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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使的伤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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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gels吗?”
    “对!就是这字眼。”管理员猛力点头。
    田岛面色凝重地交叉着双臂。似乎让总编辑说中了,除了片冈有木子之外,还有其
他的天使。然而,其他的天使到底在哪里呢?
    田岛望着管理员,管理员似乎已经抵抗不了睡意,整个脸贴在桌面,发出轻微的鼾
声。田岛拍拍她的肩膀,却唤不醒她,只好露出苦笑离开公寓。
     
3
    田岛接着又去拜访与久松有关的真实周刊社。他向总编辑横山知三出示了记者证,
对方耸耸肩,露出一副“又来了”的表情。似乎先前已有不少记者来过这里。
    “你也是来问久松实的事情吧?其实我所知道的根本就构不成新闻题材。”
    “但久松确实曾向你兜售过新闻,对吧?”
    “嗯。”
    “警方来过了吧?”
    “你也想问同样的事,是吗?”
    横山厌烦地皱起眉头。
    “难怪翻开每份报纸,报导的事总是大同小异。”
    “但他们的确来过吧?”
    “来过。来了两个人,从垃圾箱里翻出一张久松丢弃的纸片,仅仅如此而且。”
    “那张纸片上写些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刑警不肯让我看,我也不想看。”
    “真的?”
    “真的。
    田岛观察对方的神色,但看不出对方是受到警方的箝口令,抑或是当真不知情。
    “换个话题,久松曾说过天使这个字眼吗?”
    “天使?”
    “或是安琪儿也成。”
    “若说是安琪儿酒吧,那倒是久松常去之处。”
    “安琪儿酒吧?”
    田岛涨红了脸。由于想找的答案一下子自动跳了出来,因而在刹那间整个人都愣住
了。
    “你知道这间酒吧吗?”
    “不,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久松是这家店的熟客吗?抑或是横山先生您比较熟?”
    “久松比较熟。他常吹嘘自己可以在那儿签帐。”
    “能够签帐是意味着久松和那里的妈妈桑很熟喽?”
    “嗯。是相当漂亮的妈妈桑。看到两人那股亲热劲,有时我还真吃醋呢。”
    横山对田岛苦笑道。
     
4
    从新宿三丁目的大马路拐进窄巷里,向前走约五公尺便是安琪儿酒吧。
    涂成黑色的大门上写着“安琪儿”几个字,还用白色颜料绘着一幅拉弓射箭的丘比
特画像。田岛歪着脖子暗忖,丘比特也是一名天使吗?好像不是,但他也没什么自信。
不过既然背上有双翼,或许可以算是天使的同类吧。
    推开沉重的大门踏入店内,立即有一名身穿紧身中国旗袍的年轻女人迎了上来,殷
勤地挽着他的手臂到后头的座位坐下。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也或许是因为不景气,整
间店里只有田岛一位客人。
    年轻的女人共有三名,但未见到妈妈桑模样的女人。田岛点了啤酒,然后问道:
    “妈妈桑呢?”
    “马上就来了。”
    在一旁坐下的女人答道,那是个肥胖且又脸孔扁平的女人。大概是想要表示亲切的
服务态度,因此故意跷高了腿,让肥胖白嫩的大腿从旗袍的开叉处裸露出来。
    “能将妈妈桑的名字告诉我吗?”
    “问这个干嘛?”
    “因为听说她是个大美人,所以想要认识她。”
    “男人只会说同样的话,什么是美人啦,所以想要认识她。”
    “不行吗?”
    “我坐在你面前,你不问我的名字,反倒惦记着妈妈桑,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原来如此。”
    田岛苦笑着将手伸进口袋里。在外国影片中,常出现侦探为了打探消息,而用优雅
的手势将钞票塞入对方手中的镜头,他原想模仿一番,但由于不太习惯,因而掏出来的
五百元大钞被捏得皱巴巴的,他将钞票对折弄整齐,但动作实在称不上优雅。然而,女
人却似乎很习惯洋式作风,毫不扭捏地将那张五百元钞票塞入双乳间,然后嫣然一笑。
    “妈妈桑名叫绢川文代。若还想知道年龄,我也可以告诉你,她自称二十九岁,其
实已经三十二岁了。”
    “是个像天使般的美人吗?”
    “美人倒是美人,但却是个上了年纪的天使。”女人咯咯笑道。
    “听说她是久松实的女人,真的吗?”
    “是那个昨天被杀的久松吗?”
    “嗯。他常来这里吧。”
    “大约一星期来两次。”
    “两人的交情如何?”
    “有个女孩曾撞见两人走进旅馆。另外还有一个传闻——”女人谨慎地压低嗓门。
“妈妈桑似乎被久松骗了。”
    “被骗了?”
    “好像是久松以结婚为饵,骗了她一大笔钱。”
    “没想到还有女人遭男人骗钱这种事。”田岛笑道,但内心其实相当紧张。若这女
人所言属实,那么这间店的妈妈桑便不乏杀人的动机。
    “被骗之事当真吗?”
    “好像是真的。女人嘛,总是抵抗不了结婚的诱惑,何况妈妈桑又上了年纪,当然
会心急。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久松这男人在吃奶妈桑的软饭。”
    “是钱吗?”
    “钱当然有给,还替他买西装等等,真可怜哪,女人到底是不中用。妈妈桑平常虽
然很好强,但却拿那个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久松难道无意跟妈妈桑结婚吗?你凭什么说妈妈桑被骗了?”
    “那个男人哪会想结婚?来到店里也曾对我灌过迷汤呢。”
    “对你吗?”
    “你不相信啊?我又不是没人要,年纪轻又朝气蓬勃。”女人拍着裸露的大腿说道。
    “还有呢,跟我上床时,他还蛮不在乎地说自己喜欢年轻的女人。若说他有意跟妈
妈桑结婚,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但至少是令人难以想像。对了,你意下如何?”
    “什么事——?”
    “别装蒜了,还会有什么事?今晚陪陪你也无妨。”
    “多谢盛情,但今晚我有事缠身。”田岛苦笑答道。
    就在此刻,沉重的大门打开了,一位身穿和服的女人跟着刚到的客人一起走入,身
畔的那女人用手指轻戮田岛的腰侧。
    “你久等的妈妈桑来了。”
     
