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眼睛-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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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去呢?
黑衣女人在宿舍楼的一个单元门口停了下来。宋青也急忙闪到路边的一棵树后站下。她探出半个脸望着前面,见那个黑衣女人转过了身来。看不清她的脸,但绝不是惨白的,宋青缓了一口气,同时奇怪而又有点失望。她看见那黑衣女人在用手机通话,但声音很低,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但是,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从外面进入医院的陌生人,她要找谁呢?
这时,宋青发现黑衣女人站立的地方,正是纪医生住家的那个单元。她一闪念地想到,是董雪回来了吗?她睁大眼睛,从树后望去,但自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她想,这女人一定是在与正上夜班的纪医生通话。这样,纪医生也很快会过来了。
宋青突然有了主意。她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从树后走出来,直接对着那个女人走过去。她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鹅蛋脸型,年龄在30岁左右,倒是与董雪的年龄相仿。当然,这女人远没有董雪漂亮,身材也比董雪胖一些。她上身着一件黑色短衫,配一条长裙,也是黑色的,见宋青走过来,她往旁边挪了几步,有给宋青让道的意思。
宋青一直走到她面前,直到看清了她的眼睫毛。宋青直视着她问,你找谁?黑衣女人略显慌乱地说,找纪医生,他很快就过来。
宋青也不多问,做出一副下班归来的样子,一折身便走进了这个单元。她一口气爬上七楼,在纪医生的家门口略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上走。上面便是楼顶了,纪医生在这里建了一个小小的楼顶花园,可自从董雪失踪后,因无人照料,这里的花草早已枯萎了大半,只有一些灌木还长得可以。宋青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同时撩起白罩衫的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她告诫自己,别紧张,一定要把这一切搞个水落石出。她竖起耳朵,专心地听着下面楼梯上的动静。
不出她所料,楼梯上很快有了脚步声,并且一直向上。她听到了纪医生的房门打开又碰上的声音,知道那黑衣女人已经与纪医生一道进屋了。
宋青感到心里咚咚直跳。她定了定神,然后轻手轻脚地往下走。纪医生的房门紧闭,她抬起手,坚决地按响了门铃。
没有动静。宋青干脆用小拳头在门上捶起来。咚咚咚,咚咚咚,这声音在夜里显得有点惊心。
门开了。纪医生吃惊地问,你来干啥?
宋青并不回答,一侧身便挤进了屋。客厅里没有那个黑衣女人,可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杯,表明有人刚坐在这里。
纪医生显出困惑的样子,但掩饰不住地有些慌张。他问,宋青,找我有事吗?
宋青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人呢?到哪里去了?
纪医生说,你在说什么呀?这里还有什么人呢?
宋青也不回答,直接拉开了那扇穿衣镜装成的房门,向里间走去,纪医生冲过来拉她,但没来得及,她已经进入那奇怪的走廊了。宋青迅速地推开几道门,然后再向里走,当她推开书房门的时候,黑衣女人正赫然地坐在里面,看见宋青撞进来,她本能地啊了一声。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空气紧张得要爆裂似的。宋青问,你是谁?黑衣女人避开宋青的眼光说,纪医生的朋友。
同时,纪医生已跟了进来。他说,我介绍一下吧,这是宋青护士,这是我的朋友,医药公司的袁女士,都是自己人,我们就把话讲明吧。
