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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海啸-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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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世杰等人追赶着先行之端宗皇帝船队,心中的不安果真发生了。整只船队在暴风及波浪的肆虐之下,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宋朝之大型船,在技术方面领先欧洲约六百年,早已具备“密水隔舱”之设计心由于船体内部有着元数之防水隔板加以分隔,因此能够有效地限制浸水区域,非常不容易沉没。虽然知此,但是却无法避免摇晃。船身一会儿右倾下会儿左斜,一旦被巨大的波浪推向了顶端,紧跟着就会被拉向波浪与波浪中间。被称之为“帝舟”的皇帝座船也不例外。宫女和宦官们在船舱里翻滚呕吐,到处都是半死不活的呻吟之声。被母亲杨太后抱在怀里,哭泣叫喊着的端宗皇帝渐渐地连声音或呕吐都发不出来,只能虚弱地痛苦喘息。

  一夜之后暴风终于平息,海面上之安静与平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再次组成的船队之中一沉船都没有,全体暂且先从广州湾的东方位置位进入了硐洲港。构成海上朝廷这些船只的坚固程度实在令人惊讶。

  上了陆地终于感到安心的陈宜中,从乘坐别艘船的妻子那里听到了恶耗而错愕不已。刘声伯之妻在暴风之中走出船舱,从此之后就不见踪影。很明显的,她是为了追随丈夫而跳海自尽。陈宜中只能默默地为他们祈祷而已。

  上陆不久之后,端宗就发高烧了。

  即使是成人也会因为长期的海土生活而感到疲累,因此端宗皇帝的衰弱也是在所难免。相对之下,其弟卫王能够长保健康,实属相当难得之事。

  “据闻丞相精通医术,不知可否为皇上诊断一下呢?”

  对于杨太后之请求,陈宜中起先相当犹豫。端宗皇帝身边不是应该有一群太医随待在侧吗?况且陈宜中的本业根本不是医生,就连刘声伯之性命都挽救不了,过度的期待实在令人困扰。可是在听见杨太后从帘幕后所传出之啜泣声后,陈宜中实在无法拒绝。

  景炎二年结束,进入景炎三年。这年为元朝至元十五年,公元一二七八年。端宗之病情陷入了时好时坏之状态。不知元军船队何时出现,在张世杰的命令之下,苏刘义对于海上巡哨从来不敢有所懈怠,然而元军始终未曾出现,令人不快的寂静就这么持续着。

  由于哥哥卧病在床,只能一个人独自玩耍的卫王赵景手抱着一只竹编的笼子。里面有一只白色的鸟,有时热烈地鸣叫,有时拍动着身上的羽毛,看起来像是雉的一种。这是陆秀夫依照约定,抓来送给卫王的小鸟。

  陆秀夫和文天祥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他一直陪伴在端宗皇帝和卫王之身边,对于他们拥有深厚的个人情感。他无法像文天祥一样,在某种意义之上对于抽象式的国家和朝廷当成一种理念地来为其效忠。无论如何,他都得拯救这两名小童免于受到元军的魔手摧残。

  不但土地狭小,港口也不大。就长期而言也没有一处适合建造行宫的地点。元军的来袭似乎越来越见紧迫。不立即选定建置行宫之地是不行的。

  “总之先往崖山移动吧。那里是一个天然的要塞,而且从海陆两面都很容易防御敌军。”

  张世杰如此主张,其他大臣们都相当赞同。然而崖山总归不是长久性之根据地,因此陆秀夫同时提出了将行官迁至海外一案,并说道:

  “我想占城应该是个合适的地方。”

  占城是位于越南南部的一个国家,自古以来透过海陆和中华帝国之关系相当深远。南宋首都临安府也常有占城之外交使节、留学生以及商人来访。从广州循海路大约十天左右就可抵达占城首都占婆城。

