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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燃烧-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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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栅栏摇了起来,四周的车辆发出嘈嚷的引擎声跟他擦身而过,而他也跟梁甄擦身而过。他已经听不到周遭吵杂的声音与纷乱的交通,眼里只有火车逐渐远去的身影,耳朵听到的是由心底嘶喊出来的为什么。
  “都是那个贱女人害你白跑一趟;
  一道清脆的怨怼钻进了他的耳朵,也击碎了他的堤防,他的身体完全松垮下来,颓丧地蹲坐在散发出乌亮的铁轨上。
  当当的铃声再次响起。
  “火车要来了,起来吧。”卞韵茹蹲在他旁边温柔地说。
  “唉。。。 。。。”他吐出心中无限的惋叹,正打算要站起来时,但是疲惫的双脚却不听使唤,他再度瘫软在地。
  “要命呀!那有人这样骑车的。”卞韵茹边说﹑边奋力搀扶他。
  他只能用颤抖的双手在地上匍匐前进。铁路两旁的人们冷眼观看这两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男女。
  许博梵奋力钻离了阻隔两个世界的栅栏,呆愣地坐在路边喘气,两眼空洞地望着冉冉驶过的火车。
  车阵,再次从他们的身边离开。
  卞韵茹踽踽站在他的身旁,周边虽然纷乱杂沓,但她从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孤独感。她渴望埋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是泪水早已被烈阳蒸发了,只留下孤独的她在路边伫立,环绕她的只有稠密的空虚。
  飘零的叶子,至少有清风的驮载。
  而她,连丝丝的微风也弃她不顾。
  “谢谢你;他从苍白的嘴唇吐出了颤抖的三个字。
  但是这三个字震撼了卞韵茹,她全身激动地抽慉了一下,猛然蹲了下来,趴在他的肩膀痛哭失声。
  四周的人们,面无表情地跟他们擦身而过,只留下不经意吐出来的气息。
  许博梵的脸颊贴着她的秀发,火舌般的手磨揉她的头,两人默默地燃烧。
  过了一会儿,卞韵茹才抬起涕泗纵横的脸,气愤地说。“都是你害我丢尽了洋相,你要赔我;
  “我!”许博梵惊愕地瞅着她。
  “我要载你逛北京,要在北京留下我们一块儿的身影。我不要这个城市只有我孤伶伶的影子;她激动地说。
  “你载得动我吗?”
  “不管啦,你要完成我的心愿;她发狂地摇晃许博梵。
  “唉,好吧。”许博梵锁住心中的悲伤,倒吸了口气,一手搁在她的肩膀站了起来,哆嗦着双脚踽踽走到躺在路边的脚踏车。
  卞韵茹怀着妒恨将脚踏车一把抢了过来,牵到对面的车道,见到许博梵仍站在原地狐疑地看着她,忍不住拉起嗓子喊着。“快过来啦;
  许博梵无奈地左看右瞧,快速穿越了马路,满脸困惑地走到她身边。“你真的要载我?!”
  “你现在还有力气载我吗?”
  许博梵颓然地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吗?”她坐上了座垫。“上来吧;
  “唉,拗不过你。”许博梵只能无奈地坐在后座。
  卞韵茹奋力踩下脚踏板,坐在后面的许博梵则双脚像两只船桨般使劲在地上拨动,脚踏车才往前滑去。
  “靠着我的背好吗?让我有两个人的感觉,而不是冰冷的孤独。”她略带哽咽地说。
  “就宠你一次吧;许博梵搂着她的腰,脸颊贴着逐渐渗出汗水的背。他突然萌生了所宁贴的人不是卞韵茹,而是梁甄的幻觉。
  这时,孩童的记忆浮上卞韵茹的脑海,她漾起了嘴角,迎向夏日的微风,此刻的她不再是个狠辣的女人,而是无忧无虑的小女生。北京也随之变得生动活泼起来,充满了阳光的朝气,而不是颓靡的孤独,更在这个大都会留下俪影双双的踪影。北京从未像此刻这般璀艳美丽,擦身而过的人不再是冷默以对,而是一张张朝气勃勃的脸孔。炽白的烈日不再灼身,是散发出明亮的光辉。在国小所学的儿歌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原来你是这么孤独!许博梵忍不住也跟着哼唱起来,在车辆嘈嚷的北京街头,响起了纯真嘹亮的儿歌。
  过了许久,卞韵茹在长安街停了下来,许博梵用双脚当做脚踏车的脚架,让她站立在脚踏板上面,面对黄檐朱墙的巍峨紫禁城午门,迎向广袤辽阔的天安门广场,兴奋地扬起双手,大声喊着。“活着的感觉真好!”
