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文明三部曲2化石猎人 [加]罗伯特·j·索耶-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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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卡想到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不禁感到一丝兴奋。
性成熟。
长大,进入发情期。
很快,巴布诺就会需要一个配偶。
很快。
自从他们俩相遇后,托雷卡一直想跟巴布诺待在一起。到了现在,他再也无法压抑这种情感了。她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站在戴西特尔号甲板下方那狭窄扶梯的底部。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她必须从他身边挤过,才能前往她想去的地方。当然,按照惯例,她会在入侵他的地盘的短暂瞬间转移目光,以避免接触。他也应该做出同样的举动。
越来越近了,近了,只有几步远了。
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体味,所有昆特格利欧都有这种体味。随着发情期临近,她的女性特征变得越来越明显。托雷卡从那微妙的气息中察觉出她近期没有进食;他还能感觉到她在不得不进入别人的领域时刻意压制的呼吸。
她将头扭向一边,开始和他并肩而行。
托雷卡抬起胳膊,动作从来没有这么轻盈。她经过时,他的手背轻轻擦过她的腰肢。
她的爪子伸了出来,暴露在白天的光线中。但她没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托雷卡又开始在戴西特尔号的甲板上踱步了,他的理论一直困扰着他。
是的,进化可以解释在南极生活的那些源自翼指的奇怪动物。是的,自然选择机制可以解释它们对鱼类资源丰富的水生环境的奇异的适应性。
这又说明了什么?
进化与陆地上的动物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他从书签层的化石记录中发现,所有形式的生命都是同时出现的:爬行动物、鱼、两栖动物,还有翼指。它们都是一下子就出现了。
举个例子,一条鱼自然地长出了一个新器官,让它能在离开水面后再存活一小段时间。然后,这个特性经过数代时间的累积和集中,最终形成了两栖动物。
如果进化是这么发生的,那就能解释得通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鱼和两栖动物同时出现在化石记录中。进化与它们的到来毫无关系。
到来。这个词有点怪,但却挺合适。
托雷卡恼怒地踩踏着甲板。他会找到答案的,他知道他会。
而且,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除了愚蠢的狩猎技能,他这种分析能力是来自他父亲的礼物。
比尔托格再次担当起在瞭望吊篮执勤的任务。
而且,他再次发出了叫喊声:“陆地!”
这次真的是陆地,而不是一大片冰山。事实上,“陆地”这个词——它被写成字体向左、而非向右的象形文字①——特指这片巨大的、五十个部落赖以生存的赤道地带。
戴西特尔号的船帆在由东向西刮的信风中猎猎作响。托雷卡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还有船体木板发出的“嘎吱”声,爪子在木头甲板上的刮擦声,浪头拍打在船体上的声音。他已经习惯于听到它们,很少会留意到它们的存在。他担心上岸后的前几天,听不到这些声音可能会很不习惯。
他们是从弗拉图勒尔省出发的,但现在正前往首都,至少会在那儿停上几天。趁此机会,他们可以补充给养,托雷卡也可以和皇族的领导——又是个向左的象形文字——还有自己的家人见个面。
戴西特尔号向岸边驶近。首都省岸边的岩石悬崖和弗拉图勒尔省的很像,但是不如那儿壮观。悬崖在他们面前耸立着,悬崖背后,隐约可见齐马尔火山那锯齿形的火山锥。
