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黄打非风云录-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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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下场的,‘龙逄诛,比干戮,箕子狂’‘忠而被谤,信而见疑’是古今中外官场普遍的规律,难道不是吗?”
“好了,好了,何敬贤,闭上你的臭嘴,你今天请我们来是听你卖弄才学,还是为常莎莎,常小姐洗尘接风?哥们儿今天是同情你,才来给你捧场的,还给请来了省‘扫黄’办的宋主任,省纪委的华主任,你别给脸不要脸,在这儿信口雌黄。你那点屌鸡巴的屁才华,是皇帝老儿放的屁,是宫廷太监那个不完整的家伙滋出的尿,封建文化的回光返照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何敬贤给龚红旗这半真半假的一吼,一时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了。他一边把五个高脚酒杯并排排列在餐桌上,一边向酒杯中倾倒着茅台酒。
龚红旗酒量大,他笑吟吟地欣赏着何敬贤那熟练的倒酒姿势,仿佛在看表演。他感觉今晚何敬贤的神情有点异常,自吹自擂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心想,我外号叫龚大吹,这小子比我还能吹呢。
“敬贤兄,我是糖尿病、高血压不能喝酒。”宋瑞诚解释道。
“你他妈的糖尿病、高血压,老子我还阳痿呢,你相信不相信?还说我嫖娼,我连老婆都嫖不过来呢,我和我老婆的性生活,一年只有两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你们相信不?”
这话说得满座瞠目,这何敬贤怎么了,还未喝酒就满嘴酒话了,特别是当着两位女士的面,大家都感到十分诧异。
“老宋这酒你今天一定要喝,你知道这酒是谁送的吗?是吴省长送的,他对我很敬爱的。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在你眼中我肯定不是好人,是贪官污吏,你这人疾恶如仇。”
“我可没有这么说呀,敬贤兄,现在可不能再用好人或坏人这种道德标准来衡量复杂的人性了。在某些人眼中我宋瑞诚也是坏人呢,在某种场合,好作坏时坏也好了。”
“你相信不相信,在省府大院内就我何敬贤敢和吴省长拍桌子,吴副省长、童副书记、庄秘书长他们都很怕我的,也很敬重我。吴副省长每年送我两瓶酒,这茅台就是吴长昆送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说你晚上回去还要开车,还是少喝为好,少喝为好!”
“我不怕,你知道,我这车是什么牌照吗?是武警牌照,谁敢拦我,来!今晚你一定要喝,华敏你也来一杯,莎莎咱们是老朋友了,更得喝。”
“哦,莎莎是远道来的客人,她是来协助我们鉴定海南椰风出版社的盗版的书的。也会会你这个老朋友,你不要强人所难。”
“唉,还老朋友呢,如今这老朋友只差就要下岗了。自从上了庄公子的当,出了那档子事,我就被边缘化了,叫我去了收发室,说是发挥我的专长去编那个内刊《政府信息》去了,这不内刊一压缩整顿,最近又被砍掉了。我现在可悠闲了,想当年我可风光,历届省长的政府工作报告都是我起草的,不是我吹牛皮,这种报告你写不出来。”
宋瑞诚鼻子哼了哼,心里很不以为然。心想这种政府八股文谁不会写?给童副书记、吴副省长写那“扫黄打非”的讲话稿,哪次不是自己弄?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省长的工作报告由政府研究室起草,他何敬贤连边都沾不上,这是省级机关都知道的常识,这小子吹牛也不看场合。八成是官场失意,情绪低落,有点变态了,不用理会他的口出狂言。
何敬贤开始向龚红旗敬酒,两人很豪爽地干掉了满满的一大杯。何敬贤又来敬宋瑞诚。宋瑞诚心想,我是海量,只是这鬼糖尿病,不能喝酒,不过难得一醉也无所谓。看这小子太狂妄,一定要杀杀他的威风。于是和他很响地碰了碰杯,一仰脖子,一抬头将酒倒进了口中。他感到一股暖流从口腔滑向胃中,这茅台酒果然正宗。
“如今啊,这官场喝酒都讲黄色笑话,来,华敏你先讲一个。”
“我不会讲。”华敏冷冷地回绝。
“你别装假道学。你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女人和秦东方这样假马日鬼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会有感情?”
