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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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扣不紧那个黄金护颈。
「行了、行了!」元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吓得那一票太监、宫女们赶紧跟上。
「殿下!你不能用跑的啊!」小菁情急的拽紧元杰衣袖,不管他有多心急,宫里的规矩不能坏。
也知道自己不该不顾礼法,元杰抿抿薄唇,抱歉似的点点头,只是他的步伐也没有变得慢些,即使不用跑的,大步、大步的朝前跨也足以让后头追赶的太监、宫女们气喘嘘嘘。
「杰王子殿下到!」守在长廊上的太监们一声一声的通传,王后宫里跟着又是一乱。原本绣着菊花的王后心惊的扎伤纤指,翻滚的泪花说明着她心中的激动与期盼,她几乎就要放下一切冲出去见见她的儿子,年长女官连忙将她按下。
「王后,我知道妳心急,可是来的不只殿下一人……。」年长女官心疼的提醒着,她知道她说出口的话很残忍,可是王后不能认他,已经隐瞒了这么久,怎么能在这一刻前功尽弃?
「妳在说什么?我怎么还能假装?那是元杰啊!那是元杰啊!」王后的最后一句话,几乎已经泣不成声,她每夜在睡梦中哭醒,就是担心着她的儿子,如今好不容易把他盼来了,她怎么可以不认他?
「王后,大王耳目众多啊……,他让杰王子殿下来请安,难保不是为了试探妳啊!」年长女官说出了她心中隐藏许久的怀疑,她跟随梁国公主来到这里,如果说王宫内最了解大王的人是王后,那身为王后耳目的女官,自然也对那个男人心思了如指掌。他太狠、太绝了,不择手段的令人难以想象,所谓的虎毒不食儿这句话,一点儿也不能用在大王身上……。
王后冷静下来,坚强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是的,她已经支持这么久了,绝不能在这一刻倒下,她已经兵败一次了,上天没让她死,她就不会再输第二次。
等宫门外的太监喊完最后一次通传,王后已经完全回复平静,拾起跌在桌上的菊花,背转身安静的绣着。
「母后……儿臣…儿臣来给母后请安。」背对着元杰,听着他熟悉的嗓音轻声叫唤,王后甚至可以描绘出他的模样,他想哭、他受委屈了,可是又倔强得不能掉泪的绷紧脸,王后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冷静,可是在元杰开口喊她第一声时,她就想拋下一切冲过去,冲过去扶起她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法相见的儿子。
「殿下…王后她病了……。」年长女官先一步的扶起元杰,她知道王后支持不了多久,没有一个做母亲的能够这样狠心不认自己的儿子,只是这位梁国公主,不只是元杰的母亲而已,她还是一国之后,她既然已经下了这盘棋就不能回头,回头便是死。
看着王后安静的绣着菊花就是不肯认自己,元杰抿抿薄唇、吸吸鼻子,他知道她病了,是他逼疯她的,元杰知道这是报应,可是他不会这样认输,他会照顾他母后一辈子。
小心亦亦的走近王后,元杰轻柔的接过王后手里的细针,轻柔的握着王后的手,慢慢的扶她起来,慢慢的将她交到宫女那里替王后更衣,一切都那么小心亦亦,整个王后宫里安祥、平静。
安稳的坐在龙椅之上,大王微玻鸹疑樱才恍斡谏目醋旁苄⌒牡姆鲎潘耐鹾笞呷耄谰赡敲疵览觯词广俱残矶啵欠莞吖蟆⒀蘩鲆谰墒撬醭凶蠲赖呐恕
「王后的身体好多了?」大王走下龙椅,亲自牵着王后安置她坐下,同时摆摆手,要元杰坐在靠近他身侧的另一方,太监、宫女们连忙的摆放好碗筷。
