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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的前妻们-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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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关布魯斯那件头脑发热的勾当,还不容我插句嘴?”

  “对啊!拜托!”

  “没关系,”丹尼斯宽容地注视他们,“我不搅局了,相反,如果布魯斯真要那么做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帮点小忙呢。”

  “帮忙?怎么帮?”

  “现在暂时不说这个,从长计议嘛。现在可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去常春藤饭店吧?要不然只剩下残羹冷炙了。”

  此时有人谨慎地敲了敲门。化妆师托比刚才始终耐心十足却又一脸苦相地在一边等候,手里还捧着布魯斯的休闲装,此时连忙赶去开门。在门外嘀咕一阵后,托比拿回来一个封好的信封,上面用墨水写着布魯斯的名字,字体纤细而娟秀。

  布魯斯困惑地起身。

  “给我的?”他这一问简直多余。

  “是的,先生。”

  贝莉尔去拿沙发上的外套和头巾,丹尼斯也把烟掐灭,开始收拾他放在椅子旁边的那些东西。这时布魯斯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叠好的信纸,约有十余行文字。他读了一遍,然后又从头读了一遍,叠起信纸放回信封内,又把信封塞进睡袍的口袋。

  然后布鲁斯清了清喉咙,气氛明显为之一变,仿佛周围的温度也随之有了起落一般。

  “呃——贝莉尔,”他说,“你和丹尼斯先去常春藤吧。恐怕我暂时不能一起去。”

  “布魯斯!”

  “让马里奥特给我留点冷火腿和沙拉,”他的语气不容反驳,“随便什么都行,说不定我会很晚才到。你不介意吧?”

  “知道了,”贝莉尔面无表情地嘟嚷着,“当然没关系。”

  不等丹尼斯或布魯斯上前帮忙,她就自己将薄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围起头巾,在下巴处用一根金色的小别针固定好,动作十分娴熟,两眼一直看着地面。

  “明天我就要去美国了,布魯斯。”

  “对不起,”布魯斯听出了她言下之意,“但实在是没办法!我得和某个人见面,是关于——不管怎么说,是很重要的事。而且这不像……”

  贝莉尔背过身去。

  “喔,到艾德布里奇和你那个见鬼的乡下姑娘上床去吧!”她脱口而出。

  然后她泪光盈盈地冲出房间,砰的一声把门甩上,空洞的巨响在剧院中回荡。

  最后这句话未免过于出人意料,而且和她之前的那些主张也背道而驰,令丹尼斯·福斯特差点站立不稳。他对着那犹自颤动不已的门眨了眨眼。

  “她到底是怎么了?”

  丹尼斯当然不是笨蛋,他其实已经窥见了个中奥妙。有一阵子,戏剧界内普遍在猜测布魯斯·兰瑟姆和贝莉尔·韦斯之间的关系,而即便是在这样一个人人对他人的私事知之甚洋、而且详细的程度相当可怖的行业里,也没人能对此给出确定的答案。丹尼斯既喜欢贝莉尔又喜欢布魯斯,自是早就希望二人能配成一对。现在他还是这么想。

  “她到底是怎么了?”

  “唔!你知道的,女人嘛,总是这样。”布魯斯以那种男人们谈及女人的特有口吻说道,随即换上一副兴奋不已的表情。

  “丹尼斯!”

  “呃?”

  “你去追她,怎么样?把她从前面带出去,别让她走舞台边上的侧门。”

  “但是那样要近得多……噢!我知道了。”

  “你不明白,”布魯斯安慰他,“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告诉她……上帝呀,你到底去不去?”

