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迟了……。」李诚的声音有些哽咽,对战之时,他喊了多少次不准伤害杰王子殿下,围捕之中元杰活下来了,他最看重的王子殿下,可是就在一转眼间,他就在他的眼前自尽,一刻也没有犹豫的拔剑自尽,李诚的剑。
不知该说些什么,何虎懂得李诚的惋惜,大王已经没有子嗣了,甚至,大王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杰王子殿下的命,只是他们父子俩太相像,做事从不留余地,即使是自己,他也狠得下心痛下杀手。何虎轻轻抚上元杰的颈子,说不出的厌恶只想扯下那张菊花领巾,要不是为了它,元杰不会死,今晚的一切、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想当个顺从、乖巧的儿子,然后在这场闹剧中无辜丧命,抚上元杰的颈子那一剎,何虎浑身一颤。
「不迟!」何虎的神情一变再变,李诚从狂悲立刻跃至狂喜,扯下菊花领巾,用力的按着仍在冒血的伤口,虽然微弱,他确实感觉到挣扎跳动的生命。
「杰王子殿下再武勇,也只是个人……。」何虎心底泛起一阵苦涩的笑意。单枪匹马的困兽之斗,元杰能独立支撑这么久,靠得是他这三年来建立能征善战的威信,还有李诚将军一再告诫不可伤他性命的命令,战至最后终于力竭被擒,若不是元杰不服输的个性,只怕他早就没力气爬上那个菊花高台,他想为母后做最后一件事,他想自尽,却早就气力放尽的力不从心。
「快!快来人……。」原本急着叫唤的李诚突然一顿,他与何虎两人对望一眼,救还是不救?救活了,等着元杰的是车裂之刑,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苟活而逼死自己母亲?元杰当初不正是这样才选择自尽?只是不救……他是大王唯一仅存的血脉了……。
「救人……。」终于,何虎低声的请求着,他本不该管这些事,他的职责是替大王翦除敌人,只是这一次,他突然希望手上沾的不再是血腥,他甚至已经打好主意,若是救活了元杰仍逃不过被杀的命运,那他可以安排元杰从此消失……。
沉痛的一步一步走回王宫深处,重阳重、一家团聚,等着他的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大王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即使表面上,他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只是那双淡灰色的眸色流露出的绝望,再也掩饰不了的伤心。
小厅里躺着两个年轻人,太监、宫女已经尽力的将他们清理干净,大王冰冷发颤的手轻轻抚上太子的脸庞,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孔,如今苍白但平静,也许在这一刻,元祥才算真正解脱了,永远逃离这个王宫,他想要的不正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今夜发生了太多事、太残忍,不该让元祥知道、也不能让元祥知道,可是实情总是这么无奈,看着元祥那双带着谴责、伤痛甚至是绝望的眼睛,大王只觉得心寒,从那一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这个他疼惜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了,毫不留情的一剑毙命,即使他再位高权重也换不回自己儿子的性命。
轻轻的擦着元祥的脸颊,大王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他有多爱这个儿子、他便有多恨他,元祥怎么可以跟那个梁国女人联手背叛他?当太子跟王后耳鬓厮摩、浓情蜜意之时,他曾想过他这个父王吗?但是他不怪元祥,那个女人是这么样的美好,高贵、美丽还有心计,元祥怎么拒绝得了她,大王从没怪过元祥,他只想悄悄的结束这一切,悄悄的让王后病死,怎知最后会变成这样?
强压住涌至眼眶的泪滴,大王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元成,这个让他亲手活活打死的小儿子,大王是真的痛心、无可言喻的痛心,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年幼、单纯的儿子,最后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元成眼神中的恨意如此强烈,明显得大王不敢直视,为什么元成会这么恨他?他从没想过,什么时候元成已经长得这么大,已经懂得恨他了?比起元杰造反的兵马,元成的贴身禁卫更让大王心寒,他是真的要杀自己的大哥,他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的父王、母后,接下来呢?除掉自己同父同母的二哥元杰?大王不是真的这么狠心的想活活打死元成,只是在那一剎,他太震惊、太愤怒了,他原以为永远单纯、天真的元成,却是最坏了他规矩的人,等大王回过神时,他已经打死了元成,血肉模糊的再也回复不了他单纯、天真的模样了。
这就是他们一家团聚的重阳晚宴?太子死了、元成也死了,王后疯了……。大王回头找寻着,他还有个儿子,那个领兵造反最后被逼得自尽的元杰,他只想好好再看他一眼,其实,他是真的想将王位传给元杰,只要他听话,偏偏元杰的武勇难驯到最后还是改变不了,三年的流放让他变强、变沉默,却没办法让他们父子俩的心再更靠近一些。
