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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温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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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马永不停步,希望密林无限漫长。
  在镇山村那三天三夜里经历的一切奇绝酷绝的事件中,我后来最引为销魂,最难忘怀的,却是同她共骑马上的,这一小段我们最初的时光。
  然而在当时,当我真的发现马的确是在象我期望的那样,永不停步的跑着,完全不听驾驭和指挥,怎样努力都不能使它稍微减慢的时候,浪漫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了。
  “它要去哪里?”舒薇仰起脸问我,神情安详和悦,并不甚担心马的反常,并且把我当作该是全知的,我老实的回答她我不知道,她便又把头照旧的伏了下去。
  我心里却越来越感到不安。马要去哪里?马不说话,自顾默然的,从容的向前跑着,它似乎忘了疲惫,从哪里获得了能量,也不抖了,也不大出汗了,浑身又充溢着新的循环。它象被什么引导,并不为躲避追逐,而是要去往什么地方,它目的明确的驮载着我们两个人,左拐,右拐,上坡,下坡,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
  密林深不见底,焰火变换了方位,从背后照过来,也就是说,我们是在远离神水河,和镇山村的方向。
  新的恐惧逐渐的升起,那潜伏在崇山峻岭密林深处,不知吉凶的无名招引,实在比之有形的追击更令人心悸。
  前六部分 第二十七章温泉(27)马突然减慢下来,并没有遇上任何意外或预兆,它急促沉重的喘息,步履蹒跚,打着晃儿,最后猛的停顿,先是前腿慢慢跪倒,接着整个儿就坍塌倒伏,把我们一齐掼落下地。幸亏靠马身作缓冲,我们没有摔伤,挣扎半天却站不起来——全身都被颠簸得酸麻了僵硬了,只能互相依靠着坐起。
  “它这是怎么了?”舒薇惊慌失措的问我,她不明白刚才还劲头十足的马怎么突然间就会倒下的。
  白马硕大的身躯横倒在地上的草丛中,竟是一座小山,它的喘息变得缓慢微弱,象临终的人,四肢偶尔抽动,肚腹处轻微的、不规则的起伏着。
  我明白了,刚才是它的回光返照,它已把最后一点劲力耗尽,它快要死了。
  我如实告诉舒薇,她不相信,认为它只不过是累坏了,休息过一夜,饮过水喂过食就会恢复的,她用手按摩马脖子,搓揉它的脸颊和下巴,以为那样就能帮它好转。然而马并没有因为舒薇的善意得到挽救,它的呼吸快要听不见,眼神也将近僵硬,她终于信了我的话,放弃了努力,大眼睛里又一次蒙上了泪水。
  “它是为救我们……它不肯停下来休息,它怕那些坏蛋再追上来……”她喃喃的说着,声音差不多是哽咽的了。
  当舒薇做着那些徒劳的事情的时候我没有帮手,只默默的坐在她旁边看。
  神经从亢奋紧张中舒缓,头脑慢慢清明,激动的情绪,也被眼前突发的死亡事故平抑了。
  我悲哀的看着这匹白马。我回想起白天,十个钟头以前,它和它的枣红色同伴驮着我们三个人前去镇山村,那时它不过在做一件日常的工作,替它的主人赚钱。那是一段多平常的旅途。然而,生命的路标被拨动,在那个三岔路口,陈新拔掉了草标,马和人一道走进不该走进的禁区,从此平常的旅途宣告结束。马迷了路,最终丧了命,人被抓的被抓,失散的失散,逃上荒山的逃上荒山。
  怪不得它们惊慌失措,丢下我们逃跑,畜牲总比人要灵敏,它们必定先感觉到这边发生了某种不寻常的异变,它们怕的要死,拼命想找路离开。白马的筋疲力尽,恐怕并不象舒薇以为的,单是因为驮我们跑了这些路程,如果我没有猜错,在遇见我们之前,整整一天,也许它们始终就在深山里东跑西窜,从竹林,又跑到坟山,途中甚至没有进过饮食——看着它干裂的嘴唇,瘪塌的肚腹就知道,满山都是草,满河都是水,可它竟恐惧得连吃和喝都顾不上了!是什么让马如此恐惧,使我们被神兵般疯狂的村民追击,和在荒坟野外威胁两头畜生的,是同一件事吗?它是什么?
