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豪门-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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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元。阿森见赚钱容易,辞了工厂的那份费力不讨好的劳什子工作,停薪留职出
来,一心一意指望着在交易场中捞一笔。虹桥路出事后,市政当局动用全市警力整
顿认购发行工作。黄牛的生意不好做了,三人又回到了交易所。在交易所混,他们
发现,手中钞票越多越容易赚钱,三人因为缺少资本,眼睁睁看着许多机会从身边
溜掉了。三个朋友现炒现卖,只能勉勉强强填饱肚皮,看样儿永远赚不了大钱发不
了财,于是,三人便分头去筹款。阿华有一间祖传老屋,上一次城市信用合作社要
买了他的宅基地去建储蓄所,阿华没同意,这一次,阿华拿着产权地契找上门去,
用祖屋作抵押贷了10万元;阿彬软磨硬缠,说好说歹,哄得阿秀摘光了全身的金饰,
又取出跑单帮时的积蓄, 好不容易才凑了6万元。阿森第一次还清借款时还给了借
款人一点蝇头小利,在厂里的工友中很有一些好名声,于是,他以战无不胜的样儿
蜇回了工厂。
见阿森满面春风,工友们围过来,惊羡地听他讲如何在交易所做空做多捞大钱,
都说阿森这么有本领,厂长真该把位置让出来。阿森说他不当厂长一样能让大家赚
大钱,只要大家舍得把积蓄掏出来,反正自己成天在交易所里掏金山,帮帮大伙儿
的忙,只收10%的手续费,其余全是大伙的。大家见天上落馅饼的事儿,半信半疑。
阿森见大家不信任,拍着胸膛说,咱前次还大家的款时不是还付了利息么,借钱时
可没有这一条呢,我这人就这么个脾气,自个儿赚了钱挖井的人人都有份儿。车间
主任张大龙,50多岁的老工人,阿森刚进厂时跟他学过几天徒,见阿森围着自己的
屁股师傅长师傅短的叫个不停。只得掏出1000元来,说是算借给他,连条子也没让
这小徒弟留下一张。阿森却不含糊,在一个随身带着的记事本上端端正正写上师傅
的名字和出钱的金额,硬拉着财务科长叶长庚在证明人一栏里盖上他的小红章。阿
森拿着本子向厂里人炫耀,于是,见过这本本的人,大都三千两千数额不等集了资。
不几天,阿森手中便有了十多万。阿森这天正要离开厂子,厂长贾绍全叫住他,说,
你小子如果把大伙的钱卷了走谁负责呢?到时候工厂可不能给你背黑锅,依我看你
总得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担保才行。阿森想了想,连称贾厂长考虑得周到,于是
写了一张清单,把家里的三大件八小件全写上了,还盖上了妻子的私章,他自己又
看了看,见自己的家产太少,怕贾绍全找着借口不让他携款离厂,于是把钱存在厂
子里,骑上摩托去了一趟渔村,回到厂里时,清单上又多了一项二层小洋楼,按着
他父母大人的红指印。贾绍全知道阿森头脑灵活胆量却不大,阿森如今敢把身家性
命搭上去,看来事情难是十拿九稳了。于是,贾绍全让财务科长去贷了20万元,交
给阿森,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给厂里赚一笔钱回来给大伙发奖金;贾绍全许诺,他只
要为工厂赚回钱来,今后就不再向厂里交管理费,并照常享受工资和福利。贾绍全
说啥也没想到,他让阿森用全家财产担保拿走了职工和厂里的几十万元,不仅拿走
了他头顶上几十年才混来的官帽,而且给阿森开出了一张通向地狱的死亡证明书。
阿森三人手中有了好几十万元,腰也粗了,胆也壮了,人也娇贵了。三人觉得
整天在交易所站着累,而且紧张得气也透不过来,于是在离交易所不远的地方租了
一间小写字间,买了一台电脑与交易所的电脑互联,成天坐在写字间里,三双眼睛
死死盯住电脑屏幕,一会儿把现金换成票券,一会儿又把票券变成金钱。
那一阵子,阳光股票像被风刮着的热气球一个劲儿向上飘升,三个人也像害了
疟疾,开始还三天两头发一次寒热,后来发展到每天打一次摆子;再后来一坐进写
字间,浑身就冷热交替循环,一会儿把房间的冷气开到最大,一会儿又把热风开到
