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之球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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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德自豪地拿出了另一张纸。(参见图表六)
“怎么啦?”诺曼说道。
“先别说你什么图案也看不出来。”特德说道。
“我是看不出什么图案。”诺曼说道。
“把眼睛眯起来看。”特德说道。
诺曼眯起眼睛,“很遗憾。”
“这很明显是那个生灵的图像。”特德说道,“你看这儿,这是垂直的躯干,三条腿,两只臂,没有头,而头一定缩在躯干里了。诺曼,这回你肯定看出来了吧?”
“特德……”
“哈里忽略了这一点!这条讯息不仅是一张图像,而且是一张自画像。”
“特德……”
特德靠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会说我太夸张了。”
“我不想给你泼冷水。”诺曼说道。
“你没有看出那个外星球智能生灵?”
“实在没看出来,真的。”
“见鬼。”特德把那张纸往旁边一扔。“我不喜欢那个小子,他盛气凌人,使我非常生气……尤其是他还很年轻!”
“你才40岁,”诺曼说道,“我看还不到走下坡的年龄嘛。”
“对于物理学家来说,这就是走下坡的年龄了,”特德说道,“生物学家年龄再大些还可能获重要成果。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的时候已经50岁了。化学家年纪再大些也能有所成。可是对于物理学家来说,如果35岁还得不到什么研究成果,那可能永远没希望了。”
“可是特德,你在物理界很有知名度嘛。”
特德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做过重大课题的研究。我进行过数据分析,得出一些有趣的结论,可是没有什么重大的突破。这次考察给了我一次机会,使我可以真正有所作为。真正地把我的……名字写入史册。”
诺曼此刻对特德的热情和精力有了新的认识,也对那老顽童般的表现有了新的了解。特德并不是感情迟钝的人;他有一种压迫感。他之所以表现得像个年轻人,是因为他痛切地感到时光在流逝,而自己却依然一事无成。这并不是让人讨厌的表现。这是一种忧伤的流露。
“不过,”诺曼说道,“我们的考察还没有结束嘛。”
“是没有。”特德说道。他的精神突然振作起来。“你说得对。你说得绝对正确。还有更多的、奇妙的机遇在等待着我们。我知道这样的机会是会有的。它们肯定会到来,肯定会。”
“是的,特德,”诺曼说道,“它们会来的。”
《神秘之球》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六章 贝思
“见鬼,什么都不灵!”她指着实验架子上的东西说道。“这上面的试剂和溶液一点也不管用!”
“你用过哪几样?”巴恩斯冷静地问道。
“从福尔马林、一些染料、蛋白水解精、酶类,你随便说出一样都如此。每一样都起不了作用。你知道我怎么想?我认为当初配备这个实验设备的人思想太落后了。这些东西都过时了。”
“不,”巴恩斯说道,“是这儿的大气问题。”
他解释说,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只含2%的氧气、1%的二氧化碳、根本没有氮气存在的环境。“化学反应是难以预料的。”他说道,“你有空应当看看莱维的烹调手册,这是你以前在生活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她做好的饭菜看上去跟平常的没有两样,但她的烹调方法却跟平常的截然不同。”
“那么这个实验室呢?”
“装备这个实验室的人并不知道我们会在这么深的地方工作。如果我们所处的位置浅一些,我们就能呼吸压缩空气,你的那些化学反应也就能正常进行了——而且会很快。但在氦气中,化学反应就难以预料了。如果发生不了反应,那么……”他耸了耸肩。
“那么我该怎么办?”她问道。
“尽最大努力去做,”巴恩斯说道,“像其他人一样。”
“唔,我现在只能进行一些整体的解剖分析。这个架子上的东西毫无用处。”
“那么你就进行解剖吧。”
“我真希望这个实验室再大些……”
“它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巴恩斯说道,“接受这一事实,接着干吧。”
特德走了进来。“大家最好朝外面看看,”他用手指着舷窗说,“我们又来了客人。”
鱿鱼全都走了。灯光下,巴恩斯看到的只有海水以及那些白色的悬浮物质。
“朝下看。在海底。”
海底活跃起来。他们看见灯光照射下的海底一片蓬勃生机,有爬动的、有游动的,还有颤动的。
“那是什么?”
“是虾,”贝思说道,“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说着她就跑去拿网子。
“这才是我们可以吃的美味佳肴呢,”特德说道,“我喜欢吃虾。这些虾的个头真大,都快赶上小龙虾了。一定会非常鲜美可口。我记得有一次在葡萄牙,我的第二任妻子和我吃过一次最鲜美的小龙虾……”
诺曼感到有些不安:“它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不知道。虾能干什么,啊?它们会不会迁徙?”
