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来了个女流氓(爱情短篇集)-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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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是一个残缺的人。女人静静地看着画家说。
我说过,完整的是稻草人。画家说着走到女人面前,捧起她苍白的脸颊,吻她失血的唇。
女人的手开始在画家的身上耕耘起来。
画家和女人倒在了麦田里。
女人犁铧般翻动的手在画家的腹部停了下来。
她低下头,一滴泪重重地落了下来。
那里像蛇一样延伸着一条长长的疤。
麦田边开始有人走动。
麦田里开始有鸟飞起。
稻草人开始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女人从地上拉起画家,和他一起默默地穿过麦田。
穿过废墟。
她取下门口悬挂的店牌,关上门,和画家坐在了一起。
画家起身把画架放在了墙角,开始抽烟。
女人打开一瓶酒,为画家斟了满满一杯。
画家抬起手,擦了擦女人镶嵌在眼角皱纹里的泪水。
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画家在喝了很多很多酒后,开始捧起女人的脸颊,吻她的唇。
女人的眼中开始有雾。
鸟翅声扑棱棱地响起。
金属的箭羽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画家开始在麦田的上空飞翔。
忽高忽低,曲线飞行。
麦田的呻吟声开始响起。
大片大片的麦子在锋利的镰刀前倒下,粗糙的手将它们捆绑着摞起,像重叠的肉体。
失去依靠的麦茬开始燃烧,在熊熊的火中,一片一片地化为灰烬。
麦田一角,功成名就的稻草人安静地走进火堆。
它用一种看透世事的表情回望了一眼麦田的上空。
没有呻吟。
没有哭泣。
麦田的童话已经消失。
画家的梦在瞬间醒来。
画家拉开窗帘,外面人声沸腾。
画家来到麦田边,坐在田埂,点燃一根烟。
看麦田被一点点分割和践踏。
看鸟儿飞起又落下。
看稻草人历经沧桑的脸。
麦田被化为灰烬的那一刻,画家离开了小村庄。
这个麦熟时节,画家没有带走一副画。
他只带走了那个女人。
不为别的,只因为——伤!
025 路过的爱
有些爱是路过的。从一开始你心里清楚,她迟早是要离开的。她来了,只是避雨的。雨歇了,天晴了,她也就走了……
跟燕的相识实在有些邪乎。
那个夏天的深夜,月黑风高,鸡不鸣犬不吠。在电脑前坐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我很想出去透透气,于是就顺手从墙角提了一瓶啤酒,蹑手蹑脚地像个幽灵似地蹿到了楼顶。楼顶极为宽敞。就当我正准备吐故纳新的时候,忽然惊讶地发现在楼边的栏杆旁有一个黑影在晃!我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发现那果然是个黑影,而且还在晃!
“什么人?”我悄声问道。
黑影没有吭声,依旧在楼顶的栏杆旁晃悠着。我壮着胆子走近一看,这才发现是楼下租住的那个自考的女孩燕。这个小丫头整天不好好学习,白天闲游闲逛,晚上点灯纺线,常常在屋子里发出叮哩咚隆或某种类似于老鼠啃床腿或雨打芭蕉的声音,从来连看我都不看一眼。这深更半夜月黑风高的,她跑到楼顶干什么?
“你是何人?”我明知故问。
“我是你妈!”燕开口了,不仅吓我一跳,而且还呛我一口。我刚想张嘴开骂,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里依稀地闪烁着亮光,好像是哭了,也好像她的眼睛原本就那么明亮又闪烁,我想了想,还是斯文点好,咱好歹还受过几年义务教育呢!
“我妈从来不上楼顶的,”我有点生气地对她说,“何况我妈还不在西安!”
“对不起!”燕轻声地说,语气跟刚涮完后没拧的拖布一样水淋淋的,“我刚才心里有气!”
“没啥?”我无所谓地说,“我妈要是有你这么年轻漂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黑暗中,我好像看见燕瘪了瘪嘴,似乎想笑,也似乎想哭,似乎不想笑也不想哭。
胡拉被子乱扯毡地聊了一会,我这才弄清情况:她怀孕了,那个男人不见了,学费被人借走不还了,房租也马上到期了,同学也都跟她一样穷得掉渣帮不上忙了……我听她静静地讲着,仿佛在听一位文学爱好者在给编辑讲述一篇小说的构思一样。如此悲惨的我坐在电脑前憋上半天也捏造不出来的情节,这个小丫头不到几分钟就给我编辑好了。
我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口感纯净,泡沫丰富,适合抒情;我抬头看了看天,月黑风高,没有云彩,适合写诗;我低头看了看楼下,没人走过,没狗跑过,适合做贼;我又抬头看了看燕,发现她的眼睛还似两颗星,明亮又闪烁。
“我真的不知道咋办了!”燕喃喃地说。
“打了!”我说。
“咋打?”她问。
“我又没打过,我怎么知道?”我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感觉还是泡沫丰富,口感纯净。
燕转过身去,爬在楼顶的栏杆上一声不吭,不知道是想跳楼还是想喝点啤酒。
“回去吧!”我对她说,“这月黑风高的,小心被房东当贼给扪上一砖头!这楼上最近丢过好几个煤气罐呢!”