极点。从前,三个人一天抽不完四包香烟,这阵子,一条万宝路不到吃饭时便已告
尽。
阿彬在炒股前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在写字间呆了才两个星期,便与阿森阿华一
样瘫软得像被阳光晒蔫了的番薯叶,晚上回到小木屋,便像一条老狗似的倒在床角
里打起了呼哈。阿秀白天在发廊里跟不少男人调情,瘾头变得越来越大,回到木板
床上就忙着去扒阿彬的裤衩,往夜,阿彬有时也假装睡得很沉,趁着她焦躁难耐时,
便雄狮一般翻过身去,把女人压在他充满力量的身躯下,弄出一屋子把黑暗也燃烧
成碎片的猛烈的腥臊杂音。这段日子以来,任由她摩拳吮吸骑压,使尽浑身技艺百
般挑逗,总不见阿彬那里有一丝一毫的起色。阿秀心里有了怀疑,认为准是阿彬这
没心肝的男人拿了自己的钱在外面滥施尾刺、拧开自来水龙头胡乱扫射淘空了身子,
今夜见阿彬瘟猪一头,气得头晕脑胀。于是趴在阿彬身上乱咬乱掐,把他弄成一个
老山前线下来的伤兵模样。阿彬痛得嗷嗷大叫,给了阿秀一个重重的巴掌骂她“变
态婆”,阿秀嘴角流着血,嚎哭着,骂他是负心的小白脸,有本领在外面做情种就
不要花姑奶奶一分钱。阿彬说,谁情种了?你这公共汽车大众游轮,白天千人踏万
人坐,还没让那些烂仔搞够吗?晚上回家来还要找我发什么雌威?阿秀说,大众情
人又怎样?姑奶奶卖×赚来的钱你嫌腥臭么?你嫌腥臭就不要拿它去逮鸡。阿柑瞌
睡得要命,告饶分辩道,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人都快疯了,闲下来就只想睡觉,谁
还有精神去玩那彩色电视机!阿秀不相信,阿彬说你明儿问问阿森就知道了。阿秀
说她会问阿森的,阿森敢说假话,她会把他背着老婆在外缠发廊妹的事告诉他老婆。
阿彬见阿秀熄了火又要睡,阿秀说想这么着当死猪却不行,他问怎么办,阿秀赤裸
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去坤包里取出一个金属纸包着的小包,和一只画着男人女人
交欢的小瓶,回到木床上,告诉他这是一个客人送的礼物,客人说这瓶子里的东西
专供先生用,纸包里的先生女士都可以用,只需一小点,包管你就觉得这世界美妙
无比只是为我们两人而存在。阿彬说那不是成了王母娘娘的神仙药了,阿秀奖了笑,
当然是神仙药,发廊里好几个倩女都用过,都称赞那是赛过神仙药的无忧草呢。阿
秀从阿彬扔在床头的衣服袋里掏出两支香烟,用唾沫湿润了,在纸包里蘸了蘸,点
了火,与阿彬一人一支地倚在床头上吸。两人刚吸上两口,觉得苦涩难耐,心跳加
速,阿彬要扔掉,阿秀想扔却不愿意扔,鼓着勇气又吸了几口。见阿彬仍在犹豫,
阿秀讥讽阿彬是乡巴佬,白拣了比黄金还贵的东西,连试一试的勇气也没有。听阿
秀这样说,阿彬说什么东西比金子还值钱,那一定是“四号”了。阿秀说客人好像
讲的这东西就是这么一个名字,阿彬说那是海洛因呢,据说这玩意一旦上瘾会让人
倾家荡产的,阿秀说这东西果真这么灵吗?反正别人白送的,不用白不用,我们就
试一试;自己只要不掏钱买,不信就这么一点东西会让我们公婆两人上了瘾。阿彬
想了想,觉得阿秀说的在理,这么一口两口试一试,无论怎么也不会吸上痛的。于
是,两人忍住恶心,把一支烟吸完,眯缝着眼睛等着奇景幻觉出现。过了一会儿,
阿秀问阿彬有什么感觉,阿彬说好像这魂灵儿正从身子里透出去。你呢?阿彬问。
阿秀说她这会儿有条蛇从脚心里钻上来,搔心撩人舒服极了,说着说着,又说她看
到她和他赤裸着身子在阳光和熙鲜花盛开的绿草坪上自由自在快乐生活。阿彬呓呓
地说,要能真过上这样的日子就是死了也值。阿秀扑倒在他的怀里,发觉他那里已
出现了生机,连忙取出小瓶,给那处浇水施肥地喷洒了一遍,不一会儿,黑暗如磐
的小木屋里就传出野兽发情的咆哮声。
第二天,两人醒来后,仍然蛇一样纠缠着。阿华觉得口苦,喝了一肚子昨夜泡
的茶水,见阿秀一双美目越过虚空,恍恍惚惚地在床上望着自己,似乎在渴望着什
么;而他心里这时也似乎有一种极待舒解或者没有饱食的感觉,于是又回到床上,
两人又缠缠绵绵无休无止地交替温存,直到门外传来大头阿华丧魂失魄的叫喊声,
阿彬才穿上短裤跳下地来。
“完了完了这次全玩完了!”
