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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凶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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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镇
作者:埃勒里·奎恩



第01章奎因先生发现美洲
第02章凶宅
第03章“名作家入住莱特镇”
第04章三姐妹
第05章情人归来
第06章“莱特与海特今日成婚”
第07章万圣节:面具
第08章万圣节:红字
第09章烧掉的提议
第10章吉姆与欢场
第11章感恩节:第一次警报
第12章圣诞节:第二次警报
第13章新年:最后的晚餐
第14章残留物
第15章诺拉说话了
第16章阿拉米人
第17章美洲发现莱特镇
第18章情人节:爱情什么也没战胜
第19章两个世界的战争
第20章没有时间骄傲了
第21章众声鼎沸
第22章作战会议
第23章洛拉与支票
第24章埃勒里。史密斯上证人席
第25章帕特丽夏·莱特小姐的奇特请求
第26章第七号陪审员
第27章复活节:诺拉的礼物
第28章双子山悲剧
第29章埃勒里·奎因重返莱特镇
第30章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







 

                        第一章 奎因先生发现美洲

    埃勒里·奎因先生刚抵达莱特镇车站,他站在月台上没膝的行李中间,暗暗想
道:“瞧瞧这场面,简直把我造就成海军上将勒——海军上将哥伦布。”
    红砖建筑的莱特镇车站,外观低矮平阔。屋檐下方停置一辆生锈的手推车,车
上坐着两个小男孩,他们身穿蓝色套头衫,两腿悬空晃动,嘴里很一致地嚼着口香
糖,一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奎因先生。车站外围的碎石路,随地可见马粪东一堆西
一洼。窄小的两层木板房,以及仿佛驼着背、外表平庸的小店,都簇拥在铁路的一
侧,也就是靠市区那一侧。奎因先生沿着方圆鹅卵石铺就的上坡街道向前望,可以
看到沿路远处比较高的建筑,以及远去的巴土胖胖的屁股。至于铁路另一边,只有
一个修车厂;一节业已报废但“菲力速食餐厅”的标识仍在的餐车;一家悬挂着霓
虹灯招牌的铁匠铺。除了这些,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悦人眼目的绿草地。
    奎因先生热情地自言自语:“乡村景色真怡人,地面是黄绿相间的麦草色,天
空湛蓝,云朵亮白。”他似乎不记得以前曾见过这么蓝的蓝色、这么白的白色。城
乡在此会合,而莱特镇车站就在这个会合点的位置上,把二十世纪抛进这片田野的
惊艳容颜中。
    “没错,先生,你总算发现它了,太好啦。嘿,脚夫!”
    霍利斯大饭店、厄珀姆饭店,以及介于这两家中间的凯尔顿,三家饭店的柜台
都匀不出一个可怜的小房间给外地客,兴隆的生意好像抢先了奎因先生两大步。他
眼睁睁看着霍利斯大饭店最后一个房间让一个体格壮硕、  全身上下仿佛明白写着
“保安人员”的家伙给拿走了。
    尽管运气不佳,奎因先生并不泄气,他先把脚夫搬来的行李托寄在霍利斯大饭
店,然后走进饭店餐厅,轻轻松松地吃顿午餐;并读完一份《莱特镇记事报》——
该报出版人和编辑是个叫做弗兰克·劳埃德的人。他尽可能把《莱特镇记事报》中
提到的名字记在脑海中,如此便仿佛拥有了一份当地显要人土的名单。接着,他就