元杰不知该怎么照顾自己的母亲,席间,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瞧着他吃菜,彷佛这样子她就已经心满意足,元杰停下手,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让自己的母后清醒,他只想她认他而已。
「你母后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也是个厉害的王后,但她就不是个好母亲。」挟了一块肉,大王深情的摆进王后碗里,心平气和说出口的话却让元杰一僵。
「她若是好母亲,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她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背叛我,元杰,你说实话,你真的要朕死?」大王并没有动怒,相反的,他看向元杰的眼神十分痛楚,他只是个让儿子、妻子联手背叛的老父亲而已,元杰不敢直视的垂下头去。
「儿臣不敢,……母后说…母后说……。」
「说她只想逼朕让位给你?你怎么就这么傻?」
抿着薄唇,元杰不知该怎么回话,他知道他再解释,父王也不会相信他,但元杰从没想过要伤害自己的父亲,如果母后真要对父王不利,他也会拚死保护,就如同他保护王后那样。
「朕没怪你,朕真的从没怪过你,只是你的母后太狠心。她如果真是好母亲,她就该收手,元祥将什么事都告诉朕了,她怎么还让你造反?她如果真是好母亲,她就该在你兵败被俘之际,喝下那碗药,她却狠下心来逼你自尽……。」
「不是这样的!」
元杰求助似的看向王后,只要一句话,她只要开口说一句她没有要逼死他,元杰就相信自己的母后,可是她仍是那样安祥的坐着,不发一语。
「你母后有说过,为什么要造反吗?」大王平静的又挟了一口菜摆进王后碗里,他不管这女人是真疯、假疯,他只想告诉她,从她萌生了背叛他的念头那日起,就注定了她的一败涂地。
「母后只说…真相…她会在重阳晚宴后告诉我……。」元杰觉得喉咙有些干哑,他不懂为何要挑在此时揭开这些伤疤?看着自己的父王、母后,他只觉得无力。
「你想知道那些真相吗?」大王平静的询问,就在那一瞬间,王后在桌底下的双手握紧,细长的指甲狠狠的扎进自己的掌心里……。
飞萩
彭衡,一个从年轻跟着大王平乱、争天下,直到如今,早已白发苍苍,仍不肯退下战袍的男人。
调任黔州,很多人都认为大王对待彭衡不公,他一生辛劳,为大王的江山鞠躬尽瘁,到老不该被派至黔州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抵御外族。只有一人不这么认为,那个人正是彭衡,他了解大王,亦如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了解他,彭衡是个将军,他最大的心愿正是死在战场上,为了保家卫国而亡,他不能忍受自己在繁华的王城内慢慢凋谢,所以他自请调任至黔州,为的正是他这个心愿。而大王,那个了解他的男人,二话不说的准许,默默的忍受着其它大臣的背后议论,彭衡感激他。
来到黔州,彭衡才发现它不如王城内形容的穷山恶水,也许,民生物资不够丰沛,可是黔州自有它生气盎然的一面,在此地的居民,并没有将外族们视为洪水猛兽,相反的,他们互相交易着,这里有着属于黔州自己的王法。
彭衡很快就适应了这里,他本来就是个血性男子,外族的豪放、不拘小节很对他的味口,所以在他治理下,黔州其实不那么规矩。这份安居乐业的和平,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开始紧张,被流放的杰王子殿下,带着他十二名护卫自王城赶到,披星载月、日夜兼程的赶到,杰王子殿下仅差一步就追上了流放他命令的召书。这是彭衡第一次见到这个有胆子忤逆大王的二王子,骑在马上、呼着白烟,穿著合身的灰白盔甲,虽然单薄却隐隐有股掩盖不了的英伟。
