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ng without god(又名:bt学院)下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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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谢了,陶韬拉了谢书文上前买票,隐隐听见夫妻交谈。
“若是小涛长大像方才那个男孩子,不知多好。”
“我倒愿意小波长大像那弟弟,活泼可爱。”
“友爱兄弟,谦虚有礼,真是难得。”
“就是,兄弟友爱最为重要。”
谢书文忍不住笑起来:“他们以为我们是兄弟。”
陶韬耸耸肩,不置可否。谢书文收敛笑容,若有所思。
满场几乎走遍,下午六点。
陶韬看着天边红霞,回头见谢书文吃下最后一口冰淇淋,终于忍不住道:“谢书文,够了没有?”
谢书文指着远处:“最后一处。”
陶韬没有说话。
摩天轮。
缓慢的向上爬,陶韬坐在另一边,看着谢书文。谢书文站在窗旁,双手贴在上面,满眼柔和:“小时候非常想坐摩天轮,总以为这样会离天近一点。”
“如果多做好事,也许会上天堂。”陶韬不置可否。
“真有天堂?”谢书文看他一眼。
“一花一世界,信则灵。”陶韬沉默半晌方道。
“天堂甚么人能进?”
“《圣经》说那门是窄的。”
谢书文盯着他的眼睛:“学长,你不生我的气?”
“为甚么要生气?”陶韬反问。
“我偷拿了你的戒指,还暗中调查你…也曾说过些过分的话。”谢书文咬着下唇。
“身不由己,有甚么好生气。”陶韬摆摆手,“我本来以为你的任务已完成,你我不会再见。”
谢书文看着摩天轮快到顶端,突然转过身来伸出手来:“学长,可以拥抱我一下么?”
陶韬一愣,谢书文笑道:“我请求你。”
陶韬叹口气,刚站起身,谢书文已经扑进他怀里,竟然轻轻颤抖。
陶韬心里犯疑,不由柔声道:“怎么了?”
谢书文身子一抖,抬头笑道:“还是这样温暖。”
陶韬看着窗外:“谢书文,可以说了么?”
谢书文叹口气,坐了下来:“理事叫我寻找田雅。”
陶韬微微眯眼:“然后呢?”
“想叫我安排你们三人见面。”
“搞笑!”陶韬却笑不出来,“跟我没有关系。”
谢书文轻道:“学长,你可知道白可这人?”
陶韬眯起眼来:“继续。”
“前阵子的事情,理事并无恶意。”
谢书文头次说话含蓄,但陶韬已经听懂,不由冷哼一声:“这和田雅有甚么关系?”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如同摩天轮翻山越岭。。
谢书文却笑:“学长好敏锐。”
“不要说话只说半句。”陶韬看着摩天轮往下走,心里有些不安。
“白可父母一栏空着,学长不觉得奇怪?”
“这年头,离婚与结婚一般平常。”
“自然。收养与单亲也是常有。”谢书文笑起来。
陶韬喉间一动:“甚么意思?”
“理事是正经生意人。”谢书文低下头来。
“那么他投资你,回报可高?”陶韬面不改色。
“我以前说过,理事会养男孩子,但不是为自己享受。”谢书文抬头一笑,“他也不是甚么人都养。”
“你们是被挑选的一群人?”陶韬眯起眼睛。
“我不能再说,相信学长会有想法。尽管去猜,下周一理事就会回来,到时候真相大白。”谢书文呵呵一笑,“快到底了。”
陶韬走出摩天轮,看见夕阳被云遮住,满天红得刺目,忍不住喃喃自语:“魔障。”
“甚么?”
“在西方,这种时候叫逢魔时。”陶韬回过头来,“白日与夜晚交界,正是妖魔鬼怪开始出动。”
“那么不妨作个茅山道士。”谢书文伸出手来,“学长,我今天很愉快,虽然没有亲吻到你,但仍然多谢。”
陶韬一笑:“谢书文,其实你应该是好孩子。”
谢书文突然眼圈一红,扭过身去:“可惜孩子总要长大。”
“好孩子长大,就是好人。”陶韬叹口气,“谢书文,看清楚自己要甚么,不要作叫自己后悔的事。”
“哪怕会失望?”