“我不想回屋子,”燕轻声地说,“一个人呆在屋里,我害怕!”
“那就去我屋子吧,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嬉皮笑脸地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晚上也睡不着,也害怕!”
燕“嗯”了一声后,蹑手蹑脚地跟着我下楼了。
夜,静得出奇。
进到屋子后,燕像查暂住证的警察一样用目光在里面扫视了一圈,然后借着台灯那暗淡的光悄悄地打量我,估计是看我长得帅不帅,或者像不像坏人。
“要不要我给你把日光灯打开?”我问她。
“不了,”燕摇摇头,忽然说道,“我发现,你没有我男朋友帅!”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慢条斯理地从屁股兜里摸出一根已被压得变形的香烟,点上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了出来。我用死鱼一样呆滞无神的眼光看了看燕,看了看这个深更半夜说她是我妈的17岁的女孩,又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了看墙角刚买的一箱啤酒,看了看那可以让我激情燃烧让我血液沸腾让我灵感迸发也能让我发出酒疯的液体,我顺手掂起一瓶,“嘎嘣”一声用牙咬开瓶盖后开始喝了起来。燕说她也想喝,我递给她一瓶,她毫不客气地拿起瓶子就吹,样子比我还粗犷豪放,怪不得没考上大学呢!喝了一会,也不知道她是给喝晕了,还是看出了某个人的眼神不怎么干净,她说她想回去了。
“你不是一个人呆在屋子害怕吗?”我喷着酒气问她。
“在你这呆下去我会更害怕的!”燕放下瓶子后说,“明天我还得去找他!”
“找到又能怎么样?”我看透一切地说,“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找到都没用!”
“那不找咋办?”燕迟疑地说,“还不都是因为他!”
“该找!”我想了想后说,“起码找到他后你会死心的!”
“谢谢你今晚陪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燕满怀感激地看着我说,也不知道是真感激还是假装感激。
“不客气!”我嬉皮笑脸地说,“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跟应召女郎一样,而且还是免费的!”
燕微微一笑。
她那雨过天晴后的脸上露出几缕灿烂的阳光,我的心里也莫名地灿烂起来。
“要是找不到他的话,你回来找我!”我信口雌黄。
“找你干什么?”燕站在门口迟疑地问。
“解决问题呀!你才17岁,总不能小孩生小孩吧!”我喷着酒气也喷着唾沫星子地说。
“你陪我去?”燕似乎很认真地问。
“那有啥?反正我这辈子没屁眼的事干多了,再多一次也无妨!”我恶狠狠地说,样子无耻极了。
燕看着我,又瘪了瘪嘴,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或者是不想笑也不想哭;然后,她的嘴唇动了动,转过身,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开了门,回去睡觉了。
燕走后,我却在屋子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一个人神清气爽得死活睡不着了。我看了看墙角平常能喝两三天的啤酒,又对着镜子看了看里面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老男人,有话想说,却不知道该说给谁了。我拿起一瓶酒,开始一瓶接一瓶地喝那些由麦芽、大米和酒花酿造的泡沫丰富的液体。这种廉价的液体照样可以让我的血液沸腾,让往事燃烧起来;我开始一根接一根抽那些饱含焦油和烟碱的烤烟叶子,这些廉价的气体照样可以让我的精神焕发,让思维敏捷起来;随着那些烟雾缓缓地在我的肺中沉淀,随着那些液体渐渐地落入我的胃中,记忆的那扇锈迹斑斑的闸门也渐渐打开,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都不可抑止地汹涌而出,那些关于爱情的破碎记忆,渐渐地都像一条条死鱼一样浮上水面……
心,开始波澜起伏;往事,若隐若现。
我醉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因为我光棍;我光棍,因为没人爱。
我就这样在没人爱的感觉里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头晕脑胀地盘点了一下屋子里横七竖八的空酒瓶,我得知道我昨晚回忆到哪个回合了;接着,我抬起困乏无力像灌满铅的双腿,跨过满屋子乱七八糟的酒瓶,不怀好意地下了楼,敲了敲燕的门,她不在;回到屋,我接着又消灭了两瓶啤酒;然后,再下楼,再敲门,这时她回来了。
“找到没有?”我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有,”燕摇摇头,“他躲着我!”
“这样的男人找到有什么用?”我愤愤地说,“吃点亏就吃点亏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你是不是臭男人?”燕苦笑着问。
“说是也对,说不是也对,”我阴阳怪气地说,“是,是因为我经常也会产生一些调戏妇女的流氓想法;说不是,是因为我经常只是想想,从来没有付诸行动,也没有机会付诸行动!”
