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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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想不想杀什么人?”
这里是四十层的超高层饭店顶楼的餐厅。靠窗的座位可远眺地上无数的光影。室内蒙眬的灯光下,桌上烛影摇红。
芳香四溢的蜗牛大餐令人忍不住垂涎欲滴,旁边的红葡萄酒、洁亮的银制刀叉,更增添了食物的美味。
餐桌前是一对面对面坐着的恋人。
在这种气氛下,两人的对话似乎极不协调。
说话的是年龄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性,穿着素色套装,没擦指甲油,脸上也只是淡妆,予人一种学校教师的印象。
说她美,那倒也未必,只是模样清秀可爱,依目前的标准而言,或许可称之为美人了。
坐在对面,正要将蜗牛肉自壳内取出的男人,年约二十七、八岁,一看即知不是寻常的上班族。
“你说什么?”男人停下手的动作,反问。
“我是问你,是不是有人令你恨得想杀掉他?”
“这个……是有一、两个,不,应该有五、六个,我恨不得解决掉他们。”
“可是,你并未真的去做,为什么?”
“那是……大概我不希望自己被逮捕吧?”
“是否还有良心方面的问题?”
“良心吗?不,我想不太多。”
“嘿,你没有良心?”
“不是这样说。但是,恨不得想杀掉的家伙,即使是活着,也一定是社会之害。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因此你就算杀掉他们也不会有良心的苛责?”
“可以这么说。你怎会突然问起这种事?”说着,秋本俊二将蜗牛肉放进口中,却立刻翻着白眼。“啊,好烫……”
“只是问问看罢了。”辔田直子羞怯的微笑着,轻轻的将蜗牛肉放在一片面包上,再移向唇边。
“我觉得不太对劲!”好不容易,嘴里的灼烫平息,秋本探索似的盯视直子的脸孔。
“你这样盯若我看,蜗牛肉会冷掉的。”
“别瞒我!有什么事吗?”
“真是讨厌!”直子夸张的叹口气。“和杂志社记者谈恋爱实在辛苦哩!约会三次,有两次爽约,勉强来了,又筋疲力竭,在一流餐厅里打呼,而且……”
“好了,别再说了。”秋本投降似的举高双手。“我道歉!你看,我今天可不是精神抖擞的来了?”然后,他压低嗓门,上身向前,使个眼色。“要不要到被窝里求证一下?”
“讨厌!”直子脸红了,伸手拿起酒杯。
秋本是杂志社的记者,直子则是某国立大学药学系的助教。
“最近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发生……”秋本边切着牛排边摇头。“日子过得太平静,也是值得忧虑。”
“那又有什么不好?如果太忙,今晚你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这样说也没错,不过,时间太多,我很怕被炒鱿鱼呢!”
“这一来,我们的婚事又得无限期延长了?”
“什么话嘛!只要你赚钱养我就行了。”秋本淡淡的说。
“只靠大学里的薪水,每天只能吃面包配开水,那就得和这么好吃的牛排挥泪告别了。”
“如果这两块牛排是人肉,可就是大新闻了。”秋本凝视着叉子上的肉片说。
直子狠狠的瞪视着秋本。
“我们继续刚刚的事!”直子双手交抱在脑后,注视着天花板说。
“必须要休息一会儿才有办法。”秋本喘了一口气,坐起身来,从床头几拿了一根香烟,点燃。
直子笑了。“恶心,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
“我是说刚才的话题──如果你心里想杀什么人……”
“啊,原来是这个。”秋本苦笑。
“如果绝对不会被逮捕,又能保证不会被怀疑,你会杀人吗?”
“这……”秋本呼出一口烟。“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
“为什么……”考虑了一会儿,她接着说:“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保证吧?何况,坦白说,我心中是有那种恨不得他被杀的人,却没有恨得想亲手杀掉的人!”
“善良的人有福了。”直子愉快的说。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好像很拘泥于这个问题。”秋本的手爬上直子在毛毯下的身体。“告诉我原因吧!”
“如果你把手拿开,我就告诉你。”直子瞪着秋本。“好痒哩!”
“抱歉、抱歉!”
“这件事可是极机密哦!”直子的语气转为严肃。
“我最喜欢极机密的话题了。”
“不过,应该会在不久的将来公诸于世,所以,我觉得告诉你也没关系。”
“和杀人有关吗?”
“不错。”直子颔首。“是毒药!”
“毒药……是氰酸钾或砒霜之类的吗?”
“完全不为人知的毒药,教授从非洲带回来的。”
“教授?是你们研究室的……叫什么名字?”
“松井教授。”
“就是他。这么说,那位教授得到了某种土著所使用的剧毒了?”
“好像一些三流小说中常描写的情节吧?不过,那可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毒药呢!”
“这是真的?”