  “好吧,”丹尼斯说,“包在我身上。”

  然后他就去追贝莉尔了。

  有那么一小会儿,布魯斯·兰瑟姆伫立不动,双臂交叠,盯着门发呆。然后他笑了。

  化妆师托比看不透这个古怪的微笑。这个无法形容的微笑,既裹挟着浓浓的倦意,又透漏出几分恶作剧的味道。它使那双明亮的眼睛亲切地眯成一条缝,更罕见地露出了一排强健的牙齿,紧紧咬合,双唇的距离越来越宽,嘴角越扬越高。布魯斯在昏黄的灯光下笑了起来,似乎完全沉浸在扮演角色的状态中。

  他又一次坐到梳妆台前,却没照镜子,而是陷入深思。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抽出信纸在面前展平,春似漫不经心地取出一支黑色眉笔,对信封上的数字做了个简单的注释。

  黑色的笔迹写下了“7,4,28…36”。然后,像是提醒自己,又或者是出于某种怪癖,他又写了一遍“7,4,28…36”。布鲁斯·兰瑟姆轻轻放下眉笔,将信封放回口袋中。当他注意到镜中化妆师的眼神时,便又换上了随和轻松的神情。

  “托比!”

  “什么亊,先生?”

  “请那位女士进来吧。”

  ①Suffolk,英国东部沿海的一个郡。
 
 
第05章
 
 
 
   仅仅几分钟之后丹尼斯·福斯特就在一个尴尬的场景中邂逅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 

  丹尼斯急匆匆地去追贝莉尔,却发现完全没必要将她从舞台的侧门那里引开。贝莉尔自己正懒洋洋地往前门的出口走去,差点在黑暗中绊倒。他在满地鞋印、票根、烟蒂的前厅追上了她。

  “丹尼斯,刚才你说能帮布魯斯一把,是什么意思?”

  贝莉尔面色已经转晴,一脸轻松,好像刚才化妆室里那场争吵根本未曾发生一样。她的声调表明,她完全不想提刚才那一幕,而丹尼斯如果足够机灵的话,最好也别提。

  “嗯,”他笑了笑,嘎吱一声推开通向大街的玻璃门,“你们俩好像都没意识到一两件小事哦。”

  “比如呢?”

  “想想看,假如布魯斯入戏太深,真的把警察引来了呢?”贝莉尔在门口停了下来。

  “但他绝不会有任何违法的举动!会吗?你是个律师,应该知道的。”

  “对,他当然不至于违法,除了可能会和诈骗的嫌疑沾点边,当然那也不足为虑。”

  “好吧!那么就算警察来找碴儿,布魯斯总归可以解释清楚他到底是谁、在干什么吧。”

  “不错,贝莉尔。但警方难保不会大为不悦,那样一来就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可以把布魯斯‘扣押’起来,”——只见她顿生警惕之色——“然后严加讯问,或者横生枝节大找麻烦,而又不必真正逮捕他。除非……”

  “但我们可不能让布魯斯进监狱!”她猛地打断,“除非什么?”

  “除非警察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事会发生。”

  “你的意思是?”

  “贝莉尔,”他们走上査令十字街,“我需要你的允许,让我去苏格兰场就事情原委和马斯特司探长沟通一下。”

  “但是……他会喜欢这样吗?”

  “不排除他反对的可能,说不定还会威胁要给我们点颜色看看呢。不过我想,只要我解释清楚的话,应该可以说服他不要插手干预。然后(你想到没有?)他就会传话给艾德布里奇警方说:‘如果你们听闻罗杰·波雷就在附近,暂时不要理睬,那只不过是白痴演员布魯斯·兰瑟姆而已。’如此一来布魯斯的计划就不会有人干扰了。”

  “丹尼斯!”贝莉尔尖叫着,快步贴到他身旁,满面放光,“你真的肯帮忙?”

  “那是自然,你高兴的话,我明天就去。我可以……上帝呀!”

