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秋水依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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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猊犬是聪明有灵性的大狗,牠挣断了绳,饿了便自己在林里打猎,吃些小鹿小兔,我找到牠时,牠除了毛色变脏一些以外,还是粗壮健康,我把牠带回寨里,就养在后院,明早妳可以去看牠。」
「现在去不好吗?」她想赶快去瞧瞧大东是否如他所言的平安。
「现在只能看我。」虽然和一只狗争风吃醋,有失男儿风度,但此时风度不值钱!
「你和大东吃醋呀?」连秋水笑他,武罗不点头不摇头的模样好可爱,像在赌气,又像默认。她靠回他肩上,双手将他密密圈抱。「我哪儿也不去,就只陪你,好吗?」
多容易教人误会的话。
在这张方才厮混打滚过的小床上,她一脸娇艳欲滴地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只陪你」,意思很明显吧?
他噙着魅惑人的笑意,缓缓将她压进床榻里,披散于枕上的乌亮长发,弥补了没有鸳鸯绣枕的遗憾,他执起一缯滑腻青丝,凑近唇边轻吻,再沿着发尾逐步往上吻去,来到她耳壳后方。他以牙关轻啃,又以舌轻挑,逼得她为他火红了小巧迷人的耳朵,然后拉下她护在胸前的薄薄凉被,不让它阻碍他火热的情欲目光。
第二次的练习,技巧进步一些些,时间却延长许久,汗水、申吟、满足、欢愉,也都比第一次更多。他开始熟悉她的身体,弧形优美的锁骨最禁不起舔吮,只消他一碰,她便会痒得直闪躲;纤细的腰肢,总是笨拙却好学地想跟上他的动作;丰软的雪胸,是她最最敏感的部位。他知道如何让她快乐,他知道在她耳畔边亲吻边轻喃她的名字,会让她亢奋地蜷起十根脚趾,温驯的她,只有在那个时候,十指会深深陷入他臂膀间,留下属于她的激情痕迹。那时是如此的靠近,两人几乎共属一体,一样的狂乱心跳,一样的紊乱喘息,一样的… … 深爱彼此。
翌日醒来,两人又窝在小床上磨赠了好久,直到虎标来拍门吵人,在门外嚷着「纵欲太过会软脚,扛不起大刀啦」,武罗才甘愿下床,要她再补眠多睡一会儿。
他离开房间后,她也没想再睡,起身着衣。小铜镜里,照出她浑身红紫,全是他放纵情欲的吻痕,她羞得不敢多瞧,穿上浅蓝色布衣,鲜少亲自动手梳发的她,少掉婢女侍候,不知该如何料理一头长发,她想盘个妇人圣口,却无从下手,末了,只能随意束绑起来。以后她得开始好好学习打理自己,成为他的贤内助才行。
他说,这里是他的新家,而她,将会与他在此落地生根。
既然要落地生根,她也要快点适应这里,一直躺在床上,只是浪费宝贵的时间,虽然她的体力还没恢复完全,然而得知武罗平安无事,让她心情大好,所有的愁绪飞快消失,人逢喜事精神好,便是她的写照。
步出房门,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抱持着探险的心态,毫无畏惧地走下去。
匪寨的房舍都是一间一间独立,各人皆有自己的活动空间,房子以粗木架构,看似简单,却相当牢靠。武罗的小屋外,放着满满的刀与铁器,她昨夜听他约略提过,他在这儿学习到不少刀法功夫,还有一位师傅教他铸刀造剑,他似乎也很喜欢,提到刀剑,他的眼神全灿亮起来。
她打算到后院去看大东。
距离武罗住的小屋不远,是鱼二哥的木屋,她在那儿遇见一名美妇,她抱着一盆脏衣,准备打水清洗,连秋水赶忙靠过去。
「这位嫂子您好,抱歉… 请问后院在哪?」她福身问道。
美妇打量着她,嘴里道:「我正好要去后院洗衣服,妳跟我走。」
太好了!能找到人带路。
连秋水颔首致谢,「好的,谢谢您。我是秋水,怎么称呼您?」不知她是哪位大哥的娘子?
