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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根本利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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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不是吗?
  畅春英为儿子和丈夫的葬礼安排在“五一”长假期间,她有两个理由,一是平时大伙都忙,找不到人手。二是她最终期待法院的新判决能够顺利“执行”。
  梁雨润知道其心思后,便有了主意。“五一”假期一到,机关的同事或回家休息或者携妻带女奔名胜旅游去了,他却同妻子和女儿打了个招呼后,直往畅春英的小梁乡“奔丧”。“什么事都可以不办,但畅春英家两具置放了多年的棺材无论如何也该圆圆满满的入地安葬,这是咱当干部欠人家的一份情啊!”梁雨润这么对我说。
  在我与梁雨润的接触中,我知道他是位说话铮铮有声,踩足实实有印的人。
  “五一”那一天我正在北京的家中修改稿子,其实心头一直在挂念着山西梁雨润如何使畅春英家的两具棺材安然入土的事。上午下午曾经几次拿起电话想给梁雨润书记的手机打,可还是放下了,我不想再给他下压力了——他在那儿已经压力够大了。另则我想如果顺利的话,他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然而这一天没有他的电话来,晚上十点时,我终于忍不住地拿起电话,可对方的手机关着,这更让我吃惊和担忧起来,因为在与梁雨润的接触中,白天他由于会多而往往手机关着,但到了晚上十点以后至第二天清晨,他的手机是从不关的呀!我心头悬着。
  不知畅春英家又有什么新的麻烦?
  这一夜令我转辗难眠。
  5月2日,当我吃过早餐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电话。
  “喂,是何作家吗?我现在正在畅春英家呀!昨天?喔,对不起,昨天本来我要来畅春英家的,可一早起床后感到胸闷,浑身乏力,家人急得把我送到了医院,结果没有来成。今天医生还是不让我动,可不行啊,我必须争取利用这个‘五一’假期把畅春英家的事处理了,否则节后一忙又不知拖多少日子呀!”是梁雨润书记的声音。
  “事情进展怎么样啦?”我问。
  “我现在正在进一步做畅春英的工作,她还是担心法院的判决能否执行,所以……”
  “所以她还是不想把两具棺材埋了?”我最为梁雨润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于是很着急地问:“那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梁雨润:“做工作呗!另外我向河津市法院打听了一下,主要是运城市中院的终审下来后,畅春英本人没有主动向河津市法院提出执行申请,这是她不太清楚法律程序,所以事情耽误了……”
  “这个问题应该好办,让她马上写份东西向法院提出嘛!”我说。
  “是的。我正在找律师帮她做。不过不巧,这几天法院不是也在放假嘛。”
  这可是有点“天不助梁雨润”呀!但我马上听到他说:“这事我正在与河津市的法院院长联系,争取他配合……喂何作家,对不起,手机快没电了,先说到这儿吧,我马上要到畅春英的一个亲戚家,希望他一起做做畅春英的工作……”
  “嘟,嘟,嘟……”电话断了。我的心也跟着又悬在半空。
  3号一天梁雨润没有来电话,我也不敢打扰他。
  4号午饭前,我又忍不住拿起电话。
  “喂喂,何作家吗?告诉你,事情进展已经差不多了,定在8号棺材入土,现在我还在小梁乡,你放心好了!我这儿正忙着给市乡村三级干部商量畅春英家的丧事怎么个安排,到时再跟你说具体情况啊……”听得出,梁雨润正在给干部们开会。
  我知道此刻不便再打扰他。
  后来我知道,虽然梁雨润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很简单,其实工作的难度一直非常大。2号下午,他在放下跟我的通话后,就直奔河津市,找到畅春英家的一个亲戚,是现在河津市公安局当副局长的胡文成。老胡今年56岁,因机构改革,“五一”结束后他就要从副局长的位子上下来了,趁这个假期原准备在3号带着全家动身到西安旅行去。梁雨润的到来,使老胡感慨万千,说:梁书记啊,我在河津工作了几十年,什么案子都执行了,惟独我表嫂畅春英这事难办。你是上级领导,“五一”长假都不休息,跑来为老百姓办这么难的事。我全家明天也不去西安玩了,老吴我一定配合你做好我表嫂家的工作。
  梁雨润谢过胡文成后,3号又到小梁乡政府,召开了市乡村三级干部会议,商定成立了由乡村主要领导、乡纪检书记、司法民政助理员、村民代表和畅春英亲属等代表组成的畅春英家“丧事处理小组”,一一安排整个埋葬两具棺材的具体事宜。
  但就在这时,畅春英由于没有见到政府的困难救济和法院的执行,始终对什么时候同意安葬棺材一事迟迟不吐口。抱病下乡的梁雨润左右工作,疲惫不堪,3号晚上病情加重,住进医院。可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在病榻头打电话给小梁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小梁乡书记李明和乡长吕印发当即表示:“梁书记你放心,畅春英家安葬费用民政部门因为放假一时拿不出钱,我们自己掏腰包先筹5000元,现在就给畅春英送去!”