  我抬头看看来路深暗的密林,一朵红色的焰火刚刚从密林的尽头升起,被茂盛的枝叶遮挡,只能看见许多分离的,不断坠落的火星。
  世界上再没有比夜空里的焰花生命更短暂的花朵了。下寨的狂欢看来已接近尾声,焰火已经很稀疏,林子深了,隔的远了,只有升得很高的一两朵才照得到这里来。几乎觉不出有声音,旋起,又旋灭。
  我又低下头去看马,那些火星正在硕大的马眼里闪耀着。
  它活活把自己累死,饿死,渴死,吓死了,但它却救出了我们两个人。碰得那样巧,它好象就知道我们会被村里人追逐,会逃到此地,专意赶来营救似的。我毫不怀疑它的同伴,另一位忠于职责的好朋友也救出了三哥和布杰,但愿它不曾遭到和这同样的命运……我悲伤的注视着这头临终的畜牲。我又想起那两个下寨的女人来。乡下人家,买一匹大牲口是不易的,白马的主人,就是那个不肯让价,说让价太凶她的男人会打她的那一个。她还不知道她的马已经死了,她一整天都没能等到它回来,她怎么向她的男人交待……舒薇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一个生命在这样近的距离,在她的面前死去。她有些畏惧的挨着我,又把手放在马脖子上,轻轻抚摩它的鬃毛。我也伸出手去摸它,两个人的手在厚密的马鬃底下不期而遇。她的手指冰凉冰凉的。
  “它真可怜……但愿它的同伴没事儿。三哥他们应该也逃出去了吧。”她说。
  “应该的,他俩比我们更会骑马。”我说。
  “恩,那就好。可是,陈新还在村里……”她低埋下头,不断把纤长的手指深插进马鬃毛里面去。
  我心里一沉,陈新,我几乎已经将他忘了……“他们真的会,吃他吗?”她嗫嚅着不敢问,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我听说,有的地方山里的部落,过去存在这种……习俗的。”“傻话,你还真当他们是吃人生番?你听说的那是非洲,布依族可没有这个传统。”我回答道,同时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会有吃人的事,可那一群疯人会怎么处置他?这个妄大胆的足球队后卫,要不是他自告奋勇替我打头阵探路,被押上场坝当鬼捉起来的,正该是我……“哦,你确定?那就好了。那么,那么他们是不是鬼呢?”她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问。
  “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他们多半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住了,控制住了,暂时失去了心智,变得疯疯痴痴……”“就象你说的神兵?”她抬起头望我。
  “唔,的确很象,尤其是抓陈新,和追我们的那一伙人。”我想起来时路上,跟他们讲神兵的事时,陈新装扮神兵吓唬舒薇,结果现在当真落到了神兵手里,又想起草标是被他拔掉的,偷船渡河的也是他,仿佛倒象谁在借助他来促成这些事件发生似的,喟叹天机难测,又感到一种尖锐的讽刺。
  “那,是谁在控制他们,控制他们来做什么事呢?”她接着又问。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陈新,要追我们,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妨碍呢?”“不知道。”“他们这样,已经很久了吗?可他们白天还都挺正常的呀?”“……”见我无法回答,她便自己同自己推想:“会不会象下寨的人说的,是被温泉闹的?那温泉水会自己往外冒,气味怪怪的,那些雾气,都象活的一样,好怕人……还有那个旅游团,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旅游团,可村里人却都说有……为什么房间的数目跟阴世阳世有关呢,多出来的浴室,真的是给阴间的人住的吗?”她越说就越害怕,连我也跟着毛骨悚然,“村里的人会不会是被温泉蛊惑的?我们在里面洗过温泉,我们会不会也……他们跑得多快呀,他们真的回去了吗?他们还在这林子里吗?他们会再来找我们吗……”“不会了,”我打断她的无穷提问,我实在忍受不了她无休止的自我恐吓,尽管这些疑问同样也在我的心头纠缠,“深山老林,又是黑夜,到哪里去搜寻两个人呢?他们追不上咱们,也就回去了。别想这么多了,他们不是鬼,他们要是鬼,咱们还能逃得掉吗?