“我要是知道那就怪了,”巴恩斯说道,“我买来的虾都是冷冻的。我妻子不愿意剥壳。”
诺曼仍然感到不安,不过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海底上覆盖着一层虾,到处都是。这怎么会使他感到烦恼呢?
诺曼离开舷窗,心想如果看着别的东西,也许那种隐隐约约的不自在感会自然消退。可是这种感觉丝毫没有消退,它还在那儿——他内心深处的一块小疙瘩。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 哈里 §
“哈里!”
“哦,你好,诺曼。我听见这儿很热闹。外面有许多虾,是吗?”
哈里坐到自己的铺上,把那张带有数字的报表纸放在膝盖上。他拿着铅笔和小本子——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程式、草图、符号和箭头等。
“哈里,”诺曼问道,“怎么回事啊?”
“我要是知道才神奇呢。”
“我不明白的是,我们怎么会突然在这儿发现这么多生物——又是鱿鱼,又是虾的——以前这儿是什么生物也没有的呀,一点也没有。”
“哦,这个嘛,我觉得答案很清楚。”
“是吗?”
“当然。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你去过那颗大球里面了。”
“不,不。我是说外面的环境有什么不同?”
诺曼皱起眉头。他不明白哈里想说什么。
“呃,你朝外面看看,”哈里说着,“有什么东西是你以前能看到,而现在却看不到了?”
“坐标?”
“唔,坐标方格及潜水员。大量的活动——还有大量的电。我认为在这里正常生活的动物都给吓跑了。我们位处南太平洋,这你知道,应当是具有大量海洋生物的地方。”
“由于潜水员们都走了,这些动物就又回来了?”
“这是我的猜测。”
“就这些原因?”诺曼皱着眉头问道。
“你问我干什么?”哈里说道,“问问贝思嘛,她会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我知道生物对我们所注意不到的各种刺激都非常敏感。为了给那个半海里长的坐标方格提供照明,他们在水下电缆中通的是几百万伏特的电。这个地方是长年不见光的,这样一来就不可能不产生某种影响。”
哈里这番议论似乎触动了诺曼潜意识中的某些东西。他悟出了点什么,似乎是有些关系的东西。但他一时还说不清楚。
“哈里。”
“怎么啦,诺曼?你看来有点忧心忡忡。你知道吧,这个代码实在是让人头疼。跟你说实话吧,我能不能把它解开,现在还没有把握。问题是,如果它是字母代码,那就需要两个数字来表示一个字母,因为字母表中有26个字母。但这里面也许有标点符号,也许没有。当我看到了旁边有个2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这是字母2后面跟着字母3呢?还是字母23。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各种排列和置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里。”
“怎么啦,诺曼?”
“在大球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忧心忡忡?”哈里问道。
“你凭什么说我忧心忡忡呢?”诺曼问道。
“你的脸色,”哈里说道,“是你的脸色给我的感觉。”
“也许我是有点担心,”诺曼说道,“不过那颗大球……”
“你知道,我一直在想那颗大球。”
“想什么呢?”
“真有意思。我的确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哈里。”
“我现在感觉很好——我对上帝发誓,感觉愈来愈好。我的精力已经恢复,头也不疼了——本来我对里面的事还记得挺清楚,知道里面有什么。可是现在印象愈来愈模糊了。你知道梦是怎样从记忆中消失的吗?你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还记得很清楚,过了一个小时后,可能就忘得一干二净,对不对?”
“哈里。”
“我记得那里面非常奇妙、非常漂亮。有光点,不断旋转移动,只记得这些了。”
“你是怎样把门打开的?”
“哦,这个呀。这在当时我很清楚。我记得我当时全都想好了,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肯定会慢慢想起来的。”
“你记不得当时是怎样把门打开的了?”
“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当时突然产生那种灵感、那种把握,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现在记不得具体细节了。怎么啦?是不是还有人想进去?大概是特德。”
“我想特德肯定愿意去——”
“——我不知道他那种想法好不好。坦白地说,我认为他不应该去。你想想看他从里面出来时讲的话会多么令人讨厌。听特德·菲尔丁发表‘我访问过一个外星球’的演讲!我们将听到他没完没了的唠叨。”
他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诺曼心想;看来特德说得对,哈里肯定处在狂躁状态。他现在动不动就变得非常兴奋,以前他那种经常对人讽刺挖苦的态度,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他现在似乎是快人快语,说起话来直截了当、开门见山。那种笑是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对事情的主次轻重,他已经分不清了。他说他破译不了那些代码。他还说他已经记不得在大球里所发生的事了,也记不得球是怎样打开的。他似乎觉得这种事实在无关紧要。
“哈里,你刚从大球里出来的时候,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是吗?当时我头疼欲裂,这我记得。”
“你老是说我们应当回上面去。”
“是吗?”