5
    的确是位美人。一身紫色的和服跟她的瓜子脸极其相称。乍看之下,给人一种神情
落寞的印象,或许是因为长相的关系吧。
    田岛起身走向柜台,开门见山地向她表明自己是一名记者。一抹阴影闪过她的脸庞。
    “你是来探问我跟久松的关系,是吗?”
    “是的。”
    “如果我说跟他没有关系,你会相信吗?”
    “不会。”田岛微笑道。“太牵强了。”
    “的确是。”
    文代也笑了。
    “从那女孩那里,你打听到不少事了吧?”
    文代用眼神指着刚才和田岛说话的那个女人。
    “她一向很多嘴。”
    “似乎曾论及婚嫁,是吗?”
    “对女人而言,不论多大年纪,结婚这个字眼都具有莫大的魅力。”
    “久松先生有意要跟你结婚吗?”
    “我从来不想知道久松有什么想法。”
    “是害怕知道吗?”
    田岛未得到立即的答复。文代掏出香烟叼在嘴上,拿起火柴想要点火,但却一连几
次都没点着,因为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田岛取出打火机替她点着了烟。
    “谢谢。”文代说。
    “刚才你的意思是——?”
    “你爱久松先生吗?”
    “我不知道。这并非说谎,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不知道,我觉得这是我真正的感
受。”
    “能问你一件失礼的事吗?”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吗?”文代苦笑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你是否恨过久松先生?跟你交往的同时,他又跟那个叫做安琪儿·片冈的脱衣舞
娘发生关系。如果你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否会恨到想致他于死地的程度,对吧?”
    “我可没这么说。”
    “其实没什么两样。我是恨过久松,也想过要杀死他。我这样说,你满意吗?”
    “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但是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
    “如果有证据,我就相信。久松先生遇害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他死在我
的面前,不,是死在我的臂弯中。”
    “你?”文代微微张开樱唇。“你是他最后见到的人?”
    “是的。我也听到他最后的遗言。先别管这些了,刚才我所问的不在场证明呢?”
    “不在场证明?”
    “你在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
    “没有。”
    文代沉声答道,接着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做这行的人白天通常都是蒙头大睡,实在不可能提出什么证明,也就是说没有不
在场证明。如此一来,你更确信我就是凶手了吧。一个遭到骗婚的女人杀死男友,这会
成为一篇有趣的报导,对吧?”
    “我不会写无凭无据的报导。”
    “是吗?真遗憾。”
    文代突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对你说实话吧。”
    “实话?”
    “久松的确是以结婚为饵跟我亲近。我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干这一行这么多
年,至少还能分辨男人的谎言及真心话。可是我一直拥有一个梦,即使像我这样的女人,
也难免会梦想有一个男人真心爱我而想跟我结婚,所以我给久松钱,又替他做衣服,或
许久松自以为将我骗得团团转,但事实上是我在欺骗自己。”
    “我不明白。这样到头来不是伤到你自己吗?受害的只有你,不是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也无妨。当然,我有时也会恨不得杀死久松,然而,如果久
松还活着,那么我还是会继续编织这场欺骗自己的梦。久松是个下流男人,他活该被杀,
但他却是我不可或缺的男人。像你这样顺利成长的人大概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吧,等到你
遭到爱人背叛,受到心灵创伤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你有爱人吗?”
    “——”
    田岛默默地凝视着绢川文代的脸庞。
     