  这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多厉害。而且,我估计他们也不会把陈新怎么样。”“你怎么有把握?”她连忙的又问。
  “因为咱们还在外面,他们一定知道咱们和陈新是一伙的,没抓住咱们之前,他们就不敢对付陈新。”她对我纯属臆断的分析倒很信任,显得放心多了,便又转过脸去,长久的望着地上的马。
  马已经不能动弹,眼睛却仍努力的开睁,眼中闪耀的焰火将近完结,很长时间才出现一次。到后来,连一次也不出现了。可是奇怪,失去了照明,四周却并不算太黑,马僵直的眼眸里也并不曾全熄:另一种微弱的,却是稳定的,持久的光源正燃亮着,象两颗淡黄色的,米粒大小的灯芯在马眼里面点着了火。
  那光亮来自我们身后,马从倒地起就一直一动不动凝视的那个方向,有光。我不胜诧异和忐忑的转过头去。还真的有光,透过几棵大树的缝隙,真有两团淡黄色的,小小的光球在不远处燃亮着。
  “那是鬼火吧,”舒薇胆怯的说。
  “不象是,”我仔细观察那光球,“鬼火没有那种颜色的,鬼火要么发蓝,要么发绿,而且飘来飘去,没有专在一个地方的,也没有这么亮的。”那两团黄光不特明亮,却稳定,柔和,不但不阴森,还传透出一种形容不出的温暖。
  林子里到处是碧荧荧的磷火,从一座连一座的坟冢间发出,可这一片地方,奇怪的,不但鬼火几乎看不见,连坟冢也没有一座。树也和前面的不同,都十分高大挺拔,借助那光线,我看清了原来竟都是松树,还有柏树,不象自然生长,倒象人有意栽培,枝干特别粗大,估摸得有数百年的树龄了。
  “是人家的灯火吗,”她又说。
  “有可能,但也不大象……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危险,咱们过去瞧一瞧?老坐在这儿总不是个事。找找有没有出山的路,最少也得有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呀。”“恩……”她答应着,却坐着不动。
  “你有力气了吗?试试看,可以站得起来了吗?”我扶着她,手撑着地,一节一节站直了身体,半天的亡命奔逃没觉出太累,现在休息了片刻,人一放松,整个儿从内到外都虚脱了一般。
  这娇生惯养的江南女孩,怕自出娘胎还没遭过这份罪呢。
  “它,怎么办呢?”走出两步,她回过头说,白马的尸体无遮无盖的横躺在地上,它的死不瞑目的一对大眼,还凝望着那对黄光的方向。
  我心中一动,想起它摆脱追兵后仍旧马不停蹄奔跑的举动,莫非,它真是有意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么?