心头一惊,大王发狂似的找遍小厅,元杰不再这里,他只想再好好的看他一眼,可是元杰却不在这里。
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大王不由得大口大口喘气,元杰没有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大王不敢让自己有希望,脚步却无法停歇的朝太医院走去,愈走愈急。
切药、滚水的声响不断,无心理会太监们时不时的尖声叫唤着他的名号,大王奋力的推开太医院的大门,里头的太医、太监全都惊吓的停下手、跪了一地。
眼中再也看不进任何人,大王只瞧见躺在床上的元杰,消瘦苍白的脸、单薄的身形,染满血迹的黄金盔甲早就被换下,里头的白衣仍是一片血污,拿着剃刀、手帕的宫女僵直在那儿,太医交待要她为元杰清洁,这样才能看清他的气色,只是大王突然闯了进来,吓得她不敢动弹,唯一还在动着的是卫太医,焦急但专注的替元杰医着他颈子上的伤口,虽然没有立即死亡,但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能不能救活、救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别愣着,救人!」大王低喝一声,太医院内的众人又忙了起来。大王只敢远远的看着,看着宫女替元杰剃去他刻意蓄起的胡子、擦干净血污的脸庞,他还是大王那个年轻、消瘦的儿子,换下了盔甲才意识到他有多单薄,一个不像将军的将军。
卫太医小心的灌下药汤,可是伤在颈子上的元杰根本咽不下去,其它的太医焦急的想帮忙,结果愈弄愈糟,颈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
「煮药!用熏的!」大王连忙提醒,想将元杰抱上他自己特制的龙椅上,可是腰上的旧疾突然一痛,他竟然使不上劲来救自己的儿子。
「让我来。」突然一名全身黑衣的护卫跃下,吓得太医院内众人惊慌不已,那名护卫接过大王手中的元杰,小心的将人抱上那张特制的龙椅,元杰安稳的靠在椅子上,太医院内的众人再次忙碌起来。
「王后知道吗?」稍微松了口气,大王握紧元杰的手腕,感受着微微跳动的生命,口里却冷淡的询问着,元杰没死,他不相信那个女人会无动于衷。
「王后疯了。」身旁的黑衣人只是简单的回答。王后确实疯了,她什么人都不认得,王后寝宫已经让她毁去一半,看得出来,失去了元祥、元杰,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别让她知道,元杰的事,谁都不许告诉她!」大王冷淡的命令着,他再也不会将儿子交还给她。
披散着长发,王后斜靠着椅子绣着菊花,十只指头血迹斑斑,她已经疯的只记得绣着菊花,再也停不下来。
「王后……杰王子殿下……还活着。」年长的女官凑在她耳旁小声说着,这是她打听来的消息,她还知道大王已经下令,不许王后见杰王子殿下,他是存心要她的主子疯狂、他是存心要逼死这个可怜的女人。
浑身一颤,王后眼神中闪过一抹欣喜、心疼,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元杰,她怎么可能忘得掉他跪在她身旁说着他让她失望了,那委屈的神情一如当年,元杰始终是元杰,还是那个一心只想让她开心的乖巧儿子。
「别慌,王后疯了,妳已经疯了,走到这步就不能回头了。」女官小声提醒着,王后看着她的眼神又转为哀凄,是的,她已经疯了,如果不想死、如果还想活着再见儿子一面,她就必需得是疯了。
「会有机会的,我们会有机会跟杰王子殿下重聚的。」女官安慰着,王后强忍着泪意,拾起跌在地上的菊花绣,一针、一针绣着……。
白幡
口里念着吉祥、警世的句子,司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在王宫的长廊内回响着,王后嫌恶的拧起秀眉,这些句子听在耳里份外讽剌,什么伦常?什么规矩?在这个藏污纳垢的王宫里,就如同血腥过后的太和颂一样,令人作恶。
宫女们鱼贯进入,手捧着纯白的华服、菊花跪在王后脚边,这个披散着长发,柔美中带着凄艳的女人只是侧着头绣着她的金色菊花,即使她疯了、病了,还是那么样的高贵、威严,直勾勾瞪视着人的眼神,依旧能让人心底发寒。
「王后,请更衣。」跪在她脚边的宫女恭敬的说着,王后视而不见的继续绣着、绣着,她不能停,停下了她就想尖叫、想撕裂些什么,唯有这样不断的剌入、抽出、剌入、抽出才能平抚一些她的情绪,这已经不是恨了,那种附在骨子里的绝望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她,也许再过不久,她真的会疯了。
「王后,今日是太子殿下和成王子殿下的丧礼。」长年跟在王后身边的女官凑到她耳旁低声说着,她由衷的心疼着自己的主子,这个来自梁国的公主,原本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公主,如今却憔悴的让人不忍。
刚剌入绣绢内的细针卡住不动,王后颤抖的手吃力的想将它抽出,愈心急愈是无法顺利拔出,王后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落下。发颤的手捏着细针,一个不小心扎伤了纤指,王后心底难过得像块巨石沉重压着无法喘息,曾经,有个男人,一个叫元祥的男人,会在她绣花时懒散的坐在她身后欣赏着她的背影,有时,他还会玩笑的抢走她的绣花,夸赞着她的手艺,王后分不清他有多少成是真心、有多少分是假意,但是她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有个男人直接、热烈爱着她的感觉;又曾经,有个男人,有个叫元杰的男人,会在她双手发颤握不住细针时,轻柔的握住她的手,小心亦亦的替她绣完那一针,那是她的儿子,不带任何杂质单纯爱着她的儿子,她喜欢那种可以放心依赖一个人的感觉,只是现在,这两个男人都不在她身边了,而她,不能为他们留下半滴泪。