码头正以可以觉察出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戴西特尔号发出表明身份的声音:先是五记响亮的钟声和两记震耳欲聋的鼓声,然后再重复一遍,声响稍稍降低;接着再响亮地重复一次,然后又是一轮声音较小的……不断重复之后,这艘大船滑入离它最近的船坞。
家,托雷卡想。
终于到家了。
①相当于昆特格利欧的大写文字。
第三十一章
观察者的冥想
在这个宇宙中,智慧生命需要的帮助远远多于迄今为止我所提供的。至少,乘着方舟的杰佳齐是这么说的。他们学会了透视物体的内部结构,看到了控制生命的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螺旋型酸分子链。
在所有存在于熔炉上的恐龙中,有那么几种具有进化潜力。杰佳齐特别欣赏一种小型的两足恐龙,它躯干的生长方向与地面平行,靠着一条硬硬的尾巴保持平衡。它长着大大的黄色眼睛,能提供交叉的立体视野,还长着一双手,每只手上有三根手指,其中一根手指与其他两根可以对握。我同意这些家伙有可能会进化出智慧,并下令将它们送往另一个条件不是很好的世界。但我很怀疑它们的机会能有多大,因为在熔炉上,它们的数量已经在急剧下降,暗示着它们并不像第一眼所见的那样适合踏上通往智慧的征程。
我最看好的恐龙是霸王龙:体型巨大、半直立、长着大脑袋和锋利牙齿的食肉动物,部分原因是它们作为一个物种,已经创造了长期成功生存的历史。只有一个问题:这个物种的几乎整个历史中,它们的上肢一直在萎缩,现在萎缩成了两只无用的手,手上只长着两根带有爪子的手指。
杰佳齐人检查了这些生物的基因密码,找到了能生出第三和第四根手指的指令。这些指令在胚胎发育初期就被关闭了。在那些被选中要移居的个体身上,杰佳齐人破解了关闭程序。
杰伴齐人自己那两根杯状触手末端各长着六个小小的触角,他们因此认为,六根手指是最佳设计。他们搜寻了很长时间,但最后只找到了埋藏在霸王龙基因中早已失效的控制第五根手指的指令。它们的四足祖先很久以前就长着五根手指。杰佳齐人也激活了这条指令。他们还想继续深入,人为地加入第六根手指的指令。我没有同意。
五根手指,加上足够的时间,应该可以满足要求了。
帕拉斯
戴西特尔号刚在首都港口泊定,托雷卡就被告知了他的姐妹哈尔丹和兄弟亚布尔的死讯。其他任何事情——甚至包括从船上卸下他在南极精心收集的标本——都被抛在一边,他立即出发前往帕拉斯。
帕拉斯位于首都的西南方,是个专门用来悼念死者的地方,离首都有半天路程。这地方的地面由熔岩锥构成,但曾经是液态的熔岩已经失去了活力,变得又黑又冷,不再泛出红光。每个熔岩锥的顶部比托雷卡的脚大不了多少,呈多边形,侧面与地面垂直。它们中多数有六个侧面,也有一些的剖面呈五边形或正方形。每个锥体的高度都与相邻锥体不太一样。在有些地方,一个低矮的六边形被六个高个子包围着,包围圈中盛满雨水。
在这地方的南部外围,巨大的熔岩锥高高地指向天空,它们的基座周围四散着从高处剥落后掉下来的黑色碎石。
在熔岩锥的缝隙之间,时不时地夹杂着凌乱的绿色和棕色植物。很多熔岩锥上覆盖着淡蓝色、淡绿色或是淡粉色的苔藓。
哈尔丹的尸体早已消失了,肯定是被某种食肉动物在夜间拖走了。
亚布尔的尸体两天之前被送到了这儿。
翼指在头顶上方盘旋。
和在黑色石头上穿行的食腐蜥蜴一样,它们也有机会来分享死去的欧特格利欧。猎手也是食物链上的一环,亚布尔的尸体最终会回归大自然。
但现在还没到时间,所有想说再见的人都还有机会。
托雷卡在石头间行进,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落脚点。这是一片很难行走的土地,但首都的人们长久以来一直选择这儿作为殡葬场所,连拉斯克的尸体也曾被放置在这儿。
看到有人站在尸体旁边时,托雷卡并没有觉得太突然。他手搭在眼前,遮挡住阳光。是戴纳克司,剩余的两个姐妹中的一个。她肯定是听到消息之后,从楚图勒尔省赶来的。
玄武岩地面的地势有点倾斜,因此托雷卡站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向下注视着他的姐妹,注视着兄弟的尸体。戴纳克司背对着他,但她独特的棕色和蓝色饰带,加上哈马克和德尔本①这两门学科的标记,使得她很容易被认出来。亚布尔的尸体被雷兽皮紧紧包裹着,雷兽皮可以阻挡昆虫和食肉动物,直至五天的追悼期结束。