  动物比人灵敏,也许它早发现了这里有光。那么,这光是……一种恍恍惚惚的预感从体内深处发出,象一种招引,奇异而陌生,还包含有一种古老的苍远意味,却并不令人恐惧。
  “让它先躺在这儿吧,明天,咱们再找人来埋它。明天还要通知它的主人,多少给人家一些赔偿……”我忽然发觉自己象在痴人说梦,明天?明天在哪里呀,天晓得这闹鬼的一夜能有多长……“恩。”舒薇却答应着,随顺的挽住我的胳膊。两个人借助大树的掩蔽,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朝那对黄光走过去。
  前六部分 第二十八章温泉(28)舒薇猜对了,那两团黄光的来源的确是两盏灯,但却不是人家的灯光,而是在一座坟前点着的,两盏护灵的长明灯。
  在松柏的树林之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面有一座坟。那坟看起来十分古老,单独的伫立着,坟冢特别高大,坟圈上砌了半壁苍苔厚积的陈旧的石条。坟和地面之间隔着一尺来高的石基,从石基底下发出一条长十来米,石砖铺的道路,起初的部分还大致完好,逐渐的开始残缺,最后完全消失,和土地融合了。
  石基上面很阔,很平,在墓碑的位置放了一张供桌,供桌上一边立着一盏式样古老的高脚铜制油灯,黄色的光焰就从那对灯中源源的发出。
  这样一座坟,这样的情景,倒好象不久以前曾在哪里见识过。
  我心里已有了七八分的数,便拉着战战兢兢的舒薇的手,踏着坟前的石径大步的走上去,隔着供桌,凭着灯光,我看清了墓碑上刻着的两行苍然遒劲的大字,正是:——诰封武德大将军李公仁宇暨夫人班氏之灵墓“……李,公,仁,宇,李仁宇,这是,这是你说的镇山村那位做过将军的始祖的坟啊!”舒薇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来,读到一半时惊奇的瞪圆了眼,大发现的指着墓碑对我说,又继续把剩下的字读完。
  “唔,我明白了,这是李仁宇将军和他的班夫人的合葬墓,四百年的坟了……镇山村的祖先,怪不得……”我轻放开她的手,独自径直从台阶走上石基,端立在供桌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压抑住剧烈的心跳,朝着墓碑深深的鞠下躬去。
  李祖,班祖,我们回来了。活着的,死了的,都回来了。他们开革了我们的族籍。但我们仍是你们的子孙,是镇山村的后人,这是任谁也开革不掉的!原谅我空手而来,不能备香烛供奉礼拜,实在今夜能到你们之前,乃是完全的意外。你们泉下有灵,能否告知,今日今夜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镇山村究竟遇到了什么?村里的人究竟中了什么邪魔?
  我鞠完三个躬,平抑呼吸,立起身来的时候,发现舒薇正站在身侧稍后的地方,也在朝墓碑鞠躬,也学我的样儿双手抱拳过顶,态度十分郑重。
  “我鞠我的躬,你干嘛要跟我学呢,你又不认识坟里的人。”  我有点好奇的看她拜完,问她道。
  而且,这种抱拳过顶的姿态也只有逝者的亲族才会用。
  “我没有学你,我是为我自己。刚才两匹马出现救我们脱险,一定是镇山村两位祖先有灵,召唤来的。他们在保佑我们。我要谢谢他们。”我浑身剧震,吃惊的盯着她,她说出这些话时脸上庄重而坦然,惊惶的神色消退了大半,表明她发自内心的相信这回事,并且这种信心又反过来增添了她的勇气。我又转脸去看墓碑,碑上字迹如新,“李公仁宇”和“夫人班氏”四个字格外清晰,两盏铜灯上修长的火焰纹丝不动,明光肃立,真象一对小小的神像端立在铜台。
  真的是你们吗?你们召唤,引导那两匹马,从你们那群发了疯的后人当中抢救出了我们,又带到你们面前来的?这么说,你们是容我们的,你们并不怪怨……我陡然振作,差不多真的相信了这件神迹:是祖先保护了舒薇和我。周围瞬息发生奇妙的变化,黑夜和密林都不再是阴怖险恶,庄严的四百年的坟冢,就象一位威武的将军稳坐在点将台,四百年的苍松翠柏是他麾下的卫队,由他们组成一道强有力的屏障,把一切的疯人,和神兵鬼卒都挡在了屏障外面。
  我顿时被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感鼓舞了,壮胆了,还有一种不可抑制的自豪在膨胀。
  我望着舒薇,镇定的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显灵保佑我们俩吗,——因为坟里的人,是我的祖先。
  ”她的反应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她仅仅轻轻点了下头:“恩,我知道了。”“你知道了?可是白天,在河边的时候我告诉你我是镇山村的人,你认定我在开玩笑……”“当时是,可后来,我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是这样稳重的一个人,稳重得都有点矜持了……不应该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又想起你前面的许多举动,说的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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