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6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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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奔脑门而去,我顿时感到清爽了许多。
我还在回味,她却对我说:“把衣服脱了吧。”
我一愣,低下头,面前的女人穿了一件露肩吊带碎花背心,底下是泰式长筒裙,初夏刚到,她这么穿,很有一点迫不及待的味道。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胸不大。
“瞧你这白T恤,被血弄脏了,我帮你洗洗吧。”
我乖乖地把T恤脱了,递给她,她转过身去,在水龙头下揉搓,用了咖啡馆的洗手液,臀部撅起,不时地蹭着我的大腿。前面有一块镜子,照着我们俩,我不敢抬头去看,只好继续盯着她的臀部。
穿着面前湿了一块的T恤,出卫生间,我谢过她。回到座位,我那杯滴有鼻血的咖啡还在,我端起来,喝不下去。望着玻璃窗外出出进进的男女,我内心十分悲苦,我抛弃的原来的安逸生活,却换来被一个比我年纪更轻、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欺负,可我却不知怎么反抗。
拿出了手机,我给陈姓妇女发短信,问她在干什么?几分钟后,陈姓妇女回复了,说她正准备下班,跟朋友约好了,去后海吃晚饭。我放下手机,再度闭上眼,鼻梁和眼窝处又是一阵阵酸楚。这时候,我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
“怎么样,想不想一块儿吃晚饭?”刚才那个女人过来问我。
我不敢相信,她是在对我说话。
“可以啊,我请你。”我说,我心想把那三千块钱吃完算了。
“不用啦,我请你,到我家里去。”她说。
我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这个女人太直接了,难道我几个月不出门,这成了现在的社会风尚?
于是我问她:“好啊,可是,你叫什么?”
“叫我卡门,我喜欢别人叫我卡门。”
4
晚饭说得上是精彩,不管我怎么吃,厨房里仍然有源源不断的炒菜供应。我确实很久没有吃一顿家常的饭菜了,卡门说,菜都是她母亲做的,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着那位妈妈。卡门吃得很少,一直在我对面喝啤酒,同时笑眯眯地打量我,好像对我这个从咖啡馆拉来的食客很满意。
她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我听明白了,她住着的这个屋子,是她男朋友的,那人在摩托罗拉公司做工程师,目前在美国短期培训。
“不应该叫男朋友,得叫室友。”她纠正我。
“什么叫室友?”我问。
“如果我请朋友来喝酒,就算喝通宵,他都得乖乖地呆在自己屋子里,未经允许不得出现。”
“朋友?我这样的?”我问。
“临时拉来的,就不算朋友了?”
“他也是你拉来的吗?”我追问。
她摇头晃脑地否认,“才不是呢,他硬求我住过来的,”然后她环视了一下屋子,“我住的上一个房子比这还好呢。”
“那你干吗搬走?”
“换个地儿挺好,对我来说,住哪儿都一样。”她一边说,一边扳开一罐啤酒递给我,“你放心喝,等会儿喝累了,就在这里睡。”
听到这话,我含糊起来,手握着啤酒罐,停在嘴边,这下子,她看得很开心,狐媚地笑起来。
“我去跟妈妈睡,当然了,”她停顿了一下,“你要跟我一块儿睡也可以。”
我们俩喝了一罐又一罐啤酒,跟菜一样,啤酒好像也永远喝不完。我已经喝得有点高了,但我们始终像两个天体一样保持着距离。半夜里,她笑着站起来,跟在咖啡馆里一样,过来牵我的手,把我拉进了一个房间里去。
我脚步蹒跚,她却十分稳当。床铺不大,比旅馆标准间的铺位略宽,初夏的空气很凉爽,窗子也没关,外面灰白的街灯照进来,她抖开床头的薄被子钻进去。等我也上床时,她已经脱光了,她脱衣服的手法特别不易察觉,我压根就没弄清楚她怎么脱的。她弓着背,给我留出了地方,我能隐约看见她消瘦的裸体和半只乳房。接下来,她想跟我做爱,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明确地拒绝了。
5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我被手机定时吵醒了。我想起今天得去驾校学车,前一阵子,我以为写书能挣钱,便拿了租房剩下的钱去报名。以前跟前妻在一起时,她成天劝我学车,我都不肯去,没想到,现在我压根不可能买一部车了,却动起了这个念头,其实,我是怕自己闷出毛病了,想去那儿认识几个女孩。
旁边的卡门蜷着身体,睡得皱起了眉头。睡觉的时候,她比昨天晚上要显得憔悴许多,看起来她的真实年龄至少在二十八九岁。别人睡觉多半都很放松,她却充满了戒备,而且这件事似乎对她很痛苦,不过,她的呼吸倒是很沉。我很想倒下头去,再睡上一觉,昨晚酒喝多了,头还在疼,但我又害怕再睡着了,两个人同时醒来会尴尬。
于是我起身套上衣服,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拉开,客厅里阳光透亮,昨晚狼藉不堪的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还摆上了一瓶鲜花,可卡门的母亲仍然不见踪影,我担心会被堵住,便打开客厅防盗门,匆匆离去。
马路上阳光更加强烈,我昏头涨脑,拦了辆出租车,赶到班车站。我进路边的肯德基去吃了一份劲脆鸡腿堡,还喝了两大杯冰爽茶。等上了车,周围的女学员倒是不少,她们叽叽喳喳地交流着自己准备买什么车,我有些心虚,感到我实在不该混到这里边来。
到了驾校,给每个学员都分配了教练,头一天不动车,熟悉挡位,这我是知道的,就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练。看我听话,师傅便到了一旁跟别的教练抽烟去了。这时候,手机短信响了,我拿起手机来看。
“我醒了,你在哪里?卡门。”
我们什么时候交换过手机号码?我怎么一点都记不清了。
“你哪儿来的我的电话号码?”我回短信问。
“我夜里失眠,拿你的给我的打了一下。”
“哦。”我回了一个字,就没话说了。
“我就知道你要逃跑,欺负我起得晚!你在哪里?”她盯着问。
“驾校。”我告诉她。
“哪一家驾校,怎么走?”她不依不饶。
“喂,你不是想来找吧?”