显然,纪医生在极度尴尬中已经打定主意摊牌了。原来,袁女士一直在向纪医生提供药品,尤其是一些贵重药品。再由纪医生将这些昂贵的药品推荐给癌症病人,因为对于身患绝症的病人来讲,只要有一点效果,再贵的价格也不在乎,救命要紧哪。
袁女士解释说,我是来给纪医生结算药费的,你以前遇到的黑衣女人,一定是另有人装神弄鬼,这里面复杂得很呢。纪医生接话说,这一定是习院长找人干的好事,他是只让自己大赚,不许别人赚上一点的。
听着这些,宋青感到一片迷茫。
守护住院病人的家属(3)
75。上午11点30分,我和薇薇走出了医院,我按了按藏在腰间的刀子,感到荒诞,同时也有点紧张。按事先计算好的,从这里到那座小巷中的小灰楼,30分钟车程,这样,可保证在中午时间进入那座房子。薇薇已率先电话联系过了,雷钰略感意外,但还是答应了中午与薇薇一同吃饭的邀请。
出租车在繁杂的街上转来转去,一个路口接一个路口,在经过多次塞车之后,终于拐进了一条小巷,这是老城区保留不多的街巷了,树木和建筑都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
下了车,迎面便是这座一楼一底的小灰楼。我们走上散落着落叶的台阶,推开虚掩的门,便是这间废旧的大客厅了。我迅速地看见了那张又长又大的旧沙发。它靠在墙边,许多年没人坐过了。我从沙发侧面挤进去,靠墙蹲下。还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我探出头对薇薇做了个一切就绪的表示,然后埋下头,听见薇薇向楼梯走去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们下楼来了,我听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我从中分辨出另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心想这个女人一定就是灯光助理了。
他们说笑着走过这间房子,我尽量屏住呼吸,直到听见关门锁门的声音,才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楼梯口走去。
上楼的时候,木楼梯咚咚地响,我想到董雪失踪前夕就在这里上下过,心里不禁有点发紧。
楼上的景象出我意料,其豪华、典雅与楼下的破败恍若隔世。我不知道这是艺术家的有意布置,还是无心打点楼下那无用的房子。
我迅速在各处查看起来,结果却令人失望,因为这里除了各种灯光设置和两部相机脚架外,可以说别无他物。我在一张黑色的皮沙发上坐下来,想到董雪的那张照片,就是坐在这黑皮沙发上拍摄的,我不禁用手摸了摸这沙发的皮面,不知怎么,凉悠悠的感觉中好像夹杂点儿恐怖。我定了定神,走到墙边,这里挂着大幅的幕布,是作摄影背景用的。我伸手摸了摸,是厚厚的丝绒,玫瑰色,这背景满不错的。我走到屋角的更衣室,撩开厚厚的布帘走了进去。这里小得只能容一个人转身,墙上嵌着一面镜子,旁边有一排衣钩,另有一个放化妆品的小柜子。
我想抽烟,但为了不被摄影师回来后察觉到什么,便努力克制住了。我看了看表,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试着在更衣室里的小圆凳上坐下。我敢说,这是一种最心慌意乱的等待。直到听见他们上了楼,我才反而镇定下来。
我听见连续多处开灯的声音,拉上窗帘的声音。轻音乐也响起来了,我听薇薇讲过,这是给模特儿放松心情的。不一会儿,更衣室的门帘一闪,薇薇挤了进来。
我用眼睛询问道,怎么样?薇薇凑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拍摄马上就开始,你要注意观察,尤其是那幅可怕景象出现的时候,你一定要镇静,我不断点头,表示胸有成竹。
然后,我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好让薇薇换装。看来,薇薇让我躲在这里确实安全,因为摄影师是肯定不会进这里来的。
薇薇换好装出去了。我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从门帘的缝隙中往外望。外面是一片黑暗,从各个角度射出来的灯光汇聚在一个圆形的区域内,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我心里感叹道,这真是艺术的境界。
薇薇正站在这个通明的光圆内。她身着一件金黄色的泳装,凸凹有致的身材给人一种雕塑般的感觉。摄影师正安排着她的姿势,不断叫着,头仰一点,不对,不对,就这样。手臂自然一点,对,向后,好。