“只要自己心安理得,又怎么会失望。”陶韬掏出手机,“时间不早了,你去哪里,可要我送?”
“不用了,今天我已经很快乐。”谢书文转过身来一笑,“我真嫉妒李铭夏。”
“为甚么?”
“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在你身边。”
“光明正大?”陶韬不觉好笑。
“再见,陶韬。”谢书文转身跑开。
陶韬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叫他。如果能见,何必现在叫他,如果不能见,叫他又有甚么意义。
谢书文奔出老远,才停下脚步来,心脏跳得似要奔出胸膛,他大口喘气,面上流下泪来,回头看看,早已看不见陶韬。他闭上眼睛一笑:“再见,哥哥。”
这一句,陶韬没有听见,也不会再有机会听见。
第 58 章
陶韬回到学校已经快七点半。
满天星斗,校园清净。有几个学生擦身而过,行色匆匆多是晚课突然点名,闲庭信步多是早已在某处占好座。
陶韬走到小礼堂,选了最后一排坐下,取下眼镜,模模糊糊的看着圣母的脸。
满头思绪乱飞,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想它。
小时候,父母每晚轮流给他讲睡前故事。最为奇怪就是童话结尾必定王子公主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自此讨厌格林童话,迷恋安徒生,尽管有些篇目看不懂,但爱不释手,至今常读。
大一点,父母更忙,他两岁就进幼稚园。母亲曾问:“陶陶,妈妈的故事好听么?”他只懂点头,于是母亲微笑,“妈妈的故事是从书上看来的,你可要看书?”
于是父亲替他订阅《儿童画报》,稍后,教会他查字典,条件是每天背诵一首唐诗,后来是宋词,再之后…
因为年纪太小,父亲时常换工作,陶韬转过三个幼儿园,念了三个小班,自信适应能力超强。不打架,不多嘴,除了不会午睡,他宁肯留在教室看《西游记》,看 《骑鹅旅行记》。幼稚园老师至为喜爱他,因为有事出去时,可叫陶韬站在第一排讲故事。回来时,全班小朋友仍然安静,偶尔发出惊讶声。哦,原来那个漂亮的女 子是妖怪假扮,可恨的唐僧有眼无珠。还不速去花果山?
念过中班,陶韬申请上学。母亲托关系让他上学,他比同班同学小两岁到半年不等,初时自己 不觉得有甚么,第一年运动会惨败,回家大哭。母亲笑道:“有甚么好哭?别人比你多吃一年的饭,自然比你厉害。”陶韬当晚偷偷吃下三碗饭,恨不得一夜长大。 半夜肚疼难忍,吓坏母亲父亲背他上儿童医院。从此记住成语一句,揠苗助长。
母亲因为此事,决定送他学些甚么。先学舞蹈,民俗、芭蕾练罢,老师希望他能继续下去。母亲坚定拒绝:“我儿子将来要考大学。”就又开始学国画、练正楷, 老师赞不绝口,母亲依然回答:“我儿子要考大学。”升上三年级,学习游泳。一年之后,他终于能与六年级生一样快,省队教练亲自登门,陶韬已懂得自己回答: “对不起,我要考大学。”母亲微笑,递给他黄波英语少儿班报名表与钢琴课表,由他任选其一。陶韬想了想:“能不能两个都学?”