「王后,请更衣。」跪在地上的宫女又一次的提醒,陪在王后身旁的女官接过她手里捧着的白衣,无言又恭敬的替王后换着,随侍在一旁的宫女则连忙搬来妆台,小心的梳着王后的长发,替她挽起一个素雅的发髻,簪上一朵白菊花。
沉痛的一步步走着,大王喜怒不形于色的看着远方。今日,是他两个儿子的丧礼,他最钟爱的太子还有那个年幼的三王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该有多凄凉,可是他却不能表露,他只能也必需维持住那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的模样,他不能让虎视耽耽的敌人看见空隙,他不能让其它人知道,这个王,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仅剩的儿子,还在挣扎着存活下来,他的天下得来不易,他只能尽力的维持,已经踏上了这条争王的不归路,老天不会良善的给你机会回头了。
司时太监敲打着铜罄唱着时辰,大王默淡的看着太子的灵柩、成王子的灵柩缓缓的抬离,白幡飞扬,他虽然神色依旧冷静,可是心底的某一块柔软之处,终究还是跟着死了,他的元祥永远不会回来了。
眼角余光看见自长廊尽头慢步走来的王后,让人搀扶住的她瞧上去万分柔弱,大王刻意的别过头去不想见她,不想看见这个害死他儿子的女人,可是眼神却无法自她身上转移,即使一身素白、即使未施宫妆,王后仍旧那么美,和她发上簪着的白菊相互呼应,一种绝望的凄艳,大王心底很明白,明白太子为什么抵御不了她的勾引,王后只要站在那儿,所有人的眼光就只能看见她,再也看不见其它女人了。
太监和宫女们低沉的颂吟着些什么,大王无心聆听,只是远远望着那个他从来都不爱,如今只剩恨意的王后,而她,却没有朝他走来,失魂落魄的拐了个弯,消失在王宫深处,就像一道幽魂。
往前迈着的步伐愈走愈急,王后逼着自己冷静,她不能显露出任何破绽,她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她还清醒,只是她没办法站在他身旁,目送着她心爱的男人的灵柩远离,她无法忍受站在那个卑劣的男人身旁,一刻也不行。
长廊那头的大王仍旧英伟神武,即使他两鬓已经花白,可是那直挺的背脊、傲视天下的神情,依然是当年迎娶她的模样。曾经,王后已经自己很幸福,嫁给了一个英伟不凡的男人,他牵着她的手走上高阶,低声的告诉她,将来,这个天下会是他的,亦会是她的,王后从那一刻起,便以为自己会爱上这个英伟不凡的将军。也许一开始真的是如此,王后就像每个女人一样,怀着元杰、牵着元祥,担忧的盼着自己的丈夫回来,然后他成为王、她成为后,然后欣喜的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切美好的如梦似幻,接着,梦就醒了。
相处的愈久,王后愈了解身旁的男人,亦如大王愈了解她,普通女人也许会甘心于这一切,让大王的伪假蒙蔽了双眼,可是王后不是普通女人,她的才智、她的手段跟她的美貌注定了她的不平凡,他们之间愈渐疏远,甚至于,元成的出生只能算是个意外,王后原以为自己该拥有的美好日子,前后不超过五年,跟着她就溺死在这王宫的规矩里,就连大王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替她着想的药汤,都只是一种为了控制她的手段。
终于忍不住的滴下泪、发足狂奔,王后撕心裂肺的喊着元杰的名字,她已经疯了,她只是个思念爱儿成狂的母亲,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只有这样,王后才能在这偌大的王宫里搜寻着,只有这样,太监、宫女们便不敢阻拦,在王后闯到太子东宫前,李诚将军先一步的拦下她。
「王后,请回宫休息。」李诚恭敬的说着,拉住王后的手却施力不放。他多少是有些恨这个女人的,如果不是为了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为什么就不能听从的喝药,然后安静的死去?
「王后。」年长的女官小心的搀扶着王后,她知道她主子的心急,但现在不是时候,东宫这里竟然有重兵把守,也许,杰王子殿下就被藏在这儿,大王是铁了心不让他们母子相见,她害死了他的儿子,所以他也要夺走她的儿子报复?
看着得了失心疯的王后让女官扶着离开,李诚的眼神中闪过几丝不信任、却也有几丝不忍,只是他既然已经选择忠于大王,他便不会也不能改变,回头交待两句,禁卫神情严肃的答应着,继续把守着东宫大门。
宫门开了一小缝,在东宫负责煮茶、烧水的宫女小菁好奇的朝外瞄了瞄,年轻、贪玩的个性让她对门外的争执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听见了王后的声音。她很同情王后,听说她病了,因为太过思念儿子而变得神智不清,小菁回头瞧了瞧躺在床上沉睡的杰王子殿下,这是她未来的新主子,不同于和善又多情的太子殿下,她只听说过杰王子殿下能征善战,可是她从没见过他,而现在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