「妳也是被那群匪人抢进来的姑娘吧?」美妇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怨慧。
「嘎?不,我不是… … 」连秋水不解其意。
「这寨子里的女人,除了虎娇之外,有哪一个是心甘情愿住下的?不全都是那些土匪下山去抢夺财物时顺手抢回来的良家妇女,被他们强占了身体之后,没死成的,就绝望地留在这里替他们煮食洗衣。」美妇口气相当冷淡,领着她走。土匪。连秋水此时才意识到,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可怕涵义。烧杀掳掠、生夺硬抢,所有坏事,他们都做,他们不是善人,不是寻常老百姓,他们是恶名昭彰的土匪…
美妇瞧见她衣襟下隐约露出的紫红色吻痕,不由得同情起她。
「妳可以叫我一声雪姊,遇到不明白的事可以问我,还有!」美妇指着前方不远的井。「别跳那口井,井水太浅,死不了。」
「您… … 」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跳过。」雪姊走向后院井边,开始汲水。「我被带回来这里,让那匪人强占身子的那一夜,就从这儿跳了下去,却没死成,所以妳若是想不开,也别挑这里跳。」
悲伤的事情,透过她口中道出,竟然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雪姊不只面无表情,似乎连心都已死寂。
连秋水无言,不知该应答些什么。
安慰吗?她根本不懂雪姊心中的痛,昨夜与武罗的云雨之欢,因为是心爱的男人,她才能放开自己,若是与自己完全不爱的人那般亲密靠近,甚至让他进占身体深处,她完全无法想象那是多可怕而令人作呕的事情… … 就在她咬唇沉默,只能万般无奈地望着已经开始搓洗衣物的雪姊之时,身后传来响亮的狗吠声。
大东!
「汪!汪!汪!」
巨犬飞扑过来,压倒连秋水,在她脸上猛涂口水,她痒得直发笑,大东开心地咧着狗嘴,舌头哈哈哈地直吐。
「大东乖,大东坐下。」她拍着狗脑袋,大东舔满足了,听话坐定,只剩尾巴仍在疯狂摇晃,她从地上爬起身,拍净裙襬,给牠一记用力的拥抱。「你好吗?我之前没有办法去看你,害你饿上好几天吧?抱歉… … 」
「汪!」
「幸好你现在看起来很健康,太好了。」她半张脸蛋全埋进蓬松厚毛里。
「妳认识那只狗?」雪姊在水井旁站起身,双手还滴着皂水,问道。
「是呀,我和大东算是老朋友了。」从她与武罗将牠偷偷带出连府到今日,快满三年了呢。
「汪。」牠附和。
「所以,妳和那些土匪也早就认识?」雪姊美眸玻福谄拥睦洹A锼谎╂⑼蝗蛔涞纳袂楹ё。鸬媒岚停骸肝摇 ∥液托∥涓缭缇腿鲜丁 怪劣谄渌耍侄己安蝗�
在雪姊眼中,土匪全是同一挂,她不知道连秋水口中的小武哥是哪一位,也许是欺负她的那个,也可能是欺负其它姑娘的那些,总之,都是浑蛋!
「所以,妳不是被抢来的姑娘?」雪姊声音肃然。
「我不是呀… … 」
「所以,妳和虎娇一样,和他们是同伙?」雪姊朝她走近,明明只是简单一个「走近」的动作,连秋水却感到巨大压迫,不由得小退半步。
「我-… -… 」
「秋水!」武罗的身影由远奔近,雪姊停下脚步,旋身走回水井边,继续蹲下洗衣。
连秋水不懂雪姊这诡异举止的涵义,她还呆愣着,武罗已经来到她身旁。
「我就知道妳不在房里,定是跑到后院找大东。」
「小、小武哥… … 」她本能地靠回他怀里,逃避雪姊的视线。武罗轻揽她的腰,笑道:「早膳都还没用呢,先回房,吃饱再来和大东玩,放心吧,狗不会跑掉。」刚才他端着清粥小菜回房,却不见她踪影,不用猜想也知道这丫头绝对是往后院来。
「哦,好… … 」
「还有,妳别在寨子里乱跑,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想去哪里就跟我说,我再带妳去。」寨子虽然不像城里一般大,也有数十户屋舍坐落,她初来乍到,总是不熟悉环境。
「好… … 」她被武罗搂着走时,忍不住回首再望雪姊一眼。
那一眼,正好看见雪姊凛冽凶狠的目光,她不禁瑟缩,武罗还以为她是衣着单薄,受不住山野里的清晨低温,直接抱起她加快回房的速度。
房里木桌上的半锅粥,仍窜着热烟,三盘酱瓜小菜,整齐排放,两人回房之后,他替她盛粥,而她还在发呆。
「秋水?趁热吃呀。」看着碗在愣什么?