“是的。那是为什么?”
“只有上帝知道。我当时糊里糊涂的。”
“你还说我们再待在这儿会很危险。”
哈里微微一笑。“诺曼,你不要把那些话当真了。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哈里,我们需要你把这些事回想起来。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就告诉我,好吗?”
“哦,那还用说,诺曼。绝对没问题。这你可以相信我,我会立即去告诉你的。”
§ 实验室 §
“不,”贝思说道,“都没有道理。首先,某处的鱼如果从来没有与人接触过,则在它们被捕捉之前,它们对人往往会视而不见。而海军潜水员并没有捕捉过任何鱼。其次,如果说潜水员打扰了海底深处的平静,那只会使海里泛起许多营养物质,从而引来更多的海洋动物。其三,许多动物会受到电流的吸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电早就该把这些虾以及其他一些动物吸引过来了,而不是等到现在上面不向下供电的时候。”
贝思用低倍显微镜仔细观察着这些虾。“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问哈里?”
“是啊。”
“我不知道。”
“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大概还好吧。”
她还在观察着显微镜下的虾。“他有没有跟你说在大球里发生的事?”
“还没有。”
她调节了一下显微镜,然后摇了摇头。“我简直不敢相信。”
“什么东西?”诺曼问道。
“背部多出一块包甲。”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又是一个新物种。”贝思答道。
诺曼打趣地说:“叫贝思虾吧?你在这下面的新发现真够快。”
“唔……刚才我观察了柳珊瑚,发现它们身上的辐射状生长图案也极不寻常,又是新品种。”
“太妙了,贝思!”
她转身看着诺曼说:“不,并不妙。倒是太怪了。”她把灯打开,用手术刀剖开一只虾。“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么事?”
“诺曼,”她说道,“连续好几天,我们在这儿连个生物的影子也没看见,可是在过去的几个钟头里,我们竟然发现了三个新物种,是不是?这是不正常的。”
“我们并不知道在这1,000英尺深的海底世界中什么是正常的。”
“我跟你说吧,这很不正常。”
“可是,贝思,你说过,我们以前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柳珊瑚、那些就鱼,还有这群虾——难道不可能是迁徙时路过这一海底,或者是类似的情况?巴恩斯说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让受过训练的科学家在这么深的海底生活过。也许这些迁徙是正常的活动,而我们只是不知道罢了。”
“我不这样认为。”贝思说道,“刚才我出去捕捞虾子的时候,我发现它们的行为就很异常。比方说,它们相互间的距离太近。在海底,虾和虾之间一般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大约4英尺左右吧。可是它们都挤在一起。此外,它们的运动方式似乎是在觅食,可是这儿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也许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呢?”
“可是,这些虾不可能是在觅食,”贝思指着实验工作台上解剖开的虾说,“它们没有胃。”
“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自己看看嘛。”
诺曼看了看,可是从这只被剖开的虾上,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一堆粉色的肉。切口处歪七扭八,一点也不齐。诺曼心想:她累了,她的工作效率已经不高。我们需要睡觉,我们必须离开实验室。
“从外面看的确是虾的样子,只不过在尾部多了一块背扇,”她说道,“可是它的内部却一点也不正常。从内部看来,这些虾是无法活下去的。它没有胃,没有生殖器官,就好像是拙劣的仿制品。”
“但它们是活的嘛。”诺曼说道。
“是啊,”她说道,“是活的。”对此她似乎大为不快。
“而且那些鱿鱼的内脏部分也很正常……”
“实际上也不正常。我当时解剖就发现,它缺少几个重要的部件。一种叫星状神经节的神经束,那鱿鱼身上就没有。”
“噢……”
“而且没有鳃。鱿鱼身上有一个很长的鳃,是交换气体用的,可是那只鱿鱼就没有。它无法呼吸,诺曼。”
“它肯定有别的办法呼吸。”
“我跟你说吧,没有。我们在这儿看到的是不可能存在的动物,突然出现的不可能存在的动物。”
她离开了工作台。诺曼看见她几乎要哭的样子。她的双手发颤;她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