  “谢谢你们了!”梁雨润躺在病榻上,非常感动。
  “要谢也得谢你梁书记呀!要不是你,我们是不可能解决得了畅春英家的事的。”小梁乡书记、乡长掏着心窝话。
  法院那边这时也有了话。河津市法院院长向梁雨润保证道:急事急办,特事特办,我们一定想办法,在明天前把畅春英申请执行的3万多元钱送到她手里。
  “好,明天我们一起到畅春英家去!”梁雨润一激动,顺手将手臂上的针头拔了下来。
  妻子急了:“你不要命了?还有两瓶药水还没挂呢!”
  梁雨润笑笑:“我的病好了!明天还要上小梁乡去……”
  明天——就是5号。这一天上午,梁雨润和河津市法院院长、小梁乡党委书记、乡长等人,再次来到畅春英家,他亲手把剩余的15000元政府困难补助交给了畅春英,法院院长也把畅春英儿子姚成孝一案当年应该判给畅春英一家民事赔偿的311965元,如数交到了畅春英手上。
  “梁书记——我替死去的儿子和他爸,谢谢党,谢谢政府,谢谢你这样的好干部啊……”畅春英接过钱时,抖动着双手,哽咽得就是说不出第二句话。
  此时,葬礼正式确定在8号举行。
  5号6号,很少下雨的晋南大地,突然大雨飘飘,仿佛天公也在为人间发生的这一幕落泪。由梁雨润亲自组织指挥的几十人挖掘坟茔的队伍,正在冒雨战斗……
  7号。运城市委书记黄有泉找来梁雨润,听取他汇报处理畅春英家一事的过程。期间,黄书记两度感怀落泪,他对梁雨润说:我们党的干部,就应该像你这样,切实转变作风,要以办实事,干真事,不把事情办好不撒手的劲头,去为老百姓服务,去关心人民群众的疾苦,去解决他们的难题,这才是真正身体力行江总书记的“三个代表”。黄书记并对梁雨润在处理过程中的每个细节都作了具体指示。
  8号清晨,梁雨润带运城市委、市纪委同志和河津市乡村三级干部前往畅春英家参加埋棺入土的葬礼。临行前,多次过问和关心“畅春英事件”的运城市政府王守祯市长、市纪委周书记也特意向梁雨润下达两条指示:一是带去他们对畅春英一家的慰问,二是一定要圆满完成好死者姚成孝及姚志忠的灵柩入土工作,并希望河津市乡村干部今后继续关心畅春英的生活。
  当日11时,梁雨润一行和河津市乡村三级主要领导,到达畅春英家。一切准备就绪的葬礼开始——
  “起灵——”葬礼的主持一声令下。顿时,哀乐齐鸣。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飞飞扬扬……
  放在姚家分别已有13年和7年的两具棺材缓缓起动。梁雨润和市乡村干部们争着上前抬起死者的灵柩,并随着此起彼伏、凄惋悲恸的哀乐,一步一步地走出姚家那座破落的院庭,走出小村那条弯曲的小道,踏上送葬之途。
  这是一个当地从未有过的特殊葬礼。它等了太久,它不该等这么久!然而它毕竟来了。
  已是满头白发,眼睛都哭得半瞎的畅春英,此刻一步一躬,既像是对死者疚意的哀悼,又像是对梁雨润等干部们参加葬礼而表示的一种乏力的谢意。然而谁也不会真正知道这位过早失去两个亲人,饱受悲痛与生活沧桑的农家妇人此刻心头的世界。只有她撕心裂肺的嚎喊声(她已经无法哭了)回荡着田野,回荡着山谷,乡亲们听着她的嚎喊声纷纷走出家门,拂动着泪水,一起加入了葬礼的队伍,长长的送葬队伍因此延伸至一二里……
  
