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妻们-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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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剧在英格兰总能立于不败之地!——然后一举解决所有纠纷,并且在第三幕中发现他早已爱上了那个他一直视做挚友的女孩。”
贝莉尔低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而丹尼斯觉得这个话题本不至于如此逗趣。
“可是,”他猜测道,“你却不太喜欢这出新剧?”
“正相反,丹尼斯!它的主题棒极了。所以绝不能粗制滥造。这也就是为什么……”
“嘘!”
这嘘声的回音在黑暗中循环往复,蛇一样蜿蜒游动。几张恼怒的脸都凑了过来,抗议他们在观众席最后这个角落的喋喋不休。
“跟我来吧,”贝莉尔小声说,拉住了丹尼斯的手臂。
他们绕到左边,经过最前面那排座位,穿过通往后台的铁门。丹尼斯甚为尴尬,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脑后火辣辣的。面前就是高高的舞台投下的暗影,有股灰尘的味道,演员们的话音仿佛脱离了肉体般从天而降,他好不容易才定住神。
他们发现布魯斯·兰瑟姆的化妆室空荡荡的,只有化妆师托比在,而他正准备出去给兰瑟姆先生准备啤酒。
“坐吧,”贝莉尔将头巾和外套扔到沙发上,“你得准备准备,好好教训教训他。”
化妆室虽然宽敞,却通风不畅,看着很像旅馆里一间家具齐备的起居室,不过比较特殊的是梳妆台前的那面大镜子,还有那个冷热水俱全的洗手池,以及嵌在墙内、被一袭花帘子遮住的衣柜。柔和的黄色灯光颇为舒适。舞台上的声音传到这里已经非常朦胧,恍若来自尘世之外。这轮演出期间布魯斯·兰瑟姆的吉祥物是一只斑点狗,它躲在梳妆台上的化妆用品中间,用那无神的玻璃眼珠凝视着他们。
丹尼斯躺进一张套着棕色皮面的安乐椅,把帽子、雨伞和手提包放在旁边,对着贝莉尔皱了皱眉头。
“你刚才说凶手什么什么的,”他重拾之前的话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出悬疑剧吗?”
“不,不,不!是根据罗杰·波雷的真实案例改编的。你听说过罗杰·波雷没有?”
丹尼斯吃了一惊,坐起身来。
“你该不会是说,”他半信半疑地问道,“布魯斯打算扮演罗杰·波雷?”
“没错。不过在剧中他当然会用另一个名字。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这事有点可怕,贝莉尔。你知道,波雷很可能还活着。”
“而且,”贝莉尔笑道,“警方仍然在寻找他。他一旦落网,必上绞刑架无疑。我想他总不至于还有机会以诽谤罪起诉我们吧。”
“话虽如此,不过要是你的女主角某天晚上发现他就在她的化妆室里,可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你要怎么解开那个谜团呢?”
“什么谜团?”
贝莉尔推开那张高至她肩部、光滑的黑色椅子,她坐在沙发边沿,双手扣住一边膝盖,全神贯注,深蓝色的双眼活力十足。
“亲爱的贝莉尔,听好了!罗杰·波雷至少杀了四个女人。”
“真恐怖!”贝莉尔梦呓道,“观众会兴致勃勃的。”她用力地点点头。
丹尼斯没有理会这句话,接着说下去:
“波雷总是盯上那些举目无亲的女性。他的第一名受害者是一位牧师的女儿,第二名是个学音乐的学生,第三名是个算命者的助手,第四个……唔,他们一直没査出她究竟是谁,以及她的详细资料。”
“丹尼斯!你怎会了解得这么具体?”
“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就是苏格兰场负责这个案子的。”
“哦呃!”贝莉尔喘了口气,瞪大眼睛,反应像个小孩子一样。她直起身来,显然深受震撼。
“关键在于,贝莉尔,波雷杀了这些女人。然后他以某种黑魔法般的方式将尸体处理掉了。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埋了她们,也许吧,”贝莉尔漫不经心地答道,就像从未遭遇这等恐怖之事的人一样,“估计是埋了,怎么都行。”
“我看并非如此。”
“为什么呢,亲爱的?”
