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教授的发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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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到了一个大漏斗的当中。从我身体里蒸发出来的热气被冻成了霜,落在我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冰环。冰环越来越大,最后又变成冰墙,再往上就形成一个穹顶。而我呼出的热气在穹顶上冲出一个小窟窿,就像狗熊在洞穴里冬眠的情形完全一样。我是在一个冰罩的中心呢。由于我的体温的作用,冰墙在里面化,冰霜在外面长,多余的热量都打窟窿里走了。
这简直是太惊人了!我在光秃秃的冰原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竟然到了自己的冰屋里,它是那么的牢靠,任何一只熊也甭想钻进来。屋子自己就盖起来啦。这可太方便了,遗憾的是建筑师事先没考虑到安门。不过,这事可以补救。
我走到自己盖成的屋子的墙边,低头用头顶往墙里钻去。墙上冒出了蒸汽,水流到地上。冰在迅速融化。很快我就觉得我的脑袋钻透了冰墙,一个窗户修好了。我摇晃着脑袋把洞扩大,然后缩回头来向外看去。
我的眼前还是那一望无垠、洒满月光的雪原。我扭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头白熊,不,是一头领着两头熊崽的母熊。
母熊抬起头来,用张大的鼻孔吸着我修成的窗户里冒出去的蒸汽。厚厚的皮毛看来也不能阻挡无线电短波的作用。母熊和熊崽周围都有一团浓重的蒸汽。野兽显然不习惯,热得难受。它们摇晃着脑袋,鼻子直往雪里拱,前爪乱扒,后腿扬起,就好象自己把自己给吹起来一样,然后又突然跌倒在地,开始在雪里打滚,两只熊崽子发出低沉的咆哮,就算是熊,在这么小的时候也不该这么叫哇。
这可敬的一家看来是饥饿难耐了。而我饿得也一点儿不亚于它们。我们互相都胃口极佳地望着对方。我想吃熊肉,而它们想吃人肉。冰墙把我们一隔两开,我们只能舔着舌头对视。
我身上冒出的蒸汽大概特别讨母熊的喜欢。它用两只后腿站了起来,把嘴脸伸到我的小窗户里来了。我抓住了它的鼻子。母熊大吼一声,从窗口缩了回去,但并没有逃跑。
如此不礼貌的接待激怒了母熊,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对于头脑简单的生物来说,任何愤怒只能使它们的胃口大开。母熊用巴不得一口把我吞下的眼神盯着我,把一只爪子伸进窗口,开始扒墙。冰相当厚,很不容易对付,但在爪子的有力打击之下还是一块块落下来,窟窿变大了。
事情朝着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狗熊的胜算要比我享用熊肉的机会大得多。该想想如何逃命了。我退到相反方向的墙边,开始化第二个洞。我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但狗熊的工夫也没白搭。它现在已是两爪齐上,左右开弓。再等一会儿,那个窟窿就大得足以让母熊钻进屋子里来了。那可就完蛋啦……
我又用了一下力,于是我的脑袋探出了冰墙。现在该把它弄大啦。我把肩膀也顶到墙上。行啦。可以钻出去了。
但我刚钻出去一半,就不由自主尖叫一声又缩了回来:我眼前站着那头母熊。这头狡猾动物看透了我的小算盘。母熊见我要从屋子里钻出去,就绕了个圈,提前到那儿呲着牙恭候去啦。
当一盘美餐打鼻子底下溜掉之后,鼻子自然要去追这份佳肴。母熊想跟着我进来。但洞口对它来说是小了点儿,它的脑袋猛一用力,把嘴脸跟右爪塞进洞来,这一下就卡在窗口上了。它暂时失去了自由。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我从已经被狗熊弄得大了的第一个窗口钻了出去,撒腿就跑。