“当然。我也不敢相信,可是这是事实。松井教授独自关在研究室里,严禁任何人进入,反覆地实验和分析。结果,发现凭今日的医药学绝对无法检验出那种毒药。”
“那真的太可怕了。”秋本被勾起身为记者的好奇心了。“那么,那种东西目前在什么地方?”
“研究室内。教授也睡在里面。”
“真了不起!”
“他不过是研究之虫!如果有一丁点的社会常识,就不可能把那种东西带回国。”
“为什么?”
“你真的不懂?如果有人知道那种毒药,而把它偷走,会有什么后果呢?只要让自己憎恨的对象喝下,就能杀掉对方,而且症状像突发性的心脏麻痹,绝对不必担心被人怀疑。”
“但是,如果心脏一向正常的人突然死了,还是会引起怀疑吧?”
“你还是不明白。”直子摇头。“就算警方怀疑而解剖尸体,也查不出任何证据!”
“原来如此。不过,一旦被人怀疑,在众人指指点点之下也很不自在……”
“可是,那种毒药必须在体内经过二十四小时后才会产生效果。”
秋本瞪大眼睛?“你不会是寻我开心吧?”
“就因为是事实才严重。有了二十四小时的缓冲时间,凶手便能从容不迫的逃往国外,被害者死亡的时刻,凶手有绝对的不在现场证明。”
“这问题可大了。”秋本说。
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直子望着秋本的表情,问:“怎样?有兴趣吗?”
“很有兴趣呢!“保证绝对安全,又能毒杀仇人的毒药”吗?不错,就算被捕,如果检验不出,也不可能被判刑。”
“不错,正是这样。”
秋本望着直子,问:“你要我怎么做?你是很认真的助教,不可能把这种极机密的事告诉别人,就算是恋人也不可能。但你居然对我说,是有什么目的吗?”
“不错。”直子坦然承认。“我希望你能报导出来。”
秋本困惑了。“为什么?如果被人知道是你泄漏此事,不是对你不利吗?”
“我很清楚,可是,如果那东西被窃,或是落到什么人手中,会对社会造成危害。一想到此,我是否会被革职都不算什么了。”
秋本似乎还无法了解直子话中之意。“你的意思是……”
“报导出有关毒药的事,那么,人们便会注意到这毒药的存在,到时候,就算是松井教授,也无法将它留在手边了……”
“原来如此。”秋本点点头。“我懂了。你担心有人知道这种毒药的存在,而……”
“不错。”直子沉重的点头。
秋本沉思了良久,默默不语。
“怎么了嘛?不值得报导?”
“不是这样。”秋本摇头,“只是……虽说要报导出来,也要拖延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在这期间里,不会出问题?”
“……我不知道。”
“那东西放在教授身边多久了?”
“一个月以上了……大概四十天左右吧!”
“那么,除了你以外,还有人知道那种毒药?”
“是的。那位教授根本不懂别人和他不一样,只要有人问他,他就说出来,他不相信有人会利用那种东西来做坏事!”
“所谓的学者专家真令人伤脑筋。”
“我想尽办法叫他别说出来,但我不可能随时跟着他,而且,最近有人暗中传说毒药的事了。”
“那就麻烦了。很可能在报导刊出之前被偷。”
“那该怎么办?”
秋本摸着下巴,沉思着。“这个……好,那我们一起去说服松井教授。”
“这是不可能的。”
“总要试试看才知道。”秋本说:“不过,还要暂时再等几小时。”
他的嘴唇贴向直子的嘴唇……
夜晚的大学校园里一片静寂,几乎令人不敢相信这儿是非常繁华的住宅区。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响着。
“好像阴森森的。”
“是吗?这不像是杂志社记者该有的反应呀!”
“记者总是出现在热闹吵杂的地方比较多。”
“那边转角处就是研究大楼了。”直子说。
突然,背后有人说。“喂,你不是辔田小姐吗?”
两人都差点跳起来了。
“松井教授!”
“果然是你没错。”
“您在干什么?”
“我肚子饿了。”松井提高手上的热水瓶。“正打算泡碗速食面来吃。”
“教授,您这样会把身体弄坏的。”直子说:“只要吩咐我一声,我会帮您买回来呀!”
“不,这么麻烦你,不好意思。”
松井看起来是很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微脏的白衣予人一种“教授”的印象,但不认识的人很可能会以为他是专门替人堕胎的密医!
“我有事和您商量……”直子说。
“嗯……那我们到研究室去。”说着,他好似才注意到秋本的存在。“你是……什么人?”
松井边吃着速食面,边听直子和秋本的话。不久,才出乎意料之外的点头。“嗯,我对于每天守住那东西也觉得很累了,希望你们能找个适当的保存地点。”
“教授,这是真的?”直子眼中迸出光芒。
“当然啦!不,我非常了解你的意思,可是,实验尚未全部结束,所以……”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安心睡觉啦。那么,尽快……”
“钥匙在这里,你能帮忙拿出来吗?”