「小武哥,你…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什么意思?」
「你、你说过这里是土匪寨,我们总不好在这儿久待,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小村子住下,你种田,我种菜,我们两个人过着平平静静的日子… …」
见过雪姊之后,她惊觉身处匪寨是件多可怕的事,那些笑起来牙关咧咧的鲁汉子们,是土匪,他们欺负像雪姊那般的柔弱女子,逼她们做不情愿之事,说不定他们还会杀人… … 思及此,她更加害怕,害怕武罗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在这里不好吗?有谁吓着妳了?」他以为她遇见寨里哪位面目狰狞的大哥,被吓破胆了。
她咬咬唇,摇摇蜂首,顿了顿,再道:「我觉得… … 」她话没能说完,便听见外头传来尖锐的哨声,她正想问怎么了,武罗已经起身,开门朝外看去。
「秋水,妳待在房间内,别出去。」他丢下交代,身影疾奔出去,她连喊他都来不及。
那是… 什么哨声?听起来好可怕,好似有危急骇人的事要发生,又好像是在召集寨里所有人到某处集合。
她心里,好不安。
粥,连半匙也不曾入口,直到它变凉、变糊,武罗仍是没有回来。哨声老早便停止,外头好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仅有风拂过窗扇时传来的咿呀声。不安,越来越扩大,她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根本坐不住。武罗怎么还不回来?
快些回来呀… …
砰砰。拍门声传来。
她以为是武罗,开心地打开门扉,可门外不是他。
是雪姊,她的表情和先前那一瞥完全相同,冷若冰。
「雪、雪姊?」连秋水心口一窒,讷讷地喊着。
「妳不知道方才那哨声是什么吧?」雪姊终于扬起笑,依旧冷冷冰冰。
「… 是什么?」
「土匪们准备一块儿去抢劫时,就会以哨声集合众人,然后,成群下山,打家劫舍。妳看着呀,等妳的男人回来,他会带着抢来的珠宝送妳,或许是美丽的发钗、镶贝的耳坠、玉环金镯,也或许,他会带回另一个更漂亮的姑娘… … 」雪姊哈哈大笑,带着无限的鄙夷。
连秋水倒抽冷息,忘却左手有伤,死命地握紧了颤抖的手,按在胸口。血,缓缓渗透裹伤的布帛,在衣襟上染出一朵鲜艳血花,她几乎瘫软地跪坐在地。不要… … 她不要武罗变成那样的恶徒,视杀人抢夺为家常便饭-… -… 雪姊不知何时走的,她完全没心思注意,满脑子全是烦恼。终于,又有人到她房里来,这回是抆着腰的虎娇,她踹开没上闩的门,一阵急风似地闯进来,捉起坐在地板上的她,再度急风似地往外走。
「妳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呀!小武受伤了― 」
这句嚷嚷,震醒了连秋水。武罗受伤了?!严不严重”
她跟着虎娇小跑步起来,但泰半是被虎娇拖着走,才进到大厅,便听见武罗在说:「别让秋水知道!她会担心!」
「来不及啦,我妹子把人带过来了。」虎标努努下颚。
武罗迅速回身,见到连秋水,他想藏住受伤的右臂,动作却慢了。
「小武哥!」连秋水喘吁吁地奔到他身边,看见他右臂那道又直又长的伤口,从上臂一直延伸到手腕,皮开肉绽,鲜血止不住地狂流,她的眼泪也落下来。
「小伤而已,别哭。」
「那叫小伤”」连秋水头一次在他面前扯着喉咙说话,「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
「厚,妳家小武好厉害,一什么夫什么关的,面对犬戎寨的死对头,他一点都不怕,手起刀落,刷刷刷脑袋一颗接一颗哎哟!」正猛力夸赞武罗的虎标,胸口被虎娇手拐子狠狠一击。
瞎子呀!没看见小武家那位水做的娘子已经脸色发白,手脚都在颤抖,还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也不想想人家承不承受得住!