不,我根本就不是在跑,我是在飞,用10级台风的风速在飞。月亮把路给我照得清清楚楚。我在平坦的冰雪小径上飞跑,这是我当初在暴风雪中行走时撤下的汗雨冻成的。
然而这条小路很快就叫我给跑到了头,于是我开始在雪原上奔跑。
我回头望望。后方远处有一个黑点在移动,它的后面还有两个——只不过小了点儿。母熊已经挣脱了它的枷锁,率领着自己的小崽子迫我来了。现在进行的是一场速度的赌赛,赌注就是自己的性命。我能跑到家吗?……我时不时回头瞅上一眼,愈来愈加惊恐地发现,在我身后追踪而来的黑点愈来愈大。很快我就能分辨得清白熊和它的两个孩子的身形了。我跑得喘不上气来了。此外我还好长时间没吃到东西,饿得浑身发软。不过恐惧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我已经接近了离我们家不远的那个湖泊。
如果横穿过去,倒是条近路。倒霉的是在疯狂的奔跑之中我把套鞋给跑丢了。不穿套鞋打冰上跑过去非常危险:我很可能也像达什克维奇那样陷进去。我决定拐个弯儿。但我刚跑出10来米,就觉得右手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剧痛起来。疼得我撕心裂肺一般。我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顾闷头跑。我又朝右跑了两步,顿觉冰冷。我不由折向左边,又感到浑身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重复了好几次。当我跑出无线电波的范围,我的体温就恢复正常,开始感到周围的寒冷。气温大概不高于零下30℃,对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来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被迫一直朝前跑去。这么一直往前我就得经过湖面上的冰层。我回头一看。趁我停下来思索之际,母熊离我已经近了一大段距离。它跑的是一种溜蹄步,看起来倒是不大快,但非常顶事。
我撒腿又跑。到了冰上啦。如果跑得飞快,它来不及化开。我跑起来。坚冰在我脚下成了粘糊糊的糖稀。脚上全是稀汤,跑起来非常困难。有好几次我的脚脖子陷到了冰里。好在冰还挺厚……而母熊也越来越近。
现在我几乎是和母熊并排着跑了。瞧,它跑我前头去了。正好在我和房子之间的直线上。我的去路被截断。母熊逼了上来,我往一旁跑去,拼命叫喊起来,我用全部肺活量大叫大嚷。我跑着“之”字,向我们的房子所在的小山包冲去,母熊像影子一样贴在我身后。我被迫放弃直路。刺骨的酷寒就像一把烧红的铁钳夹着我的身体。但我还是跑哇,跑哇,喘着粗气,上牙磕着下牙,浑身抖个不停。我听见身后传来母熊的沉重脚步声。再转一回弯……咝!……真冷啊!离家只有几步了,我又感到温暖的无线电波热流……门,它可千万别从里面锁上呀!……狗熊就在我的身边。它已经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准备像对待一个亲爱的朋友那样紧紧地给我来一个热烈拥抱了。我推开门,跑进屋里。一头栽到地板上晕了过去……
母熊显然没能动了我,因为我仿佛做梦一般听到了瓦格纳教授和达什克维奇的声音,达什克维奇显然是比我先回到家里来的。
“这样的病症显然不是无线电短波引起的,”教授说道。“鲁布佐夫同志显然是感冒了。哎哟!40。3℃呢。”
“我怎么能得感冒呢?”我想。“当然是在离开无线电波作用范围时得的。这是人工增加体温的不便之处。当人们学会不利用外界影响而自我调节体温时,再穿着亚当的衣服①在极地溜达就没事了。”
【① 亚当的衣服, 即不穿衣服,《圣经》中说,上帝造的第一个人亚当在没吃智慧果前不知何为害羞,故不着衣衫。】
(这个故事是据不久前从新地岛来的И。И。Р同志的讲述记录而成。瓦格纳教授对这个故事的评论目前还没有收到。)
第二章 飞毯