(他真希望她不要像对所有人那样,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叫他“亲爱的”。)
“马斯特司总探长不愿透露太多关于最后一次谋杀的信息。”他说,“这些铁证是绝对保密的。如果要让波雷伏法,那是最有力的一张牌。我只知道他们拥有一名亲眼看见第四位受害者尸体的证人。
“问题是,这根本不可能!谋杀当晚,两名警官从头到尾都在监视那座房子,他们可以证实,从那女人死掉到第二天早上他们破门而入这段时间里,除了波雷本人之外,再没有哪怕是一个鬼魂从房子里出来。被害人在屋里,一直在里面。但是,当他们进屋时,波雷早已经毁尸灭迹了。”
“我……我可不知道这些,”贝莉尔有点烦恼,但她很快摆脱开来,“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都没关系。”
“没关系?”
“与我们这出戏的目的无关。”
贝莉尔站起身来,双臂环抱,开始在这间铺着柔软地毯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步伐紧促而僵硬。她又深深陷入冥想状态。
“假如,”她喊道,“假如布鲁斯能答应把那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结局改一改就好了,我应该能给设计一个更好的。”她停了下来,“丹尼斯,最重要的还是波雷这个角色。我一直在琢磨这一点,既深恶痛绝,又禁不住被其吸引。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丹尼斯咕哝着:“他不正常,这毫无疑问。”
“没错,但是,”她犹豫着,“我是说,他靠什么谋生呢?他怎么看待那些女人?他有没有同情心?比如,当他们刚刚……之后,他在黑暗中躺在她身边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没吓到你吧?”
“该死,你这女人,我早就不是穿开裆裤的婴孩了。”
“对,不过亲爱的你真是个迟钝的慢性子呀。”贝莉尔突然冲过来拍了拍丹尼斯的脸颊,状甚亲昵,又突然抽开身去,继续严肃地来回踱步。倘若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不是如此真切的话,他肯定会大发一笑的。
“要是布魯斯保留了那个糟糕的结尾,我就不插手了,我不管了!”她急不可耐地宣称,“但我真想会一会波雷,了解一下他的内心。你知道么,丹尼斯——”她转过身来,“我说过,他怎么处置尸体都无所谓。因为这出戏的主旨,并不是波雷犯下罪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而是——在那以后他怎么样了?”
①亨利·埃尔文爵士(Sir Henry Irving,1838——1905),英国著名戏剧演员,后还参与戏剧制作与剧院经营,在戏剧界有很高声望,拥有剑桥大学、都柏林大学、格拉斯哥大学的荣誉学位。
第03章
“在那以后!”丹尼斯重复道。
帷幕落下了,远远传来的喝彩声说明了这一点。起初只是零星的一两滴,随即渐趋热烈,如一阵狂风骤雨席卷过这座古老剧院的每条走廊。喝彩声涌起,消落,又再度涌起,从中不难想见演员谢幕的次数之频繁。
而在这间棕色调的化妆室内,沐浴在柔和的黄色灯光下,那喝彩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贝莉尔·韦斯充耳不闻。
“在那以后!”丹尼斯又说了一次。
“设想一下波雷,”女孩说,“或者开膛手杰克,或者其他随便哪个尚未落网的连环杀手。”
“嗯?”
“嗯!连续谋杀终结了。也许他的——他谋杀的热望已得到了满足;抑或也许是他害怕了,因为警方的追缉已然迫近。不宵怎么说,谋杀结束了。但他还是原来那个人。然后他会怎样呢?”
“好吧,然后他会怎样呢?对了,这剧本的作者是谁?”
贝莉尔的脸庞蒙上一层复杂的阴影,神色一转,又现出一种崭新的热情。
她答道:“是某个我从未听说过的人写的。突然就到了布魯斯手里。”
“什么意思?”
