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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死亡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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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尔切特上校介绍了他自己以及他的同伴,然后直入主题。他要求建筑师把出事前一天晚上的行踪作个说明。 
  “你得明白,”他警告说,“我并没有强迫你作任何声明,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被作为呈堂证供。” 
  “我……我不明白。”桑福德说。 
  “你是否知道罗斯·埃莫特昨天晚上被淹死了?” 
  “知道,太……太不幸了。真的,我一晚上都没合眼,今天简直无法工作。我觉得我对她的死负有责任,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把手插入头发中,头发被弄得更乱了。 
  “我不是有意伤害她的,”他可怜巴巴地说,“我从未想过,怎么也没料到她会那样做。”他在桌子边坐下来,把脸埋进手里。 
  “桑福德,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拒绝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八点三十分你在什么地方吗?” 
  “不,不,当然不,我出去了,我去散步。” 
  “是去与埃莫特会面吗?” 
  “不,我独自一人,穿过林子,很长的一段路。” 
  “对这张在那位死去的姑娘口袋里发现的纸条你怎么解释呢?” 
  德雷威特警督大声地毫无表情地把字条读了一遍。读完之后,他接着说:“那么你准备否认这张条子是你写的罗?” 
  “不……不,没错,是我写的。罗斯要我与她见面,她一定要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写了那张条子。” 
  “这就对了。”警督说。 
  “但我没去,”桑福德提高了嗓门有些激动,“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好。我明天回城里去,我计划到了伦敦之后再给她写信,以便从长计议。” 
  “先生,你是否知道那姑娘已怀孕,并声称你是孩子的父亲?” 
  桑福德呻吟着,没有回答。 
  “这种说法对吗?先生。”桑福德把脸埋得更沉了。 
  “我想是的,”他用一种压抑的声音说。 
  “啊!”德雷威特警督掩饰不住他的满足,“现在来谈谈散步,那晚有人看见你吗?”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我记得我没碰到过什么人。” 
  “那太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桑福德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我有没有出去散步有什么关系吗?这能使罗斯不往河里跳吗?” 
  “呃!”警督说,“但她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她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桑福德先生。” 
  “她是被……”一两分钟之后,他才完全接受这一可怕的事实,“上帝啊!那么……” 
  他瘫在了椅子上。 
  梅尔切特上校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知道,桑福德,”他说,“你不能离开这所房子。” 
  三个人一起离开了桑福德住的地方。警督与警察局长交换了一下眼神。 
  “长官,我认为真相已经大白。”警督说。 
  “弄张逮捕令逮捕他。” 
  “对不起,”亨利爵士说,“我忘了我的手套。”他旋即返回那房子里,桑福德仍呆坐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他。 
  “我回来,”亨利爵士说,“是想跟你说,就我个人而言,希望能帮助你。至于原因,我不便告诉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简短地告诉我你与罗斯姑娘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很可爱,”桑福德说,“非常可爱且颇有吸引力。同时也把我逼到一个死角上。向上帝发誓,那是事实。她不让我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在这儿呆长了,这儿的人又不喜欢我。我……夸她相貌出众,她好像很会取悦男人,于是我们就……”他再没往下说,抬起头,“后来的事你能猜到。她要我娶她,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在伦敦有未婚妻的,如果她知道了这事,就会……当然,就会跟我吹的。她不理解我,她怎么能那样做呢?我真是个不中用的家伙,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避开她,本以为我可回到城里去,跟我的律师商量商量,看看能否用钱或者其他的什么把问题摆平。天啊!我真是笨,事情明摆着于我不利,但他们肯定是搞错了,她绝对是自己跳下去的。” 
  “她有没有要挟说要自杀?” 
  桑福德摇摇头:“从来没有,她不是那种人。” 
  “那个叫乔·埃利斯的人怎样?” 
  “那个木匠吗?乡村里那种本分农家的后代,有些木讷,罗斯把他气疯了。” 
  “他肯定要嫉妒的。”亨利爵士提醒道。 
  “我想他是有些嫉妒,但他是那种有牛一般耐性的人,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好了,”亨利爵士说,“我该走了。”亨利重新回到了另外两位中间。 
  “梅尔切特,”他说,“在采取最后的行动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拜访另外一位小伙子,艾利斯,抓错人就不好了。嫉妒毕竟是谋杀的主要动机之一,且屡见不鲜。” 
  “再正确不过了。”警督说。“但乔·艾利斯不是那号人,他连只苍蝇也不会伤害的,从来没人见过他发脾气。尽管如此,我同意还是去问问他,昨晚他都去过些什么地方。现在他可能在家,他是巴特莱特太太的房客。她是个非常正派的女人,丈夫死了,她接些洗衣服的活干。”他们去的那所房子一尘不染,很整洁。一位结实的中年妇女给他们开了门,一张快快乐乐的脸,一双蓝色的眼睛, 
  “早上好,巴特利特太太,”警督说,“乔·埃利斯在吗?” 