近在饭店大厅的雪茄铺,向马克·都铎的儿子格罗弗买了两包蓓尔美尔牌香烟和一
份莱特镇街道图,随后便顶着骄阳,穿越红色鹅卵石广场。
    到了广场中央昔日供马匹饮水的水槽前,奎因先生停下来瞻仰小镇的创建者莱
特的雕像。这雕像原是青铜打造,现已布满苔藓;铜像旁边这只石制的饮水槽显然
多年无人使用。创建者铜像的那只北方佬鼻子上,挂着几滴已经风干的鸟粪。碑牌
所写的内容大致是:1701年,创建者杰里耳·莱特将这块印第安人弃置的居留地建
成莱特镇;耕种土地,建立农场,小镇乃日渐繁荣。莱特镇国家银行——现任董事
长是约翰·F·莱特——样式朴素的窗户, 从广场对面向奎因先生微微笑着,奎因
先生也回报一笑:“啊,了不起的先驱者!”
    接着,他绕着圆形广场踱去,凝视着索尔·高迪男士用品店、邦腾百货公司、
邓克·麦克莱思佳酿铺、威廉·凯查姆保险公司;又审视着J.P.辛普森店铺上方
的三个镀金球、迈伦·加柏克经营的上村药店橱窗里盛着红红绿绿液体的花瓶;然
后启步实地探看以广场为轮轴、车辐般放射出去的几条大街。其中一个轴辐是宽阔
的林荫大道,街道上有红砖造的市镇厅、卡内基图书馆、隐约显现的公园、高大的
树木,再远一点则密集着一些外观突出的白色新建筑。另一个轴辐街道上,商店罗
列,店内都是身穿家常服的妇女和身穿工作服的男士。查对一下地图,奎因先生确
定这条商店街就是下大街,于是开步往这条街走去。途中,他看到《莱特镇记事报》
的办公室,探头一望,见年老的菲尼·贝克正在擦拭已完成清早印刷工作的印刷机。
他沿着上坡的下大街闲逛,探头瞧瞧实客云集的廉价商品店,从新盖的邮政大楼前
经过,还看见小剧院以及J.C.佩蒂格鲁房地产事务所。最后,他走进艾尔·布朗
冰淇淋店,点了一客冰淇淋,边吃边听旁边几个高中模样的年轻人聊天。这些男孩,
肤色都晒得很健康;女孩个个双颊嫣红。他听见四周这些年轻人在安排星期六晚上
的约会——地点是果园区的舞国舞厅。他听出来,那个跳舞的地点是在沿这条街往
下走约三英里莱特镇接驳站附近,每人入场门票一元。
    “还有,玛姬,千万拜托让你妈妈远离停车场,好吗?我可不希望像两个星期
以前那样,被她逮到之后又挨你骂。”
    奎因先生漫步镇上,满心赞赏地大口呼吸湿叶子和忍冬花的气息。他喜欢卡内
基图书馆前厅那只布制老鹰;连图书馆内那位老馆员,艾金小姐,他也喜欢——艾
金小姐给了他锐利的一瞥,仿佛是说:“怎么不从我们馆内偷一木书带走呢?”他
也喜爱下村蜿蜒小巧的街道。他信步走进西德尼·高奇总店,买了一包老水手口嚼
烟叶。其实他进那家店,不过是为了闻闻咖啡、橡胶靴、香醇、奶酪和煤油灯的气
味罢了。他也喜欢刚重新开张的莱特机械厂,还有下村世界大战纪念碑斜对角的老
纺纱厂。西柏尼·离奇告诉他这家老纺纱厂的故事:一开始,那个地点是家纺纱厂,
后来变成空建筑,接着改装成鞋店,后来又成了空建筑。奎因先生看看那栋建筑的
窗户多已破裂成洞,据说是下村当地的小男孩以前上学路经这里时,夏天丢石头、
冬天丢雪球造成的;他们就读的学校是圣约翰教区小学,下达德街那株藤蔓披挂的
建筑就是。如今,纺纱厂周围时时有腰间配挂枪套、横目不笑的“特种人员”巡逻;
西德尼·高奇说,所以那些小学男生只会嘴巴叫叫“呀嘿!”逞逞威风,而且是到
了惠斯林荫道转角,也就是与纺纱厂间隔三家之远的米勒饲料店,才敢叫出声。不
但这样,纺纱厂还额外雇用武装军人来加强巡防。
    “老兄,现在景气大好,难怪你找不到旅馆住。我一个叔父从圣保罗来,一个
表弟从匹兹堡来,两个人早就和我同挤一个房间,现在又来了贝特西!”
    事实上,奎因先生不论看到什么,他都喜欢。他抬眼望望市政厅塔尖的大钟:
两点三十分。没有房间,嗯?他快步走回下大街,没有犹豫、不须打探,就踏进标
示着“J.C.佩蒂格鲁房地产事务所”的那个店。

    
    




 

 