我头回知道有瓦格纳这个人,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在一本如今已经很难找到的一本杂志上,我看到过一篇很有趣的《赛马的故事》。
那天是莫斯科跑马场的一个大日子。海报上写着“盛大赛事”,写明了高额奖金和珍贵的头奖奖杯,介绍了参赛的骏马、俄国和外国的优秀骑手,说明届时将有历届的世界冠军出席。观众来得人山人海。
赛马场上的常客给初次观看比赛的人指指点点地介绍着著名的骑师,喂得油光水滑、准备夺标的骏马和它们响亮的名字,如数家珍般地介绍它们的谱系、取得过的胜利、创下的纪录、奔跑的速度、主人和马场的名字——总之,凡是一个马迷所感兴趣的大事小事统统讲到。
突然,在那一群血统高贵、毛色鲜亮、趾高气扬、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之中,有人发现了一匹老驽马。它瘦得出奇,肋骨一根根地能数得清清楚楚。它的腿受过伤,肿还没有消,膝关节也是歪的。这匹驽马的脑袋发愁般地低垂着,耷拉着的下嘴唇不停地动,仿佛是在抱怨自己时运不济。骑在这匹劣马身上的骑师是个小男孩,他光着脚丫,身上穿了一件红底色的印花布衫。有人的敏锐眼睛发现,男孩是被绑在马背上的。
很快,其他观众也注意到了这匹就像是从屠宰场里跑出来的样子吓人的驽马。
人们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吃惊,纷纷互相打听、猜测:这匹不成体统的马怎么也上这儿来啦?是哪一个允许搞了这么一出闻所未闻的滑稽戏?这匹马是哪个疯子的?瞧瞧,它竟厚颜无耻地跟世界一流的最好跑马站到一起了……
一个戴大礼帽的人挥起了小旗。军乐队被太阳照得亮闪闪的铜号奏起了进行曲,把空气都震得发抖。发令枪响了,于是……开始了最为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
穿红印花布衫的孩子骑手低低地俯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马鞍鞍桥上的把手。就在这时,那匹驽马迅速移动着四条腿,就像神话里的飞毛腿一样旋风般在跑道上疾驰而去。那些争夺头奖的好马刚离开起跑线跑了三四圈,样子可怜巴巴的劣马已经跑完全程,胸口撞上了终点线,撞线之后也不停步,又跑了两圈才收住脚步戳住,低低地垂着脑袋,耷拉着下嘴唇,同时,还像爆竹似的僻里啪啦响了几声。驽马赢了,它的主人将拿到数目大得令人眩目的奖金。
几千名观众目瞪口呆地愣住了足足有1分钟, 接着,跑马场变成了一座爆发的火山。人们丧失了理智,狂呼乱叫,挥手跺脚,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做弊!拆穿骗局!”
“看哪,马肚子底下有个马达……”
“跟香烟盒那么大的……”
“还有细杠杆连在腿上。”
“谁是这匹蹩脚马的主人?”
“宰了他!把他撕成碎片!他在哪儿?”
“那就是他,戴巴拿马草帽的那个……是发明家瓦格纳……”
“就算是个物理学家,也是个骗子。揍他!……”
“先生们!”戴巴拿马草帽的人拼命叫道,想压过众人的喊叫声。“你们放心吧。我没有在我的驽马身上下注。我不是想赢你们的钱……我只是想……”
愤怒的叫喊声淹没了他的声音。人们纷纷朝着巴拿马草帽扬起了拳头、雨伞和拐杖。如果不是瓦格纳举起一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砝码大小的圆球,事情真不知会怎么收场。
“炸弹!”他尖叫一声。人群四散奔逃。发明家也消失了。
这就是登在那份杂志上故事。我对发明家产生了兴趣,就开始找他。跟他相识之后,就提起了赛马场上发生过的那件事。年轻的发明家绝望地挥了下手。
“那不过是我干的一连串蠢事当中的一件。小事一桩。我不知多少次发誓‘不走那条道’——不再往墙上撞。可您瞧,又磕了个大包,”说着他摸了摸脑门,那上面还真有个大包。“没办法,有股子堂·吉诃德的蠢劲儿嘛。”
“要不是当时您急中生智,”我笑着说道,“情形就更糟啦。可您刚才说的是什么墙?是什么堂·吉诃德精神呢?”