轮到父母惊讶微笑。
陶韬自问成长没有遇到甚么挫折。没有遇到同学排挤事件,家长们恨不得陶韬是自家孩子同桌。每次家长会父母必定风光,个个老师只会说他好。他也以为好就是 好,没有甚么理由。可惜课外班到上初中停止,父母认为他该专心学习,何况那些不过是陶冶性情。母亲以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父亲说得含蓄,这个世 界,书读多点,路要好走些。
于是看书成为习惯。眼睛花得坐在第一排都看不清,才告诉父母,领到医院一看,近视三百度。陶韬戴上眼镜,觉得世界重又清晰,乐得当晚看完《水浒》。此后再难计数,只知道语文老师将他作文全级传阅,这才涌起小小自豪感。
转念一想,又不觉得有何好自豪。人外有人,何必喜极忘形?
初三遇着田雅,只觉得生活开了个玩笑。笑过就算了,但父母终究小心翼翼起来,陶韬觉得很无趣,但又不能拿出来说。可能因此性格开始沉静。事实上,他一贯沉静,别人看不出,但父亲曾轻声说与母亲:“陶陶似乎不爱说话?”
“呀,儿子大了,怎能还和小时候一样?”
陶韬失笑,原来我大了。
高中苦读,早自习由他开门,晚自习由他关灯,踩着自行车回家,才发现已经高过父亲一头有余,母亲开始老花,转而由他讲睡前故事。
高考交完最后一科的试卷,陶韬知道自己已经看到象牙塔的白光。但是,开始迷惑,自小决定上大学,但上大学之后呢?
于是毅然填下哲学系,既然不知道,那么看看别人的思考也是好的。母亲觉得他该选经济,父亲甚么都没说,只是郑重道:“自己选的就好,别管他人怎么说。”
陶韬点头,自此开始新生活。
哲学家,活着折腾自己,死了折腾别人。
陶韬不想折腾别人,折腾自己就够了。
米兰?昆德拉说过句谚语,一次等于没有,那么生命只能一次,岂非也是没有过。于是第一次惶恐起来,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
存在?
陶韬失笑,睁开眼睛。终于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思想使我痛苦。
书读多了,人就会胡思乱想。
看看表,已快九点,起身离开这里。圣母的脸庞美丽丰腴,淡淡的星光撒下光辉。
哈里路亚。
陶韬自问是俗人,合该在红尘里打滚,等到七老八十,自该风趣幽默,挥洒自如,置生死于度外。那时候肯定不会胡思乱想。
多好。
回到宿舍洗罢澡,正巧李铭夏开完公关部例会回来,斜眼瞅他没有说话。
陶韬伸出手臂:“怎么了?”
李铭夏轻轻抱住他:“我害怕。”
“嗯?”
“一整天没有见你,没有人见过你。”李铭夏抓着他脊背。
陶韬叹口气:“我现在不就在这里?”
“我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事实上不过一天不见,我已经疑神疑鬼。”李铭夏贴着他胸膛,“告诉我甚么都没有发生。”
陶韬一皱眉,拍他后背:“今天怎么了?公关部出问题?还是你身体不舒服?”
“说你不会离开我。”李铭夏肩膀轻轻颤抖。
“天灾人祸,总不由人。”
“假话也能叫人听着心里舒畅。”
“明知是假话还要听,与饮鸠止渴有何分别?”
“人不过短短数年,但求回忆起来甜蜜无比。”李铭夏叹口气,“想一想,曾有人说永远不离开我,多美!”
“那你不如去读《上邪》。”陶韬挑挑眉毛。
“且!”李铭夏一把推开他,“我这么煽情演出,你也不配合一下。”
陶韬一摊手:“实在是破绽太多,我忍笑已经十分辛苦。”
李铭夏看他一眼:“我在思考突破形象。”
陶韬觉得事出有因:“究竟受甚么刺激,我可能帮忙?”
李铭夏扔过一张卡片,大叫一声倒在床上。
陶韬打开一看,笑出声来:“A大音乐节的邀请卡?恭喜恭喜!”
“看清楚再说!”李铭夏恶声恶气。
陶韬仔细一看,内容要求有详细条目,不觉摇头:“今年主题是‘爱’?怎么这么俗气。”
“还有要求不得粗口、不得奇装异服,禁止抄袭。”李铭夏踢开鞋子,蜷缩成一团,“这还能叫摇滚?!”