                            第二章 凶宅

    奎因先生入店时,J.C.佩蒂格鲁正在打吨,家当随意堆正在桌上。他中午刚
在厄珀姆饭店享用商会举办的每周会餐,现在还感到满肚子塞着厄珀姆厨娘做的炸
鸡。奎因先生摇醒他,说:
    “我姓史密斯,刚到莱特镇,想找间带家具的房子,希望是月付租金的那种。”
    “幸会,史密斯先生,”J.C.佩蒂格鲁吃力地把自己塞进那件华达呢“办公”
西装。“呵,天气可真热!要找带家具的房子是吗?我看得出你是外地来的。我们
莱特镇没有带家具的房子出租,史密斯先生。”
    “既然这样,带家具的套房也好——”
    “还是一样。”J.C.佩蒂格鲁打了个哈欠,“对不起!天气越来越热了,不
是吗?”
    “一点也没错。”埃勒里说。
    佩蒂格鲁先生坐在旋转椅子中往后靠,用一枝象牙签从牙缝中剔出一条鸡肉丝,
还仔仔细细端详了它一阵子。
    “住房是个问题。真的,先生,大批人潮像翻斗车卸谷子一样,涌进这个镇—
—特别是来机械厂找工作的。等等!”
    奎因先生依言静候。
    “有了!”J.C.佩蒂格鲁二轻巧地弹掉牙签上的鸡肉丝。“史密斯先生,你
迷信吗?”
    奎因先生露出警觉的神情。
    “说不上迷信。”
    “既然这样——”J.C.面露喜色,可是却止住话头,改问:“您从事哪个行
业?当然.不管您从事什么工作都没有关系,不过——”
    埃勒里犹豫了一下。
    “我从事写作。”
    做房地产生意的这个男人愣了一愣。
    “您写小说?”
    “没错,佩蒂格鲁先生,写书啦什么的。”
    “哦,哦。”佩蒂格鲁先生微微一笑。“能结识您真是荣幸,史密斯先生。史
密斯……奇怪,”J.C.说,“我自己是个常看书的人,却想不起有个作家叫……
您说您叫什么大名,史密斯先生?”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埃勒里,埃勒里·史密斯。”
    “埃勒里·史密斯”J.C.专心念了一遍。
    奎团先生微笑道:
    “我发表作品时用的是笔名。”
    “啊!您的笔名是……?”佩蒂格鲁先生看面前这个“史密斯”先生微笑不语,
只好摸摸下巴,说:“这么吧,请问您找房子的信用怎么样?”
    “在莱特镇这个地方,预付三个月租金算不算好顾客,佩蒂格鲁先生?”
    “哦,这种委托可以让我开心微笑了!”J.C.果然微微一笑。“史密斯先生,
请随我来,有间房子恰好适于您要找的条件。”
    “你刚才问我迷信不迷信是什么缘故呢?”两人钻进J.C.那辆豆绿色双门小
轿车,并开上路之后,史密斯先生问。“那房子闹鬼吗?”
    “噢……倒不是,”J.C.说。“不过,那栋房子的故事有点怪异倒是真的。
说不定可以给你个点子写本新书呢,哦?”
    “史密斯”先生同意说,这不无可能。
    “那栋房子紧临山丘区约翰·F自己的住宅。约翰·F·莱特是莱特国家银行现
任董事长,莱特家是本镇历史最悠久的一个家族。先生,是这样的,三年前,约翰
三个女儿当中的第二个, 她名叫诺拉,和吉姆·海特订婚了。吉姆是约翰·F.工
作银行的出纳组长,他不是本地人,两年前带着有力的推荐函从纽约到我们这个镇
上工作。他在银行,起初从出纳助理做起,表现优秀。这个吉姆是个稳重的年轻人,
远离社会中的不良分子,常跑图书馆,我猜他没有多少娱乐,顶多到路易·卡恩经
营的小剧院看场电影,或听听晚间露天乐队演奏,不然就和一伙男孩凑热闹,看女
孩子边吃爆米花边走来走去,偶尔挪揄挪揄她们罢了。他工作卖力、积极有为,而
且很独立。真的,我没见过一个年轻人像吉姆那样独立自主。大家都很喜欢他。”
    佩蒂格鲁先生叹了口气,埃勒里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璀璨的话题会让他感到沮丧。
    “我猜诺拉·莱特小姐比任何人都喜欢他。”
    