  “呵呵。。。 。。。那你为什么还要拼命燃烧自己呢?”
  “因为我要活下去;砰一声,卞韵茹坐了下来,轻吻了他的双唇。“谢谢你;
  “拼命燃烧自己,只为了在一剎那间感觉自己还活着?”
  “嗯,这是无法言语的感觉,激动的我好想哭呀;她泛红着眼说。“走吧,我要笑,不要哭;
  “唉,我到底应该可怜你,还是气你呢?”许博梵无奈地再次滑动双脚。
  “我管你的,现在小茹要飞了;卞韵茹露出灿烂的笑靥,踩下了脚踏车。
  他们悠悠来到了景山公园,卞韵茹喊累了,两人下了车,她刻意挽着许博梵的臂膀,像对情人般散步到万春亭。面对这个个性随时都在转变的女人,许博梵不知如何以对,反正过阵子就要去美国了,随她吧!
  从万春亭眺望紫禁城,是如此的壮硕雄丽,却又飘散着凄凉的风霜。卞韵茹促狭地唱起Westlife重新诠释的Mandy这首歌,因为梁甄的英文名字就叫做Mandy。
  。。。 。。。我颤巍巍地伫立于时间的边缘。
  当真爱来临时,我却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
  只为了攀上世界的高峰,
  泪水从我的心流淌出来,没有任何事物能与我产生共鸣,ohMandy。。。 。。。
  卞韵茹特地在他的耳边激动地唱出Mandy这个名字。许博梵随即板起了脸。“你再唱下去,我就要走了。”
  “不唱了﹑不唱了,这样总行吧!小气鬼!”她嘟嚷着。
  “别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他满脸严肃,更带着割舍不下的凄迷。
  目的达到了!“休息够了,继续逛北京吧。”卞韵茹紧拉着不情愿的许博梵离开了万春亭。
  卞韵茹茫茫然地想起刚才的自己。默默尾随卖力骑脚踏车的许博梵﹑忍不住从车里探头激励他﹑埋在他的肩膀恸哭﹑像个小孩子逛着北京﹑在天安门前高喊活着真好﹑如今又挑衅似的唱歌。。。 。。。这些截然不同的思绪在卞韵茹的心里迭宕起伏,从喘息的口中吐露出来,宛如善变的天气令人捉摸不定,而她自己也摸不清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犹如川剧的绝活“变脸”,只消迅雷不及掩耳的转身,下一秒钟就是另一个自己。而她也为每一个自己而拼命演出,不让这个短暂的角色沦落为孤单的配角。
  然而她越燃烧自己,却越觉得孤独。她找不到自己了,只能奋力踩着脚踏车,让沉重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来告诉自己还活着。甚至请许博梵凝贴着湿漉漉的背,感受从他的脸颊传递过来的温暖与黏答的感觉,使自己不再是一片连清风都弃之不顾的叶子。
  许博梵不晓得为什么脸庞要贴着她的背,是因为可怜她的关系吗?或者她在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出现在眼前,以及几句安慰的话语?
