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愁 第三个结局 by 璇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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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初识的宁王。”
赵佚终于明白,为何在顾惜朝初入王府之时,颜妃要求他吹一曲慕颜曲时,顾惜朝的表情那般怪异了。而颜妃在府中偶然见到跟朝颜容貌极其相似的顾惜朝,想必更是如遭雷击?
林岩道:“颜妃娘娘之死,皇上怕是错怪他了。颜妃对朝颜恨之切骨,朝颜沦落妓院,宁王落到那般境地,都是她一手操控。她甚至最后用自己的命来让你对宁王下狠手,你可想而知……”
赵佚道:“朝颜为何会沦落妓院?”
林岩道:“皇上,您莫忘了,明是老王爷主持那训练杀手之事,实则是颜妃娘娘在做。她能轻而易举把朝颜小姐的孩子弄到手。据老奴想,本来是朝颜小姐想跟她情人远走天边,颜妃娘娘却传话说,朝颜小姐不愿走了……情爱中的人,怕都是傻子罢,那人大概也信了……颜妃娘娘命人把朝颜小姐送入妓院,却不杀她,要她生下的孩子再来受一次苦!她还不解恨,千万百计寻到朝颜小姐当年的情人,要那人来授那孩子武功!”
赵佚只觉背心发凉,道:“你莫不成说的便是……那授他神哭小斧之人?”
林岩道:“正是。”
赵佚再次跌坐下去,喃喃道:“难怪,难怪我母亲去世那日,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两个选择,要他选哪一个?母亲,母亲,您好狠……毁了朝颜不算,还要连同她儿子一起毁!”赵佚眼神忽转凌厉,道:“你告诉我,哪个可能性大一些?”
林岩犹豫了一下。赵佚道:“但说无妨。”
林岩道:“这种事,只有孩子的母亲最清楚,朝颜小姐在孩子被五岁时被带走之后,便愤而自绝,现在再加猜测,也是无益。只是,皇上,你难道不觉得你们俩很像么?有时真让人有光与影的错觉……唉……老王爷本来信了颜妃娘娘,以为朝颜真的跟人私奔,但自知千错万错,也是自己先犯的错,也干脆便放了她,不再找寻。多年后一场大火,老王爷加以调查,却发现了朝颜小姐的惨死,狂怒之下,再不与娘娘说一句话,不久郁郁而终……皇上自小在宫中,极少回王府,朝颜小姐又根本不住在府上,所以皇上竟会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姑姑。其实此时府中上上下下所知之人本来不少,后来老王爷临终之前,将可能知道的人统统灭口,老奴因为是三代管家,才算是免过一死。”又道,“恕老奴斗胆说一句,水至清,则无鱼。皇家之事本来如此,皇上也非迂腐之人,何苦在意这些?真受不了,放了他便是,宁王本非池中之物,留不住的。”
赵佚淡淡道:“已经太迟了。如果我早一日知晓,或许会有不同。如今……一切都迟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就不能再放任他!”
林岩望着他踱出殿门,跪下磕头道:“多谢皇上。”一缕黑血,自唇角缓缓流出。
赵佚手中还握着一只玉制镇纸,格格作响,已被他捏得粉碎。顾惜朝,我不想杀你,不忍杀你,但,我不能不杀!此等宫闱丑事,我决不能让它传出,既辱了我父亲声名,也辱了我赵家名声!现在,我已不是王爷,是皇帝!
赵佚陡然从回想中回到现实,只听得顾惜朝凄厉的狂笑声在牢房里回响。
顾惜朝狂笑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对你说?我难道不知道你心狠手辣?哈哈,赵佚,只要我告诉你,我必然是死路一条!”指着桌上那杯酒,“就是这样,哈,确实是一了百了。比狠,我实在逊你一筹。”
赵佚道:“你不想死?”
顾惜朝怒道:“没人会想死!”
赵佚冷冷道:“你还想回那戚少商身边?”
顾惜朝自知必死,豁出去地道:“没错!我就喜欢他,怎么样?我活一天,就喜欢他一天!你管得着?!”
赵佚伸指轻弹金杯,道:“好啊,你不想死,我另外给你一条路走。”
顾惜朝一声冷笑:“怕是条比死路更凄惨的路吧?”