我看不清楚摄影师的面容,突然,就在门帘的旁边,我感觉到有人在活动。我赶紧向侧面细看,就在门帘外面的左侧,地上放着一盏射灯,那光柱打向薇薇的身后,发散为一种淡淡的背景光,将对面墙上的幕布映成一种淡蓝色,有点像海的感觉。而在这盏射灯的旁边,正蹲着一个胖胖的姑娘,她正调整着这盏射灯的角度。我想,这姑娘就是灯光助理了。由于离我太近,我真担心她会不会走进这里来看一看,想到这种可能,我又有点紧张。
突然,我听见摄影师在高声说,注意,开始了。5、4、3、2、1……在这拍摄的倒计时中,我突然看见身后的背景上出现了一只握着尖刀的手。同时,摄影师发出一声大叫。我差点冲了出来,但立即忍住了,这不是我出场的时候。
在这令人恐惧的一刻,薇薇也慌乱地转身去看那景象,然而,那握刀的手闪了一下,消失了。
摄影师在叫,开灯,开灯,统统开亮。我看见那个胖姑娘飞跑起来,将各个地方的电灯开关按得叭叭直响,屋内一片雪亮,我看见摄影师的大胡子也在颤动。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我总算目睹了,当然,我自信我对此已经心中有数了。
撞进纪医生家里(1)
第十六章
76。这天晚上,跟随黑衣女人撞进纪医生家里的宋青,对金钱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一叠叠的纸币与夜色、黑袍等遮掩性的东西有关,它天生的具有神秘及铤而走险的性质。
宋青的突然撞进屋,使纪医生和黑衣女人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慌乱。尤其是宋青与黑衣女人直接面对以后,纪医生知道他的秘密的幕布已被撕开。于是,干脆袒露了他与这位药品商之间的交易。当然,这种袒露表示出他对宋青的控制已经很有信心。
那位叫做袁女士的黑衣女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松了一口气,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摸出香烟,优雅地点燃,感觉好像是贵客受到了保姆的打扰而仍显宽容大度一样。
怒气冲冲的宋青已经泄了气,她感到那个曾在夜半出现的脸色惨白的黑衣女人正在暗处笑话她,并且说,我的分身术你没有识破,怎么?跟踪错了吧?
眼下,黑衣女人与纪医生就当着她在书房里清点起钱来。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宋青只有在银行的柜台里看见过这种景象。从医院赶过来的纪医生还穿着白大褂,与这个黑衣黑裙的女人凑在一起,这种原始的色彩组合使夹在他们中间的金钱显得花花绿绿的一片迷离。最后,他们各自收拣起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黑衣女人提上了她的挎包,临走时对宋青暧昧地一笑,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在门被碰上的那一刹那,宋青捂着脸哭起来。这不仅是因为她与纪医生的暧昧关系第一次出现在别人眼中,而更令她绝望的是,纪医生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自信,使她明白了自己已被人勒着喉咙的境遇。她绝望地想,难道,这都是我给秦丽用错了药后应得的惩罚吗?她想到了每个休息日,自己便必须来到这个房子里,穿上各式各样的董雪的服装,站着舞着让纪医生欣赏,这是怎样的屈辱啊。
纪医生拍着她的肩说,别哭了,我让你看见这些钱,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保障你的生活。如果董雪回不来了,你可以代替她,以后也不需要工作了,我会娶你的。
宋青止住哭声,抬起脸咬牙骂道,坏蛋!臭钱!
纪医生像哭一样笑了几声,颤抖的手点上香烟,说,是的,臭钱!我也这样骂过,董雪也这样骂过。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这臭钱,董雪作为歌舞团的尖子演员,会到酒吧去跳舞吗?自从我认识她、娶了她以后,我就发誓要挣钱,要很多很多钱!我做到了,我给董雪买的贵重衣服10个女人也穿不完,我让她在家养花弹琴,我不让她再为任何人工作,可她却闹着要出去做事,这真是命运。那天,她从美容院下班后就再没回来,你说,这不是命运吗?