  因为香汗淋漓的关系,裹在卞韵茹身上的T恤在他的感觉已经若有似无,觉得就像直接凝贴着她的背。而胸罩的轮廓也在T恤上浮现出来,一条细窄的肩带横梗于他们的肌肤之间。他感觉自己好象贴近她的心,但只是心的一半,另一半和他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而对岸就是令他惊愕﹑也是无法理解的一部份。
  他深吸了口气,也吸进了她的汗味,刺激了他的神经。此刻的他也不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为何会跟她一起疯狂?到了美国之后,下一步应该怎么走?自己要的又是什么?他,突然不认识正在呼吸的自己了。
  “喂,在巷子找个角落做爱好吗?我现在很想要。”卞韵茹边骑﹑边说。
  “我已经阳萎了。”许博梵不悦地说。
  “那么让我看看你阳萎的样子好吗?”她促狭地转头瞅了他一眼。
  “我把你当做朋友,也希望你能尊重我。”
  “有多人男人想要碰我,我还不肯,让你白玩,你还嫌东嫌西的!”她噘着嘴说。
  “如果我是那种一心只想占据你身体的男人,你现在也不会载着我逛北京了;
  “唉。。。 。。。没错!假如你是那种人,我只会把你当玩具,想着如何害你﹑捉弄你,不可能还会帮你。”
  “你已经捉弄我相当多次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是说别墅那一次吗?如果不给你下药,怎么强奸你呀!”
  “我很好奇,你怎么能够如此自然地说起这件事呢?”
  “我本来就想跟你上床呀!我只不过是实话时说,当然就自然说出来呀,而且你也晓得,我干嘛还要别别扭扭的呢?虚伪!”
  “呵呵。。。 。。。如此说来,别扭的人变成是我了。”
  “知道就好;她扬起了下巴说。
  “停车!”
  “怎么了?”她转身问道。
  许博梵下了车,幽幽步上拱桥,细细磨揉银锭桥的石栏,两岸翠绿的杨柳依然轻拂后海,周遭的景色依旧,然而人事全非,尤其是心境。桥旧了,可以重建。树枯了,还有簇新的一天。人走了,就永远离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好奇地环顾八方。
  “那晚我就是在这里接获我叔叔和婶婶逝世的消息。只要一通电话,只要短短的数秒钟,印象中生气活泼的人就永远离开了,生活也随之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更不用说心情了,反观这里的一景一物却依旧如常。人呀,竟然比自己所创造的东西脆弱许多。”
  “你不是学物理的吗?怎么特容易触景伤情呢?”
  “不管学什么,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更怀着变化莫测的心情。我想你也一样,不然不会从咖啡店里追了出来,只是你一直不愿正视。”
  “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想跟你在这座石桥上面做爱;她怨怼地瞪视许博梵,她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变成透明人,甚至连蒙眬不清的半透明也让她受不了,惧怕小心呵护的安全感会顿时香消玉殒。
  “你这又何苦呢?走吧,换我载你了。”
  “呵呵。。。 。。。”她哽咽地笑着。“这才是我最需要的。”
  倏然,一阵手机铃响激乱了许博梵逐渐沉静的心海,站在银锭桥上他再次颤抖地掏出手机。虽然来电显示是咖啡馆,他仍然忐忑不安。
  “博梵,你有追上梁甄吗?”戴晓红吞吞吐吐地说。
  “唉,刚好错过。”
  “刚才老板来了。他。。。 。。。”戴晓红支支吾吾地说。
  “他把我臭骂一顿?”他望着炽白的天空。
  “比这个还要严重。”
  “他把我开除了?”
  “嗯。。。 。。。他发现你不在,我原本要说你生病请假,但是程慧莲已经跟他嘀嘀咕咕的,所以就。。。 。。。”
  “呵呵。。。 。。。没关系啦,反正我再做也不久了,这样也好。谢谢你告诉我,下午我会回去拿东西的,那时候再聊。”许博梵收起了手机,挤出不在乎的表情说。“老板把我踢进后海了,我失业了!”
  卞韵茹愣了一下,随即揣想一定是心机颇重的程慧莲出卖了许博梵。“怎么又是在银锭桥接到不幸的消息呢?但是,你又找到新工作了,当我的英文家教。”
  “呵呵。。。 。。。我才不要羊入虎口。上来吧!”