连秋水越哭越凶,眼前早已一片水雾弥漫。
「秋水… … 」武罗想安抚她,伤口却疼得他龇牙咧嘴,方才含下的麻沸药尚未生效。
「让让!让让!」寨里弟兄抱着一堆伤药热水过来,要替武罗疗伤。
连秋水见那名寨里弟兄拿出一根粗针,往热水里胡乱搅搅就算消毒,穿线!
穿不进去时,更直接用唾去沾湿线头。待一切准备就绪,要缝合武罗臂上严重开口的伤,第一针穿进肉里,寨里弟兄自己倒先发起抖来,一直无法戳穿肤肉,针扎了又抽,抽了又扎,伤口没能缝妥,反而害武罗臂上多出许多针洞。
「请、请让我来… … 」连秋水看不过去,自告奋勇地接手。
「什么?」寨里弟兄瞪大眼。这个看起来像是快昏倒的女人,能胜任血肉模糊的缝么口大任吗?「我、我需要细一些的针,绣花的那一种… … 我、我比较顺手… … 」连秋水的声音抖得好严重,她逼迫自己要冷静。「秋水,这种事妳不要!」武罗知道她很害怕。
「我要。我可以。」明明是颤着声音的回答,其中的坚定却不容任何人反驳。
「寨里哪有绣花针?流星锤上的那一种吗?」四贼哥嗤笑。
「有,寨里那些女人手里应该有。」鱼二哥说完,走出大厅去为她取针。
一会儿,鱼二哥回来了,递给她细针,附加数种颜色的绣线。
「我还要干净的沸水、布帛、伤药。」她央求的,一样一样送到她脚边。
她把绣针绣线全放进沸水中,自己再舀出一些洗净双手,水的热度烫红她的双手,她还拉着虎娇一块儿洗手,虎娇比她皮厚肉粗,双手全是耍鞭的茧,那样的热水连虎娇都觉得好烫,怎么软柿子般的她连吭一声也不曾?
「请替我左右压合他的伤口,我好下针。」
「哦。」虎娇依照指示,压合武罗手臂上长条状的伤。
连秋水抹去眼泪,不许自己哭,不许眼泪阻碍视线,拖累缝合的速度,拈针的柔萸,微微颤抖,她突地咬了自己手背一口,颤抖终于停下,清楚的牙印子也浮现在白哲掌背,虎娇和武罗全都愣住。连秋水手里的针线,成功地穿透武罗的肤肉,不知是药效发作,抑或她的一举一动太温柔小心,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双眼只看得见她温婉又坚强的神情,一针一针,整整齐齐,妥妥当当,没有哪一针哪一线是含糊乱缝,更没有哪一针哪一线是贪快草率,若不是伤口在他身上,他确定她所缝的是他的皮肉,他几乎快以为她是在专注绣着丝帛上的花花草草。
伤口太长,所费的时间也加倍,她双手已经沾满他的血。
她没有再哭泣,只剩鼻头和眼眶红通通的,额际凝结汗珠。她屏着息,吐纳如此细微,眨眼次数少之又少,一针,穿入、透出;再一针,穿入、透出… …
皮开肉绽的伤,已不复见,武罗臂上只剩下小蜈蚣般的缝线,血流速度终于止歇下来,她替他倒上金创药粉,一圈一圈缠上白帛。等一切全数做完,连秋水倏然掩住嘴,将头偏向一旁,按住装盛热水的木盆,再也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