虽然被流放,但杰王子殿下身上毕竟流着大王的血,这是彭衡一开始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拘谨、克守礼法,对于部队里的所有规矩严格遵守,并且亲力亲为一一完成,绝不将自己视作王子,来到黔州,杰王子殿下就只是彭衡麾下的一名小兵。
自然,没人真敢将他视作小兵,不管召书怎么说,那个『杰王子殿下』的称呼会跟他一辈子,也会将他阻隔在其余人之外,这又是彭衡对那个年轻人的第二个看法,他很寂寞。杰王子殿下只有十九岁,彭衡麾下那些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哪个不是成天闯祸、惹事生非?唯有杰王子殿下,在其它人成群结党之时,远远的被拋在一边,就连跟随他前来的十二名护卫,都规矩的离他有十步之遥。
不知何时,这种隔阂被悄悄打破?一开始,彭衡很惊讶也很愤怒的听到他的军营中有人闹事的传言,后来发现,打架的那两个小伙子当中,其中一人就是杰王子殿下,被绑来帅帐之时,他嘴角还流着血,另一名小伙子比他更惨,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问他们为何闹事,两人吱吱唔唔说不上来,反正不知是谁多说了两句、杰王子殿下忍不住的回嘴,你一言、我一句就干上了。彭衡头很大,算是见识了这个有胆子忤逆大王的二王子行事的冲动、莽撞了,若在平时,谁打架闹事都得挨罚,但今日被绑进来的其中一人贵为王子,他该怎么罚?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抿抿薄唇,元杰低声的说着。彭衡更惊奇,这个年轻人被教导的太好,他不仅明辨是非、勇于认错,他甚至还懂得察颜观色,不让彭衡为难。当夜,这两个打架闹事者被罚守城门,只是听说,他们在守城门时还不安份的动刀动枪。
打了场架、一同挨罚、挨罚时又打了另一场架,杰王子殿下交到了他在边关的第一个朋友,有半个胡人血统的小子,贾戈。
贾戈很懂跑马,天生野性的像是能跟草原上的马儿沟通。彭衡十分讶意杰王子殿下会跟贾戈那野小子交上朋友,透过贾戈,围绕在元杰身旁的人愈来愈多,说到底,除去了王子身份,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九岁大的男孩子,正值好玩又不服输的年纪,比拚武艺、跑马,是元杰在边关时最快乐的事。
一开始,杰王子殿下是赢不了贾戈,那个野小子像是天生长在马背上,但是看着元杰那双细长的眼睛,彭衡一点也不意外他终有一日会得胜,那双眼睛写满了不服气。
真正让杰王子殿下开窍、懂得御马是一个奇遇,一个他努力不懈得来的奇遇。黔州有个老铁铺,铁铺旁是一间小小的豆汁摊,豆汁摊的老板叫啥大家伙儿全都忘了,只知道他姓文,所以都喊他做文师父。杰王子殿下是不爱喝这些东西的,可是他却觉得那个苍桑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老师父很有趣,说他一点也不像黔州里的人,说不定是什么奇人隐居在此,贾戈自然不信,还跟元杰打赌,赌注是什么?输赢为何?没人知晓,只知道杰王子殿下三天两头跑去那个豆汁摊,甚至屈尊降贵的替文师父磨豆汁。
日子久了,文师父对这个年轻小伙子留上心,不知是嫌他烦了还是真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这个不大睁开眼的老师父,带着元杰、贾戈两人上了开满萩花的萩山。萩山山势险峻,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在陡峭的山壁间坠下,可是文师父居然教杰王子殿下如何在夜里跑马,如果能让马儿在陡峭的山势间如履平地,那他还有什么驾御不了的马?胜不了的战役?