一进门,大头阿华就语无伦次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什么全玩完了?”
阿彬一边穿衣一边问。
“完了完了这次全玩完了!”
大头阿华瞪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在小屋里不停地走动着嘟囔着。
阿彬一手提着裤头一手抓住大头,问他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怎么都玩完了?大头
阿华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阿彬的手就往门外跑,阿彬想挣脱大头阿华的手穿
好裤子再出门去,不想今天大头的力气出奇地大,任凭阿彬如何挣扎总脱不了身。
阿彬只得一只手提着裤头,一只手抓牢大头阿华的手臂被他拖着跑出门去。
天快黑尽时,阿彬才回到小木屋来,阿秀仍躺在木板床上等着他。阿彬告诉阿
秀,今天中午收盘时,交易所的股票又跌了好几十点,这一次,阳光公司的股票是
彻底的完蛋了。阿秀说你早已离开那个鬼公司了,他破产了也与你没什么干系。阿
彬问阿秀要昨夜剩下的神仙药粉,阿秀于是从枕头下面取出来送给他。阿华用唾沫
润湿了整支香烟,裹上剩下的白粉,点上火,一个劲地猛吸着。看到他那种贪婪的
样儿,阿秀又取出一个同样用金属纸裹着的纸包,小心翼翼地匀做两份,自己取了
一份,用打火机在金属纸下加着温,白色粉末刚刚化作青烟,她就凑到鼻下一哧溜
全部吸进了肺里。阿彬语无伦次地喋喋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学着阿秀的样儿把剩
下的神仙药粉一点影儿不剩地哧溜进了鼻孔。
星期五这天上午,阿森垂头丧气地进了写字间,见阿彬一个人呆在那儿望着监
视器发愣。股票还在一个劲儿往下跌,说了声“我去看看大头”便快快地出门了。
大头阿华这星期病得越来越重,星期二他和阿彬把大头送去医院检查,大夫诊断是
精神分裂症。两人忍痛从交易柜上取出一万块钱,把他送进了西圃精神病医院,反
正两人呆在一起已经无事可干。阿森想是自己第一个认识大头的,要是自己不认识
大头,大头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于是便去了精神病院。到了医院,隔着铁
栅栏,才分别两天,阿森见大头已成了白痴,这会儿正蹲在墙角落里,口里不断念
叨着:完了完了这次全玩完了。
10点钟,阿森骑车回到了写字间,阿彬已经不在那儿。自个儿打开电脑,见股
市又跌了,于是立起身来,连电脑也懒得关闭就去找阿彬喝闷酒。来到阿彬的那间
小木屋,见门锁着,估计他去了“咪咪”发廊,于是骑上车也去发廊。到了发廊,
仍没见着阿彬,连阿秀的影子也没见着。阿森问老板,“阿秀跟谁出去了”,老板
奇怪地看着他,说,这件事阿秀阿彬也没告诉你吗?昨天下班时阿秀请了假,说今
天一早与阿彬一块回家去结婚呢。阿森问是去阿彬家还是去阿秀家,老板说谁知道
他们去哪个家,不知是阿秀没讲还是自己没听清楚,总之阿秀昨天离开后就没再来
过。阿森心里一个激灵,骑了车就往交易所结算柜上跑,一查账,发现帐户上少了
六万块,结账员说,上班不一会儿,一个白脸小伙子拿着结账密码提走了这笔钱,
说是准备结婚购房用。阿森脸色苍白,差一点快昏倒过去。结账员问是不是那小白
脸盗支了现款,要不要马上去报警,阿森镇静了一会儿,说自己心脏有点小毛病,