“难说。”
纠缠半天,我还是把驾校名称告诉了她,果然到学车快要结束时,她打了个车从城里找来了。她戴了副硕大的黄色太阳镜,咧着嘴,发出快活的笑。她陪着我去办公室排队刷卡,我们俩的前后,正是那些追求上进的车迷女学员。她瞧瞧她们,又看看我,似乎为把我从她们中捞出来而得意。回到城里,我们俩一块儿吃了晚饭,她又要求到我的住处看一看。结果一进我那间破烂的屋子,她就高兴地大喊道:
“哎呀,我太喜欢这里了!”
6
卡门最喜欢的话题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男人。
进到我的屋里几个小时了,她一直在说话。
她坐在客厅当中的破沙发上,沙发用一块粉红
色、肮脏的布罩着,前面是一张木茶几,表面被烟头烫得斑斑点点;地板是水泥的,到处积满了灰尘和毛茸茸的头发丝,这是一个很寒碜的地方,我本该为在这里招待她而感到不安,可她坐在那里,洋洋得意,却好像一个女皇。她的那股劲头,压住了屋里的破落气,仿佛使得一切都金碧辉煌起来,当然了,四周好像也匍匐着一些男人的影子。
那些讲述明显有炫耀的意思,还带有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
“那年我才十七岁,跟男朋友合伙开装修公司,后来我不喜欢他了,就把公司扔给了他,说我们分手。”
“你十七岁就很懂建材市场的行情啦?”我故意打岔。
“第二天,他就来敲窗户求我,说没有我,他和公司都活不下去。”
“嗯。”我没什么兴趣。
“可我隔着窗子叫他滚蛋,我旁边还睡着新的男朋友呢。”她压根不管我的反应。
我不知道她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想刺激我吗?还是她天生喜欢讲这些,把我当成了听众。后一种猜测,让我有些郁闷,因为这就代表着我不过是两只耳朵,还不如她说的那些男人。
“后来我去贩运海鲜,有一个男的老来找我进货,让我把货拉到他的冰库里,结果有一天他关上冰库的门,就跪下来,求我嫁给他。”
“不冷吗?你们在里边呆了多久?”这回我有了点兴趣。
“也就十来分钟吧,”她鄙夷地撇撇嘴,“总比冬天当裸体模特儿来得暖和。”
“你还给画家打过工?”
“当然了,学生们都争着请我吃饭呢,”她美滋滋地说,“其实我最适合干手模儿,可那个挣钱太慢。”
她好像觉得自己是个大美女噢,怎么着都能卖钱,但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手。不过我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也许那双手很上镜吧。
她似乎误解了我的沉默,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很坏?”
“我不知道。”
“我可是会干很多好玩的事情啊,比如说,给你戴绿帽子。”她开始挑逗我。
“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我们睡觉吧。”
然后,她没管我,就往卧室走去,好像在她自己家里一样。
屋子里面是房东提供的一张大床,她上前去抖开被子,我忙着在后面熄灯,她脱衣服的动作照例很快,等我进到被子里,她又已经脱光了。这可是我自己的床啊,我琢磨着该不该抱一抱她?不过她好像并不急着同我做爱,仍然沉浸在兴奋里,听她那口气,就像我们已经是一对儿了。
“你说,我的那些周末情人该怎么办?”
“什么周末情人?”我说。
“不止一个呢,一个是三星公司的业务代理,一个是联想电脑的程序员……”她扳着手指头在黑暗中数数,我都能感觉到她那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下我忍耐不住了,生气地坐起身。
“阿莫,你怎么了?”她伸出胳膊来拉我。
她的胳膊挺有劲,但我用更大的力气甩开。
我跳下床,拉亮了灯,背对着她,在考虑着要不要睡到外边沙发上去。
“阿莫,你发脾气了?”她追问。
“我不习惯听你说的这些话。”
“伤了你的自尊心?”