“我和老秦之间有没有感情关你什么事?”
“还有常莎莎你这小寡妇,和男人离婚好几年了,你就不寂寞,不思春?我看你旁边那小子对你有意呢,他叫什么名字,我和他喝一杯。”
刘鹏眼睛瞪着何敬贤,不搭理他,他觉得何敬贤太无耻。
龚红旗端着酒杯走过来打圆场,他敬了何敬贤一杯,也打断了何敬贤和刘鹏的纠缠。
何敬贤嬉笑着厚颜无耻地指着两位女士问:“你们和老公做爱有性高潮吗?”
华敏想,这小子八成是官场失落太大,干脆破罐子破摔,有点变态了,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她没有理会他的无耻挑衅,只是淡淡地说:“小何你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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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喝多,我就不相信,你们这么有气质的女人就没有婚外恋?与丈夫的感情就会这么好?起码莎莎我看你就是婚外恋者,你旁边坐的那个人好像恋着你。”
常莎莎满脸通红:“何敬贤请你放尊重些,别胡说八道。”
“我和老婆就没什么感情,她性冷淡。”
宋瑞诚觉得和何敬贤进行这样的话题很无聊,于是转移话题道:“敬贤兄,我觉得你太消沉了,把官场得失看得太重,你很有才气,完全可以把官场沉浮看得淡一些。你可以继续写书,人生难得都圆满呢,东方不亮西方亮。”
“我就是想当官,没有官场的润滑剂,我就没有灵感。你看过我的《戏说宦官》吗?那就是我的心态,我如今只有沉湎于酒色了。”
龚红旗不怀好意地问:“小何,你小毛孩子年龄还不大,不要对功利得失看得太重,对官场要看得透点嘛,沉湎酒色可不好,酒色伤人伤性情呀,没了真性情,你怎能写出好书?”
“我是再也写不出书了,我告诉你我现在情妇有七八个,最大的六十岁,最小的十七岁,你信不信?”
何敬贤的这席话,再次使在座的人大惊失色。
常莎莎悄悄和华敏说:“华大姐,这人肯定变态,说得这么恶心,既有官场的霸气,又集中了当今官场中的无耻。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今晚的发泄就显得特别无耻。”
龚红旗笑道:“你小子不是说你阳痿吗?玩这么多女人行吗?”
“我吃药,吃美国伟哥,吃澳洲袋鼠精,就是你们那个杨敢之老婆从澳洲弄进来的,效果很好的。”
“那个杨敢之是坏人,你别……别和……他弄在一起。”龚红旗的舌头有点麻木了。他是喝多了,说完他趴在桌子上,嘴巴不停地干呕着,服务员小姐立即拿来了塑料盆接着,一股带着酒气的秽物喷出。
“我知道他是坏人,可是像宋瑞诚这样的好人,谁敢和他交朋友,一副道学家的老驴脸,仿佛满腔正义的样子,我看了就讨厌,不过我今天还是要敬敬你,来,老宋别瞪着我,来!喝酒。”
何敬贤和宋瑞诚又喝了一杯。宋瑞诚觉得那股温热的气体直冲脑门,已有了小酒微醺的感觉,身子骨暖烘烘的,浑身感到舒服极了。
“来……红旗兄,你别装了,我们再干一杯。”
“他醉了,实在不能喝了。”宋瑞诚劝道。
“不能再让他喝了。”两位女士都劝道。
“不,一定要喝。”何敬贤很霸道地说。
“他龚红旗什么人物,我还不知道,原在省党史办的,后来帮助稽昌明写回忆录混上去的,混到了北京中南海帮首长整理回忆录,现在回来人模狗样的。当年稽昌明请我当秘书我都不去。没想到他这个小混子比我混得好,现在都副厅级了,我不服气呀!实在不服气呀!龚红旗你有种的就和我喝!”何敬贤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龚红旗已醉倒在桌上,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宋瑞诚实在看不下去了,说:“红旗兄这杯酒,我替他喝了。”于是将龚红旗面前的酒倒进了自己口中。