那提款的小白脸叫阿彬,是他的合伙人,又是光腕儿好朋友,那提走的几万块钱是
小白脸自己的。
结账员点点头,说记起来了,前两天你们还一起来结过账的。阿森古里古怪地
对结账员小姐笑了笑,蹒蹒跚跚地离过了柜台。
重回写字间后,阿森无论心理、生理都彻底垮了。阿华疯了,阿彬拿着自己的
钱跑了,留给他的只是一些卖不出去的股票。即使手中的股票全卖出去,顶多也不
过10余万元,而当初他却是花了50多万才买来的呀!亏掉的几十万元,是他从别人
手中用了全部身家性命抵押来的黄灿灿的金子。如今,金子没了,妻子没了,儿子
跟了别人,老父母辛辛苦苦劳累了大半辈子才建起来的小洋房不再属于他们了。当
初父亲不同意拿小洋房替他担保,是母亲背着父亲拿出产权证偷偷交给他的,那时
鬼精鬼明的阿森怎么就没有想到母亲交给儿子的是他们的两条人命呢!还有厂长者
贾,他一心一意想给厂子里的工友多挣点外快,不借贷了款来交给自己,现在这个
样儿,他把厂长的功名前程全都毁掉了,甚至极有可能还会搭上者贾一家的身家性
命。钱啊!你真是一个万恶的魔鬼。从前,到了时候,一家人每月总能从厂里领到
不多但节约着总够一家三口生活的工资;他在厂里搞采购,不时有一些油水流进家
里的小铁锅,小日子总比其他工友强。儿子让他开个妻子让他温心,他却仍然不满
足,偏偏选择了股市这个大陷阶,而且还拉了这么多人作陪葬。阿森真是后悔莫及。
他已经无力面对这个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艰辛充满了狡诈的世界。
阿森又一次来到交易所,把应属于大头阿华的那些股票转到已经疯了的大头名
下。大头疯了,想死也无能为力,大头的家人还得为他承受一辈子苦难。剩下的股
票他在遗嘱中已经委托自己的师傅张大龙,让他在适当时候把这些东西卖出去,还
给年老无依的老父母。他拿出一叠以前私下套买出来的阳光股权证明,爬上三楼的
栏杆,纵身投向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坚硬的大地。在头颅触地的那一霎间,他感到自
己终于获得了解脱。
黄牛阿森的跳楼,使交易所下午停止了交易,同时也震断了许多人的神经。人
们沸沸扬扬地议论著,好几家报纸和电视台都作了语调低沉的评论,入市的大大小
小的股民们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
何怀志在事件发生后冲击波的震荡下清醒过来。他决心最有效地利用林育森的
死来打击自己的对手,让他那充满了激情的希望破云而出,激发出新一轮强大的光
辉。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只有新生的太阳新生的阳光才是世界的未来。
为了未来,一些人应该成为勇士,一些人应该成为祭坛上的牺牲。
在勇士与牺牲之间,何怀志发现并不存在有不可逾越的道德鸿沟。上帝接受人
们的祭时,有雄健的公山羊、纯洁的小绵羊、也有美丽的处女和稚子,毁灭这些,
正是勇敢者才独有的壮严的使命。
在阳光集团献给上帝的祭中,方琳琳是第一个。不!不!在方琳琳之前已有许
多人,在方琳琳之后也还有许多人。林育森只不过是系列宗教祭祀中的一个祭,在
他之后,还应该有李阿森欧阿森黄阿森等其他阿森们。
在没有金钱和权力的时候,人们为了一个职称、一次调薪而怨天尤人,闹得肝
肿大脾坏死脑溢血和心房颤动,人们以为那很残酷;这时,人们心中最为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