“只是说明谢绝视觉系。”陶韬走过去,“可能前几届反响太大,主办方压力过大。不然就是赞助商特别要求。”
“干脆不去。”李铭夏连连摇头。
“A大音乐节已是传统高校项目,如同K大动漫节一般有名。”陶韬想了想,“树大招风。”说着掏出手机来拨通号码,“喂?…我是陶韬,你好你好…的确很久 没见,早听说你荣升会长,躲起来不见客想赖掉一顿饭不成?…我?我请客时您架子可大,手机停机,宿舍不在,我往哪儿找去?…上次‘十一’学联活动也没见到 你,真是贵人多事,如同现在知道你肯定还在办公室。何必这么拼命,又没有工资拿…哪里哪里,怎能和你比…就是就是…啊,收到了,你消息还是那么灵通,这乐 队今年刚成立…没错没错,主唱有两人,男生女生都很受我校学生欢迎…没有阿,他们歌词旋律十分正经…那当然不能和交响乐团比,难道在台上唱东方红不成?哈 哈——…乐队我不懂,不过他们平时十分低调…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嗯?当真?怎能这样…欺人太甚!…可不是!…唉有钱就是大爷,我们能说甚么?…好 好好,到时候我一定来捧场,一定来!…”陶韬客套两句,合上电话,若有所思。
李铭夏起身放水洗澡。陶韬站在门外:“是赞助商临时加的要求,据说是老总二婚,正是甜蜜时刻,才会这样。”
“◎#¥%¥%¥!”李铭夏飞起一脚踢在浴盆上。
陶韬哭笑不得:“要么用纯正国骂,要么使用标准伦敦腔,这样混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你要表达甚么。”
李铭夏拉开门:“限制歌手到这个地步,还有甚么意思?我不去!”
陶韬摇摇头:“高校舞台虽然小,但也算走出校门。”
“我宁愿在D&W!”李铭夏瞪起眼睛。
“那么我替你回绝。”
瞅着陶韬又要拿出手机,李铭夏一把抢过来,扔进浴盆:“鸡婆!”
陶韬无限惋惜叹口气:“可惜了我的摩托罗拉 A1200。”
“赔你一个就是。”李铭夏哼了一声。
“有钱就请先付清欠款,您的信用额度已经不能支付此次刷卡金额。”陶韬一本正经伸出手来。
李铭夏咬牙切齿:“吝啬鬼!”
陶韬一笑:“不说笑了,你真的不去?”
李铭夏表情像个气球鼓鼓的,此刻全数泄尽:“唉…就那么一说。”
“有的时候身不由己,主办方有最终解释权,而赞助商有最终撤销权,我们永远是弱势群体。”陶韬靠在门框上,“有精力发脾气,不如想新歌。”
“啊!就是就是,这帮豺狼虎豹还要求原创!shit!!!”李铭夏冲墙上打出一拳,恨不得将看不见的敌人拔皮拆骨。
陶韬心疼的拉起李铭夏的手来:“这么大力气干嘛…”李铭夏心里一暖,正要说话,陶韬已经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墙壁,“虽然是新宿舍,难保豆腐渣工程没吃回扣,真的打坏了,我的宿舍押金就拿不回来了…”
李铭夏连骂人的力气都像没有了,只能拿眼睛瞪着对方。
陶韬轻轻一笑,放开他手,走进浴室替他放水:“其实不过是对服装化妆有所要求,我相信你们肯定是用原创上台。”
“总觉得被欺负。还是大人打小孩儿,不不,是恶狗咬人!”李铭夏吐出胸中恶气。
“谁说就不能大人打小孩儿?”陶韬失笑,“只要你有理。就当是提高素质好了。”
李铭夏无奈:“算你有理。但我姐只怕没这么好说话。”
陶韬回头叹气:“送佛送上西,我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