  “回来还不到十分钟。”巴特利特太太说,“先生们,请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之后,她把他们引进了前面的小客厅,客厅里充塞着许多作标本用的鸟,瓷器狗,一只沙发和几件没有什么用处的家具。 
  她忙着给他们张罗坐的地方,挪了挪一个架子,腾出地方后,走到外面去喊道: 
  “乔!有三位先生找你。” 
  后面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答道:“我把自己弄干净后就来。” 
  巴特利特大太笑了。 
  “进来吧,巴特利特大太,”梅尔切特说,“请坐。” 
  “哦,不,先生,我不想坐。”巴特利特太太为自己竟说出这话来吃了一惊。 
  “你觉得乔·埃利斯是个好房客对吗?”梅尔切特用一种似乎是毫不在意的口吻说道。 
  “不能再好了,先生。一个安静的,不吵不闹的小伙子,滴酒不沾,以自己的工作为荣,总是帮我干一些家务活。他为我做了这些架子,给厨房新打了食物柜,家里任何小事情他都挂在心上,而且乔把这一切都当作自己该做的,从不要求感谢。啊!像乔这样的好青年可不多见。” 
  “总有一天会有幸运的姑娘嫁给他的。”梅尔切特漫不经心地说,“他有点喜欢那可怜的姑娘罗斯·埃莫待,是吗?” 
  巴特利特太太叹息道:“这可让我烦死了,真的。他把她崇拜得五体投地,可她却理都懒得理他。” 
  “乔通常在什么地方打发晚上的时光?巴特利特大太。” 
  “在这儿,先生,一般都在这儿。他晚上做些额外的活,有时通过函授学一些簿记。” 
  “真的吗?他昨晚在家吗?” 
  “在的,先生。” 
  “你肯定吗?巴特利特大太。”亨利爵士机警地问。她转向他。 
  “当然,先生。” 
  “他没有外出吗?比如,在八点三十分的时候去过什么地方。” 
  “哦,没有。”巴特利特大太笑道,“他整晚都在给我弄那厨房里的柜子,我不时地给他递递这个,拿拿那个。” 
  亨利爵士看着她那张让人放心的笑脸,开始有些怀疑。过了一会儿,埃利斯自己走了进来。他是位肩宽体阔的年轻人,属于乡村里的美男子,有一双羞怯的蓝眼睛,一副温和的笑容,总的说来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小伙子。梅尔切特开始了这场谈话,巴特利特太太退到了厨房里。 
  “我们正在调查罗斯·埃莫特的死因,你认识她,埃利斯。” 
  “认识,”他有些犹豫,之后,小声说道,“希望有一天能娶她,可怜的心肝。” 
  “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是的,”埃利斯眼里闪露出了怨恨,“是他把她推下去的。这样也好,嫁给他她不会幸福的。我料想那事发生后,她会来找我的,我一直在关心她。” 
  “除了……” 
  “那不是她的错,他用甜言蜜语诱她误入歧途。她跟我说起过,她不值得为他去死。” 
  “埃利斯,昨天晚上八点三十分的时候你在哪里?”不知道是亨利爵士的想象,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在他事前准备好的,似乎有些过头的回答中有一丝紧张的成分。 
  “我就在这儿,给巴太太的厨房打一个奇妙的柜子,问她,她会告诉你们的。” 
  “回答得太快了,”亨利爵士想,“他是个反应迟钝的人,居然回答得如此迅速,好像是事先排练过的。” 
  然而,他还是告诫自己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假设。他把一切都假设进去了,甚至包括艾利斯那双蓝眼睛发出的忧心忡忡的眼光。 
  几轮问答之后,他们离开了。亨利爵士找了个借口去了厨房。巴特利特太太正在灶边忙着,她微笑着抬起头。一个新的食物柜靠墙放着,还没完工,工具和木块散落一地。 
  “埃利斯昨晚做的就是这柜子吗?”亨利爵士说。 
  “是的,先生,做得不错吧:他是个很聪明的木匠,他是的。” 
  “她眼里既无忧惧也无窘迫。但艾利斯能把谎说得这么圆吗?这里面一定有诈。我得与他再谈谈。”亨利爵士想。转身离开厨房的时候,他撞到了一辆童车。 
  “但愿没把孩子弄醒。”他说。 
  巴特利特太太发出了阵阵笑声。 
  “哦,不,先生,我没孩子,多少有点遗憾。那是用来送衣服的。” 
  “啊!明白了……” 
  他顿了顿,然后突然发问:“巴特利特大太,你认识罗斯·埃莫特吗?告诉我你怎么看她。” 
  她不解地看着他:“嗯,先生,我觉得她有些轻浮。不过人都死了……我不想说死人的坏话。” 
  “但我有理由,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问。”他以一种很有说服力的语气说。 
  她好像在考虑,揣摩他的意思,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她属于那种品行不好的人,先生。”她平静地说,“当着乔的面我不会这么说的。她完全把他骗了,他那样的人什么都能……只可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先生。” 
  亨利爵士知道,像乔·埃利斯这种人的世界是极易受攻击的,他们过于轻信,也正因为此,事实真相的暴露给他们的打击就更大。 
  他带着困惑和迷茫离开了那小屋,一无所获。乔·埃利斯昨晚没出过门,巴特利特太太确实也在旁边。这里面有不属实的成扮吗?除了乔·艾利斯的回答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这一点值得怀疑外,没什么漏洞。如果乔果真在说谎,那就有故事好讲了。 
  “好了,”梅尔切特上校说,“一切都明朗了,嗯?” 
