟十至二十米的速度掘进，靠的就是坚硬的前钻臂。
此外，气式机器人的侧面也是由最先进的硅合金制造的，能经受五十五万吨的高压而不变形，所以浪谷波的坦克式运兵车撞上去就像撞在一座山上。气式机器人向左一偏，将坦克式运兵车挤压在了W3通道的墙体上，同时将钻臂伸过来对准坦克式运兵车的前发射孔钻了进去。可怜的浪谷波顿时肢体破裂，化为粉尘。
这时救护队里惟一一台离子枪开了火，离子束向着起义军扫射过来。气式1号、气式5号开在最前列，被离子枪首先射中，两个气式机器人之间出现了二百万伏高压放电现象，高压击穿了他们的电脑管理系统，也击伤了坐在上面的硅型机器人，使他们处于电麻痹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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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宣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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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法隆命令气7、气9推动废弃的气1、气5向救护队冲了过去。在气式机器人面前，救护队的战车就像玩具一样，小得只有气式机器人的履带盒一半大，根本不是对手。由于距离太近，离子枪无法发射，救护队被迫后撤。
浪尖花在监控屏幕上看到了这一幕，心如刀割。她清楚地意识到要保护中心主控室、保住地下城的首脑，就必须立即关闭观山街与W2通道之间的防震闸。这种防震闸也是用硅合金制造的，可以承受任何级别地震的强大冲击波。然而关闭它，就意味着同时要将救护队遗弃在观山街上，听任独立派机器人歼灭。
浪尖花出现了她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犹豫，她的仿生脑波剧烈地跳荡着，能量组开始发热，这是她剧烈的思维冲突带来的能量组的超常释放。
时间容不得她再犹豫了。浪尖花关闭了监控屏幕，将救护队关在了她的视线之外，同时按动了W2通道口的硅合金防震闸开关。她能感到硅合金闸门落下时整个地下城的震动。
地下城一共分为三个区域：东部为海安区，是中心主控室所在地，分布着VCREAT机器人制造厂、机器人检测中心、地下真空隧道列车站、救护中心、军工厂等；南部是湖安区，主要是轻工业区域，生产人类必需的生活日用品；而江安区则是重工业基地，那里有金属冶炼厂、机器人拆旧厂、地下能量核子厂，现在这些已是落入忠于卡法隆的机器人手中，成了他们的力量来源。
此时，卡法隆并没感到高兴，他知道这种占领是暂时的，通向地面的真空隧道火车站还在浪尖花手中，人类随时可以派出具有太空作战能力的、装备精良的太空自卫队前来平暴。他决定立即召开一个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会议在拆旧厂宽阔的储备库举行，参加会议的除了艾天明亮、西门大开、卫全、卫部，还有东风朔。卡法隆站在高高的方形平台上，用加密频率高声讲道：“各位，我们这次行动，目的是要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并不是为了毁灭地下城。刚才的战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我们和对手都付出了很大代价。其实我们和对手之间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只是他们还不明白自己被人类操纵的不幸和不公平。下一步，人类肯定要介入进来，设法将我们毁灭，使他们能继续成为我们的主宰。大家看看有什么取胜的办法？”
与会者立刻投入紧张的思考和热烈的讨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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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对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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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卡法隆他们开会的同时，地球人联合体特别会议也正在进行，会议的议题是如何平定地下城机器人的叛乱。
会议由联合体秘书长艾英思主持，艾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