托雷卡的视线被盆地对面岩石上移动的身影吸引住了。那是德罗图德,他的另一个兄弟,从东面赶来。站在尸体旁的戴纳克司抬起头来。德罗图德首先向戴纳克司的方向行了个让步礼,随后又向托雷卡行了一个,表示他知道这两个人先于他来到了这儿。还没有意识到托雷卡也来了的戴纳克司转过身,看到托雷卡之后显得有点吃惊,随后,她向他鞠了一躬。
真奇怪,托雷卡想,他们三个刚好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是,真的很奇怪吗?我们毕竟有内在的联系。
他不知道他的兄弟姐妹们在想些什么。他们都认识亚布尔,即使他们不是同一父母所生,可能也会来到这里,致以最后的敬礼。
但是,他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个重要因素吗?对托雷卡来说,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地盘争斗本能迫使他们相互站开。戴纳克司先在尸体旁致哀,然后轮到托雷卡,最后才是德罗图德。
每个人都默念着自己的想法。
①作者杜撰的两门学科。
第三十二章
首都
地面在轻微晃动。和所有的昆特格利欧一样,托雷卡感到了恐惧,因为地面的震动可能预示着大地震的来临。他扭过头,恐惧随即转变成了牙齿的轻磕。正在慢跑着前进、尾巴飞扬、肚子刚好擦着地面的原来是陛下本人,国王迪博。
即将举行挑战黑死兽仪式的竞技场是一座现代建筑。这很自然,因为频繁发生的地震,很少有建筑物能维持一到两代人时间。但它的建造遵循着古代的规矩,使用了乔斯塔克卷轴中注明的传统的石头切割技巧。
竞技场地呈菱形,和船体的形状一样。菱形长轴的长度是短轴的一倍半,长轴位于南北方向。沿着菱形东边的那两条边排列着一层挨着一层的看台包厢。两座看台的延长线在竞技场的中心处相交成钝角。每个包厢都大到足以容纳体型最大的成年人。包厢的后部是敞开的,这么设计不仅方便了出入,而且因为开口冲着来自东方的信风,保证了观众的体味能从竞技场上方刮走,而不是滞留在他们的身后。
每个包厢内都放着一块倾斜的日用板床。板床的位置很靠后,使包厢之间的墙壁能够充分发挥作用,防止使用者看到临近包厢,甚至另一座看台上的包厢。在这样一个包厢里,人们既可以舒适地观看一次长达几个分天的体育比赛,又能给他们带来遐想,以为自己身处安静祥和、与世隔绝的状态中。
所有这一切都得向阿夫塞详细解释。他来自一个小部落,以前从未去过一个竞技场。他用手抚摸着一个木制的建筑模型,脑海中形成一个印象之后,他、鲍尔—坎杜尔和高克沿着场地的长度和宽度方向各走了一遍,然后沿着它的周长转了一圈又一圈,好让阿夫塞能更好地体会整个场地的状况,从而为迪博设计出更好的攻略。
省长罗德罗克斯和他的助手帕德—奥罗走进首都市政广场,商人们在广场上正进行各种交易。“这地方可真挤啊。”罗德罗克斯评论道。
奥罗赞同地嘟囔了一声。
安排托雷卡在新皇宫中迪博的办公室内向国王作简短汇报。这是一间陈设简单、注重实用的屋子,没有任何夸张的装饰。迪博的办公桌放在屋子的一个角落中,桌子上堆满了凌乱的纸张、书写用皮子和卷轴。娜娃托和阿夫塞也出席了这次会议。他们当然知道他们与托雷卡之间的血缘关系,但即使这种关系对他们有什么特殊意义的话,他们也掩饰得很好,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很荣幸见到您,陛下。”托雷卡对国王说道。迪博鞠了一躬,表示回礼。托雷卡以同样的方式和娜娃托和阿夫塞打了招呼。他们的地位比国王低,娜娃托和阿夫塞于是重复了托雷卡的问候语,以此回礼。四人慢慢走向屋子的四个角落,尽可能地拉开距离。迪博坐在悬于他凌乱书桌之上的日间板床上,阿夫塞向后靠在了尾巴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娜娃托坐在一张小凳子上。
“你要报告什么新发现?”瓦博—娜娃托问道。
“是这样,”托雷卡缓缓地说道,“最有意思的是一个——一个人造物体,一个由异常坚硬的材料制成的装置,该材料的硬度比钻石还高!”