“好!老宋你好样的,是条汉子,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喝就喝呗,谁……他妈的还……还怕你不成。”宋瑞诚很是豪爽地说,脑中清醒,舌头却有点不听使唤。
华敏看不下去了,劝道:“老宋,你不能喝了。”
“喝……我怕……怕他不成。”于是又一杯酒下肚。他的身子有点摇晃,感觉脚底软绵绵的,头脑虽然晕乎乎的,却并不糊涂。他在心中不停地命令自己,千万不能失态,不能喝醉,于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满脸通红地向盥洗间走去。他脚踏着松软的红色地毯,浑身像是沸腾着热血,心中不停地念着,千万不能喝醉了,喝醉了。
包间内何敬贤还在闹酒,他把矛头对准了刘鹏。
宋瑞诚推开盥洗间的门,迫不及待地拉开拉链,胡乱地对着洁净的小便池释放着体内的酒精液体。他拧开自来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泼向自己发热的脑门,他感到头脑清醒多了,于是像是鏖战休整归来的战士,重新满怀信心地回到了餐厅。
醉眼蒙眬中他并不在意常莎莎、刘鹏、华敏已先行回家去了。他看到了一位端庄俏丽的妇人已坐在了何敬贤的旁边。他猛然想起,这是采访过他和龚红旗的省台《焦点写真》节目的女主持南帆,龚红旗唤来了南帆。
他的目光巡视到那张无耻的胖脸。何敬贤仍在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南帆,你说你是不是性冷淡?我们是不是一年两次性生活。我……我们是……是不是……常……常分居的。我……在五莲山脚下已……已买了……几亩地。我……我是那……那个村的村长……一分钱都……都……没花。我……自己设计盖……盖的那个乡间别墅,明天我……我带……带你们去看看。……咦……华纪检、常编辑和那个小白脸跑哪里去了?……他们不去……我……我们去,你……你们去见识见识我的寓宫……别馆。我是……金屋藏娇呀!”说完,他无耻地狂笑着,斜视着龚红旗。
南帆仍是沉静地坐在他身旁。她微笑着说:“实在对不起,他今晚喝多了,让你们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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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他……他妈的……喝多了……多了。你才喝……喝多了呢。你今天……躲到哪个……小……小白脸那儿去了。”何敬贤红着脖子吼道。
“敬贤,我们回去吧,别喝了。”南帆仍是面带微笑平静地说。
“南帆待会儿你们回去,别让他开车,他喝多了。”呕吐过的龚红旗已恢复了正常。
“龚局长,你放心,我知道的,我来开。”她看了龚红旗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万般无奈和凄凉。
她架起了醉得歪歪倒倒的何敬贤出了餐厅。
服务小姐追上来,拿着账单给何敬贤:“何秘书,你餐资还没付呢。”
何敬贤甩开了南帆,瞪大眼睛审视了账单道:“多少钱?”
“两千三!”
“怎么这么多,你……你们……是黑店呀!”