  丹尼斯突然停了下来,瞪着前方。

  之前提到过,格拉纳达剧院旁边是个游乐场。前些年在西伦敦市区的东侧这一边,此类闹哄哄的所在可谓遍地开花。眼前这一座,宽阔的入口大门上方赫然闪现红色的“游乐场”大字,与别处一般无二。

  门内是一间昏暗、低矮而宽敞的厅堂,每面墙上都靠着一长排弹珠台。只要往投币口放进一个便上,就可获得五次游戏机会,拿到最高分的话,便会灯光闪烁、铃声大作。厅堂中央的玻璃柜台将这些弹珠台分为左右两边,在那儿可以用颤巍巍的金属摇杆或者七零八落的玩具吊臂来摇奖试手气。还有一台占卜机;另外你还可以在这里面投飞镖啦,看小画片啦,或者玩玩打靶游戏什么的。

  门廊里,站在左手边那张沙发旁的,可不就是汉弗瑞·马斯特司探长本人么。

  这位富有教养、身材结实的马斯特司,身着蓝色哔叽毛衫,头戴圆顶礼帽,正兴致勃勃地扑在一张弹珠台上。只见他的眼珠子紧随小球的翻飞起落、指示灯的闪烁舞蹈而来回转个不停。

  “真不知道马斯特司在这里干什么,”丹尼斯小声地向贝莉尔解释,“但也有可能是来公干的,此时打扰他恐怕不太方便。”

  “喔,我们现在不能去见他吗?现在不行吗?”

  “你——呃——不介意走进这种地方?”

  “这有何妨,”贝莉尔干脆地答道,“只是从来没人邀我进去而已,何况我也不敢一个人进去呀。”

  “没什么好怕的,这些游乐场现在反倒是伦敦最安静的地方了。只是……”

  “快来吧!”贝莉尔催促。

  这个时间段,游乐场里稀稀拉拉地只有些游手好闲的人。他们进门时,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另外一张弹珠台正叮叮作响,他们听到一阵硬币的响声,那是经理肩上扛着白色的一大袋铜币去换零钱。游乐场后部传来一声点二二来复枪的枪响,然后又是一声。舞曲从大喇叭里缓缓流淌出来,场内的一切都令人昏昏欲睡。

  马斯特司探长看似并未注意到身后来人,头也不回。但丹尼斯听到了一句腹语般低沉的命令:

  “别和我说话,先生,”马斯特司咕哝着,“还有最好把这位年轻女士带出去。否则会有点麻烦。”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

  丹尼斯很快往四周一瞥,灯光很暗,他看不清花玻璃后大庁另一边的景象,大厅后半部也是。四周似乎并无任何特殊征兆,只有乐曲兀自唱响。但丹尼斯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他也用类似腹语的音色小声嘀咕,“我们只是想告诉您一些和罗杰·波雷有关的事。”

  然后他拉上贝莉尔往外走。”

  “呼!等一下!”

  估计丹尼斯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能撼动马斯特司,但刚才这句却不同。十一年来,同事们可以证明,罗杰·波雷这个名字之于马斯特司,就像烟草之于大象一样,有着独特的影响力。

  于是丹尼斯转过身来,只见马斯特司恼怒而疑惑地瞪着他,心神不宁。

  “哼!”马斯特司发话了,“我要等的那家伙,”——他很快朝门那边看了看——“想必要十分钟以后才能到。那么,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或者是那位女士?呃?”

  他看着贝莉尔的眼神颇有威严却又意味深长。

  “抱歉!”丹尼斯说,“请容我介绍,这位是贝莉尔·韦斯小姐,这位是……”

  “别提我的名字,”马斯特司压低嗓音,“我要等的人在此地耳目众多。小声点!”

  “对不起。这位是贝莉尔·韦斯小姐,布鲁斯·兰瑟姆的许多成功之作均出自她的手笔……”

  “布鲁斯·兰瑟姆?”马斯特司伸长脖子,指了指剧院的方向,“在隔壁演戏的那个?”

  “是他。”

  “噢,啊。那么你见过罗杰·波雷吗,小姐?”

  “我?老天,当然没有!”

  “喔,”马斯特司哼了一声。

  他的希望之火稍纵即逝,又转身握住弹珠台的手柄,发现弹珠已经用光了,便又投进一便士,操纵手柄驱使那金属小球归位,“咔嗒”一声,又开始弹个不停。台面上的指示灯持续闪烁着,灯光背景是一场杂乱无章的赛车大战。

  “那么关于波雷你又知道些什么呢,小姐?”