阿夫塞抬起鼻口。“不会有东西比钻石更硬。”
托雷卡点点头。“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这个东西所采用的某种蓝色材料的确比我检测箱中的钻石硬。它被埋在岩石里很长时间,表面却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这种材料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摧毁的。”
娜娃托的身子往前探着。“太妙了!”她转身看着迪博,“听到了吗,陛下?这正是我希望在地质勘探中能发现的东西:能使我们的出逃计划更容易实现的新资源。”她扭过鼻口,看着她的儿子道,“托雷卡,那东西在哪儿?”
他眼睛盯着地板。“丢了,从戴西特尔号上掉下去了。”
“托雷卡!”娜娃托的声音震惊不已,“你的鼻口变蓝了!”
“对不起,”他说道,“我是说,它被扔下了戴西特尔号。”
“谁扔的?”
“我的助手,巴布诺。”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觉得首名相同的巧合会让母亲生气似的,“瓦博—巴布诺。”
“她肯定疯了,”娜娃托道,“我要换掉她。”
“不要。”托雷卡说道,嗓门显得过于大了。接着,他又强调了一遍,“不要。她和我讨论过这件事。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娜娃托似乎不太相信,但仍点了点头。“照你的意思办吧。”她察觉到自己已经将对话引入了不愉快的氛围,于是主动转换了话题。“还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吗?”
“还有,南极就像传说中的那样,除了冰雪之外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我们绘制了它的沿岸地形图,但图的价值不大,因为它的轮廓会随着冰山的破裂和融化发生改变。所以,不幸的是,那儿没什么东西会直接有助于我们离开这个世界。那儿没有任何东西,除了在那上头定居的生命之外。”
托雷卡等着其他人充分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生命?”娜娃托和阿夫塞同时说道。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迪博也开口了,“生命?”
“是的。”
“什么样的生命?”娜娃托问道。
“翼指,”托雷卡说道,“但那些翼指不能飞行。”
迪博,而不是大学者本人,因为抓住了他话中的毛病而沾沾自喜。“那么,它们就不可能是翼指,”他说道,“根据定义,翼指肯定能飞行。”
“嗯,请原谅,陛下,”托雷卡说道,“分类学家的定义不是这样。翼指基本上属于爬行动物,和我们一样,也是温血动物;和我们不同的是,它身体表面覆盖着绒毛。翼指的解剖学特征——它决定了一只动物是否是一只翼指——在于它手爪的结构。如果某个动物最后一根指骨的四块骨头伸得很长,能被用来支撑翼膜,那么,这动物就是一只翼指。”
“好吧,”迪博说道,听上去对于托雷卡成功反驳了自己而感到有点失望,“那就当它们是翼指好了。但如果它们不能飞行,它们又是怎么去的南极呢?”
“这是个非常有深度的问题,陛下。怎么去的?我的猜测是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