  “是的,长官。”警督赞同道,“桑福德是我们要我的人。他的理由站不住脚,事情明白如昼。我个人的看法,那姑娘和她的父亲想敲诈他,他不肯给钱,又不想让这件事传到她女朋友的耳朵里去,绝望之中采取了行动。你怎么想,长官?”他补充道,向亨利爵士表示他的敬意。 
  “看起来是这样的,”亨利爵士表示同意,“然而……我很难想象桑福德会干出那样的事来。” 
  “但正像他说的那样,他已找不到有效的办法解决此事。最温顺的动物,被逼急的时候,也会有惊人的行动的。” 
  “我想去问问那孩子。”他突然说,“那个听见响声的孩子。” 
  吉米·布朗是个聪明的小于,就他的年纪来讲矮了些,尖尖的脸还算精巧。他很乐意回答问题,但在让他重述那个不幸的夜晚他看见的那戏剧性的一幕时,他有些失望。 
  “我听说当时你在桥的另一端,”亨利爵士说,“从村子这头看你是在河的对面,你过桥时看见了什么人没有?” 
  “有人在林子里往上走。是桑福德先生,我想是他,那个专门修建古怪房子的建筑师。” 
  三个人交换了眼神。 
  “那是你听见落水声之前的十分钟左右,对吗?”那孩子点点头。 
  “你是否还看见了别的什么人?在靠近村于这一头?” 
  “一个人沿着那边的小径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吹口哨,这人有点像乔·埃利斯。” 
  “你不可能看清是谁的,”警督厉声说道,“雾那么大,且是黄昏时分。” 
  “我是根据口哨声来判断的。”男孩说,“乔·埃利斯老是吹同一首曲子‘我要快乐’(Iwannerbehappy)。他只会唱这首歌。” 
  说这话时,他故意怪声怪气地嘲笑这些老古董。 
  “任何人都可以吹口哨的。”梅尔切特说,“他朝桥那儿走去了吗?” 
  “不,另一条路,朝村子去的方向。” 
  “我想我们用不着为这些不相干的事耗费时间了。”梅尔切特说,“你听见了喊叫声,随后是有人落水的声音,几分钟后你看见一具尸体顺流而下,你跑去找人,先跑到桥边,穿过桥,直奔村里。你往回跑的时候,没见到什么人吗?” 
  “我想是有两个人推着手推车走在河边的小路上,但距离太远,我分不清他们是来还是去。贾尔斯先生家最近,因此,我就直接跑到他家去了。” 
  “孩子,你做得对。”梅尔切特说,“你的确表现不错,用了脑子的,你是童子军,对吗?” 
  “是的,长官。” 
  “好,很好。”亨利爵士没说话,一直在思考。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看看,摇摇头,好像不太可能,然而…… 
  他决定去拜访马普尔小姐。 
  在她那雅致的,显得有些拥挤的老式客厅里,马普尔小姐接待了他。 
  “我是来报告进程的,”亨利爵士说,“以我们预设的观点来看,恐怕事情进展得不是很顺利。他们准备逮捕桑福德,我必须承认他们那么做是有依据的。” 
  “你没找到,怎么说呢,任何支持我观点的证据吗?”她有些困惑和着急,“也许我错了,完全错了。你经验丰富,如果我的断言没错的话,你肯定查得出来的。” 
  “有一件事,”亨利爵士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天衣无缝的不在场的证据。乔·埃利斯一晚上都在厨房里做柜子,巴特利特大太在一边看着他做。”马普尔小姐向前倾了倾身子,急促地吸了口气。 
  “那不可能,”她说,“星期五晚上。” 
  “星期五晚上?” 
  “是的,星期五晚上。每个星期五晚上巴特利持太太要把洗好的衣服送到各家各户去。” 
  亨利爵士倒在椅背上,想起那男孩说的那个吹口哨的人,对了,一切都吻合了。他站起身来,激动地握着马普尔小姐的手。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至少我可以去试试……” 
  五分钟后,他又回到了巴特利特的小屋。在那个四周都是瓷器狗的客厅里,他与乔·埃利斯面对面地坐着。 
  “关于你昨晚的行踪,你对我们撤了谎。”他直截了当地说,“昨晚八点到八点三十分,你根本没在家里做柜子。在罗斯·埃莫特遇害前几分钟,有人看见你在河边的小路上往桥的方向走去。” 
  乔·埃利斯屏住了呼吸。 
  “她不是被谋杀的,不是的,我压根儿没杀她,她是自己跳下去的,是的,她是如此的绝望,我连根头发都没伤过她,我不会那么干的。”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呢?”亨利爵士紧迫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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