  “除了剧本里那些,还有布魯斯和丹尼斯告诉我的以外,恐怕是一无所知。当然了,在柯南特那本《著名罪犯》和侦探俱乐部的《谋杀解析》①中也提到过他。布鲁斯让我读这些书,好筹备那出剧目。”

  “剧目?小姐,什么剧目?

  “有人以波雷为素材写了一个剧本,”丹尼斯解释,“兰瑟姆先生有意扮演这个角色。”

  马斯特司皱起眉头。

  “但我想说的是,”他勉为其难地维系着耐心,“关于波雷那家伙你们能告诉我什么呢?比如说,一些新的消息?”

  “喔!”丹尼斯说,“实际上,严格说来,我们并未掌握任何新信息,但是……”

  “是吗?”马斯特司沉吟片刻,又开始拨弄摇杆,想把一粒小球推上轨道,“你们实际上两手空空,什么新线索也没有!”

  丹尼斯和贝莉尔对望一眼,他的心沉了下去。

  贝莉尔十分紧张,不停地扭头望向大门,显然是在害怕会不会挨一顿劈头痛骂。但她专注于研究眼前这位活生生的探长,揣摩着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以备将来创作剧本之用,是以全然忘却了自己的情绪。而且贝莉尔不想让谈话就这么结束。

  “没错,我们是没什么线索,”她坦承,“但我真的很希望您能抓到他,马斯特司先生。真的!”

  “谢了,小姐。同时,我不得不请你们二位……”

  “此事实在耸人听闻,”贝莉尔仍无退却之意,“特别是布鲁斯所提及的那个细节,那女人透过窗帘,看见被害人被掐死的尸体躺在沙发上,而且(是什么来着)波雷站在灯下点燃一支香烟。”

  这段话的效果相当惊人。

  马斯特司本已将手柄推到最高一档,瞬间突然撒手,那金属小球便飞身弹出轨道,整张弹珠台嗖嗖作响,白色、绿色、红色的小灯在铃声的伴奏下狂闪不休,那虚拟的赛车场景飞速掠过屏幕,分数翻着番地往上暴涨。这也许恰恰映射出马斯特司此时的心境。

  “好了,好了!”马斯特司和颜悦色,“那就是我们的证人看到的情况,对吧?”

  “莫非——莫非有什么不对?”

  “她看见一具被扼死的尸体躺在沙发上,呃?波雷在一旁抽烟?”

  “是啊!——难道她并没看见?”

  “她确实看见了,小姐,”马斯特司和蔼地答道,“但你又是如何碰巧得知此事的呢?”

  很长一段停顿。

  “你看,小姐,前三起谋杀的情况我们已经全部公开,别无选择。当时正在通缉凶手,可能需要求助于公众的力量。但第四起谋杀中的证据,那足以将波雷先生送上绞架的证据,我们仍然保密。”

  此刻马斯特司异常严厉地盯着贝莉尔。

  “虽然我们手中的确有一名证人,”他说,“但其中的任何细节均未向媒体透露,警方以外根本无人知晓。噢,啊!那么你又是如何获悉个中奥妙的呢,小姐?”

  舞曲依旧回旋于耳畔,来复枪声零星点缀其间。

  “但是,”——贝莉尔又踌躇了一阵,眼神还是那么无辜,——“剧本里就这么写的啊!”

  “你指的是兰瑟姆先生准备排练的那个剧本?”

  “当然!”

  “那么作者是谁呢,小姐?”

  丹尼斯·福斯特再次发现贝莉尔脸上浮起一种奇怪的神情,似乎今晚早先也曾见过,但他拿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并不知道作者是谁,”她答道,“是个男人的名字,我记不得了。他把剧本寄给了布魯斯。”

  “但你应该记下了这个男人的姓名和地址吧?”

  “对!至少布鲁斯记下了。”

  “剧本现在何处,小姐?”

  “您是指手稿么?唔——送去复制了。您如果需要原件,布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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