“你们喝了三瓶茅台酒,你自带了两瓶,在饭店拿了一瓶。”
何敬贤拿起笔要签单。
服务员小姐道:“老总吩咐了,你已不能签单,对不起,你只能付现金。”
“他……他妈的……你们这个B养……养的总经理,狗……狗眼看人低,老子……出……出事了就不能……不能签单了,过……过去,看到我……像龟孙呢……”他掏了掏口袋,一分钱也没掏出来。南帆抢着付了身上仅有的1300元钱,余钱宋瑞诚帮忙垫了上去。南帆感激地谢了宋瑞诚。
何敬贤瞪着南帆道:“我……我劝……劝你,离……这个家伙远……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人。”
南帆扶着何敬贤走出了宾馆。她不停地回头向龚红旗、宋瑞诚道着歉:“请你们原谅,他今天喝多了,最近他心情不好。”
他们夫妻相挽着,消失在夜幕中。
一个星期后,何敬贤因患精神分裂症,从锦鸡阁三十层顶楼,跳楼自杀了。
第二十三章 辉煌与覆灭
侍僧将病恹恹的本寺方丈智仁大师从卧榻上搀扶了起来。大师苍白清瘦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只是用侍僧端来的洗脸水,轻轻地抹了一把脸,便有气无力地吩咐为他修一修面。大师脸上没有多少髭须,只见得下巴和两颊冒出来的短短白髭。小沙弥仔细地用剃刀为他修了面,这才递上口杯,给他漱口。随即一碗温热的参汤送到他的面前,侍僧小心翼翼地用汤匙调了调,试了试温度,感觉不再烫口,才将这汤递到他唇边,他慢慢地喝完了这碗参汤,感觉周身有了点气力,把放在病榻茶几上煎制得稠稠的汤药皱着眉头喝光了。这味药是他自己为自己的病开的药方。
大师的胃不好,这是十年动乱中落下的病根,长期的素食,加上生活的无规律,使他得了慢性胃炎。他不太相信西医,只是自己调制些中草药抑制病情的发展,近期已发生癌变。他特地在药方内加了几味安神镇静补气的草药,他知道这几味草药多服会上瘾,但今天上午这个佛事活动非常重要,他必须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去应对。
他将主持护国大禅师慧空大法师铜像的落成典礼,同时五莲山抗日战争史料陈列馆和新修的五莲山烈士陵园也同时揭幕。届时高洪波还要把“文化大革命”从金莲寺藏经楼抢救出去的佛教典籍龙藏《大藏经》,如数归还本寺,这些都是让人高兴的事。
他想到他即将要见到十多年未见到的两位师兄李霄将军和高洪波,心中就涌动起某种喜悦和激动的情感,这种情感很久没有了。
那年他的师兄宫铭先也即智悟和尚死时,他应邀出席了宫副参谋长的追悼会。那追悼会规格明显比宫铭先副参谋长离休后所享受的副军级待遇差许多,完全是低规格的草草了事。他为宫铭先感到悲哀。老宫早年为国军营长,后来投身革命,学了半辈子的马列主义唯物论,晚年竟然痴迷上了那个什么功的,这功后来被宣布为邪教了,邪就邪在有病竟然不吃药,急得女儿宫殿特地上山求他劝劝她的老父亲。他特地引用了佛经中的话来批驳那个功的师父是歪曲佛教,滥用佛教用语完全是一派妄语,是惑乱身心,引人入迷途的魔咒。他还特地开了几服药方嘱宫殿交她的父亲服用。宫铭先还是死了。他死于“痴瞋”之心。追悼会结束后。宫殿求他留下点什么,他略一思索,即蘸墨写下了郑板桥的一首《为侣松上人画荆棘兰花》的那首诗:不容荆棘不成兰,外道天魔冷眼看。
门径有芳还有秽,始知佛法浩漫漫。
不久五莲山金莲寺慧空法师墓前又发生了那桩骇人听闻的杀人奸尸案,真正是万事皆有缘,当年抗日战争的护法战场。杀人犯的外祖父宫铭先率领五莲山抗日僧侣大队与日寇血战,血染战袍,尸横遍野。未想到的是五十多年后,他的外孙文剑光竟手刃按摩女陈梦桃,在杀人奸尸后,抛尸墓地。从抗日英雄到邪功痴迷者的转变,从英雄后代到杀人犯的蜕变,是不是都能看到人性演变的轨迹呢。世事的无常,人生丧失本性后的堕落,造出种种恶迹来,也只能在茫茫苦海中流转沉沦,受无量痛苦了。
文剑光杀人伏法后,母亲宫殿痛苦万分,她再次探访五莲山向大师请教摆脱痛苦的良法,他送给她几句话:“见色闻声,随处自在”,“向异类中行,随类自在”,“不昧己灵,尊贵自在”,保持自己的本性,不受环境的左右,以一种大慈悲的心态对待众生,烦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