  结束葬礼后,我见到了梁雨润。他的脸几日不见一丝笑容,一向话语不断的他,在我面前沉默又沉默。终于有一天,他对天长叹一声后,对我说:我要是能分出身子多好,还有许多老百姓需要我们去帮助他们解决难处和困难啊!
  静声数分钟后,我说:自责的不是你。如果我们每一个共产党人心头能真正想着老百姓的事,并且实实在在地去工作,八千多万人的先锋队伍一定会让我们的人民感到满意,我们的国家也会是另一个样子。
  “我的事对你写作还有用吗?”他听后终于露出了笑容,并问。
  “当然。”我告诉他,其实这话我是想告诉读者的。

第一章 窑洞内有垛回音壁 
作者:何建明 
  在中国的地图上,人们还真不太容易找到夏县这个地名。因为它小,因为它偏,更因为它穷。穷得到了全国最贫困县之列。但这儿的百姓感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穷字。说穷穷不过旧社会,穷不过当年黄河水泛滥的那年份吧?
  然而夏县的百姓已有些年头感到自己的心情怎么说也是不舒坦的。什么原因?是政府的问题?好像又不是,政府是人民的政府。人民的政府怎么会让自己的百姓心情不舒坦呢?可,可这日子就是这么不舒坦。
  咋回事嘛?!百姓开始一天天寻找着答案。答案难找啊。
  天,还是共产党的天;地,还是共产党的地。天下还都是咱人民的天下。但人民的天下为什么人民自己的心里就像棉絮堵着一样?那些生活依然过得苦涩的百姓自然还在天天巴望着能有个好年成,这样一年的肚子就不会饿了,孩子上学的学费就有着落了。对他们来说,这便是最好的企求了。穷人的心头整日整年压着一块石头算是正常的事,那么靠邓小平政策致富了的人该有个舒心日子吧。然而夏县的那些靠政策靠勤劳致富的百姓的心头也像压着一块块石头似的。他们的心里甚至比那些过苦日子的人还愁,这又是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咱今天端着吃肉的饭碗,却也还要嘴里不停地骂娘呢?
  1998年6月12日,梁雨润奉命出任夏县纪委书记。他来到夏县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他在寻找答案。
  来夏县当纪委书记之前,梁雨润在地区行署机关当纪委书记,虽然工作上和县里接触不是很多,但关于夏县的情况他早有所耳闻。这个穷县,却有“四多”远近闻名:告状的多,上访的多,恶性案件多,集体闹事的多。每年总有几回在太原省政府大门前闹事静坐的是夏县的人。至于梁雨润所在单位的运城市委、市政府门前的集体闹事事件中,少不了夏县人。
  梁雨润接到地委的任命通知后,他心里沉甸甸的:夏县的问题到底出在何处?我这个纪委书记咋个当法?