赵佚道:“你在疗愁花丛中挣扎三日三夜,只记得千刺万刺入体之痛,却忘了,那是天下至毒的花。我不杀你,疗愁一样会让你生不如死。”
顾惜朝浑身一颤,最近百绪纷呈,竟然连这点都忘了。惨笑道:“你是要我死不死,活不活地留在宫里?反正也不能说话,也不能见人,你也不怕秘密会泄漏?”
赵佚道:“不错。你不是不想死吗,你想活,就只有这条路给你。”
顾惜朝的手慢慢向那只金杯滑去,慢慢端了起来。
“我宁肯死得干干脆脆,也不要那般不死不活。”
赵佚注视着他慢慢将杯子凑到唇边,顾惜朝突然开口道:“皇上,你答应我一件事。”
赵佚道:“你说。”
顾惜朝道:“请把我的骨灰,交给戚少商,让他替我埋到我们初遇之处。”
赵佚脸上变色,怒道:“你至死还想着戚少商?……”话未落音,脸色又一变,反手扣住顾惜朝手腕,冷笑道:“我叫刑部对你优待,没有对你搜身,你却用你致命杀着神哭小斧来对付我。惜朝,我真是无时无刻都得对你小心提防。不过……就到此为止了。”手中用力,顾惜朝手腕剧痛,小斧落在地上。
赵佚一手制住他大||||穴,一手扳起他脸,道:“我就知道,你哪怕到了最后都不会甘心去死的。明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要勉强一试。”捏开他嘴,道,“惜朝,真是悲哀,最后亲手杀你的却是我。我……本来想对你好的。”
顾惜朝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却挣不开赵佚的手。只觉冰凉的杯沿已挨上了自己嘴唇,杯口在慢慢倾斜,倾斜。
赵佚在他耳边,轻轻道:“别怕,惜朝。这药喝下去,不会有痛苦。就只像一个人太倦了,睡着了一般。你就会在我怀中,永远沉睡了。我就想看着你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怀中,看你的平静的睡容。再也不会对我防备,再也不会害怕我,躲开我。”
17
忽然一枝袖箭飞出,铛地一声,击中了金杯,却未把金杯击落。赵佚只觉虎口一震,心中一奇,是谁有此功力?
顾惜朝却已心知,回头一看,眉宇间顿时浮现出喜色。
赵佚心中大奇,年余不见,戚少商的功力却进步得如此神速?心道这人倒真是个练武的好胚子,见到顾惜朝看到戚少商眉梢眼角尽皆是笑意,浑忘了刚才险境,心下怒气渐生。
戚少商拔剑喝道:“皇上,你为一国之君,何苦尽做这等宵小之事?顾惜朝跟你有何深仇大恨,穷追不舍,竟要杀他?”
赵佚面色平静如常,但顾惜朝自他眼中看到了阴郁的火焰跳动,心下暗暗提防。赵佚把金杯放到桌上,放开了顾惜朝,道:“戚少商,你也真是胆子不小。居然敢闯天牢,在我手底下救人。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来闯龙潭虎||||穴,凭这一点,我还算你是个英雄。”笑了笑,道,“只是,你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你还肩负着金风细雨楼啊。你难道想带累金风细雨楼跟你一同陪葬?”
顾惜朝一凛,赵佚心性他所深知,实在不欲带累金风细雨楼。
戚少商道:“如果皇上不肯放过我,杀了我便罢,皇上若是明君,就不该迁怒旁人。戚少商不当那金风细雨楼楼主便是了!戚少商只是受朋友之托,也并非稀罕那楼主之位!”
赵佚淡淡一笑,道:“你自己去问顾惜朝,他这次捅下了什么漏子。”
戚少商望向顾惜朝,顾惜朝无奈地回望了他一眼。戚少商有点无力地道:“举国为皇后举丧,辍朝三日,难道……这又是你的杰作?”