“唔,总有成百上千的人把手稿寄给布魯斯。多数时候他会雇一个审稿人来处理。但当他百无聊赖时,也偶尔会抓出一本自己看看。这次就是这样。今天凌晨一点钟,他打电话给我,说这就是他想要的剧目。”
“那么从技术上说,这是一出好剧喽?”
“烂得要命!”贝莉尔立刻说——就像所有制作人那样。“我的意思是,它出自一名颇有舞台感,但却毫无经验的作者之手。而且我不得不反复强调,那个结尾!我的天啊,那个结尾!”
“那……”
“布魯斯给作者写信了。至少我希望他写过,在这种事情上他粗心得可怕,”贝莉尔沉思着,“但无论如何这剧本都是个绝佳的点子……”
“那是个非常危险的点子,贝莉尔。”
贝莉尔停止踱步,看了看他。
剧院的乐队开始演奏《国王》。乐曲的旋律庄严肃穆,音量渐增,在剧院的穹顶下来回激荡。观众们纷纷涌向出口。此刻贝莉尔·韦斯纤弱的双肩犹如背负着全世界所有的麻烦,而她却无力应对。
“危险?”她轻呼。
“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波雷仍然在世吗?倘若发现他在某个夜晚卷土重来可不是什么开心事吧?”
“有时候,丹尼斯·福斯特,我觉得你的想法真骇人。”
“很抱歉,我是有一说一。”
“听你一说感觉就和真的一样!”
“那又怎么了?本来就是事实啊。”
“不知怎么的,”贝莉尔小声说,“我不这么认为。至少我不希望那样。”她又交叠起双臂,深蓝色的双眼里开始盘算创作过程的细节问题。
“要怎样用脚灯来衬托这个角色呢!”她说,“怎样才能表现出那种虚情假意而又魅力十足的感觉!还有女主角,丹尼斯!怎样表现女主角的愚蠢?因为在整出戏里,她从没想过,至少是她拒绝相信,这个男人……”
“你——好,丹尼斯!”一个新的声音插了进来。布魯斯·兰瑟姆就站在化妆室敞着的门旁边。
丹尼斯以前就注意到,布魯斯在舞台下是个肩膀宽阔的螅鲎樱竿虑肺挛摹K砩献允峭赋鲆恢窒拭鞯母鲂裕挥腥险婵吹诙壑蟛拍芊⑾帧R煌泛诜⑿藜舻谜肫耄籼菲ぃ豢砜淼牧撑樱旖且蛭⑿Χ涎锍銮城车幕《龋∮塍{高的颧骨相得益彰;眼中沉淀着浓浓倦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谦和优雅。也只有在舞台上他才会燃烧起来,摇身变为一个温柔的魔鬼。
而且那身戏服和化妆更加深了他的所有特质。
如果你在格拉纳达剧院上演《黑暗王子》的周期内去观看过该剧,想必应该会记得在第三幕中,布魯斯身卷晚装,白领带上镶嵌着一颗钻石,肩披一件饰有深红色丝边的黑色大披风。这些华美的戏服和化妆的用色此刻光耀了整间屋子。从近距离可以发现他脸上的妆主要由橘黄色与粉红色构成,仿佛给他戴上了一张颧骨极螅拿婢撸稚难壑樵诤谏塾暗某耐邢律烈由弦豢谘┌椎难莱荩鋈说母芯跤肫绞闭媸谴笙嗑锻ァ�
布魯斯·兰瑟姆在同行中口碑极好,人缘甚佳,个中原因不难想见。他或许不乏自负,却从不以此示人。布魯斯对自己的工作了然于心,虽然常常扮演废话连篇的角色,但他的确是一流的演员。而且,尽管他已经不能算是年轻人了(布魯斯今年四十一岁),但却仍然像刚入行的新手一样处事认真,毫无做作的架子。
丹尼斯·福斯特原以为他已经筋疲力尽。但对于演员来说,一场演出结束后,周身总会缭绕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毕竟又一个地狱般煎熬的夜晚过去了。布魯斯站在过道里,扭头对他那跟在身后的化妆师托比喊道:
“托比!”