“我的自尊心,跟你并不是一类。”我说。
说完这话,我就沉默了,我确实很厌恶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说的那些享乐和虚荣,正是我这一年来所抛弃的。虽然我选择了现在这种生活,反而过得很惨。
“喂,阿莫。”她在喊我。
我没有理她。她看看我,突然嘿嘿笑起来,“你生闷气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
说完,她把手伸出来,再次拉住我,换了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语气:
“来,听话听话,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回,我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了,我犹豫着熄了灯,回到床上,一进被窝,她就主动搂住我,把头埋到我怀里,呢喃地说一些我听不清的话,好像为刚才的举动表示歉疚。我迷惘中,被她帮着把内裤脱掉了,她的表现可真是热情似火,我就更没有什么理由不跟她做,但是做完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赌了一次气,又射了一次精,再也没有力气了,疲倦地睡去。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等我醒来,却发现她两眼亮晶晶的,光着身子坐在我的枕边,显然是早就醒了。
她俯下身子,用一种很快活的口吻对我说:“喂阿莫,我想到一个很简便的办法了。”
7
当天晚上,她打了出租车回去一趟,把她的家当给拉来了,期间她顺路把她妈妈送到火车站,让妈妈回老家,摩托罗拉工程师其实要过两礼拜才回来,可她非得搞出这种分秒必争的感觉。
我到楼下去接她,出租车的后座只有一只箱子。我帮她提起来,没什么分量,难道这么多年来,她就一直生活在这只箱子里吗?
“你就这点东西?”我问她。
“别的都扔了。”
“扔了?扔哪儿了?”我不相信,追问她。
工程师没回来,谁知道她是不是来度假的?
“我在小区里随便找了个收破烂的,给了那老头三十块钱。”她一边说,一边跟我进屋子。
她打开箱子,给她的东西找落脚的地方,只有一些换洗衣服,几件护肤品,另外还有一双宝蓝色的旧跑鞋。一瓶香水打翻了,她索性把它拿出来,全部洒在屋子里,当作空气清新剂。
那香水味道浓郁,让我很难受。
“附近有什么大超市?”她问。
“家乐福。”
“一块儿去一趟吧,”她拿出钱包四下打量,说,“你这儿缺好多东西呢。”
“不觉得,没这个必要吧。”对她的主人翁精神,我开始感到有些逆反。
“去吧去吧。”她又央求,跟个小女孩似的。
我只好把刚脱下的鞋子穿上。
“你空着手跟我去就行,我要把最后这点钱花光。”她说着,一边开始数钱包里的钞票。
她数的也许是那工程师的钱,但我总不好干涉。我看她数完,大约近千块。然后,我晃晃悠悠跟她去了超市,她推了一辆小车,冲在了我前面。柠檬、蔬菜、薯片、希杰腊肠、沙宣洗发水、维达卷筒纸……一件件东西落在了小车里。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和越堆越高的小车,心想,四十八小时之前,我才认识这个女人,现在却像是两口子过上了日子。在我们俩的旁边,有不少别的小两口,同样在推着小车,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一副像是要共度余生的样子。与此同时,卡门胸前的手机屏幕一直无声地闪烁,她却不去接。她告诉我,是工程师从美国伊利诺伊州打来的,那儿是摩托罗拉的总部。
“但没事的,他会平静的。”她很有把握地说,于是她推着车子,继续往货架深处而去。我被动地跟着,那持续不断闪耀着的屏幕,就好像是为我们俩绽放的一朵朵无声礼花。
8
我赖在床上,不到中午绝不起来,午后的阳光照在房间的墙面上。我透过阳台,往对面楼望去,每天这个时候,对面楼有一个老太婆会准时出现,在那里给一堆花花绿绿的坐垫掸灰,这是我跟卡门同居后的生活。
卡门往往已经出门很久了,她的工作在一家NCO。NCO是指非政府的组织机构,她那个NCO从事环保之类的公益事业。每天早上八点,她就会飞快地起床,然后整整一天,跟一只上足发条的橙子一样,充满汁液不停运转。这一点,跟我所知道的那些喜欢晚睡晚起的社交女青年,倒不一样。
“阿莫,你这个懒虫,还没起来呢?”她会在午餐时,给我来个电话,电话那头显然是个茶餐厅,喧闹得要命,许多人扯着脖子在喊。
“高总,你尝尝这个砂锅。”我听到她在电话里格格的笑声,我知道她面前必然配备了一款三鲜砂锅,而那个被拉来吃砂锅的男人,也绝非固定人选。这就是她所热爱的工作,给NCO拉赞助。赞助人必须是以私人名义,所以谈事情不能在办公室,免得对方的员工发觉老板偷偷地在搞慈善事业,会不开心。NCO有一个公开账户,让大款们往里边交月金,假如是一个对环保兴致高的大赞助人,就可以付年金。那些家伙就跟打高尔夫一样,也喜欢玩玩环保这种高级事情。
“阿莫,我晚上可能得晚点回去。”到了傍晚,卡门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