燕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拥抱和抚摩她的冲动。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吧!”我对燕说,“一个女孩曾经讲给我的。”
燕微笑着点点头。
“有一个女孩失恋了,她伤心透顶地想到了死,”我灌了一大口啤酒后开始讲了起来,“朋友问她:你爱他吗?女孩说:很爱很爱他!朋友又问她:他爱你吗?女孩说:现在一点都不爱了!朋友劝她:那么,应该伤心的是他,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而你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我看了看沉默不语一脸漠然的燕,接着意犹未尽地说,“这个故事的道理很简单,失恋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可是,很多身陷其中的人是很难醒悟的。一叶障目,不见了整片森林;一船触礁,否定了所有的航道。日子还得继续,失恋只不过像场疾病而非绝症,治愈伤痛的也许只有靠你自己!”
“你是不是失过很多的恋?”燕一脸迷惑地问。
“很多年前,我还是一名油漆工,”我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然后用一种陷入沉思后特有的忧伤且痛楚的语气说,“平常刷个栏杆、喷个暖气片什么的,每月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想抽烟了抽点烟,想喝酒了喝点酒,想做爱了就做点爱,觉得生活过得还挺幸福。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一个北风飒飒、雪花飘飘的寒冷冬日,整天口口声声跟我天长地久永不变心、海枯石烂永不分离的女朋友跟着一个所谓的诗人跑了,那小子还是个酒糟鼻呢!”我说着又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接着又无中生有、瞎编乱造、添油加醋地胡吹起来,“她走后,我一度陷入了痛苦和绝望的境地,好几次都想过自残和自杀呢!你看看我胳膊上的这烟疤,”我说着抬起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化悲痛为力量地说,“在一次一次想她的时候,我就在胳膊上烫,结果烫得都快成九饼了,我们爱情的麻将连平和都没有!于是我决定化悲痛为力量,也开始写诗,画画,留起了长头发,穿上了破裤子,也就出落成今天这模样了!”
“那后来你们好了没有?”燕饶有兴趣地问。
“这吹灯拔蜡,人走茶凉,散都散伙了,还好什么?”我巴不得天下成双成对的人都快点散伙似地说,“这感情没了的话,不像是丢了辆自行车,过段时间找回来后还能继续骑!这人活脸,树活皮,沟子还活着一条渠呢!”
“你真勇敢!”燕极其崇拜地说,“可我做不到!”
“天涯何处无芳草?珍禽应择良木而栖!过了一山,我们又会看到另外一山风景;关闭了一扇通往爱情的门,我们又会打开许多扇通往我们的爱情的门!”我看透一切其实极其迷茫地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陪自己走到尽头的,也许只能是自己,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我们又不是寄生虫,谁离开谁都可以活……”
燕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听着。
不时,她还皱皱眉头或微微一笑,以示同情或理解。
“我真的发现,你说话带着一股仙气!”燕忽然认真地说。
“仙气还是酒气?”我问她,“老油条都是这样!”我接着哈哈大笑,样子油条极了。
“而且我也发现,你虽然没有我男朋友帅,但比他聪明!”燕认真地说。
“你怎么又想着他?”我假装生气地说,“你都走到不想活这地步了,还念念不忘他!”
“我也想忘他,可我就是做不到!”燕无奈地说。
“那我这个仙人今天就给你指点一下迷津,”我看着燕那年轻美丽的脸,又看了看她那不谙世事的眼神,一片好心又不怀好意地说,“只要你听我的,按照我教你的办法,不出三天,你就会走出这场感情的雨季,重新看到古城西安上空灿烂的阳光!搞不好还能嗅到雨过天晴后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花香呢!”
“什么办法?”燕似乎很感兴趣。
“从现在开始,扔掉所有跟这场感情有关的东西!”我语气坚定地说,“既然他投向你心灵的是无耻这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么连同你的心一起破碎的应该还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清理出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能扔则扔,眼不见,心不烦,以免睹物思人!恋爱就是这样,牵手时像蚕吐丝,越吐越多,越多越缠绵;分手了,那些情丝就会变成乱麻,越扯越乱,越理越烦!一刀斩断,宁痛一时,不痛一生!”我迫不及待且蠢蠢欲动地说,“如果你不忍心的话,我来!我最喜欢干这些事了!”
“那管用吗?”
“不试怎么知道?”
“那好!”燕咬了咬牙,“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就是一直不忍心!”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影集,把里面她跟某个男人的合影照片抽了出来,看了一会后开始“哧啦哧啦”地撕了起来,边撕嘴里还边叨叨,“什么东西,还配跟我合影?妈的!长那么帅有个屁用?脑袋里脏不啦叽的还不跟痰盂一样!”撕完照片后,她接着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这件衣服,是他买给我的,他曾经说我穿上最好看了!好看他妈个头,都是骗子!”燕恶狠狠地说,手脚麻利地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声中,长袖就变成了短袖,短袖就变成了背心,背心最终成丝丝缕缕状,绑拖布都不行了,“我从来没有发现,搞破坏是如此的过瘾!”燕显然是气红了眼。
不一会,屋子就成了垃圾场。
我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