  占城在文化方面受印度之影响也相当强,同时信仰佛教和印度教,文字上亦采用梵文。他们在中国的南北朝时代势力很强,甚至曾经进犯中国本土。刘宋王朝之将军檀和之以及隋朝之将军刘方都曾经讨伐过这个地方而威名远播。

  “向占城借地之后将行宫迁移过去,接着在那个地方把兵养好的话,相信不久之后一定能够夺回本土。不如先派遣使者与占城王室交涉,大家以为如何。”

  这样的意见之所以能够被归纳出来,主要是因为跨海与诸外国交流对于这个时代的宋人而言并非什么稀奇之事。不论是杭州临安府或者是泉州,随处都可见到不少的外国人。宋、尤其南宋,原本就是个开放于全世界的海上通商国家。

  重臣之中,陈宜中由于曾经照顾过从占城前来留学之王族,所以和对方的关系较深。

  “那么就有劳左丞相了。”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原因之一是陈宜中就算留在行宫之中,也无事可做。

  政事方面有陆秀夫,军事方面有张世杰,宫中则有杨亮节分别处理一切之事务。陈宜中根本没什么发言机会,枯坐的时候相当的多。至少让他在外交上出点力也好。

  陈宜中本人亦无丝毫的不悦。行宫之内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在他慢慢地体会到从福州离开之文天祥的心境时,能够得到前往占城这样的机会,反而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只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听到“这么艰苦的时期里,那个人又潜逃了”的批评。别人会以这样的眼光看他也是因为有前例可鉴,他无法去憎恨别人。然而对于陈宜中而言,实在不想再次受到误解。

  “我会尽可能早日回来。请你让大家事先做好准备,以便随时都能够率领船队出发到占城去。”

  “知道了。希望你早日传回佳音。”

  陆秀夫和杨亮节异口同声地回答。

  杨太后之许可也简单地颁布了下来。对她而言,最值得信赖的莫过于陆秀夫、张世杰、杨亮节,若是送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要离开朝廷的话,就算是多么温和文静的她,想必一定也会面有难色吧。文天祥和陈宜中对于杨太后而言,似乎是到最后为止都相当疏远的人物。

  准备工作紧急地进行着。为了这趟行程一共预备了六艘船共二百四十名人员。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大宋之左丞相以国使身份出使任务,而且对于占城王室也必须备妥合适之礼物才行。数量庞大的黄金、白银被装上了船。陈宜中的书籍也包含在内。不光是儒教经典而已,还有医术、陶磁器制造法等等,是这个时代之中对于中国周边诸国而言,极为贵重之书籍。由于陈宜中之家人也一起同行,所以船上还装载了每个人的衣物及财产。

  正确的时间虽然不祥,但应该是在三月底左右。陈宜中领着六艘船前往占城。连续平稳地航行了四五日后,来到了海南岛北岸之琼州。一行人在那里补给水和蔬菜,并且稍事休养地停留三天。陈宜中向琼州官衙形式土地通报过后,正打算步行回船上之时,随从们忽然骚动了起来。陈宜中的面前出现了一名男子阻挡着地的去路。

  Ⅳ

  这名男子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岁左右。个子很高体格健壮,相貌相当精悍,脸颊及手背上游走着一道道泛白之刀疤。目光锐利得令陈宜中之内心不觉地感到畏缩。绝对不是商人或是渔夫,陈宜中忍不住地猜测起这名男子之来路。此时男子忽然一拜,并以汉语明快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下姓郑,名虎臣。”

  “郑虎臣?”

  陈宜中在记忆中搜寻着。他大吃一惊地倒退了半步。这不就是因为杀害贾似道而被通缉的男子吗?随从们惊惶想做些什么,但是却为陈宜中所制止。

  “没错,我就是杀害贾丞相之人。倘若我在此地将你杀了的话,那么我就成了一生之中杀过两位丞相的男人,这么一来肯定会在历史上留名呢。当然了,不是美名而是丑名。”

  郑虎臣笑了笑。有一半是自嘲的意味吧。不过眼神仍旧距离温和相当的远。

  “你要杀我吗?”