“先生?”
“酒拿来了吗?”
“来了,先生。”
“我几乎能吃下一座房子。”布魯斯摩拳擦掌,把托比赶进化妆室,关上门。“有人记着去饭店订桌了吧?好,好,好极了!稍等我一下,用不了五分钟。”
托比把酒瓶和酒杯放在梳妆台上,小心地脱下布鲁斯的披风,然后是燕尾服与背心,再到领带和领口,以及浆得笔挺的衬衫。兰瑟姆将背带裤的带子甩到身后,披上托比递过来的睡袍,一拍梳妆台,坐了下来。
他缓缓斟满一杯啤酒,将那只小狗推到旁边,从铜质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他慢慢啜下一大口啤酒,又深吸一口烟,随后长叹一声,全身彻底放松下来,此刻他形同一个绵软无力的稻草娃娃。
“啊!”兰瑟姆心满意足地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他将手伸进一罐冷霜中,取出些许抹在脸上,开始卸妆。
“布鲁斯,”贝莉尔轻轻地说。
丹尼斯注意到,她刚才一直没有出声。实际上她一直背对布魯斯,随意地站在那里。
丹尼斯瞅见了镜子里布鲁斯·兰瑟姆的面容。在这黯淡的棕色房间里,那是唯一明亮的东西。刚才布鲁斯似乎曾迅速向贝莉尔投去内疚的一瞥,就像个大孩子那样顽皮,随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冷霜上了。
“嗯,乖宝宝?”他回应道。
贝莉尔转过身来。
“你可知道,”她问,“为什么今晚我要让丹尼斯来这儿?”
“见到你真高兴,老伙计,”布魯斯对着镜子里的丹尼斯微笑着,嘴角缓缓扬起一道弧线,“该不会是我的个人所得税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跟所得税没关系,”贝莉尔不耐烦了,“总得有人来劝劝你,如果我劝不动的话。布魯斯,你必须把新剧的结尾改一改!”
“听着!”布魯斯突然猛力一吼,然后,兴许是记起他一贯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遂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了一种巧妙而温和的方式,“非谈这事不可吗,贝莉尔?”
“不错!那样的耻辱会让你沦为笑柄的。”
“真遗憾。”布鲁斯嘟嚷着。
“布鲁斯,别这样!我已经恳求过丹尼斯了。” “喂,喂!等一下!”丹尼斯好生狼狈,浑身不自在地抗议起来。但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对“恳求”一词还颇为受用,于是便将十指指尖相抵,摆出一副刚直不阿的姿态。
“你忘了,”他补充道,“我还没听过剧本里说些什么呢。”
“我正要告诉你,”贝莉尔说,“当波雷犯下第四起谋杀之后……”
“慢点,”这次打岔的是布魯斯·兰瑟姆,“丹尼斯知道那家伙吗?“
“亲爱的布鲁斯,他一清二楚!他甚至还认识那位探长——”
兰瑟姆好像根本没听进去。
“波雷此人非比寻常,”这位著名演员强调,双眼依然盯着镜子,“那女人透过窗帘窥视到的一切细节,包括被扼死在沙发上、衣衫凌乱的受害人,以及在灯下点烟的波雷,如何演绎这部分,乃是关键所在。”
“接着说吧,贝莉尔。”丹尼斯催促。
那女孩开口前稍一迟疑,似略有所思,旋又回过神来。
“唔!当波雷犯下第四起谋杀并露出马脚之后,我们推测,他也受惊不小,决意改过自新,恢复正常。于是他来到某个沉睡的小山村,加入了一间乡村俱乐部。然后他在那儿坠入爱河。
“我是说,”贝莉尔摊开手解释着,“他这一次是真正恋爱了。对方是位金发姑娘,一名纯真、甜美又健康的乡村女子,父母在当地颇有地位。其实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