顾惜朝更是无奈,道:“其实我本意是不想这样的……”
赵佚笑道:“戚少商,你倒说说看,我不杀他,如何能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顾惜朝叹气道:“我知道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
咝地一声,烛火已被击灭。与此同时,戚少商逆水寒出鞘,一道剑气,直指赵佚。
剑气还未触到赵佚身前,一点即收。戚少商与赵佚交手两次,知道赵佚了得,暗捏了一把汗,一咬牙,拉着顾惜朝直往外掠。心想拼着受你一掌,我今日也不相信走不了。
然而直掠到牢门,也不见丝毫动静。赵佚既未出手,也未叫人。戚少商身法太快,看守之人都只见到一个影子一晃,揉揉眼睛还当是眼花了。
赵佚望着两个人走出去,缓缓在桌边坐下。举起金杯,倒过杯身,倾在地上,冒起一股碧烟。
惜朝惜朝,我让你痛痛快快上路,你偏不干。
你生也要和这个戚少商一起,死也要跟他一起。
喀地一声,金杯被赵佚捏得粉碎。赵佚慢慢摊开手,金色的粉尘在黑暗里飘洒,闪闪发亮。
顾惜朝,你确实很强,能力强那是不必说了,心理上更强,几乎已经无懈可击。从前,我那般折磨你,甚至用了罂粟,而唯一一次令你崩溃的,却是你死去的妻子。如今,你是逼得我要再来一次啊,是不是?
给你一个痛快,你却不要。也罢,我本来也不愿杀你,哪怕是生不如死,我也让你活下来吧。
活下来受罪,受一辈子的罪!
戚少商眼见没人追来,虽然不解,但逃命要紧,出了天牢,翻身上了马,把顾惜朝也拉了上来。顾惜朝靠在他身上,却觉得很少有过的安心。这一刻甚至觉得,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世上毕竟还有一个人牵挂着自己,感觉就如同是浸在暧洋洋的水里面,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
戚少商把人搂在怀中,微怒道:“我不管你,是相信你,你偏要出去生事!”
顾惜朝低笑道:“难道要我一辈子躲在金风细雨楼?”
戚少商狠狠白了他一眼,道:“若我今天来迟一步,你这条小命,就玩完了!这倒好,一杯毒酒了结了顾惜朝,传出江湖怕人人都要笑!”
顾惜朝反唇相讥道:“我哪有你戚大楼主声名远扬?戚大楼主可是越来越威风了,我哪里及得上?你……”话还没说完,嘴便被什么温软的东西堵住了,戚少商一手搂住他脖子,发疯似地在他唇舌之间纠缠。
唇舌缠绵过后,顾惜朝已经脸泛潮红,气喘吁吁。推了戚少商一把,道:“你真是不分地点,不分场合?还不走!”
戚少商咬着他脖子,道:“急什么……反正都是大半夜里,在哪里都一样……”
顾惜朝横了他一眼,眼波流动,笑道:“你这脸皮倒真是越来越厚了。”在马肚子上踢了一脚,道,“不过,我建议还是回金风细雨楼,我觉得床比草地舒服些。”
戚少商嘿嘿笑道:“我还真以为你没兴趣呢。”
顾惜朝叹了一口气,靠在他身上,轻声道:“刚才我真以为,我死定了,虽然我一直都希望你会出现。”
戚少商微吁道:“我是见你多日不回,有些担心,后来有消息说你到过唐门,这才把我吓着了。紧接着国丧三日,我直觉就知道跟你有关系。杨无邪力劝我不要闯宫,我也知道皇后大丧,戒备森严,但也不得不闯。好在金风细雨楼势力甚大,虽然隐密,但总算探知了你被关在天牢,由刑部会审。还好消息来得及时,否则……”思及方才毒酒之险,不由得冷汗淋漓。
顾惜朝却蹙眉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压根便不相信赵佚会这样轻易放过我。说不定到时候连同金风细雨楼都会遭殃。”
戚少商道:“我立即通知王小石,叫他回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不愿再把这大好基业葬于我手中。然后……”拥紧顾惜朝,咬着他耳朵道,“我们还是走吧?爱到哪里都可以。”
顾惜朝轻笑道:“你真是个霉星哪,你当了哪里的老大,哪里就要跟着倒霉。”
戚少商笑道:“你也怕会倒霉?”