  陈宜中的声音发抖着。在恐惧的同时,他的心中竟出现了一股奇妙体认。或许被杀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吧。自己身为宋朝丞相却如此无能又无为,因此心里早有自觉地对自己感到嫌恶。

  仍然挂着笑容的郑虎臣摇了摇头。那笑容的性质起了微妙之变化。是苦笑呢,还是怜悯呢?郑虎臣收起了笑容开口问道:

  “据闻相公精通医术,是否真的吗?”

  这大概是从上陆船员的对话中听来的吧。陈宜中在困惑之中回答:

  “多多少少……”

  “足够了。如果您能够帮忙为病人诊治实在是感激不尽,请问意下如何?”

  郑虎臣之遣词用语虽然极其礼貌,却不容拒绝。陈宜中点头首肯,但表示必须先回船上拿取药箱。把药箱交给身边的随从提着之后,陈宜中走下船,朝着港口最热闹的中心步行了片刻。他一边盯着郑虎臣宽广的背影,一边转过了几个转角,终于来到一间由褪色红砖所砌成之房子。

  房子内部相当的潮湿闷热。虽然窗户都开着,但是却无半点风吹进来。在踏入室内的同时,陈宜中的额头和脖子就立刻喷出了汗水。郑虎臣的手在空中挥舞着,把令人不悦的嗡嗡声以及某种不知名的虫子一起赶走。简陋的床上躺着一名年轻的女子。郑虎臣对着那女子说了些话,一脸催促的表情看着陈宜中。陈宜中站在床边凝视着女子的脸,接着便皱起眉头为她诊脉,并且翻开了闭上之眼睑查看。

  “……这个我恐怕无能为力。”

  “你这人倒也诚实。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郑虎臣的声音相当低沈。陈宜中按揍住恐惧地继续说明。

  “即使是药王在此也回天乏术呀。很抱歉,她已经死了。”

  药王就是“医界之神”的意思,指的是唐初名医孙思邈。郑虎臣推开陈宜中瘦弱的身体。一手搭在女子的额头之上,凝视着她的脸庞。他所见到的情景和陈宜中所见到的完全相同。那是一种从生之痛苦中解放之表情。陈宜中默默地守候着郑虎臣,他那硬绑绑、紧绷的情绪似乎无声无息地从他宽广的背上剥落了下来。

  简单地处理好埋葬事宜之后,郑虎臣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他以有点轻蔑的语气诉说着自己如何在杀害贾似道之后,一度加人文天祥的义勇军,然后又猎杀了张全之过程。在婺州通往温州的山区当中,曾经受到张全追缉的陈宜中只能叹息而已。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紧迫在文丞相之后,希望与他会合,然而却总是慢了一步而无法相见。这就是所谓的缘薄吧!”

  “这也是你我得以见面之理由。”

  “不想见的总是会见得到。”

  说出了这句既带讽刺又充满真情的话,郑虎臣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年左右的时间里,我不知见过多少所谓的忠臣义士平白赴死,数都数不清了。什么赤诚终究会得到回报,根本就是虚言嘛!”

  他转向默默无言的陈宜中,继续说道。

  “当然,要是本人心满意足的话,那样又何妨呢?我自己就从未想过要得到任何的奖赏。只是,实在太累了。”

  在战争及逃亡之行的疲惫下,郑虎臣辗转来到了广州,并且在那里与一名旧识之女子重逢。虽说是旧识,其实不过是数目左右之事情,而且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正经的缘分。那名女子叫做玉英,是贾似道在遭到流放之际带在身边的五十名侍妾之一。贾似道被杀之后,侍姜们各自带着或多或少的盘缠向四方逃散。玉英由于脑海里印着年轻刺客所说的“向南去吧”,所以朝着南方前进。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抵达广州之时,身上也只剩下几枚铜钱而已。凭着对自己之姿色及歌舞琴艺的几分自信,玉英委身于一问酒楼之中,并且在那个地方与客人郑虎臣再次相见。