  卞韵茹像个兴奋的小孩子坐上了后座,让许博梵载着她从桥顶溜了下去,钻进看过繁华﹑战乱﹑破败与重生的胡同里。不过,她不晓得是要安慰许博梵﹑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者发泄涌起的性欲,她不时地用胸部在许博梵的背搓揉,轻轻发出呻吟声。
  程慧莲的小心眼许博梵早就知道,因此处处小心对待她,不敢惹毛了她,没想到她还是趁机射出暗箭。也许是基于对程慧莲的气愤吧,他任凭卞韵茹做出挑逗的行为,而不出言阻止。
  他跟卞韵茹在小吃店解决迟了许久的午饭,就送她回家。他不顾卞韵茹直接的挑逗就一溜烟地跑了,惧怕自己会受不了她的诱惑而跟她上楼,再次做出对不起梁甄的事。卞韵茹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是老板开除了许博梵,不是他炒老板鱿鱼,他仍然到总店跟老板辞行,感谢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老板跟他说了些待人处事的大道理之后,就叫会计算了一整个月的工资给他,而不是不到半个月的薪水。
  许博梵并没有回去咖啡馆拿东西,而是请戴晓红下班后帮他拿出来,他不愿意再见到程慧莲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
  他踽踽来到西什库教堂,在石板路的前方是白色的哥德式教堂,两侧却矗立两座中国风格的碑亭,眼前突兀的格局就如他被撕裂成两半的灵魂。他拖着颓丧的心灵与松垮的身体,瘫软似的跌坐在教堂的椅子上,凝看高挂的十字架。
  耶稣为了人类的罪衍而燃烧自己。而他呢?究竟为了什么而燃烧?
  他交握的十指搁在前面的椅背上,宛如十字架驮负着无力的下巴。忽地,他忆起了米开朗基罗所雕塑的圣母哀子像,但是谁来为他这个迷惘惶然的灵魂哀怜呢?他凄楚地阖上双眸,在心里吶喊着。“我应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谁来为深陷迷雾中的我指引明确的方向,让我不用再寻寻觅觅的彷徨无措?”
  蓬松的白云悠悠飘荡,教堂逐渐黯淡下来,上方的玫瑰玻璃也失去原有的光彩,盈绕在他耳畔的是教友所唱的圣歌,不是天使为他指点迷津的箴言。
  他轻轻哼起blackeyedpeas所唱的whereisthelove。。。 。。。
  人们被杀,人们濒临死亡的边缘。
  孩子们受伤,您也听得到他们心碎肺裂的声声哭泣。
  您是否能实践您在布道时所说的话,
  您是否会将另一侧的脸颊转过来?
  天父﹑天父,请您拯救我们,请您在天堂指引我们。
  因为人们给我,给我无法解答的难题。
  爱在那里?爱在那里?爱在那里。。。 。。。
  他,沉默地吶喊,孤伶伶地燃烧纷乱的心灵,得不到救赎的机会。
  也许,他认为唯一的救赎,就是忘却自己的存在,使劲燃烧自己。
  虽然他在银锭桥上说的很潇洒,不过还是赶紧在中关村找了一份临时的搬运工工作,晚上则在计算机商场当店员,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攒一点钱。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当过搬运工赚取生活费,因此做起来倒也驾轻就熟,并不觉得苦。
  反倒是戴晓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另外她也觉得程慧莲太恐怖了,不知何时会被她出卖,于是开始找工作。而卞韵茹则是不解,为什么轻松的家教他不愿意做,反而做这些出卖劳力的工作。
  梁甄刚到人生地不熟的南京,而且又是面对全然陌生的工作,许博梵不愿再让梁甄担心,对于这些事他绝口不谈,也请跟她认识的戴晓红不要说出来。这些小苦他可以轻松扛得起来,不要再折磨自己心爱的人。另外,他把梁甄的行李用火车托运到南京,也在里面偷偷塞进九封情书。
  过没多久,夏文庭跟不放心她的母亲来到北京准备搭机赴美。许博梵为了报答她当时伸出援手,便请她跟卞韵茹来到三里屯的酒吧喝酒。不过,整晚他都枕戈待旦,惧怕这两个女人再次下迷药,然后轮奸他。她们俩被他这付神情紧绷的模样逗得笑翻了腰,忘却原本真的想再次迷奸他。
  夏文庭出国那天,许博梵特地打扮一番,请假到机场为她送行。夏夫人见到许博梵一表人才,处处表现出不卑不亢的礼貌,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而娇憨的夏文庭也觉得他让自己面子十足,更被他的翩翩风采与难舍的关切所吸引。
  过了一个多月,许博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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