那天晚上,宋青第一次知道了董雪的身世。她出生在一个城市贫民的家庭,父亲在一家街道工厂工作,母亲是家庭妇女,有时靠给别人带带婴儿挣些补贴。她和妹妹董枫从小就记不得穿过什么漂亮衣服。邻居的孩子常欺负她们两姊妹,这使得她们性格孤僻。可是,老天有眼,她和妹妹董枫在这种艰难灰色的生活中,却一天天出落得无比漂亮,俊俏的五官,高桃的身材,惹得邻居们啧啧称羡。后来,她从舞蹈学校毕业,分配到市歌舞团;董枫读的是卫生学校,毕业后分配在一家精神病医院作护士。正当生活一帆风顺的时候,已患肝病住院几年的父亲撒手归西,其间已欠下了10多万元的治疗费用,都是向亲朋好友借的。母亲一急之下双目失明,病倒在床上,长年都得请人护理。钱这个东西,一下子像悬在头上的刀子,使董雪与董枫这两姐妹辗转难眠。
怎么办?生活得过下去,欠亲朋好友的10多万债务早晚也得归还。两姐妹一合算,董枫便利用双休日去作家庭病床的护理,董雪便去了酒吧跳舞,每晚跳两支舞,能挣到30元,当然,如果有客人送鲜花,100元一束,她与酒吧对分,每束花能挣到50元。然而,董雪就从没得到过鲜花,因为她跳的舞太正统,服装也不暴露,客人几乎不看,酒吧老板几次威胁说,如果她再不改变风格,只好让她走人。
这时,纪医生出现了,纪医生用5000元钱买下酒吧的所有鲜花给她送上台来,成了这个酒吧长久传诵的新闻。董雪哭了,小时候受人欺负时也不哭泣的董雪在小舞台上掉下了大滴的泪珠。
这就是百变的金钱,集魔鬼与天使于一身的金钱。且洞里还有人的遗骨,她怎么一点儿也没提到呢?宋青在纪医生的讲述中,望着写字台上的那一大叠钞票,眼前不禁迷糊起来。刚才,纪医生与黑衣女人分钱的场面又摇晃在她眼前,她感到头晕。
这时,外面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很轻,显得小心翼翼的。正是这样,那声音更让人心惊。宋青一下子清醒过来,紧张地盯着纪医生。纪医生也挺直了腰,仿佛是直觉地感到董雪回来了一样。
再侧耳细听,脚步声又若有若无地消失了。
撞进纪医生家里(2)
77。作为一个写作者,探秘一些奇怪的事也许是一种本性。但是,实际发生的事远没有写作那样,可以慢慢地谋篇布局。实际上,当你经历一些事件时,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测下文。那天,当我躲在摄影室的更衣室里,目睹了举刀的手出现之后,糟糕透顶的事发生了。
按照薇薇的设计,到这时,我应该拉断电源,然后趁着一片漆黑迅速溜走,以结束这次探秘。然而,更衣室的墙上,薇薇所记得的那个总电闸却没有了,也许早就换了地方。
我没法出去了。外面,一片惊吓过后,薇薇在和摄影师谈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显然,她看着灯光久久不熄已经心慌意乱了。
后来,薇薇钻回了更衣间,我给她指指空荡荡的墙上,意思是指责她的粗心大意。她很惊讶,想了想凑在我耳边低语道,我邀他们出去喝茶,你再设法走掉。我点头同意。薇薇在我的背后换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我听见她提议与摄影师出去喝茶,摄影师似乎很愉快地答应了,我松了一口气。薇薇说,小吴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摄影师说,灯光就不去了,这里要收拾收拾。
又是出乎意外,这个叫小吴的灯光助理不走,我如何能够脱身?薇薇显然也没有了办法,她与摄影师几番争执过后,我便听见脚步声下了楼。显然,薇薇无可奈何地将这道难题留给我自己处理了。
我呆坐在更衣室的墙角,正紧张地思考脱身的办法,突然,门帘掀开,那个叫小吴的胖姑娘已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