“没问题。”秋本接过钥匙,“在什么地方?”
“那边架子上有个黑色箱子,就在里面。嗯……就是那个,小心点。”
秋本将箱子置于附近的椅子上,将锁打开。
“在哪里?”
“应该在里面啊!用布包住……”
“里面是空的。”秋本说。
“怎么办?”直子在空箱子前抱着头。
“事情麻烦了!但傍晚时还在里面……”松井摇头。
“这是很重要的事件,有必要报警。”秋本说:“前面应该有公用电话吧!好,我去打电话,你和教授在这研究室里再仔细找找看,说不定随手忘在什么地方……”
“知道了。”
“我马上回来。”秋本小跑步离开研究室。
他快步跑过校园。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长约十公分,形状似香水瓶的容器,注视着里面的液体──那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毒药。
有点混浊的透明液体!
秋本轻轻甩动瓶子,然后放入口袋,缓步走向公用电话亭。
2
任何人都一样,在开始恋爱时,从来不会考虑到幻灭总会到来!
等到后悔“怎会变成这样”时,已经太迟了。原本毫无瑕疵的恋人竟变成缺点多,毫不足取的憎恶对象。
如果双方都这样认为,那么事情很容易解决,但若只是单方面的感觉,那就很难处理了。一方是继续深爱不移,另一方则越来越憎恨。对于憎恨的一方来说,对方的爱是重担。
而在偶然的契机下,憎恨会转为杀意!
“没想到会乱得这样厉害。”秋本俊二满意的笑了。
“真麻烦哩!”辔田直子叠好报纸,置于桌上。
这里是直子任教的大学附近的咖啡屋──女服务生将咖啡放在两人面前,便离开了。
“说不定这咖啡里也掺看那种毒药。”端起咖啡杯,秋本说:“但是,不经过二十四小时也不会知道!”
“别胡说了。”直子蹙眉。“大学里乱成一团!”
“抱歉,抱歉!一定有记者或什么的闻讯赶来吧?”
“岂止这样!”直子夸张的摇头。“简直像海啸般袭卷而来,几乎连校门都要挤破了。”
“那位教授怎么说?”
“松井教授简直不属于这个世间,不管世界怎么骚乱,他还是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见到警卫和我们研究室的人拼命赶走记者群,他还问说:‘是不是示威游行呢?’”
秋本露出微笑。“那位教授将来一定会得诺贝尔奖。”
“在此之前,他可能被炒鱿鱼。”
“有这种事?”
“不可能没有吧!”直子把叠好的报纸再次摊开,指着大标题:无法检验出的剧毒在你身边?接着说:“如果有这样的死者出现,教授显然必须负责。”
“但是,等一下!是你说要报导出来的呢!”
“我明白。我不是在怪你,可是……那是毒药尚未被窃时。”直子忧郁的啜着咖啡。
“警方的调查结果呢?”
“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似乎是研究室里的人到处渲染毒药的事,警方根本无法追查。”
“但是,知道藏放地点的人……”
“大致上,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校门口还有校内各部门的位置图。”
“是吗?而且你们的大学在夜间还有教学活动,任何人都能随便进出。”
“也许就是这一点出问题吧!”
“应该是。”
“现在为了驱走记者们,不得不关闭校门,未免太讽刺了……”
“但刊出这样大幅的照片,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才对。”秋本注视若报纸上刊登的毒药瓶照片说。
照片旁还有说明:见到这个瓶子的人,请立刻拨一一○报警。这是松井手边唯一的照片!
“但是,已经空了。”直子说。
秋本回到自己的公寓,从壁橱内侧取出小箱子。他已记不得以前放什么东西了,但现在放在里面的东西他知道得很清楚,就是报纸上刊出照片的那个玻璃瓶。
直子说过,里面的液体只要一、两滴就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秋本找出以前眼科医师给他的眼药水的容器,和市售的大型容器不同,那是可以握在手里的小型容器。
他将瓶子放在饭桌上,打开跟药水容器的盖子。要把毒药倒几滴在容器内,竟然比想像中容易得多!
也许,那是还没有真正毒杀过人的缘故吧!
将玻璃瓶放回壁橱内,把眼药水的容器放进上衣内口袋。此刻是晚上八时。
走出公寓,秋本拦住一辆计程车。不到二十分钟,已抵达真由美的公寓。
“呀……”开了门,真由美目瞪口呆。
“嗨!”
“怎么回事?”
“你不高兴吗?”
“很高兴呀!只是……吓了一跳。”
“我能进来吗?”
“当然可以,这里是你的家,不是吗?”
你的家,是吗?秋本在内心苦笑。这间六个榻榻米大,只有一小间厨房,没有浴室,连厕所都得公用的破公寓,会是我的家?
“吃过晚饭没?”
“有什么可吃的吗?”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