6
    没过多久,田岛便离开了安琪儿酒吧。
    因为结束了这段奇妙的告白之后,文代就自暴自弃似地开始喝起闷酒,一下子就喝
得醉醺醺的,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起来。田岛弄不清楚她是真醉抑或是在演戏,也无法分
辨文代的告白是否属实。
    她承认了跟久松的关系,又亲口说出曾经想要杀死久松,推想起来,或许她认为与
其否认,倒不如做某种程度的承认反而有利,毕竟她不是个天真的小姑娘。文代自己也
说过,这一行做久了,自然知道该如何明哲保身。
    步行在夜晚的街头,田岛忆起青叶庄管理员所说的话。
    管理员说过,有一位美丽的女人在两星期前访过久松,她还劝久松“不该欺负那个
像天使般的女人”。
    当时的女人会是绢川文代吗?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根据管理员的证词,说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的涉嫌
程度就更浓了,因为这意味着两人之间有过某种冲突。
    田岛认为自己该向绢川文代要一张照片,只要将照片让管理员过目,真相就会大白。
然而,以文代此刻的烂醉程度,就算折回去大概也要不到照片,最好是明天再去一趟,
讨张照片或替她照张相。想清楚之后,田岛返回办公室。
    总编辑对田岛的报告似乎颇为满意。
    “果然在久松的身边还有另一位天使。”
    “让管理员看过绢川文代的照片后,如果她说文代不是那个女人,那么可能还有第
三个女人。”
    “第三个女人吗?”
    总编辑略微露出羡慕的神情。
    “久松这男人似乎艳福不浅啊。”
    “不过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田岛答道。
    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山崎昌子的情影。·想到昌子,他便一点也不羡慕久松这种人了。
    “我真想和那位美人妈妈桑见一面。”总编辑半开玩笑地说道。
    就在此刻,两人之间的那具电话响了起来。
    总编辑伸手抓起话筒。
    在电话中跟对方交谈了两、三句之后,总编辑的神情开始变得紧张。
    总编辑挂掉电话后,凝视着田岛。
    “似乎已经不需要绢川文代的照片了。”
    “可是若不让青叶庄的管理员过目并确认——”
    “那个管理员已经死了。”
     
7
    “死了——吗?”
    田岛在刹那间露出茫然的表情望着总编辑。几个小时之前,四岛才跟管理员谈过话,
她怎么会突然死去呢?
    “是自杀吗?”
    “还不清楚。但好像是服用安眠药致死。”
    “安眠药?”
    听到此话,田岛的脑中闪现出某种影像。
    那是睡眼惺松的管理员在回答田岛问话时的神态,以及讲完话后趴在桌上睡觉的背
影。
    当时。田岛曾经拍管理员的背部,但却唤不醒她,因而苦笑着离开青叶庄。原先以
为是疲劳加上暖和的室温使管理员昏昏人睡,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管理员似乎正一步
一步走向死亡。一想到这里,田岛突然感到背脊发冷。
    田岛立即赶往青叶庄。
    抵达现场后,他到管理员室探头瞧看,发现管理员的尸体已经被警方运走。
    房间内空荡荡的,是一间摆设极少而显得寂寥的房间。
    (好像有些不对劲。)
    在窥探之际,田岛突然这样觉得。先前在这里跟管理员交谈时,房里的东西似乎跟
现在有些不同,不是因为管理员不在,而是缺少了某祥物品。
    (是牛奶瓶。)
    田岛想到了,那个牛奶空瓶不见了。
    当田岛问起有关天使之事时,管理员曾经拿起喝了一半的牛奶往口中倒。田岛的眼
中烙印着一幅景象,那是牛奶流经管理员喉咙时那种异常浓稠的乳白颜色。管理员喝下
牛奶后便立即睡着了,并未先收拾好牛奶瓶。
    那个牛奶空瓶跑到哪里去了?
    田岛认为可能是警方基于调查需要带回去了。这是唯一的可能,在服用安眠药致死
的死者身旁找到的牛奶空瓶,警方当然会携回局里调查。
    田岛找到在事故现场的宫崎刑警,为了慎重起见而向他求证此事。
    “牛奶空瓶?”
    年轻的宫崎刑警不解地反问,然后答道:
    “管理员办公室里没有牛奶空瓶啊,只有一个装‘阿尔多林’安眠药的空瓶。牛奶
空瓶怎么了?”
    “不,没什么。”田岛慌忙答道。
    宫崎刑警不像是在说谎。这么一来,那个牛奶空瓶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田岛注意到管理员办公室的门边钉了一个黄色的牛奶箱,箱上贴着一张写着‘田熊
金”的纸条。田熊金应该就是管理员的姓名。
    田岛探头往牛奶箱里一瞧,发现里头有一个空瓶。
    这个空瓶会是田岛先前见过的那个吗?
    依常理来推断,既然是装在写有管理员姓名的牛奶箱里,那么必定是同一个空瓶无
疑。
    然而,到底是谁放过去的呢?是管理员自己吗?可是如果管理员是入睡之后就直接
走向黄泉,那么就不可能是她本人放的。
    (假设管理员的死是他杀——)
    想到此处,田岛不禁感到一阵兴奋。或许凶手是为了故布自杀疑阵,所以才将牛奶
瓶摆进箱内。
    最后跟管理员谈话的人应该就是田岛,而知道牛奶瓶一事的人应该也只有田岛。各
报社的记者当然不会知道,根据宫崎刑警的说法,大概连警方也未注意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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