  “接下来就没什么稀奇了。事情就是这样,我们从广州逃了出来。那个时候,玉英就不时会吐出黑色的血了。本来也曾想过到日本国去,但是那方面的船只元军查问得非常严密,实在是没办法。元朝皇帝好像打算在进二三年之间,再度远征日本。”

  忽必烈汗远征日本之行动已经遭遇过一次的失败。完全将未灭亡之后,接下来就轮到日本,这似乎已成为既定之事实了。

  “忽必烈究竟是个领土欲望强大到什么程度的人物啊!”

  陈宜中为之战栗。过去宋朝即便在水军最强大之时期,也从未有过以武力跨海去征服另一国之念头。忽必烈那种无止尽的宏大贪欲,着实令陈宜中极为惊讶。

  “但是,忽必烈汗姑且不论,其他的朝臣和士兵们之想法又是如何?在这么密集的征战之下,难道不会感到疲惫而希望和平吗?”

  “这个嘛,元朝宫廷之事,我们这种人就不清楚了。”

  “唉,说的也是。”

  “去年我曾经一度回到杭州去。……那里现在已经不叫做临安府了。那个时候我在杭州所听到的传闻是这样的。听说元曾经在降元的宋朝将兵之中,招募有意加入远征日本的志愿者呢!”

  陈宜中微微地吃了一惊。

  “真是可笑。这样的远征怎么会有人自愿参加呢!”

  “那是理所当然的。招募志愿者只是个形式罢了。这种事情要是光看表面就轻易相信的话,也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不愿意参加的结果为何,相信任何人应该都猜测得到。一想到那些在胁迫之下不得以只好上了军船,横越万里波涛被送到异国战场之上的士兵们,陈宜中不禁黯然。他们这一生还能够再活着踏上故乡的土地吗?

  公元一二八一年在强制之下进行的第二次赴日远征,结果相当有名。在日本军的果敢抵抗以及异常恶劣的气候之下,元军不得不撤退。主将范文虎将数万名士兵弃置于日本独自潜逃回国。日本军将数万名俘虏之中的蒙古人与高丽人全部杀掉,因为此时的高丽国相当积极地助元远征日本。而旧南宋人则全部遭到释放。日本的主政者对于大陆之情况掌握相当正确,他们明白汉人士兵都是在侵掠者的强制威逼之下被带到此处的受害者。

  “……念是因为大宋三百余年,从来不曾与日本国发生过战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叹息之后,陈宜中向郑虎臣问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唉,什么打算呀?我觉得这片土地之上似乎已经没有我应该做的事情了……”

  “可能的话,想不想到占城去看看?”

  一脸的惊讶与不解,郑虎臣直盯着陈宜中。

  “到异国去吧。我身边也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护卫呢。如果你有意思的话,就在明日之内到船上来。”

  命随从拿起药箱之后,陈宜中起身离去。郑虎臣动也不动地静静坐着。走在强烈的近乎粗暴的阳光之下,陈宜中探索着自己邀约郑虎臣同行之心情。他向郑虎臣所说的话并非虚言。只不过,那并非完整之理由。陈宜中深知自己并无自杀之勇气。他没有办法以一死来免于屈辱。一旦沦落到那样的状况之下,那个男人肯定会乐意帮自己解决问题的。虽然心中如此盘算,但陈宜中也明白,自己的算计其实经常落空。

  Ⅴ

  端宗皇帝终于驾崩。时间是宋景炎三年,元至元十五年,公元一二七八年的四月十日。即位至今尚未满二年,年龄才十一岁。

  母亲杨太后悲恸极甚。宠爱她的度宗皇帝在四年前死去,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为了拯救衰弱的儿子,杨太后废寝忘食地加以看护,而且还不时地焚香跪拜恳求天地。然而种种的努力却丝毫没有得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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