“我们的政府和公众的偏见、愚昧和保守筑起来的墙啊。我们在技术上跟欧美相比已经是望尘莫及。我们至今还用着木犁。我们的主要动力至今还是以马匹为主,这一切只能让人感到毫无希望。我不能容忍这一点;所以一直在当堂·吉诃德。也不管什么场合,一有机会就想说服这些人,叫他们相信,一个小小的马达就比高头大马强,一部自动车可以超过任何快马。”瓦格纳的眼睛嘲弄地一眯。“那匹驽马不是匹活马,是个自动机器,一个机械玩具。可他们甚至没有发现这点。他们只看到了那台小马达和那些杠杆。真的,我是不是把它做得特别棒?”他见我脸上露出惊讶和兴奋的表情,笑着问道。紧跟着又叹了口气。“可是他们竟不容我解释一下。他们光惦着钱,光惦着赌……这些坏蛋!他们竟然以为我是想赢他们的那点儿钱。不过,我们还是尽快翻过这一页,把它忘掉吧,”说到这儿,瓦格纳已经恢复了他一向宽容大度的心肠,“我现在有一个诱人的想法……一个发明……”说完,他又揉了揉额上的大包。
“这是您在跑马场上留下的理所当然的装饰品?”
“是的……不,这是我自己弄的。脑袋里产生了一个想法,脑袋外就出个大包。脑门上一个,后脑勺儿上还有一个。常来串门吧。”
我利用这一邀请,常到瓦格纳那儿去,回回都见他的脑袋上有新起的大包,手上有一块块的擦伤。“想法”简直就像疾病一样“发”到外表上来了。有一次他还用绷带包着脑袋和右臂迎接我。他快活地笑着,把左手伸给我,说道:“想法已经成熟啦。我觉得是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不等到绷带解下来的时候啦?”我调侃地问道。
“没关系。如果您能帮我一把……那就最好啦。我毫不怀疑您会帮忙的。这样吧,明天您到我的别墅去,您就会亲眼见到……您一定会亲眼见到,见到……”说着,瓦格纳狡黠地眯起右眼一笑,“左手也缠上了绷带。”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一个几乎就像是废弃的小站下了火车,沿着空旷无人的乡间小路走去。周围既看不见别墅也看不见树林。这是一个相当荒凉的僻静地方。
在地平线上可以看到几家农舍——水井村,也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村子里的确有好几口有高高取水吊杆的水井。这就是标记啦:在最高的吊杆附近的半间“地道”的农舍。瓦格纳就住在这里。他接待我时绷带已经解下去了,他拿出加果酱的酽茶和黑麦油饼款待我之后说道:“好啦,如果您不累,咱们就走吧。”
发明家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不大的箱子,在草棚里拿上船桨和两根钓鱼杆,就走上了尘土飞扬的土道。
“拿桨和钓鱼杆干吗?”我惊奇地问。
“做掩护用,”瓦格纳冲我眨了一下眼睛。“免得有好奇的人跟上我们,他们若是看见两个拿皮箱的人不去车站而是往地里走,肯定会奇怪。而我们带上鱼杆,他们就会以为我们不过是钓鱼去了。”
我对这种伪装可不这么看:如果说有什么让当地人好奇的话,那也只能是这两根鱼杆。我很清楚,这地方方圆30公里之内根本就没有有鱼的河或是湖。多亏了村子就像死一般寂静——人们全在地里干活呢。我们只遇见一个蜷着身子晒太阳的老太婆。看见钓鱼杆后,她半张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巴,用诧异的目光目送了我们很久。
我们走到村外, 兴致勃勃地朝着离村大约4公里处的所谓老营盘走去。那里过去是个兵营。宽阔的空地上杂草丛生,一边是已经倾斜的篱笆,一边是土围墙。篱笆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大堆马粪。瓦格纳在这“奥吉亚斯的牲口棚”①附近停下脚步,扔下钓鱼杆,坐到了皮箱上。他一路上一直保持着沉默。我虽好奇得要命,但也忍住没问什么,我知道瓦格纳自己不久就会对我揭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