顾惜朝仰头笑道:“我?我没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戚少商能够再仔细看看顾惜朝,就会发现,顾惜朝眼中深切的绝望。戚少商并不了解赵佚,他的想法还很天真。赵佚绝对不会放过顾惜朝,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所以,即使走到天边,也是躲不过的。
回到金风细雨楼,戚少商叹道:“我们住的小楼被唐灵用天女散花炸得粉碎,可惜了你的琴啊书啊什么的了。”
顾惜朝微微一笑,道:“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戚少商笑道:“以后再给你找张琴好不好?你一辈子都为我弹琴,好吗?”
顾惜朝回头望着戚少商,眼神空茫迷离,似有光点在闪烁。那凄凉之极的神色,竟是戚少商见所未见的。戚少商一惊,托起他的脸,道:“你怎么了?”
顾惜朝强笑道:“没什么。好,你说的都好。我一辈子为你抚琴,哪怕弹到手指断掉都无所谓。明天……不,现在好不好?我现在出去找张琴。”
戚少商一把拉住他,奇道:“惜朝,你怎么了?半夜三更,你到哪去找?你今天怪怪的。”
顾惜朝强笑道:“不,没什么。”看到墙角堆的酒坛子,笑道,“你搬了家还是弄这么多酒来?来,我们喝。”
戚少商依言去拿酒,却见顾惜朝噗地一声,吹灭了灯。戚少商道:“你做什么?”
顾惜朝笑道:“我喜欢月光。淡淡的,很清,很冷。我……很喜欢在月光下看你的脸。”端详着戚少商的面容,道,“你真的没怎么变啊,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没多大的区别。”
“是吗?”
顾惜朝恍恍惚惚地笑着:“少商,你还记得旗亭酒肆那一夜吗?”
“当然记得。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惜朝又笑了,戚少商觉得心悸,今夜的顾惜朝,像是一缕轻烟,随时会散去。即使是他重伤之余,这种感觉也从未如此浓重过。“你会忘记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是否便会忘记?”
戚少商心悸的感觉更浓,猛然抱紧他,道:“不会!绝不会!我对天发誓,永远不会忘记你!”捧起顾惜朝的脸,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你不应该有怀疑的。”
顾惜朝笑起来,道:“是啊,是我胡说了。”收起刚才的恍惚,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跟戚少商各斟了一杯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干。”
戚少商最后的记忆,便是两个人一直喝,一直喝,把堆在屋角的酒坛都喝空了。顾惜朝还在笑,笑着念什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把酒像水一样仰着脖子往喉咙里倒。戚少商还记得,自己醉眼朦胧地看着顾惜朝,他在月光下的侧脸很美,美得像仙人,即使醉了一样的美。他记得顾惜朝笑自己,说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就像这样傻傻地看着他。他还记得顾惜朝的眼中有浓浓的雾,最后雾凝结成了水滴,一滴滴地滑落到自己的面颊上,好凉……
戚少商醒来时,伸手去身边摸,却抓了个空。一惊坐起,甩了甩头,略略清醒了点,便听见楼外有人吹箫,正是听熟了的那支慕颜曲。当下放下心来,去拿床头的茶壶茶杯。喝多了酒,好口渴。
戚少商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下去。
18
寒风萧瑟,落叶一片片地在风中旋转。已经入冬了。天空阴沉得仿佛是要压下来,铅灰色的浓云重重地聚在一起。
顾惜朝靠在树上吹箫,碧绿如春水的玉箫给肃杀冬景增添了一抹亮色。
一个白衣人影映入眼帘,顾惜朝迷迷茫茫的眼神陡然变得清晰,箫声顿止,脸色大变地望着赵佚。最后,顾惜朝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
赵佚淡淡道:“你该感谢我,我还多给了你一夜,让你们有个告别的时间。”
顾惜朝惨笑道:“我是不是还要三跪九叩,谢过皇上的恩典?”
赵佚笑道:“过来,我让你看样好玩的东西。”
顾惜朝一见到赵佚温文的笑容就浑身发毛,反而退了两步,手已探到中。
赵佚摇摇头,把一个红玉小瓶抛给他,道:“你闻闻,那是什么香味?”
顾惜朝还没拔开塞子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道:“疗愁花的味