  接到调任通知的第二天,梁雨润便到夏县报到。按惯例,头几天县里几套班子,都要认识和熟悉一下,好今后彼此有个照应。相关部门一圈走下来就是四天,办公室主任把相关的“到任走访日程安排”给梁雨润拿过来。长长的细目,一直排了半个多月时间。
  “我说主任同志,我是来工作的,可不是来串门子的呀!这走完县四大班子,再走县直机关,再到各乡镇,还不得一个月?”梁雨润急了,新任夏县纪委书记后第一次说话提高了嗓门儿。
  “可每回新书记来的前几个月都是这么着的。”主任小声地说。
  “那就从我开始断了这种习惯。”梁雨润挥挥手,说,“今天下班之前,请通知信访室把近期的群众告状信拿给我,明天我就正式开始工作。”
  到任的第五天早晨,梁雨润恢复了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走着在街头顺路吃点早点,然后再回办公室上班。现在跟地委工作不一样了,他的办公室和“家”都在一间3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所以,等同事们八点钟上班刚刚踏进办公室时,梁雨润便心急火燎地找到纪委信访室主任老胡:“我说老胡啊,有个你们姓胡的本家那封上访信你看过没有?”
  “本家?就是那个胡正来吧?”
  “对,就是他。为什么人家上访了300多次还不给解决?”梁雨润握着那封皱巴巴群众来信的手在微微发抖。“让这个胡老汉告到什么时候才有尽头呀?啊?我说老胡你这个信访室主任是怎么当的?”
  老胡摇摇头,皱着眉头说:“你不知道,梁书记,这事……难哪。你新来乍到,这类理不清头绪的烂事,最好你也先放一放。”
  “放?放到什么时候?人家一个平民百姓,在两年多时间里,上访了300多次,几乎两天就要往县城里跑一趟,你想过没有,两天上访一次!这人是埝掌镇的吧?这个埝掌镇我去过,是在山上的那个乡吧?那儿距咱县城少说也有五六十里路。人家上访了300多次。来回得走多少路啊?”
  信访室主任老胡长叹一声,不吱声了。
  “上午我在纪委还有一个常委会,吃完中午饭我们就上山。你备车去。”梁雨润说。
  6月下旬,正值盛夏时节,吉普车在干旱的黄土高原上飞驰,扬起漫天尘土。胡正来所在的埝掌镇高居横亘百里的中条山上。这里的路难行是梁雨润不曾预先想到过的,难怪当年共产党和国民党的抗日游击战都选择这中条山作自己的屏障,1943年那日本鬼子多疯狂,可是到了中条山跟前就再也神气不了,几仗下来,就再不敢上山一步。解放了,中条山归到人民的手中,但由于这儿的自然条件恶劣,居住在山上的百姓生活一直很贫穷。即使是今天,他们仍然不富裕。多数人仍住在土窑洞之中,几个月前我来到这里采访时所看到的一切,印象特别的深。在这里,似乎只有个别富裕人家的电视机,才使这片古老的土地能与现代化的今天有了一丝连接。但当我从许多农民土窑洞里看到他们的泥墙上仍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幅毛主席画像和那幅“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的条幅时,我心头的强烈感受是:这儿的老百姓对大救星毛主席和共产党的那份感情特别的深,就像对他们脚下的那片永远不太可能使他们富裕却又永远无法离开的土地一样怀有深厚情感。
  扯远了。还是跟着梁雨润他们的车子走。
  梁雨润和信访室老胡他们上山时,这儿的路还是一条晴天是路雨天是沟的土道,不过好在这儿一年下不了几场雨,土道人走多了也会变成一条能使拖拉机和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行走的路了。原在地委机关经常下乡的梁雨润熟知情况,他今天没有坐“桑塔那”,而是坐了一辆吉普车。这吉普车上山是强项,但在炎热干燥的盛夏时分,坐在吉普车里面的人却受大罪了,如同关在油闷罐内一般,外面扬尘飞舞,车内的人儿汗雨掺夹着粉尘,活像一个个泥菩萨。
  “嘟嘟……”
  “谁的BP机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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