然后,杰王子殿下的轫性让彭衡都感到佩服,从一开始摔得鼻青脸肿的回军营,到三、四个时辰才回得来,再到一柱香、一盏茶,最后杰王子殿下大胜贾戈这个自小在马堆里长大的野小子。
「不要有争的心,你要战胜的只有你自己。」这是文师父离开萩山、离开黔州前对杰王子殿下说的话,那时,穿著灰白盔甲的元杰只是静静的在听。
站在萩山上,望着满山遍野的萩芦花,彭衡望着王城的方向轻声叹着,杰王子殿下被召回宫了,同样是披星载月、日夜兼程的赶回去,彭衡不明白的是,元杰留下了那十二名护卫独自回去,也许,他知道那些人已经过不惯宫里规规矩矩的生活,又或者他早就嗅着了空气里飘散的腥风血雨?就像彭衡那样,他是个将军,他骨子里清楚的知道哪里战事将起,彭衡只希望,那个拘谨、善良的年轻人能平安,也许,有朝一日,他,彭衡,能有幸成为他麾下的将军……。
PS。 飘移,也可以搞得很正经…。
蝶蛹
「他怎么能这样说我?他怎么能在元杰面前这样说我?」烙着金铂的琉璃花瓶飞到墙角砸个粉碎,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王后气愤得浑身颤抖,年长女官赶紧撤走随侍的宫女,小心的将王后劝到座椅上,自晚宴回来后,她的脸色就如此惨白,眼神中满是绝望。
「王后……。」年长女官心疼的规劝着,在她眼中,王后永远是那位来自梁国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不该这么憔悴。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在元杰面前说我是个狠心的母亲,说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要逼死元杰?在这个世上,我最不可能伤害的人正是元杰,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王后揪紧女官的衣袖,救命似的望着她,美丽的双瞳泛着泪光。
宴无好宴,年长女官难过的拥着王后,心底暗暗想着,大王为了拉拢杰王子殿下,已经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一对母子,他就一定要搞得他们反目成仇?看着王后这般心碎的模样,年长女官不得不承认,大王的这招真是万分的绝,还有什么方法,会比这个更伤王后的心?
愈发觉得自己委屈,王后扑在女官怀里痛声苦泣。她知道兵败了,她知道大王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但她多少还是存有一点虎毒不食子的侥幸,也许大王会饶过元杰,只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在死了元祥、元成之后,他竟然会冷血的想要车裂元杰,那个男人疯了,为了坐稳那把龙椅,他彻头彻尾疯了。后来,他要元杰选择毒死自己母后苟活,那时,王后惊得呆了,她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大王要她怎样都行,反正她早已豁出去,可是他不能要她的儿子亲手杀死她,王后的心在疯狂的尖叫着,元杰是无辜的,大王不能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直到元杰跪在王后身旁时,那一瞬间她有些松了口气,至少,她的儿子选择活下去让她很开心,可是另一头又觉得自己委屈,到头来,王后输光了一切,连仅剩的儿子都不再是自己的了。可是元杰始终是元杰,他从没让她失望过,即使是最后一次,他仍然让王后觉得自己儿子保有着这股顶天立地的傲气,只是伴随而来的绝望,让王后发疯的尖叫着逃离那里。
她从没想过要伤害的人,却被她伤害的最深,王后害怕的颤抖着,大王要说出一切、说出真相,说出她跟元祥背着大王做出那些苟且的事,元杰会怎么看她?
「元杰会恨我的…他会恨死我的……。」王后哭得那样惨,年长女官只能轻轻叹着气,拍着她的背脊安慰着。
一开始,她就清楚王后跟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大王派太子来监视着王后喝药的规矩,他来了,却不是为了大王,而是为了元杰,陪他那个寂寞的母亲说说话,一开始,聊着元杰的事情,再来,聊着诗词歌赋,王后是个缺乏爱的女人,她原本可以安安份份的守着儿子、守着元杰长大成|人,可是大王却剥夺了她的安份,太子则是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是一个儿子的身份爱着母亲,可是他的眼神却从不那样单纯,他是个俊秀风流的男人,王后是个美丽高贵的女人,两个寂寞的人相守在一起,只有更寂寞而已……。
「不会的…杰王子殿下不是陪着王后回来?他不是仍然对妳如此敬爱?」年长女官微微一叹,杰王子殿下对王后愈好,王后的内疚啃蚀得愈深。王后是个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