    为了给这故事的轮子加点润滑油,埃勒里接口道。
    “没错,”J.C.喃喃道。“她简直对那男孩子疯狂了。在吉姆出现以前,诺
拉一向是沉静型的女孩,戴着眼镜,我猜她因此觉得自己对男孩子不具吸引力;所
以每次洛拉、帕特丽夏和男孩子出游,她总是在家,或是看书,或是做针线,或是
帮母亲料理家事。哦,先生,结果,吉姆把这种情况完全改变了。吉姆不是那种会
被一副眼镜制止不前的男孩,何况诺拉其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吉姆于是开始追求
她,她因而改变了。……哇,她真的改变了!”J.C.说着皱皱眉,“看来我闲话
扯得太多了。无论如何,你一定了解我的意思。吉姆和诺拉订婚时,全镇人都说这
是个绝佳婚配——特别是在发生了约翰的大女儿洛拉的事情之后。”埃勒里急忙问:
    “出了什么事,佩蒂格鲁先生?”
    J·C,的车子转进一条宽阔的乡间道路,现在他们已远离镇区,埃勒里尽情享
受着乡野鲜润的绿色。
    “我说了洛拉什么事吗?”这位从事房地产生意的男子无力地问。“唉,洛拉
……她离家出走,和一个巡回剧团的演员私奔了。但不久她又回到莱特镇——离了
婚回来的。”
    J·C.顽强地噘噘嘴。奎因先生看出,不可能再听到更多的有关格拉·莱特小
姐的事了。
    “哦,不管怎样,”J.C.继续说:“约翰和荷米欧妮夫妇决定送给吉姆和诺
拉一栋带家具的房子作为结婚礼物。约翰在自己房子旁边划出一块地来盖房子,所
以房子就在隔壁。因为,眼看已经失去一个女儿,荷米欧妮希望诺拉尽可能住近些。”
    “他们已经失去了洛拉,”奎因先生点点头。“你刚刚是不是说洛拉·莱特高
了婚?她离婚后重回莱特镇,没有再和父母同住吗?”
    “没有。”J.C.只做了这个简单回答。“结果约翰就在住家隔壁替吉姆和诺
拉盖了一栋六房厅的漂亮房子。荷米欧妮为房子购买地毯、家具、窗帘、床被、银
器等等,好费心思哪。没想到发生了突然的事情。”
    “出了什么事?”奎因先生问。
    “史密斯先生,老实说,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个做房地产生意的人腼
腆一笑。“除了诺拉·莱特和吉姆·海特之外,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事情发生
在婚礼前一天。最初看起来,一切再顺当不过了,没想到——吉姆·海特突然跑掉
了!事实上是离开了莱特镇。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回来过。”
    他们的车子开到一条曲绕的上坡路,埃勒里见两旁绿草如茵;宽阔老宅置身其
上,宅邸周围散见长得比房屋还要高大的榆树、枫树、柏树,还有柳树。佩蒂格鲁
先生朝这条山丘区的道路皱皱眉头。
    “第二天早上,约翰在他的银行办公桌上见到一张辞职短笺,但其中一个字也
没有提到他为什么离开莱特镇。诺拉也是噤口不发一言,一味关在自己房里,不肯
出来见她父亲、母亲、妹妹帕特丽夏甚至年老的露迪一面。露迪是以前雇来照顾莱
特家三个女儿的,事实上她们三个女孩都是她一手带大的。诺拉只是不停地在房里
哭号。我女儿卡梅尔和帕特丽夏·莱特是如胶似漆的闺中密友,当时的情形是帕特
丽夏亲口告诉卡梅尔的。那一天,帕特丽夏自己也哭了一天,我猜他们全家都为那
件事大哭过。”
    “结果那房子呢?”奎因先生嗫嚅地问。
    J·C.把车子升到路旁,关掉引擎。
    “婚礼当然取消了。我们本来都以为吉姆会回来,因为我们猜想那只是情侣间
的口角罢了;可是,吉姆却始终没有回来。会把这样一对情侣拆散,想必内情重大!”
房地产生意人摇摇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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